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执符 第52节
  第七十章 九五:飞龙在天
  面对太一毫不遮掩的鄙视,杨三阳能忍,你说我资质不好我可以忍,但是你将火神的本源吞了算怎么回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火神本源被吞,太一又即将离开此地,失去了火神庇佑,原始人将暴露在妖兽魔爪之下,到那时岂有人族活路?
  人类不懂修行之道,凭什么与妖兽抗衡?
  踉跄着自池塘中爬上岸,一边耶露出惊呼之色:“盘,你怎么了?”
  杨三阳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看向祭坛方向,气喘吁吁许久不语。终究是恢复了冷静,那可是无上神祗之一,绝非自己能冒犯的。
  “怎么办?计划不如变化,我若走了,部落该怎么办?”杨三阳此时心烦意乱,平静了三百多年的心情被打破。
  “没什么,只是在修炼一种神通罢了!”杨三阳笑着安慰了耶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坐在软塌前:“妖兽神通无尽法力无边,我纵使留在部落里又能如何?”
  无力回天!改变不了人族的结局。
  杨三阳手中龟壳转动,然后心中念动瞬间起卦:“卦四十九,乃革。象:泽中有火,君子以治励明时。”
  眉头微微皱起,杨三阳将小龟收入袖子里,然后伸出手掌慢慢推算:“此乃人道革新之初始,机缘好坏参半。太一乃无上尊神,怎么会贸然吞了火神本源,此中必然有缘由。”
  “先天神祗,一举一动莫不切合天道,太一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如何,我都要为人族找寻到出路!”杨三阳双目内露出一抹坚毅。
  人族必须有属于自己的修士,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强者,不可依托于人,这才是自立自强之道。
  “火神虽然给人类提供了庇佑,但却也享受了人族气运,压制了人族发展!”杨三阳双目中闪烁出道道神光,一双眼睛抬起,看向了远方苍穹,心中念动却又起了一卦:“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此中的大人非官员,乃是指品德、德行之大、广。
  “我若能蒙神祗垂青,获得神祗庇佑,或许可以为人族寻一条出路!”杨三阳心中念起,收了身前卦象,然后起身走入屋子收拾行囊,将天衣、困仙绳等诸宝尽数都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入背篓内,然后将背篓化作拇指大小,仿佛挂饰一般挂在脖颈上,杨三阳裹上兽皮衣衫,恋恋不舍的看了自家生活数百年的小屋最后一眼,方才走出屋子。
  “盘~~~”耶自八卦参悟中醒来,看着此时异于平日的杨三阳,身躯不断抖动,颤抖着嗓音喊了一声:“你要走了?”
  话语落下,眼眶红肿,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杨三阳闻言默然,缓步来到耶身前坐下,抚摸着耶的脑袋,将其揽在怀中,二人无语凝噎,许久不语。
  “我此行是为人族找寻一条出路,一千五百年后我必然会回来寻你,成则你我一道踏上长生之门。败……客死他乡!我若一千五百年之期没有回来,便说明我已经遭受意外,情况不是我能控制的!”杨三阳抚摸着耶的毛发:“宝莲灯你记得收好,再加上先天八卦的妙用,纵使日后部落遭受大劫,此物也可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话语落下,杨三阳心中念动,忽然间八卦转动,心血来潮:“良辰吉日已至,我走了!”
  杨三阳慢慢松开耶,眼中有泪水打转,然后猛然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我此生只愿长生!你可等我一千五百年,若我一千五百年未曾归来,你自己早作打算。”
  “盘~”耶喃呢自语,瞧着杨三阳背影,泪如雨下不断抽噎,身躯瘫软在地不能自己。
  杨三阳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循着冥冥中感应向南方而去,内心有一股声音不断咆哮:“我一定要长生!我一定要长生!”
