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狭窄的马车, 充斥着诱人的冷香,一点点挑逗着林衡的神经,半封闭的空间让香味更加的放肆。
  林衡躲在马车的角落里, 眼神不由得瞟向晏逢卿,只见对方面色红润, 右眼尾的那颗红痣艳丽得如朱砂, 刺眼又让人移不开眼。
  突然, 两人视线相交, 林衡在晏逢卿水光潋滟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不似平常的风情
  咳咳咳林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晏逢卿身上的香味真是一言难尽, 这难道不算钓鱼执法吗?
  他赶紧掏出从芙葭那里得到的白色珠子,直接含在舌头底下, 淡淡的清香升起直冲大脑,势不可挡地驱赶走了燥热。
  瞬间林衡就感觉好过多了,再度看向晏逢卿的眼神也变得清明。
  躺在马车中央的晏逢卿突然爬起来, 靠坐在车厢壁上, 目光幽幽的说:你不觉得这个香味很恶心吗?
  林衡心中一凛。
  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得罪未来的魔尊?
  也也不是恶心。林衡拼命组织语言。
  那是什么?晏逢卿看过来, 盯着林衡的眼睛。
  就不太习惯。林衡想了想立刻补上:但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要多想,等你炼化了血煞刀就能压制住妖血。
  晏逢卿发出低低的笑声:我从来没有觉得是我的错。
  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林衡不自在地扭了扭后背:本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要多想。
  那是谁的错?
  这林衡语塞。
  难道要说是晏家的错?晏逢卿身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林衡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 晏逢卿恶趣味地挑起嘴唇:到底是谁的错?
  那就还是晏家的错吧。林衡战战兢兢抬头,生怕自己答错了。
  呵呵。晏逢卿冷笑两声,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倏然收紧, 不止是晏家还有很多,很多
  这个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恨意,林衡缩了缩脖子。
  难道答错了?这人笑什么啊?很恐怖有没有?
  内里翻江倒海, 林衡也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尽量笑着说:大师兄,我相信你一定会翻身的。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晏逢卿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惑。
  林衡从一开始就以一种讨好的姿态对他,不同于万剑宗那些把他当大师兄的人,这种讨好之中暗含着害怕。
  我林衡低下头。
  回答不了,怎么回答?
  不是害怕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
  那是什么?晏逢卿步步紧逼,不给林衡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爱您。林衡脑子一抽,嘴就不受控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补救道:是尊敬,尊敬。
  爱我?晏逢卿微微皱眉,有生之年他还没听到过爱这个字。
  等等我需要解释,但是还没组织好语言。
  突然,前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林衡身体一个没靠稳,骤然向前扑到了晏逢卿的怀中。
  冷香已经消失,燥热却不断攀升,林衡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就连耳尖也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原来晏逢卿也不是冷冷的像冰块,他也有体温
  抬眼望去,正好看见晏逢卿微微发红的脖子,如白瓷般的下颌,绸缎般的墨发垂于胸前,发丝轻轻绕上了林衡的手腕。
  对不起!反应过来的林衡连忙起身道歉,身体却再一次失去重心倒了回去,这一次直接压在了晏逢卿的胸口上,额头重重的磕在对方下巴上。
  晏逢卿反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低头看了一眼林衡,意味不明的缓缓开口说:你又怕我死了,还怕我不高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外面的人打断。
  帘子被人粗暴的掀开,一个面颊削瘦,留着山羊胡子的元婴修士,指着林衡和晏逢卿对手底下的人说:先把这两人关在一起,明天在做灌血仪式。
  说罢就有两个人上了马车,想要将林衡和晏逢卿拉下去。
  晏逢卿面色不悦,眉头紧皱,身体往后退了退,手心里缓缓冒出一道寒气。
  见状,林衡立刻扑上去拉住晏逢卿的手:大师兄,你现在尚未炼化血煞刀,身体里的煞气也没有消失,不可以动用灵气。
  紧接着林衡扶起晏逢卿,躲开这两人的手,笑着说:我们自己会下去。
  站在马车下面的元婴修士露出不屑的微笑:乖乖听话也好,到时候少些皮肉之苦。
