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清晨起床的时候,我真的很睏,半张开眼随后很快又闭上,可是在我馀光看见有道黑影站在窗口边时,原先昏眩的意识瞬间有了反应。
  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手中牢牢抓着薄被子,张大瞳孔的朝着那道黑影骂道;「吕辰翰,你怎么在?」
  吕辰翰站在窗边,慵懒的伸个懒腰,见我反应激烈,他也只是抿着唇笑道;「奶奶让我来把你叫起来,只不过,我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醒来。」
  「谁让你进我房间,就算要叫醒也不准你走进来!」
  「我也很矛盾啊,刚在外面敲了好几声,结果回应我的只有你惊天动地的打呼声,我总不好跑去跟奶奶告状说你睡懒觉吧。」
  「你─」我又惭又恼,更可恶的是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此时,吕辰翰忽然从窗边走向我,他似乎不太在乎我的感受,居然就在我面前噗哧笑出声,随后伸手往我鸟巢般的头发轻轻搓揉一下,「知道了,我是跟你开玩笑。」
  但是听到这话的我没有特别好过,反而觉得他耍我耍得特别有成就感,当下也就衝着他这话说了一句;「就你好笑,到底是忘了昨天我有多辛苦有多累!」
  其实我并没有想刻意去提起,更别提说想要他报恩,但是吕辰翰这个讨厌的傢伙非要选在我神智不清的时段来惹我,确实在我状况来说也该算是起床气的一种发洩。
  说出这些话后我特别后悔,而原先要走出去的他忽然就顿足在房门口,我原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可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小悠,昨天谢谢你照顾了我。」
  我撇撇嘴巴,乾咳几声才回了声:「嗯。」
  「小悠,其实我......」
  感觉他会滔滔不绝地问下去,我急忙跳下床,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今天早上吃什么?」
  结果我慌张地衝出房门跑向厨房挨在奶奶身边,奶奶却冷冷地回了我句,「你这孩子一早发什么疯,我们不是从来就吃粥而已。」
  于是那一顿早饭吃下来,我一句话也没叨唸过吃了满嘴饭粒的吕辰翰,相较之下我不时抬眼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有句话是这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殊不知我花了比平时还要大的忍耐去看待吕辰翰,才发现其实要做到如此也算是件难事,何谓习惯成自然,吕辰翰那张脸就是写着我很欠骂,谁让他三不五时的在奶奶面前对我怀着多馀的情怀,听着让我差些吃不下饭,要不是偶尔扫到奶奶眼神里对吕辰翰的爱意,也许我早就把手中的晚丢向他那张看来老实的嘴脸。
  本来今天也该和平时一样,总在我走出门要准备上学前,吕辰翰已牵着他那台破旧的脚踏车站在门口等着我。当然,这都第几天了,吕辰翰无论是出现在我家门口还是家里都已经不需要太过大惊小怪。只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我又一次打算加快速度绕过此人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掀起了一阵软弱的浪涛,儘管安静却仍轻轻摇晃个不停。
  那个叫做吕辰翰的人,他仍是个孩子,一个需要被人关怀的年纪,而面对这样的人,我是否太过头了?
  当然,我若放弃原先的理念,投奔敌营也是很奇怪的事情,思来想去就这么站在门口处愣了好久。
  吕辰翰见我不动,就问:「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抱你去学校吧?那双鞋子的损失?」
  我低头看着脚上那双奶奶清洗过的鞋子,当不好的记忆浮在脑海,又想起那一片田里都是牛屎,于是,我走向他,一屁股坐上后座,我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就如你所说,你确实要好好赔偿我这双鞋子的损失。」
  这骑在路上的途中,吕辰翰不时回头看着我那双鞋,我真的怕他一不注意真跌下旁边田去,这里可是乡间小路呢。
  我瞪着他,「你又干嘛?」
  「这鞋子真的很贵吗?」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不贵的话我何必不直接丢了。」
  「拜託,鞋子好端端也就踩到屎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他傻呼呼地笑着特别开心。
  我没好气的说:「是你喜欢屎才觉得那是稀有之物,我这个人有洁癖,体质容易过敏,所以别说得这么容易。」
  「拜託,我在这里都生活多久,别的我不保证,但是我敢保证这里的牛屎肯定是最肥沃的资源,要不上次你吃的烤番薯特别甜。」
  「什么意思?那番薯皮上该不会也沾上屎了吧!」光想着我忍不住乾呕几声。
  「你不要大惊小怪,番薯当然洗过了,何况我都帮你把皮都剥了。」
  「吕辰翰!」我两唇已泛白,面对他的无畏让我火大极点,「这是卫生的问题,现代人哪一个会把屎和食物一块吃,我说你们这儿到底文不文明啊!」
  背对着我的他,耸耸肩说:「像你说的,这里不比你住的繁荣的城市,但是这里的任何地方在未来都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回忆。」
  说真的,就算知道关于他那些遭遇,但我仍旧无法理解吕辰翰的想法,面对乐观的他,还有时时刻刻未人着想的他,彷彿是永远无法理解的境界,我索性在校门口前便保持适当距离,回头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真不敢相信─你的脑子到底都装什么?」
  他推着脚踏车,一脸嘻皮笑脸的跟在我身后嚷道:「你说我的脑袋吗?」
  又一阵不正经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深怕被人发觉我和他特别熟悉,连忙加快步伐走着,只是,也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惹人嫌,别人进校门口都安全无恙,偏偏跟在身后的吕辰翰硬是被教务主任抓个正着,「吕辰翰,你的校服是怎么回事啊!」
  我回过头看去,只见吕辰翰站姿痞态,而那上半身制服有一半是塞进去一半则完全没扎,这种颓废风格他居然能义正严词替自己狡辩的说:「主任,我这是流行,你知道现在就是要把衣服不扎起来才叫做帅。」
  「流行是吗?那你就站在这,让其他同学好好参观一下何谓现代流行趋势。」
  唉!
  我相信,只要亲眼目睹吕辰翰的下场,无疑只剩下无声地叹气,就说他的自我感觉良好过头的人,下场往往让人不胜唏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