  杨三阳一路在山间潜行,好在附近俱都被人类开辟出来,倒是没有什么风险,狼虫虎豹俱都远离,妖魔鬼怪被诸神气机压制的不敢动弹,这是杨三阳来到大荒以来,最为安全的时期。
  “他走了?”女首领与勇来到小榭处,瞧着扑倒在地不断痛哭的耶,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愁容。
  耶没有说话,勇叹息一声:“长生不死乃高高在上神明的特权,我辈蝼蚁安敢觊觎长生妙法?盘未免太过于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篡夺神明权柄。在这部落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好吗?非要出去冒着九死一生的危机去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妙法!”
  勇的声音里虽然尽数是嘲弄,但却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依赖,眼睛里满是痛苦。
  杨三阳贯穿了勇的全部生命,在其心中乃是亦父亦兄的角色,在其心中杨三阳就是他的天,现在他的天走了,他的天塌陷了。
  “走了就别回来!追寻什么长生妙法,我看他就是疯了!”勇泪如雨下,依靠在栏杆处看着杨三阳远去的方向狠狠的道。
  “走了!他终于离开了我们!从他出生的那一年我便知道他的与众不凡,与寻常孩童的不同!”女首领叹息一声,慢慢坐在藤椅上:“部落太小,容不下他的野心。他终究不属于我们部落,只是一个投错了胎的神明而已。”
  投胎转世的言语,他们听杨三阳说过几回。
  三人默然不言,只是呆愣愣的端坐在哪里,看着杨三阳逐渐远去的身影默然不语,唯有风声中传来道道哽咽。
  一个人,行走在这茫茫大荒,扫视着部落里熟悉的景色,杨三阳心中充满了惆怅。
  “你小子到真舍得!”白泽的声音自其胸前传出,挂饰中露出一个米粒大小的脑袋,正在打量着四周。
  “老祖当知我心意,绝不甘心千年后化作一捧尘土就此灰飞烟灭,我一定要求得长生,一定要求得长生久视!”杨三阳话语坚定:“唯有长生,才能摆脱诸般分离之苦,才能摆脱诸般琐碎杂念的困扰。”
  “我知道你有那个心,但万万想不到你竟然真敢迈出那一步,去追寻长生不死!”白泽打量四周苍穹,感受着虚空中那一道道神机:“如今诸神降临,乃是你距离诸神最近的一次,亦是你求取长生不死妙法的唯一机会。错过今日,外界大荒无穷无尽,你纵使走遍天涯海角,也休想到达诸神定居的灵山妙境。”
  杨三阳默然不语,世间众生,侃侃而谈大宏愿之辈太多,但真正能走出那一步的有几个?
  就像二十一世界,大家梦想太多,但真正有信心去追逐梦想的,又有几人?
  杨三阳默然不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来到这方世界,若不能求得长生妙法,岂不是人生最大遗憾?
  “我说小子,你资质低下,绝不会有神祗看上你。若有神祗看上你,肯将你收入门下,老爷我日后便给你当坐骑!给你当宠兽!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老老实实回你的部落,整日里打打妖兽延长寿命,又有什么不好?”白泽话语里满是不屑的味道,那股浓浓的鄙视,杨三阳甚至于可以清晰的嗅到那股味道。
  杨三阳默然不语,白泽一副你不听老人言的口气:“用你的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龙会认一个泥鳅做儿子吗?没有那个命格,但却偏偏心比天高。”
  白泽不断聒噪,说的杨三阳一阵心烦意乱,略带烦躁道:“老祖之前所言当真?”
  “什么?”白泽一愣。
  “我若被神祗看入眼中,不管以何种方式进入诸神门下,老祖都要给我当坐骑、当宠兽?”杨三阳话语里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白泽闻言一愣,心中念转:“之前是老祖我失言了,这小子邪乎的很,若真叫其撞狗屎运进入诸神门下……。”
  杨三阳的邪乎他亲眼所见,那简直是大道私生子啊,虽然资质不行,但架不住运道足够好啊。
  “怎么,莫非老祖怕了?不敢与我对赌?老祖若怕了,只需和我道个歉,我便当做没听到那句话,如何?”杨三阳此时干脆停住脚步,低下头看向自家胸前。
  听着那嘲弄的话语,再看看杨三阳脸上的不屑,白泽怒火冲霄:“老爷居然被一只猴子看不起?”