  扶着晏逢卿走下马车,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他们被关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背阴,屋内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关上门视线立刻变得昏暗无比,勉强看得到前面是一张床。
  见屋外的人已经离开,林衡小声对晏逢卿说:大师兄你别担心,褚奇回万剑宗搬救兵,我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你先休息一下吧。
  忽然想起晏逢卿不能让人碰,林衡连忙撒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没有闻到那股恼人的冷香出来,林衡松了一口气。
  没事。晏逢卿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就变得有些不对劲,眼神中沉沉浮浮,像是一叶无依无靠的扁舟在海面上孤独的航行。
  风暴将至,无岸可依。
  过了好一会儿,晏逢卿终于动了动,指着床头的方向说:那个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蜡烛。
  林衡立刻跑过去翻找,果然在床头下面的位置发现一个暗格,打开之后摸出来一把蜡烛。
  这些蜡烛长短不一,都有燃烧过的痕迹,其中有几根只有指头那么长。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林衡一边用法术点燃蜡烛一边低着头问晏逢卿。
  想知道吗?晏逢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床头。
  看不出晏逢卿的情绪,林衡也不好开口,只得闷闷的说:方便说吗,不方便就算了。
  晏逢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床头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林衡找了个床尾的位置坐下来。
  看来晏逢卿是不方便说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听下人们说这里是冯府,但又从那个元婴修士口中听到药鼎,思来想去肯定都跟晏家有关系。
  侧目看了一眼晏逢卿,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毫无生气,就像是一具傀儡,精致的瓷器娃娃。
  后半夜,林衡睡得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我是他们最满意的容器。
  什么?林衡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转头就看见晏逢卿,正将自己的手掌置于烛焰之上。
  橘色的火光在白皙的掌心跳动,一缕黑烟跑了出来。
  晏逢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我曾经在这里呆了四年。
  冷清的声音再度响起,林衡回过神来,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小声问:大师兄你不疼吗?
  以前会疼,但现在已经习惯了。晏逢卿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掌心那块皮肉已经变得焦黑。
  好吧,你有自虐倾向,我能怎么办。林衡不满的小声嘟囔。
  被晏逢卿这么一闹,他也彻底睡不着了,一直望窗外,等到天明。
  好在后来晏逢卿没有继续自虐,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头,安静得像一副画像。
  天刚亮,房门就推开。
  进来的中年妇女,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指着林衡说:先把他带去。
  林衡被拉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晏逢卿,他依然安静得了无生气。
  也不管晏逢卿看见没有看见,林衡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不要担心。
  外面大雪纷飞,冬日的寒冷在天地间弥散开来,只穿了一件袍子的林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被带去的地方似乎是个山洞,洞中放了几个火盆,火炭在盆中燃烧,可是散发出来的热量不足以消除严寒。
  在正前方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着七八个女人,无一例外她们的肚子都高高隆起,还值得注意的是她们手臂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相比于穿戴完整的孕妇们,右边铁笼里的人待遇就更差了,这里面有男有女,且衣不蔽体,白花花的身体相互交缠,他们双眼赤红,仿佛没有神志一般。
  林衡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没记错这里应该不是合欢宗吧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把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元婴修士,他不耐烦的看着林衡说:谁让你们把他带来这里的?
  李管事中年妇女连忙低头下,唯唯诺诺的说:不是您说先带新来的灌血吗?
