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趁着醉意,她打开手机,醉眼朦胧地发信息。
  “快,给我翻译一下,lay your heart on me这首歌。”
  没有回应。
  她生气,拿酒瓶子敲了敲陆小双的脑袋:“他为什么不回信息?”
  陆小双习惯了酒吧,还清醒着,捂着脑袋瞪眼睛:“谁啊?人不回信息,你敲我干嘛?”
  宋诗意低头,噼里啪啦发过去:“翻译。”
  “快翻译。”
  “急急急。”
  “十万火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堆感叹号触目惊心。
  大半夜的,程亦川被一连串的微信吵醒,连带着另一边的魏光严都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骂了一句:“静音行不行,大晚上的吵死人了。”
  程亦川莫名其妙从枕头下掏出手机,一看,清醒了。
  宋诗意?
  那个头像疯狂跳动着,还有更多新消息涌入。
  他猛地坐起身来,打开了对话框,一看之下,眼睛都直了。
  于是就在宋诗意不断刷屏的同时,凌晨三点半,某位作息规律的运动员回消息了——
  第一条:什么玩意儿?
  第二条:你喝多了?
  第三条:宋诗意,你在哪???
  不等她回话,屏幕上的对话框骤然消失,新的来电出现。屏幕上赫赫然三个大字:程亦川。
  宋诗意眼皮子在跳,但酒鬼是没有思维的,想也不想接了起来,大着舌头理直气壮问:“我,我要的翻译呢?”
  程亦川沉默两秒,问她:“大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宋诗意把手机拿远了些,定睛一看,又凑到耳边,非常有力地说:“凌晨三点半啊。”
  下一句:“别给我整些有的没的,快给我翻译!”
  程亦川:“………………………………”
  很好,人是回北京了,脑子忘在基地了。
  *
  天窗上有光照进来,照得人闭着眼睛都觉得明晃晃的,好刺眼啊。
  宋诗意伸手挡着,皱眉翻身,继续睡。
  几只野猫跃上屋顶,在窗外喵喵叫着,叫了大概几分钟之久,终于把床上的人彻底吵醒。
  她睁眼望着窗外,眼睛一阵刺痛,脑袋也晕乎乎的,像团浆糊。支着身子爬起来,她头重脚轻地去厨房找水喝,这才意识回笼。
  哦,这是陆小双家。
  水是纯净水,没有烧过,大冬天的一入喉头,直接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凉意。宋诗意的头脑又清醒了些,一边咕噜咕噜喝着,一边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的一幕又一幕。
  对哦,喝酒去了。
  陆小双还唱歌了,什么heart什么me。
  喝完都几点来着?好像是凌晨三点多?
  那些零散的片段一个接一个蹦入脑海,串联成完整的时间线,直到某一刻,她握着水忽然不喝了,浑身一僵。
  下一秒,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宋诗意慌忙扔了水,像猫一样蹿回床上,一把拿过枕边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某个头像。
  ……
  ……
  ……
  两秒钟后,她一把关了手机,倒头就睡,闭眼狂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半分钟后,她绝望地拉住被子,捂着脸,哀嚎起来。
  酒是王八蛋,王八蛋啊王八蛋!
