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姚惠清和杨澜相视一眼,摇摇头,都不明白太夫人的意思。
  “奴婢怎么觉得,太夫人是想看二夫人出丑?”姚惠清好奇地问。
  “好端端地,我看她出丑做什么?”太夫人哭笑不得,“她今天能这么顺利,是因为会讨巧卖乖笼络人心,而洒扫处的和针线房的人一不靠三夫人,二不靠五夫人,自然吃她那一套,改明儿查到厨房,定然会遇到数不清的问题,我倒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
  第四十六章 心中很慌
  心中很慌
  不止太夫人好奇,杨澜和姚惠清也好奇。
  “厨房的管事袁梅梅是三夫人的陪嫁,进府后被三夫人安排到厨房当差,太夫人见她做事稳妥,十分有章法,刚好上一任管事到了养老的年纪,三夫人又在旁边咬耳朵,向太夫人推荐这个人,太夫人觉得还行,就让袁梅梅顶上上一任空出来的缺。袁梅梅在厨房做了近三年的管事,基本没出过大毛病,太夫人对她还是满意的。”
  秋兰院的堂屋里点着熏香,古言玉正在陪秦暮珊玩儿翻绳,顺口问起徐芳若袁梅梅这个人,徐芳若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古言玉。
  她见这位二夫人行事颇有她自己的章法,便没有擅自多嘴。
  “该你啦!”秦暮珊提醒古言玉。
  古言玉轻笑,不紧不慢地用两根手指头勾起绳子的两端,两根大拇指轻轻地一挑,便挑出另一个花样来,秦暮珊紧跟着继续翻绳。
  “厨房是个很复杂的地方,管事的加手下的丫鬟,一
  共二十六人,这地方真金白银是捞不到多少的,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却从来不缺,是个肥差,”古言玉轻声细语地说,“她是三夫人的人,而我自成一派,如今我要接手管家之事,想必她心中是很慌的。”
  听到这里,徐芳若看古言玉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继而她的视线落到秦暮珊和秦暮宇的身上,而古言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笑道:“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让他们听听也好,尤其是我们珊姐儿,我们珊姐儿以后也是要管家的,对不对呀?从小耳濡目染,以后学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徐芳若觉得古言玉教育孩子的方式很独特,但她又必须承认,古言玉说得有道理。
  秦暮宇道:“我才不想学你们这些女人干的事情。”
  “不想学就不学呗,我又没让你学!”古言玉无所谓地说,“这内院的事情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你们男人的事在外院呢,你看你父亲,现在还没回来。”
  今日秦荀殷早朝回来后直奔都督府去了,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也不见他的踪影。
  秦暮宇就道:“以后我要像父亲一样保家卫国,成为
  大将军。”
  古言玉拍手为他鼓掌:“我们宇哥儿好有志向啊!那你可要用功读书,用功习武了,毕竟想成为你父亲那样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没有扎实的功底是不行的哟!”
  秦暮宇哼道:“要你说?!”
  “咳!”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古言玉望过去,他还穿着今天早上她给他换上的青布衣衫,高大的身影笔挺挺地站在门口,挡住了屋外的大半月光。
  屋里的人纷纷起身行礼,就连两个小萝卜头都起身有模有样地拱手给他见礼,秦荀殷抬脚走进屋里,随口问道:“两个孩子怎么还不睡?”
  徐芳若和屋里的一个丫鬟赶忙将两个孩子抱起来,徐芳若道:“我这就带两个孩子去睡,侯爷也早点休息。”
  秦荀殷点点头:“徐妈妈辛苦了。”
  徐芳若笑了笑,没说什么,抱着孩子走了。
  古言玉忽然觉得,秦荀殷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提起茶壶给秦荀殷泡了被热茶递到他的手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近了,古言玉就闻到秦荀殷身上的汗味儿,很浓,她想起有种说法叫“臭男人”,忽然觉得还挺贴切的。
  像秦荀殷这种日日洗澡的人都免不了汗臭,更何况这世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果然当得起“臭男人”这三个字。
  她笑问:“侯爷是从都督府回来的?”