  先带到大少爷的房间,大少爷不喜欢药鼎。李管事沉着声说。
  是是。其他人立刻点头哈腰。
  转身走出山洞,林衡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什么合欢宗大型集会现场,他根本就一点都不想看,这种事没有感情会很恶心。
  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面的牡丹花开得正艳,虽然现在是隆冬,但院子里的阵法可以让娇弱的鲜花常开不败。
  一个侍女从屋子里走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低着头,肩头不住地颤抖,尽量掩饰,仍然遮挡不住她此时的失态。
  自己进去。李管事推了一把林衡。
  脚下踉跄,林衡跌跌撞撞走进了房间。
  刚一进来,身后的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屋子里很黑,没有一丝光芒,仔细分辨才发现只有是有窗的地方都被黑色的幕帘遮挡住。
  偌大一个房间像极了一副棺材。
  轻点,轻点前方传来粘腻的女人声音。
  林衡将目光转向声音来源的相反方向。
  不是人人都对活春宫感兴趣的,幸好房间黑只能看到模糊的两个轮廓在床上纠缠。
  伴随着女人的尖叫,传来一个男人的低喘声,接下来是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半晌之后,黑暗中亮起一道白光,巨大萤石悬在床头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块被拉扯下来的黑布。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半躺在床上,衣服拉到胸口以下,虽然刚经过了一场欢愉,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份冷冰冰的气场莫名地跟晏逢卿有些相像。
  过来。男人对着林衡喊了一声。
  林衡眨了眨眼,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是在叫自己。
  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堆衣服前面。
  不能再往前了,这里的气味让人受不了!
  男人感觉到林衡停了下来,他抬起眸子打量了一眼,挑起一边嘴角,意味不明的笑着说:这次倒是挑了个好货色。
  那个林衡犹豫着怎么开口:能不能放了我?
  被李素那个混球抓过来的?男人轻蔑了笑了笑。
  是被人抓来的。林衡嘟囔着说。
  还不是被人你们的人抓来的,都不是好人。
  害怕我吗?男人笑了笑,眼中没有温度。
  林衡愣了愣。
  害怕倒是不存在,只要体内的禁制有所触动,林怀就会再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就是觉得恶心。
  想起褚奇说过晏家是靠鼎炉发家的,刚刚又看见这么多污秽的东西,越发对晏家没有好感了。
  不不害怕。林衡低着头。
  你应该害怕我的。男人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大步跨到林衡面前。
  哦哦,我害怕。林衡赶紧补救。
  不要害怕,反正当不成药鼎的结局就是死而已。男人钳制住林衡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药鼎是怎么产生的?林衡问出了一直盘踞在心中的疑问。
  对了,当成了药鼎,也会死。男人像个神经病一样,笑盈盈的看着林衡。
  所以药鼎到底是怎么来的?林衡很想知道答案,但又不愿意去问晏逢卿,总觉得问出口是对晏逢卿的一种伤害。
  你会死哦,怕不怕?男人在林衡的下颌上来回抚摸的手指,倏然向下来到他的胸口,在心脏的位置狠狠戳了一下。
  唔怕。林衡点点头,要不是体内的禁制属于被动技能,他早就召唤林怀来接自己了。
  这个世界有谁不怕死呢?
  灌血失败的都会变成一具只知道交合的躯体,他们会一直交欢直到死亡。男人虽然笑着,可眼神却越来越冷。
  林衡心中一凛。
  这么恐怖?那这晏家还真是不干人事。
  就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林衡从男人眼中看出,对方并不喜欢药鼎的诞生过程,于是小心翼翼的试着问。
  就算是灌血成功,你也会沦为比鼎炉还不堪的存在,每一次交合都是在吸取你的生命。男人的眼神逐渐有些癫狂,手指从林衡的胸口上移到锁骨。
  那求求你放了我。林衡一时间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但前面男人问他怕不怕,估计是想让他害怕求饶?
  知道妖血吗?它会让你失去理智,变成一条只知道求欢的狗。男人的手指重重地摩擦着林衡的锁骨,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这个吧知道一点。林衡又点点头。
  从芙葭那里知道所谓的药血是妖兽发情时候的精血,而晏逢卿作为容器,体内都是这种血,大概这种血也是晏逢卿身上冷香的来源。
  从晏逢卿发作时全身瘫软的样子,也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