  你见过猴子背书包想要上学的吗?
  怕是第一时间会被抓起来送入动物园里吧!
  “我会怕你?简直天大笑话!”想通其中关节,白泽冷然一笑,不论如何思来想去,他都觉得杨三阳没有机会拜入诸神门下。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祖起誓,就说:如果盘不管以何种方式进入神祗国度,被神祗看入眼中,便给他做宠兽、坐骑!”杨三阳咄咄逼人的道。
  “你小子看不起老祖我的信誉?”白泽瞪大眼睛,居然被一只小蛮子看不起,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罢了,我便信你一回,只希望老祖莫要耍赖!”杨三阳哼哼一声,继续赶路。
  第七十一章 茫茫大荒初相见,一遇道缘误终生
  白泽闻言翻翻白眼,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介先天神祗,竟然在一个小蛮子的身上引发了信任危机,这简直就是诸神耻辱。
  “小蛮子,你莫要想好事了,长生不死岂是那么容易修来的?神通是神通,长生乃果位。若无天地功德,你凭什么享受长生果位?”白泽不屑一笑,脑袋逐渐缩入筐篓内:“小子,劝你别想太多,诸神若能看上你,老爷我给你当坐骑,绝不反悔!”
  白泽虽然有些心中发虚,但却不肯弱了气势,他堂堂先天神祗,怎么会输给一个不懂神语的小蛮子?
  不理会白泽的打击,杨三阳身穿兽皮,在山林间不断蹿跳,心中默默推演,寻找着冥冥之中的气机。
  在其眼中,一条金线流转而过,大千世界无尽气象尽数收之于眼底。
  在南方,他看到了那浩荡天花,道不尽的祥瑞,显然是有先天神祗降临。
  “咦~”祭坛中,正在涅槃蜕变的太一忽然露出诧异之色,双目看向远方:“斜月三星洞的人竟然就在那个方向,这小蛮子有些门道,莫不是白泽指点?不过,即便知道那大能在此又有何用?凭他的资质,神语都学不会,如何被那老家伙看在眼中?”
  “神祗的落脚之地便在那个方向,不论如何我都要去碰一番运气!”杨三阳自胸前背篓内拿出一个小筐,采摘了一些新鲜野果,然后心中念动,向着那神祗所在之地奔去。
  “这小子有些门道,竟然知晓神祗落座之地,先天八卦果然奇妙!”白泽在筐篓内将诸般气机收之于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不过却又随即一阵冷笑:“那又如何?你纵使是去了神祗座驾之前,却也不会被神祗看在眼中。那老家伙虽然在诸神中性格是最好的,乃是难得的老好人,但却也绝不会收你这个不懂神语的小蛮子。”
  “呼吸~呼吸~”
  杨三阳努力整理心中的呼吸,随着接近神祗,心中越加激动,不断平稳自家的心境,务必使得自己看起来恭敬有礼,不可冲撞了神祗。
  “祖师,太一涅槃怎么还不结束,他好歹也是无上尊神,怎么做事如此拖泥带水,涅槃起来这般费劲!”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在山林间响起,却见一身披灰色衣衫,肌肤白嫩犹若暖玉的十八九岁少女撅着嘴唇,天真烂漫的表情尽数显露于脸上。
  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肌肤细腻犹若暖玉,再配合上那娇俏的面孔,山林为之失色。
  美!
  少女美极!
