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古堡惊魂(十六)
  这荒诞又血腥的一幕震慑住了三人,至少齐乐人已经惊呆了,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但是如此惨烈又震撼的死法还是让他一阵心惊,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点什么。
  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苏和。
  苏和远远看着平台上发生的悲剧,眉峰微蹙,见到齐乐人看着他,他也走上前去:“去看看。”
  齐乐人顿时心定了很多,壮着胆子向楼梯走去,幽暗的光线中,跪坐在血泊里的南璐搂着只剩一半的肖洪,混完不顾他的血弄脏了她那身漂亮的礼服,喃喃自语着:“你是我的……是我的……”
  当齐乐人踩上了第一阶楼梯的时候,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一声猎犬的吠叫声,他猛地一抬头,那只浑身烧毁的猎犬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站在南璐身边,冲着他们狂吠了起来。
  南璐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一把抱起地上的尸体,逃命一般向着上面的楼梯跑去,肖洪的半具尸体仿佛一个血袋一般汩汩地淌着血,在地上拖曳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条猎犬蹲守在屠宰场一般的血泊旁,冲他们露出森森的牙齿,直到南璐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上,它才慢吞吞地往回走,不再理会他们。
  “这就是之前你遇上的那条狗?”吕医生在两人身后问道。
  “嗯……不过这次它竟然没有攻击我们?”齐乐人奇怪地说。
  “这一定是两个幸运ex抢救了一个幸运e的结果。”吕医生吐槽说。
  难以反驳的齐乐人只好在一旁翻白眼。
  苏和在血泊旁蹲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地上七零八落的内脏:“刚才你们看清这个npc的身体是怎么被一分为二的吗?按理说两个人撕扯他至多造成胳膊断裂,不可能出现这种整齐的切割伤痕。”
  “我只看到窗外电光一闪,肖洪就变成两半了,其他的我也没看清。”齐乐人说。
  “看来是劈腿不成反被雷劈,妹子们说开撕就开撕,半点不含糊。”吕医生说了个冷笑话。
  “大概是恶魔之力已经感染了那两个npc的缘故,她们才会有不正常的力量和能力,这个副本的内情恐怕不简单。”苏和站起身来,说道。
  “恶魔之力?”吕医生嘀咕了一声,齐乐人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被寄生的事情,所以他对恶魔之力的事情并不了解。
  “一种和恶魔相关的能量,我和齐乐人都多少能感知到一些,目前来看这个副本应当和恶魔脱不了干系。”苏和说着,抬头看向了上层的楼梯,“上去看看吧,听她们的脚步声,应该是去三楼了,你们之前去过三楼吗?”
  两人都摇摇头,进入古堡到处处都是危险,加上空间太大,搜集线索不容易,两人光在一二楼打转了。
  “之前你们说过有二楼的钥匙,二楼应该没有婴儿房吧?”苏和问道。
  “没有,婴儿房大概是在三楼,之前没打算深入剧情,所以我们没去婴儿房。”齐乐人说。
  “如果要去的话还得找找钥匙,这个我拿手。”吕医生骄傲地说道。
  苏和点点头,对齐乐人说道:“上去后很可能会遇到之前的那条狗,你打算怎么对付?”
  齐乐人看着苏和关切的眼神,默默把“就是干不要怂”六个字给咽了回去:“我带了三个微缩炸弹,现在还剩两个,应该可以干掉那条狗。”
  “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先去二楼钢琴房拿一下那个狗项圈,我没猜错的话拿起它会引来那条狗,可以提前设置陷阱对付它。”苏和根据齐乐人之前的经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齐乐人明悟地猛点头,他完全忽略了还有这种办法。
  还不等他说什么,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犬吠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隆隆作响,三人抬起头,正好看见烧焦的猎犬被什么东西击飞,狠狠摔在了二楼的平台上。铿锵铿锵的声音传来,齐乐人低呼一声:“是那具铠甲!”
