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常仪韶:@唐榕,我之前让你转问周云梦的事情,你问了吗?
  陆黎: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唐榕。
  唐榕:啊?什么?
  几分钟后,她又道:是你说问周云梦什么时候送过东西给齐二那件事情吗?好几年前了吧?我问了。
  常仪韶:什么时候问的?
  唐榕:一年前。
  她也是翻看旧消息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得亏她跟常仪韶消息来往少,不然彻底记不起来了。晚了几年,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吧?其实她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按时办完。一年前,她询问周云梦,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反应,自然就将这事重新抛到脑后去。
  齐二:送什么东西?
  群中陷入了寂静,直到极少看群动态的齐喻冒了泡。
  唐榕忽然间就产生了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惊悚感,得亏不是面对面,不用看齐二那张扑克脸。
  许久之后,常仪韶才回复了一句:没事。
  第31章
  周宅。
  夜色很深了,周云梦房间中的灯依旧亮着。她背靠着床头,柔软的头发如同流瀑般披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藏着郁悒的深沉面容。灯光斜照,阴影落在了雪白的脖颈上,平添了几分暗色。
  她眨了眨眼,屈起的手指动了动,拨走了何延津的聊天框,最后落在一个被她置顶的,却没有任何对话的人上头。
  她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有齐喻断骨之后纯净而天真的笑,有那漫长孤寂的咖啡厅之夜与那仿佛下不尽的泼天大雨。
  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到来,是不屑回复,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周云梦的眉头凝结了起来,旧事如同冬夜云集的寒鸦,在脑海中叫嚣个不停。她抬头尝试着勾起一抹轻快的笑容,可是镜子里照射出来的,却是比哭还难看。
  消息提示音仿佛石头扔入水中的闷响。
  周云梦漫不经心地垂眸,以为是等得不耐烦的何延津再度发来的消息可等她看清楚来处时,一颗心猛地缩起,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攫住,她的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那我自己去问了。
  齐喻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向来都是直来直往。在常仪韶那句没什么之后,她果断地发出了一句消息,继而将视线从那名为太极的群退了出去。她从乱七八糟的联系人中翻找出了周云梦,直接甩了一句:你以前给我送过东西吗?
  周云梦的困惑在此刻得到了齐喻的解答。
  她从来没有收到啊可那又怎么样呢?周云梦想哭又想笑,她疯魔一般念着齐喻发来的这几行字,许久之后,才木着脸回复道:没有。
  齐喻:噢。
  在这个夜,她们之间只有如此对话。
  周云梦的视线留恋地望着对话框,在这数年的时间里,噩梦无数次降临,可到了最后,总有一只干净的、素白的手将她从梦境中拉扯出来,灿烂的笑容像是阳光破开了重重的阴翳。她跟齐喻碰面的次数不算多,她无数次地痴望,却极少等到回眸与笑容。
  她已经分不清梦中的人与现实之中人的差别,种子破土而出,生成了黑色的藤蔓将她的心困牢,让她一个人在死寂中发疯。
  她是一个懦夫,仅有的勇敢已经死在了那个风雨之夜。
  骤然跳出来的铃声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
  周云梦望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眸中飞快掠过了一抹情绪,继而则是绽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喂,延津,有什么事情么?她的语气亲切柔和,而镜子中折射出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掩饰与伪装在此刻尽数撕裂。
  有办法对付柳无弦吗?何延津的语气有些冲,她的诉求十分明确。
  她怎么你了?周云梦语调依旧轻柔,带着丝丝的甜,像是抹了蜜。
  看她不顺眼。何延津冷笑道,继而是恶毒的诅咒和辱骂。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怎么会突然爆火?一定是有金主在背后捧她吧?看她那副妖里妖气的模样,怎么都不是一个
  你不知道么?她是常青的未婚妻。周云梦轻轻地截断何延津的话语。她当然知道柳无弦的来历,在何延津初次与柳无弦对上的那刻就知晓了。这个被她压下来的消息在此刻由她的口重新说出。果然,何延津的话语戛然而止。
  抱歉,我不该让你为难。何延津道歉的话语极为生硬。在听到常家两个字之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面色依旧阴沉如水,可是诅咒的话语尽数收了回去。嫉妒的心思像密密麻麻的刺,而她在此时强硬地将那抹情绪收回。
  对面的人挂断了电话。
  周云梦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恨意真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那些人还讲不讲道理啊!
