第91节
  戚星开着车穿梭在车流中,一路都很通畅没遇上什么红灯,她很快就到了锦豪集团。
  她把车直接停在了大楼门口,无视朝这边走来的保安,掏出手机拨电话给徐霆舟。
  等待中保安已经走到车旁,边俯身往驾驶座看边敲车窗,戚星无暇理会,电话接通后直接说:“我在你公司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
  办公室里正忙着处理一堆公事的徐霆舟十分诧异:“你怎么突然跑到公司来了?”
  “你先下来再说。”
  戚星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徐霆舟望着屏幕,从戚星并不热络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下楼,远远看见公司的保安站在戚星的车旁在说着什么。
  他走过去,冲那名保安摆摆手,随后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戚星闻到独属他的熟悉气息,目光控制不住望过去,堪堪对上那双带着探究的深邃黑眸,如潭般让人深陷其中。
  她望着这张让她心悸不已的清隽面孔,心口渐渐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些在脑海里翻涌的问题突然间就哽住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的心看穿,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徐霆舟捕捉到她眼底的痛苦和纠结,猜想她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他微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温和:“你来公司找我是有什么很重要或者紧急的事么?”
  戚星触及他近乎宠溺的目光,挣扎不已的内心更觉痛苦。
  她垂眸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徐雅琪设计诈骗戚振坤那件事?”
  徐霆舟目光微动——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老爷子和贺葳,可后者和戚星几乎没有接触,应该不是他把真相告诉了戚星。那么就只有老爷子了,想必是柯薇的威胁凑效,老爷子选择了保全徐家的声誉,已经联系过戚星了。
  他望着小脸绷紧似乎在极力隐忍情绪的戚星,语气坦然:“策划那起诈骗的主谋是路宏江,他早在事发前就逃到了国外,我的人现在还在找他。我本来是打算等找到他再告诉你真相,好让你当面质问,并不是存心要瞒你。”
  戚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那你到时候会不会包庇徐雅琪,让她逃过法律的制裁?”
  “不会。”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戚星不禁怔了怔,问他:“为什么?她可是你亲姐姐。”
  “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
  这句话让戚星心头触动不已,可她还来不及感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她把手从徐霆舟宽大的手心里抽出来,拿过手机一看是戚玥的来电,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咯噔’了一下,隐隐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她按了接听,那端传来戚玥颤抖的哭音:“姐,你,你快来……爸爸他,他不行了……”
  戚星浑身一震,手机从掌心滑落。
  第212章
  戚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重症监护室,哭成泪人的戚玥见了她泣不成声。
  一旁的主治医生说:“戚先生半个小时前突然苏醒,大脑也恢复了意识很清醒,只是生命体征却逐渐变弱,撑不了多久了,你们抓紧时间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最后几个字一落音,戚玥哭得更凄惨了。
  戚星也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站在她身旁的徐霆舟见状及时探出长臂圈住了她的腰,黑眸关切的凝视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眉心皱拧。
  戚星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随后拨开徐霆舟的手臂,走到戚玥面前轻轻抱了抱她说:“我们进去吧。”
  戚玥眼眶红肿,喉咙胀痛得开不了口,只任戚星牵着她的手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戚振坤依然戴着氧气罩,眼睛却已经睁开,目光随着戚星姐妹俩的身影移动。
  戚星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免得戚振坤担心。
  她走到病床边,望着目光切切望着自己的戚振坤,很努力才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戚振坤目光一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半晌发不出声,急得他不停眨眼,连还打着点滴的右手也胡乱抓来抓去,似乎想抓握住什么。
  戚星猜他是有话想和自己说,忙抓住他的手问:“您是不是想说什么?”
  她刚问完就感觉手心被戚振坤的指甲戳了一下,然后他一笔一划在她手心里写着字。
  戚星凝神领会,等戚振坤写完,她神情震动,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您要我离开徐家?”
  戚振坤望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徐雅琪设计陷害您?”
  戚振坤再次点头,并在她手心里写下一句话——徐家太复杂,你会受委屈。
  最后一个字写完,他仿佛力气全失,整只手无力地耷拉在了床边。
  戚星惊了一跳,连喊了好几声戚振坤都没有反应,只是一直望着哭得不能自己的戚玥,眼睛都不眨一下。
  戚星知道他担心戚玥,忙承诺:“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妹妹。”
  仿佛就是在等她这句话,戚振坤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戚星望过去,见上面所有数据渐渐变成了直线,这意味着戚振坤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僵住一动不动,而戚玥已经扑到戚振坤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声嘶力竭的嚎啕。
  监护室外的徐霆舟隔着玻璃望着病床边,单薄的身影站得笔直仿佛雕塑一样的戚星,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她很快就要离开他的预感。
  他拧眉从兜里掏出手机,随后走向过道。
  ——
  鲜花怒放的花园里,徐锦豪拿着一把修剪花草的电动剪刀专心的修剪多余的枝叶,并不理会身后满脸愁容的徐雅琪,完全当她是透明的。
  徐雅琪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虽然初春的阳光并不毒辣,但她仍觉得煎熬,忍不住抱怨:“爸,您把我叫来不会就是想让我在太阳底下罚站吧?”