  再加上那女儿家的娇憨,撅起的红唇,搞笑的表情,叫人忍不住为之沉醉。
  “道缘,你这丫头就不能打坐好生修行一会吗?这次带你出来是叫你增长见识的,你这耐性可真是有欠打磨,如此心性如何度过三灾?”一道苍老的声音犹若高山流水,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似乎带有一种玄妙道韵,天地间草木众生为之呼应。
  少女噘嘴:“徒儿还以为此地会爆发出精彩绝伦的大战,诸神在此争锋,谁知道却是这般无趣,还不如斜月三星洞的诸位师兄有趣。”
  听闻此言,那苍老声音为之气结:“你还说!你三师兄那株培养了十万年的不死草,是不是被你给祸害了?还有你大师兄养的七彩鹦鹉,为何全身毛发全部消失,嗓子变得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还有你刘师兄的甘露泉,为何竟然有一群野猪在洗澡……”
  “那还怪我,我哪知道不死草碰不得帝流浆,我好心收集帝流浆想要浇灌一番,谁知那草药如此孱弱,竟然全都死了。还有那七彩鹦鹉,真是小气吧啦,竟然嘲笑我身材不好,嘲笑我的衣裳没有其羽毛漂亮,徒儿听着那七彩鹦鹉的声音就烦躁……还有刘师兄的甘露泉,徒儿不过想烤一只野猪来着,谁知道您老人家忽然想起讲道,徒儿连忙去听道,谁知道回来后那甘露泉竟然被野猪给拱了!说来也是野猪的造化,竟然开启灵智吞噬了月华,如今也是一方妖王……”
  “你这孽徒,简直就是祸害,七星洞那个弟子门人没被你祸害过,若再叫你留在山中,只怕诸位弟子要杀你祭天了!”那苍老声音气急败坏。
  杨三阳提着果篮悄悄走进之时,便看到了一副这般场景,一个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此时噘着嘴眼睛里满是委屈。在其身边一位老者颤抖手臂指着少女,气的胡须在不断哆嗦,眼中满是痛心疾首之色。
  他是在心疼山中被少女糟蹋的灵药。
  “咦,这里竟然有只小蛮子!”少女不理会老者的啰嗦,而是看向了自丛林中走来的那小猴子。
  小猴子周身毛发发亮,黑的散发出莹莹之光,仿佛是一块玉石,周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眼中闪烁出惊人的灵性。
  “莫非这二位便是神祗了?”杨三阳目光落在老者身上,老者身穿洁白皂袍,发须皆白,肌肤恍若婴孩,整个人似乎与苍茫大千融为一体,周身不漏半点异象,但却显得端的不凡。
  在看那老者身边少女,此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透露出道道欢喜之色,一双眼睛似乎一百瓦大灯泡,散射出惊人的灼热。
  杨三阳连忙收回目光,被那女子目光惊得头皮发麻,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事到临头,来不及退缩,他能察觉到冥冥中的气机告诉他,自己的机缘就应在了眼前二位神祗的身上。
  杨三阳疾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地,举起果篮献了上去。
  “师傅,好有趣的小猴子,你看这小猴子在干嘛!”瞧见杨三阳动作,道缘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欢呼出声,连忙对着身后老者吼叫。
  就像是有人走在山林间,忽然间钻出来个猴子端出一大盆果子给你,你惊喜不?开心不?是不是觉得对方灵性逼人?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小猴周身筋骨、毛发间闪烁着清香,必然是机缘巧合之下吞了草还丹,倒也还有些运道!”老者抚摸胡须:“不过可惜了,却是一个蛮子,否则任何生灵吞了草还丹,都足够开启灵智吞吐日月精华了,却是白白糟蹋了宝物。”
  “这小猴子真有趣!”道缘一步上前,古灵精怪的看着杨三阳,指了指篮子,在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吗?”
  杨三阳点点头,他虽然听不懂神语,但却看得懂对方的意思。
  “好有趣的猴~”道缘拿过果篮,眼中露出一抹惊奇:“竟然用树枝编织成这般巧妙之物,你这猴儿到心灵手巧。”
  说着话,道缘打量花篮一眼,然后拿起果子吃了起来:“此地如此无聊,总归是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