  下了直播后的谢青棠,只短暂地被账户里的金钱迷了眼,下一刻则是表达了自己对黑粉群体的无语。以那疑似常仪韶的人扔礼物为分界点后续的直播极为和谐。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掐着时间点下了播,不管自己可能具有的鸽王属性,发出承诺下一次一定带来一首完整的《天目》。
  谢青棠洗了澡后回到房间。
  常仪韶的眼睛仿佛没有从书上挪开过,她敢打赌,就算是小偷进来,这厮可能也不会发觉。
  在打量常仪韶的那刻,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顿住,仍旧在运行的只有充斥着风暴的大脑。那个一掷千金的粉丝,到底是不是常仪韶?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扔礼物的人,那也仅仅是看起来。
  怎么站着不动了?常仪韶在谢青棠进门的时刻就已经发觉了她的存在,她等待着谢青棠过来,可没想到她会忽然间止步。眸光落在书上,可是一反常态,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在片刻的沉寂后,她忍不住率先开口。
  她们之间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而在这战场上,谁先开口谁就是败者。
  谢青棠慢吞吞地喔了一声,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扬起的被褥带起了一小片裙角,继而露出那一截雪白的腿,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心跳似是漏跳了一拍,谢青棠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说了一声抱歉后,她坐到了那空缺的一半,被子一掖,彻底遮住着可能会有的风情。
  常仪韶淡淡地嗯了一声,似是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睡觉么?对养老的谢青棠来说,十点半已经不算早。
  又是一句嗯,可常仪韶坐着分明没有合上书本的迹象。谢青棠瞪了她半晌,最后伸手关掉了房间中的灯。尽管如此,仍旧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床头。常仪韶在房间骤然暗下去之后,慢条斯理合上书本,将其置在一边。床头台灯的开关伸手可触,可她偏生与之擦过,并未让房间陷入了彻底的幽暗之中。
  她是故意的。
  谢青棠的心中有了判断,她眯着眼打量常仪韶那张缺乏充沛情绪的面庞,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与常仪韶之间的契约生效时间实则是休息日与晚间的休息时间,她会不会是想不行!可要只是前奏也未尝不可。谢青棠的脑海中浮现了各种做法,在常仪韶开口之前,她并不知道常仪韶是怎么个打算。
  要睡觉吗?谢青棠再度询问,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要不是看在那丰厚的待遇上,她真的不情愿重复无聊的废话。
  还是一声嗯。除了这个字,难道这厮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谢青棠的眉头蹙得更紧。她与台灯开关之间横亘着一个常仪韶,是下床绕过去?还是越过去?谢青棠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后者。夜色深沉而又黏稠,谢青棠听到了常仪韶轻而绵的呼吸声,熟悉的淡香在鼻间缠绕,摇人心志,她悬身在常仪韶的上方,只差一点就可以够到台灯的开关。
  被子下的肌肤相贴,隔着睡裙都能感受到那触感。时间和感官被不停地拉长,谢青棠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盏该死的台灯。
  然而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腕忽地被常仪韶扼住。气势瞬间跌落了下来,她与开关的距离重新变长。
  常仪韶的手坚稳、有力,隐隐又有些灼热。
  谢青棠眉一挑,已经是极度的不耐烦。她正对着常仪韶幽邃的眸光,十分不痛快地开口道:常老师,请问您发什么疯?她从常仪韶手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微微发红的肌肤,又拧眉道,你到底睡不睡觉?!怨不得人说最难伺候的一种人,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老板。要不是个法治社会,她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常仪韶轻笑了一声,出声道:晚安曲。
  谢青棠倒吸了一口气,她剜了常仪韶一眼,问道:你无不无聊。晚安曲,她还摇篮曲呢!
  常仪韶闻言一颔首,缓声道:不是你说我是个无聊的人么?
  谢青棠的脾气被常仪韶给挑了起来,她眸光不善地望着常仪韶,找事可以,但是谁都别想得到痛快。她现在可以笃定直播间里那个箫九成的身份了,定然是常仪韶本人这是给夜晚的找事预先支付了一笔。
  也不知道是哪件事情刺激到她了。
  你的名字有什么来历?谢青棠的话题跳跃,她盯着常仪韶,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僵持的时候,时间似是格外的漫长,久得像是天荒地老。最后还是谢青棠嗤笑一声道,箫韶九成,凤凰来仪,是么?
  常仪韶一挑眉,脱去了温和的面孔,像是融入了这个暗色的夜。她道:是。上扬的语调仿佛挑衅。紧跟着,她又追问道,这与晚安曲有关系么?