  秦荀殷点头,正想端起茶盅喝一口,忽然觉得古言玉的笑容很奇怪。
  大约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所笑之事有所不妥,所以在秦荀殷深切的注视下飞快地收敛了笑容,一本正色道:“侯爷还没吃饭吧?妾身让厨房给侯爷准备晚膳吧。”
  秦荀殷:“不用,吃过了。”
  古言玉:“嗯?”
  秦荀殷解释:“在都督府吃的。”
  古言玉恍然,转身朝浴房走去:“妾身去给侯爷打水洗澡,侯爷累了一天,早些歇息。”
  秦荀殷后脚也朝浴房走去,他靠在小门上,看着古言玉将装着水的木桶提起来,木桶里有大半桶水,她提起来有些吃力,但是她却没有叫别人进来帮忙,而是咬牙将桶一点点地提起来,最后吃力地将桶里的水倒入浴桶,这点水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她又连着倒了好些桶,最后觉得浴桶里的水差不多了
  ,她才如释重负地甩了甩手臂。
  古言玉一抬头,就见到秦荀殷靠在门边上。
  她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荀殷脸色淡淡:“一开始。”
  古言玉一脸“你说什么”的表情:“侯爷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自己来提水?这水可重了,妾身的手臂都快给拧断了,侯爷竟也看得下去!”
  她语带嗔怪,嘴唇微嘟,眼尾上挑,明显是在抱怨秦荀殷竟然不知道帮她,就知道站在旁边看着。
  秦荀殷觉得好笑:“你为什么不叫丫鬟来帮你?”
  古言玉:“…我,忘了。”
  她可真够蠢的,打水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叫大力士秋月,她干什么非要自己上呢,都怪秦荀殷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她只想快些让他洗干净,倒忘了其他。
  秦荀殷走到浴桶边上,张开双臂,低头朝古言玉挑挑眉:“请吧,夫人。”
  古言玉也不是第一次帮他宽衣解带加搓背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做了两三次,现在已经比较顺畅了,轻车熟
  路地就帮秦荀殷脱了衣服。
  秦荀殷身高腿长,大长腿一迈就踏进了浴桶里。
  分明是凉水,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凉意似的,半点挣扎都不见有,径直坐到了浴桶里,将大半个身体沉在水里。
  古言玉绕到他的身后,让他的后颈靠到浴桶边上,重新打来一桶水给他洗头。
  第一次伺候秦荀殷洗澡的时候,古言玉就觉得伺候人是件挺辛苦的事情,倘若遇到她这种护短又温和的主子便是幸运,若主子是个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还心思恶毒的,那简直是日日夜夜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随时准备丢小命。
  古言玉帮人洗头的手法不大熟练,不小心扯到了秦荀殷的头发,秦荀殷微微“嘶”了声,不轻不重地问:“你是准备谋杀亲夫吗?”