  可是这样挣扎了好一阵,她又慢慢睁眼,重新拿起了手机,定睛看着那最后一行。
  *
  在昨夜那场对话的最后,程亦川老老实实认了命,将歌词翻译过来。
  在那之前,他在一通电话里仔仔细细盘问了宋诗意,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巨细靡遗都过问了一遍。
  她喝醉了,乱答一气,一会儿说在酒吧,一会儿说在酒店,吓得程亦川以为她被人拐走,准备跟人开房,简直要暴跳着打110报警了。
  好在陆小双在旁,夺了电话,骂了句多管闲事,然后挂断。
  知道她和陆小双在一起,程亦川总算松口气。他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其实根本不用猜也知道常年不沾酒的她为什么会去酒吧。
  那些嘻嘻哈哈的背后,未尝不是她莫大的遗憾与哀伤。
  他在网上找到了那首歌,lay your heart on me不是歌名,但搜索这句,轻而易举找到了lay it all on mr。然后一字一句翻译给她。翻至结尾处,他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侧卧着,一遍一遍念着。
  so if you're hurting babe
  just let your heart be free
  you got a friend in me
  i'll be your shoulder at anytime you need
  当你受伤难过
  索性放空所有
  别担心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只要你需要不论何时我都是你的依靠
  程亦川默默念着,在结尾处加上了一行小字:我也是。
  而在这日光充沛的早晨,宿醉的宋诗意看着那三个字,酒精慢慢蒸腾,心下逐渐清明。
  她笑了笑,跳下床,仰头冲天窗外的小猫们说:“morning~”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洗心革面,宜重新做人。
  第46章 第四十六个吻
  第四十六章
  半个月后, 宋诗意正式上岗, 进入了二姨夫的公司。
  由于她是地地道道的关系户,没学历没资历, 纯属走后门进来的, 二姨说那就索性开后门开到底, 连实习期都免了,直接拿正式工资吧。
  能进大公司的,哪怕是本科生、研究生,一般也要实习个三两月, 有的甚至要求员工实习半年才能转正, 而实习的工资少得可怜。
  宋诗意还有点挣扎,觉得自己屁能力没有, 一去就和白领们平起平坐, 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但钟淑仪对二姨的决策深以为然。
  “要是你二姨和二姨夫连这点特权都没有, 还开那破公司干嘛?”
  宋诗意点头, 说:“懂了。原来二姨和二姨夫辛苦创业, 是为了给我创造一个良好的后门。此所谓前人栽树, 后人乘凉。”
  钟淑仪:“……”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于是宋诗意好不容易辛辛苦苦从国家队退役, 又立马投身于首都地铁, 在早高峰时期练起了铁人三项。每天早上都混迹在乌压压的人群里,像蚂蚁大军似的涌动着, 争先恐后往空间有限的车厢里汹汹而去。
  当她被人挤得前胸贴后背, 上一站好不容易挤上来, 下一站就险些被挤出去时, 才深刻意识到当代的人民体质是多么惊人。
  连她这退役运动员都受到了惊吓。
  明明穿着熨烫得体的ol套装上的地铁,下来时却宛若一颗蔫坏的白菜,皱皱巴巴。
  上地铁前还念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下来之后就只剩下发型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因二姨夫亲自交代过,她一进公司就开始跟着经理学习业务,初次参观公司,就收获了一大片明里暗里的瞩目。她隐隐猜到了缘由,毕竟那些目光里就差没明晃晃地写着:“听说你是关系户?”
  那天上午,赵经理带她参观了一圈公司,把她带到办公室去,指指窗明几净的最佳位置,笑吟吟地说:“这是你姨父特意给你安排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她连连摆手,说不需要。
  办公室里加上她一共四张桌子,另外三人都在小心翼翼抬头看她。办公室的人情往来不同于队里,笑里都掺杂了一星半点的矫揉造作,句句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
  宋诗意有些不适应,逃进了茶水间,冷不防听见旁边有两个年轻姑娘在说话。
  a说:“哎,你听说了吗,今天总裁办来新人了,听说就是那个大腿超级粗的关系户。”
  b点头如捣蒜:“谁不知道啊,总裁办早就坐满了,结果老总亲自下命令,半个多月前就把张倩的桌子从办公室给挪到大厅来了,就为了把那位置空出来给她。”
  a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跟老总什么关系,敢这么大张旗鼓入驻进来,哎哎,你说说,总不可能是,那个吧?”
  b又连连摇头:“这谁知道呢,太后又不常来公司,就是来了也没人敢告诉她这种事啊。况且我听说,有钱人都是光明正大乱来的。”
  宋诗意险些没端稳手里的纸杯,水都洒在了地上。
  她的动作引来两位探讨者的注意,她们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她。
  a问:“你谁呀,新来的?”
  b说:“挺面生的,哪个部门的?”
  宋诗意把没喝上两口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抬头,和颜悦色地说:“哦,我啊?我总裁办的。”
  a:“……”
  b:“……”
  她淡定从容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冲她们莞尔:“对了,你们老总是我姨父。为免误会,还是说一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