  这个时候不装哑巴了。谢青棠冷笑,她收敛起眉眼间的冷意,偏头眨了眨眼,故意道:你前女友给你养成的听晚安曲的习惯?你想她了?要给她打电话?
  常仪韶的神经并没有被何延津三个字挑动,她注视着谢青棠,莞尔一笑道:我不是有现成的女朋友么?
  契约女友,假的,比某电商送上门的货还假。
  谢青棠腹诽,她不知道常仪韶要唱哪一处戏。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笑容甜如蜜。她俯身凑近了常仪韶,似要亲吻她的耳垂只是在相距寸许时又骤然停下。她道:常老师,你的现女友生气了,不愿意像你前女友那样,怎么办?萧规曹随在感情上,恐怕不适用吧?
  常仪韶一偏头,她的面颊擦过了谢青棠的红唇。她罔若不觉,伸手将一缕发丝勾到了耳后。她柔声道:没有像谁,我前女友从不唱晚安曲。甚至连晚安都渐渐少去。
  谢青棠的笑容渐渐消失,常仪韶就是想骗她唱歌。
  她垂眸,片刻后指尖落在了常仪韶搁在被子上方的手上。
  谢青棠的指尖忽轻忽重地点在了她的腕上、手心上,打起了节拍。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1]
  谢青棠的声音很清,如泠泠清泉。比之直播间听到的更为直观真切。常仪韶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痒意,凝视着谢青棠,直到歌声骤然停止。
  可以睡了吗?常老师?谢青棠笑问。
  常仪韶沉默片刻,不动声色道:这算不算你说的风情?
  谢青棠:常仪韶是天字第一号记仇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山鬼》。
  第32章
  谢青棠漫不经心地望着常仪韶,她发誓风情两个字在此刻被她拉进黑名单。当个不解风情的呆鹅有何不好?
  常仪韶没打算等谢青棠的回答,她一侧身,手指拂过了台灯的触控开关谢青棠则是仿佛听到了啪的一声响。暗色如同潮水,好一会儿,双眼才适应失去灯光的房间。常仪韶仍旧坐着,她的神情彻底地掩藏在阴影中,如同铅块般的心思一并被掩埋。
  谢青棠对自己的睡眠颇为自信,然而此时无声的常仪韶却成为噪音的来源,她翻来覆去多次,最后掀起了被子怒瞪常仪韶,结果这厮像是没发觉一般,依旧垂首当个沉思者。谢青棠伸手拉住了常仪韶的手腕,她眉头一拧,好脾气地问道:好姐姐,几时睡?
  常仪韶终于有了动作,她的视线垂到了谢青棠的手上,唇角勾起了一抹轻巧的笑。好妹妹,这就来。她的语气上扬,不乏调笑的意味。在这连绵的夜色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暧昧和缠绵来。
  谢青棠像是触电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她僵硬地躺在床上,将好妹妹这三个字也拉入了黑名单。被呆头鹅调戏的感觉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好。
  躺在床上的人心思各异,背对着背不存在丝毫温情。白天里应付何延津和柳无弦,晚上则是被常仪韶折腾,身心俱疲之下,谢青棠自然是沉沉睡去。常仪韶却是难眠,许久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翻身,视线落在谢青棠被夜色模糊的身影上,轻轻地发出了一道叹息。
  相似的面庞,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何延津是一团危险的将人烧成灰烬的火,而谢青棠呢?是那灼灼的日光,是天地间亘古不变的亮色。
  心血来潮之下的契约,尚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青棠在平窑的学徒生涯即将落下帷幕,看着那群演员们对着出窑的小盏惊喜地大叫时,她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被喜悦一同感染。
  过了一个夜的何延津像是变了一个人,在之前的拍摄中,她与柳无弦算得上针锋相对,那股硝烟味连其他的嘉宾都能体察到。可是之后的何延津则是不同,她像是听不明白柳无弦的冷嘲热讽,突然对其献起了殷勤。原本的对家突然要炒起好姐妹人设,岂不让人惊讶?
  柳无弦眉眼间的厌恶压下去了几分,在何延津像朵小白花的时刻,她自然不能够一味地打压。只不过这么一来,她的心情都被搅没了,敷衍何延津便费上了不少时间,自然无心再去逗弄谢青棠。而谢青棠自然也乐得清闲。
  何延津大概是知道什么了。
  柳无弦一垂眸,掩饰住了眉眼间的冷意。何延津有一股争强好胜心,她的小盏在一众嘉宾中算得上漂亮。她托着小盏,面上笑意丝毫不掩饰,在其他嘉宾的夸赞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柳无弦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