  “它不是里世界的怪物吗?!”吕医生低声叫道。
  “铠甲可不会被轻易火烧化,所以出现在火灾后的表世界也是很正常的。”苏和说。
  被击飞的猎犬再次爬了起来,一边狂吠着一边冲向了甲胄,甲胄挥起没有持剑的铁拳,再一次将它打趴在地,猎犬倒在地上翻滚,发出呜呜的叫声。
  “雷德蒙,回来,雷德蒙!”三楼传来南璐的呼唤声,猎犬勉强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跑向了声音的方向。
  甲胄站在楼梯上,沉重的金属的身躯山岳一般高大,沉重的压迫感更甚于里世界的时候。
  它动了!
  哐哐的声音震耳欲聋般响起,甲胄手持长剑,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每一步踏在破旧的木楼梯上都带来一阵地面震颤。
  “唉呀妈呀,它下来了!”吕医生抱头哀叫一声,忙不迭想跑。
  齐乐人也有点慌,毫无心理准备就遇上了这具铠甲,这下可怎么办?用微缩炸弹?
  铠甲下来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就已经在平台上了,齐乐人的sl技能用在了地下室打疯夫人的时候——虽然用了后没读档——但他还有个复活彩蛋在手,可是这种稀有的复活道具他是打算拿来作为压箱底的最后手段的。
  拼了!
  齐乐人准备从包裹里拿出铁棍硬扛这具复活的甲胄,可还不等他上前,苏和突然丢了东西过来:“拿着!”
  齐乐人伸手一抓,竟然是绳子,他看向苏和,突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从楼梯上快速跑下来的甲胄越来越近,齐乐人和苏和各自拿着绳子的一头,迅速拉开距离,以随时准备撤退的姿势在楼梯两侧蹲下了身,吕医生茫然地站在楼梯下方,忽然意识到自己该跑远点,扭头就跑下了楼梯。
  铠甲的速度很快,来到绳子前时根本来不及刹车,不到它膝盖那么高的绳子完美绊住了它,沉重的铠甲在阻力的作用下扑了出去,力气大得差点让齐乐人手上的粗麻绳脱手。
  摔下楼梯的铠甲发出沉重的巨响声,身体着地的一瞬间,它身上的头盔、手甲、长剑全部摔了出去,化为一地七零八落的金属部件,丁零当啷地散了一地,令人震惊的是随着甲胄的分离,铠甲内部竟然露出了一具支离破碎的骨架,明显是一具骷髅的模样。
  抱头蹲在地上的吕医生张大了嘴:“还能这么玩啊?这也太容易了。”
  苏和慢条斯理地收起绳子:“也就姑且一试。”
  齐乐人有点回过味来:“要是它反应很快,没把它绊倒呢?或者绊倒了它也不会散架呢?要是里面的骷髅活过来了呢?”
  苏和神秘地笑了起来,吊足了两人胃口后缓缓道:“那就跑吧。”
  齐乐人:“……”
  吕医生:“……”
  “不过这个任务也就d级难度,就算有了恶魔之力的干扰加上走真结局路线,难度至多也不会超过b级,这种难度下除了boss外的怪物不会太难对付,还是有取巧的办法的,只要你的反应够快,观察够敏锐。”苏和欣赏完两人千变万化的神情后,还是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齐乐人认同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一瞬间要想出对付活动甲胄的办法,这甚至比和硬拼更难,苏和的经验丰富,所以才能用最简单的道具配合地形一击解决怪物。果然是黎明之乡的前辈啊,哪怕不动用技能卡,对付这种难度的任务还是手到擒来。
  “这具骷髅倒是有点意思……”苏和站在楼梯上看着在地上摔得拼不起来的骨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看我发现了什么!”吕医生突然欢快地叫了起来,从地上一堆金属部件和骷髅碎片中找到了一串钥匙丁零当啷地晃了起来。
  “应该是三楼的钥匙,干得好。”苏和表扬了他一句,这里光线太暗,他也没注意到铠甲里竟然藏了一串钥匙。
  吕医生喜滋滋地拿着钥匙跑了上来,把钥匙递给了苏和。
  齐乐人对同伴在找东西上的天赋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对这具铠甲颇有疑问:“苏和,你觉得刚才这个甲胄为什么会和那条狗打起来?”