  “不小心嘛!”古言玉讪讪地笑了笑,放软了手上的力道。
  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屋里安静得很,只有古言玉轻轻舀水淋在秦荀殷头发上的声音,兴许太安静了,秦荀殷闲着无聊,竟然主动找她说话。
  “你今日就开始接受内院的事情了?”秦荀殷问。
  古言玉点头,又想他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见,于是回答道:“是的,母亲体恤妾身有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所以特意派了杨妈妈过来帮妾身几天,今天交接了洒扫处和针线房的账册,几位妈妈都是手脚利索的人,还算顺利。”
  “你留了几位妈妈用晚膳?单独开的锅?”秦荀殷问。
  古言玉“嗯”了声:“都是帮我做事,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赏赐得太重,又难免招人口舌,说我迫不及待地笼络人心,倒不如请她们吃一顿,聊表体恤。”
  秦荀殷没再接话了,表情若有所思。
  等古言玉伺候他洗完澡,自己就出了一身汗,幸好她早想着要伺候秦荀殷沐浴,所以自己没有先洗澡,等秦荀殷回到卧房,她才叫春花和秋月进来伺候她。
  春花褪去古言玉的裤子的时候,微微“呀”了声。
  古言玉低眉看去,裤子上有血,她来葵水了。
  秋月赶忙去拿要用的东西,古言玉便不能坐在浴桶里泡澡了,只能站着洗,等她洗完回到卧房时,见秦荀殷正坐在灯下看书。
  他听到动静,抬手朝古言玉招招手,古言玉以为他有
  什么话说,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结果秦荀殷却忽然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他的怀里。
  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古言玉有点不适应,微微挣扎了下,秦荀殷却抱得更紧,她只好放弃挣扎,依偎在他的怀里看书。
  秦荀殷看的是一本民间野传,里面记载了很多各个地方不同的人文风俗和风景地貌,古言玉发现他好似特别喜欢看这本书,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
  古言玉被迫跟着看了两三页,正好看到北境有个小村落的风俗记载,上面写道,这个村子里没有年纪六十以上的老人,因为每个上了六十岁的老人,都会被他们的子女背到雪山上丢弃,被丢弃后的老人要么冻死要么成为野兽的食物,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不敢回到这个村子,因为被发现后,还会被自己的儿女强行丢到雪山上,这个村子里的人称这种行为叫做“祭天”。
  只有按照规矩“祭天”的家庭才能得到上天的庇佑,否则,将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没有人敢与天为敌,人人都怕天…
  古言玉看了两三页,把自己给看得瞠目结舌。
  大梁讲究百善孝为先,怎么还有这种把自己的父母背到雪山去祭天的事情?她嘴巴张成一个鸭蛋,简直不敢相信。
  “侯爷喜欢看这种书?”古言玉吃惊道。
  “闲来无事,可以看看,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也有他们自己的文化和历史,权且当做杂记看就好,不必那么吃惊。”秦荀殷道。
  “那这上面说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古言玉吃惊地问,她看了那么多书,也没看过这种书,她觉得上面记载的事情十分离奇,闻所未闻。
  第四十七章 不过是机缘巧合
  不过是机缘巧合
  “大多都是真实的,也不排除有夸张和虚构的成分,”秦荀殷道,“写这本书的人曾经是个举人,但是他为人胆大,口舌无忌,冒犯了皇上,被夺了官职,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后来他到处流浪,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了下来,到处传阅,获利不少,他便逐渐靠写这种书为生,所以他早期写的东西完全是纪实,后来为了增加看书人的兴趣,就逐渐多了夸张和虚构的成分,因此看的时候,不必太过当真。”
  古言玉正色道:“论提笔写书的重要性。”
  秦荀殷:“不过是机缘巧合。”
  他连着往下翻了好几页,古言玉也跟着看了好几页,逐渐得越看越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秦荀殷问道:“困了?”
  古言玉点点头,想从秦荀殷的身上跳下去,却被秦荀殷打横抱了起来,他将书随手丢到桌上,把古言玉抱到床上放下,伸手去接古言玉腰间的玉带。
  被古言玉一把握住手,她盯着秦荀殷的眼睛,有点难为情。
  “嗯?”秦荀殷轻轻地发出一个单音,那尾音上挑,挑出好听的音线,像一只羽
  毛从古言玉的心尖上刷过,痒痒的,她的脸倏地通红,朝秦荀殷摇摇头。
  “葵水来了。”她难得挤出几个字,脸色更是驼红似血。
  秦荀殷:“…”
  他只好吹了灯,躺到古言玉的身边,伸手将睡在旁边的小美人揽进怀里,半晌后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够,又低头吻住古言玉的嘴唇,没完没了地亲。
  古言玉其实很不适应这种亲昵,虽然她和秦荀殷已经成婚好几日了,但是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身边躺个大男人跟她一起睡,尤其是睡之前还要各种亲亲我我。
  她窝在秦荀殷的怀里,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僵硬得像根掰不弯而只能掰折的竹签,眼睛死死地闭着,一动不动,任由秦荀殷作为,将“何为死鱼”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荀殷忽然觉得没意思。
  古言玉忽然觉得禁锢着自己的力道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不太敢抬眼去瞅秦荀殷,所以就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坨,身板躬成一只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