  徐锦豪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兀自对着一丛开得正艳的玫瑰说:“你还好意思抱怨,要不是你做的那些混蛋事被柯薇抓了把柄,我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她威胁。哼!拜你所赐,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徐雅琪面色一变:“柯薇找过您?她不是答应我只要我让戚星离开霆舟,她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吗?”
  “那你让戚星离开霆舟了吗?”徐锦豪终于抽空斜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我怎么偏偏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女儿?我问你,当年那些事柯薇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不单知道霆舟的身世,连你二叔那件案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徐雅琪紧握拳头,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闷声说:“柯薇是无意中听见了我和您争吵时的对话才知道那一切的。”
  徐锦豪一愣,纳闷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您可能都忘了。那时霆舟才十二岁,有一次柯老爷子带柯薇来串门,刚好那天我因为不同意您把当时还那么小的霆舟送到国外去游学,所以和您在后院发生了争吵,冲动之下提及了那些事情,没想到会那么凑巧刚好被柯薇听见。”
  那时柯薇也不过八九岁,要换做别的孩子大概听完过后就忘了,可柯薇却默不作声牢牢记了二十几年,心机城府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柯薇来找您是不是想让您劝霆舟和戚星离婚?您答应了吗?”
  徐锦豪从鼻腔里甩出一个‘哼’声,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如果你往后还一样不知悔改惹是生非,那么哪怕你牢底坐穿,我也不会再帮你。”
  徐雅琪听父亲的意思是答应了柯薇要把戚星赶出徐家,脸上禁不住扬起一丝喜色,忙说:“只要戚星离开霆舟,我还会和以前一样悉心照顾佑佑。”
  徐锦豪沉着脸正想再说什么,余光瞥见张妈匆匆朝这里走来。
  “老爷,您的电话。”张妈走近后把手机递过去。
  徐锦豪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才接过手机,瞥了眼来电后接听问:“什么事霆舟?”
  这边在医院过道上神色凝重的徐霆舟说:“戚振坤死了。”
  徐锦豪心头一震,下意识抬眸看向身旁的女儿,皱褶满布的脸上神色莫测。
  徐雅琪没听清楚电话内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父亲脸上的表情让她感到不安。
  “我知道您找过戚星。”徐霆舟的声音传来,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和情绪,徐锦豪却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我不管您和她说了什么,也不管您怎么做,总之我和她不会分开。”
  徐锦豪狠狠蹙紧眉头,却没说什么。
  第213章 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电话挂断,徐雅琪迫不及待问父亲:“霆舟说什么了?”
  徐锦豪望着迎风摇曳的花丛,好一会才开口:“戚振坤死了。”
  “死了?”徐雅琪面色变了变,脑海里思绪翻涌,不禁脱口道:“如果戚西知道是我伙同路宏江设计了戚振坤,那她对我就真的是恨之入骨了。”
  “戚振坤的死你难辞其咎,她恨你那是你活该。况且她已经知道了戚振坤被诈骗一事是你一手促成。”
  徐雅琪一愣,呐呐说:“她怎么会知道?是不是霆舟告诉她的?”
  “是我。”
  “您?”徐雅琪望着父亲一脸不解,徐锦豪却懒得解释,只是语气沉痛地说:“你现在又多背了一条人命,你难道不感到恐惧和羞愧吗?”
  徐雅琪撇撇嘴,满不在乎的口吻:“我设计戚振坤只是想借此警告戚星,并没有想要戚振坤的命,是他自己本来身体就不好,他这么突然就死了一定是刚好凑巧而已。”
  这番话把徐锦豪气得嗔目切齿:“我看你真的是丧心病狂到没药救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包庇你,而是让你进监狱好好反省!”
  徐雅琪见他动怒,忍着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寻思,戚星既然知道了她和戚振坤被诈骗一事有关,那么她一定会因为恨她而连带地疏离霆舟,所以戚振坤的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拆散他们两人。
  徐锦豪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满面怒容地瞪了她一眼后走开了。
  ——
  一周后戚振坤的葬礼上,乔遇见到了身形憔悴的戚星,她整个人都像是缩水了似地暴瘦一大圈,单薄得仿佛轻轻地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见她身边没有徐霆舟的身影,正纳闷,就听见身后一阵骚动,回头见是徐家的老爷子徐锦豪,身旁搀扶着他的妇人他认出来是徐霆舟的姐姐徐雅琪,两人都是一身黑,正穿过参加葬礼的人群朝这边走过来。
  原本低着头发怔的戚星听见动静循声看过去,杏眸触及徐雅琪,原本黯然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眸底像是突然燃起了一簇火焰,熊熊燃烧着,狠狠瞪向徐雅琪。
  她身旁的戚玥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惊地拽了拽她的衣袖问:“姐你怎么了?”
  戚星紧抿着唇不做声,乔遇闻声看向戚星,走过去正想说什么,这时徐锦豪父女俩已经走到戚振坤的墓碑前,徐雅琪察觉戚星满含恨意的目光,却并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还极其挑衅地瞥了眼戚星,随后才假惺惺地去拜祭戚振坤。
  戚星气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却还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不想当着戚玥的面和徐雅琪撕破脸,就是怕戚玥得知事情真相后心境会受到影响。
  她答应过戚振坤会好好照顾戚玥,所以在葬礼结束后她会劝戚玥继续去澳洲游学,暂时远离这片伤心之地重新开始。
  徐锦豪拜祭完后走到戚星面前,神色沉痛地望着戚星说:“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