  苏和摩挲着手上的钥匙,沉吟了一声说道:“我想到一个可能。目前来看,这座古堡内出现过的npc和怪物总共是以下几种:四个剧情人物、女仆妮娜、boss疯夫人、活动甲胄、烧焦的猎犬、白骨骷髅。白骨骷髅无疑是这个古堡从前的仆役,实力也最为脆弱,没有智能,应该是被疯夫人的意志控制着,对一切进入它们势力范围的生物进行攻击。烧焦的猎犬同样是受疯夫人控制的——现在应当是受南璐控制,刚才她呼唤了一声就将它叫走了。但是甲胄里的骷髅,它显然不受疯夫人控制,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它是谁?”
  吕医生开玩笑似的说:“大概是一具充满上进心的骷髅,觉得穿衣服太菜了所以要穿铠甲,立刻从白骨骷髅进化为铠甲骷髅,变成精英怪了,然后就叛逆了。”
  苏和:“……”
  齐乐人:“……”
  齐乐人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若有所思:“你们说,这个甲胄里的骷髅会不会就是男主人约翰?”
  苏和含笑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设想一下疯夫人到处杀人的时候,男主人约翰可能因为恐惧躲进了甲胄里,结果疯夫人找不到他放火烧了古堡,他来不及逃生就被烧死了,所以变成了这样的怪物。甲胄这种装饰品从象征意义上来说应该代表着男性,也有力量和权力的意味在,所以我更倾向于这个活动甲胄是男主人的意志。这样的话它和猎犬发生冲突也可以理解了,因为猎犬雷德蒙守护着疯夫人。”
  吕医生啧啧了两声:“看来这对夫妻还是反目成仇了啊。”
  “这恐怕是必然的。”苏和叹气道。
  “为什么?”齐乐人问。
  “其实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约翰写给弗莱舍尔医生的信上有他的签名,他叫约翰•塞巴斯蒂安•沃尔夫,莎拉夫人的全名刚才被罗雪怡报了出来,叫做莎拉•冯•沃尔夫。这位莎拉夫人的姓氏里有个‘冯’(von),在德国这是贵族出身的标志,如果约翰先生是个贵族,他在签名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漏掉这个字眼,所以他很可能不是贵族出身,这个任务里也从来没提过他到底是什么爵位,相反,这位莎拉夫人却一定是个大贵族。”苏和抽丝剥茧地分析着,“约翰的日记里提到过她来到这里后不想住在租界区,而是建了一座城堡,这座城堡是她的出钱的,她应当是位非常富有的女士,继承了不少财产。”
  “哇塞,□□丝泡上白富美的励志故事,可惜白富美有精神病。”吕医生顿时八卦了起来,阴谋论十足地猜测道,“他早知道莎拉夫人有家族遗传精神病,但还是娶她,这要不是真爱就是为了钱了。千里迢迢来战乱时的中国经商,难不成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在这里谋财害命得到遗产?”
  “不排除这个可能。”苏和说道,“如果莎拉夫人没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恐怕她的家族也不会轻易答应这桩婚事。”
  齐乐人不禁回想起地下室中疯夫人那疯狂的举止和呐喊。
  平台上的墙面上还遗留着铜质的画框,在这个雷雨的夜晚里一次次被闪电照亮,他记得里世界的这副画像上,她抱着爱犬,偎依着自己英俊儒雅的丈夫,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而她的丈夫也温柔地看着她,深情款款、满目柔情。
  那是一段回不去的美好时光,见证他们曾经彼此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