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整日醉心于炮制红梅茶的朱冼不会知道,他当年的实话实说已经被祖兴定义为‘不实诚’,甚至祖兴还带了一帮子人来找他算旧账!
  相比于白言蹊那道难度爆表的海盗分金问题,宋清命的题目就简单了许多,若是用传统算学很难解出,但是国子监最不缺的就是在算学之道上有天赋的人。
  在看了宋清命的那道题目之后,当下就有一位算科博士照着白言蹊答题卷上用到的二元一次方程组将题目解了出来,再将答案代入进去一看,十分贴切题干,这道放在传统算学中难度爆表的题目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尝到新式算学甜头的国子监众多算科博士当下就同祖兴提出了随行的要求,对于那些本来就没课以及虽然有课但是能和其他科的教书先生调开课的算科博士,祖兴自然不会拒绝,毕竟新式算学这么厉害,懂得人越多对朝廷的贡献就越大,国子监的名气也就会越大;而对于那些个有课并且无法调课的博士,祖兴自然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除了同情之外,他也无能为力。
  被准许同行的算科博士个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被拒绝同行的算科博士则是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那些被拒绝同行的算科博士自然不会甘心,几个人回去一商量,当下就给学堂中的学子放了假,要求那些学子自己抽空找时间去徽州书院游学取经,甚至这些算科博士还暗搓搓地放出了消息,将祖兴等人离开的时间都告知了自己的学生,并暗示学生,尽可能地跟上国子监内的算科博士,不然万一到了徽州书院却进不了大门,那该有多尴尬?
  这些给学生放假的算学博士良心一点都不痛,他们想的很明白,有了新式算学的出现,传统算学势必会被淘汰,那还学这些东西干啥?有啥用?不如提早接触一下新式算学,万一传统算学和新式算学有什么观念上相冲突的地方,那多学一日传统算学不就等于多浪费一天的时间还多耽误自己一天生命吗?
  国子监虽然大,但是算科堂的学生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上学,只是屋舍号不同而已。刚下课,这边的学子被教书先生放假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算科堂。
  听说这边的学子都要去遥远的徽州书院游学,其他屋舍的学生立即就不淡定了。
  小伙伴都出去玩耍了,就我们留在国子监学习?凭什么?
  于是乎,别的屋舍的学子纷纷自发前去请假,要求像那个被教书先生放假的班级一样,集体去徽州书院游学……负责授课的教书先生很无奈,只能将这个消息递到了祖兴面前。
  祖兴当下就被那些算学博士整出来的幺蛾子气了个四仰八叉,仔细想想还有些想笑,索性大手一挥,整个算科堂全部停课,若是有愿意跟随师长们一起去徽州书院游学的人,那都务必跟紧队伍,路费食宿费以及中途的开销全部自费,若是不愿意,那就安心在家待几日吧!
  甚至有知情者在国子监算科堂传出消息,这群算科博士都是去徽州书院学习新式算学去了,说不定学习归来之后国子监的算科堂就会改授新式算学……这样的预测性谣言一经传出,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学子当下就坐不住了。
  若是别人都在徽州书院取到了新式算学真经,就他一个人啥都不知道,那明年考核时不垫底才怪?
  能在国子监中念书的人,个个非富即贵,家长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比一般人家还要来得殷切,故而等到祖兴等人出发前往徽州之日,那些个算科博士们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学子全都出动了,无一人缺席。
  明明只是一个算科博士腰牌的授予仪式,愣是被国子监搞成了算科堂集体冬游,这件事在京城中足足炒了四五天的热度才降下去。
  ……
  徽州书院。
  白言蹊和宋清从红梅苑出来之后,宋清斟酌再三,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告知了白言蹊。
  “白姑娘,既然朱老说新式算学不会出现你我预想中的问题,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封面页的刻板你重新刻印一份吧,我什么力气都没有出,当不起主编之名。方才是我一时被名利迷了心窍,也有想着帮你分担一些新式算学压力的心思在内,如今想想实在不该。无功不受禄,白姑娘还是将我的主编之名去掉吧。”
  白言蹊怎么肯做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当初她想着要壮大新式算学的团队,便将主编这顶高帽子分给宋清带戴了一个,如今得知这个团队就算人马不够也不会被人轻视,她就一脚将宋清踹开?这未免有些太过势力了罢!
  宋清坚持要划去自己的主编之名,而白言蹊又坚持不肯划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拉锯战后,二人终于协商出了结果:白言蹊给宋清一个校对编辑的名号,仍然挂在原来的位置。
  回到秋菊苑之后,因为各种事情有了白家人的打理,烧水煮饭这些事情都有李素娥和苗桂花帮忙张罗着,白言蹊的日子过得再度舒坦了一些。
  时间匆匆而过,当白言蹊和宋清捧着刚刚拓印装订好的书卷从墨染斋出来时,国子监冬游队伍到了。
  迎接祖兴等人的自然是满面笑容如春风的朱冼和萧逸之。
  谁料祖兴等人仅仅是给了萧逸之一个客套的笑容之后,拜托萧逸之将算科堂的一众学子安顿好,便将萧逸之支走了。
  朱冼看不明白祖兴等人的用意,私下问祖兴,“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祖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睨了朱冼一眼,杀气腾腾道:“满嘴没一句实话的老狐狸,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赶紧将你们书院中的白博士换来,我有事要问!”
  朱冼心中咯噔一声,还以为是白言蹊的算学考核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催人去唤白言蹊,直接将途经文庙的白言蹊带了过来。
  祖兴绷着一张脸打量了好几眼白言蹊之后,慢悠悠地问道:“你就是写下‘强盗分金’问题的白博士?”
  搞不清楚状况的白言蹊被突然出现的黑脸老头祖兴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她背后站着顾修禅师后,她的腰杆稍微挺直了一些,点头道:“正是。”
  祖兴瞬间变脸,指挥朱冼,“朱老头,赶紧将你们徽州书院最大的屋舍腾出来,我们这些人都是来听白博士讲‘海盗分金’问题和新式算学的,你赶紧麻溜地去找地方,我一刻都不想等。”
  朱冼:“……”你个老古板,请教答案就早说,装出一脸黑无常的样子凶给谁看?
  “按照常规流程,难道不应该先将腰牌授予之后才能问第五道题的答案吗?”朱冼眯着眼睛问祖兴。
  早已亟不可待的祖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玉相间的令牌塞给白言蹊,急吼吼的问朱冼,“这样可以了么?你个满嘴没有实话的朱老头,赶紧给我腾开一间大的屋舍,我们这些人跑来都是为了听白博士讲课的,你少在这里耽误时间。”
  白言蹊:“……”这一定是她见过最不走心的腰牌授予仪式。
  还有,这些人真的是来听课的吗?她怎么感觉这些人都是过来砸场子的?
  ……
  文庙礼堂中,被当成鸭子赶上架的白言蹊站在一众算科博士前,深呼吸几口气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硬扯出一抹微笑,装作侃侃而谈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其……实这道‘海盗分金’问题,考察的并非算学中的计算能力与计算……计算技巧,而是算学中的博弈思想。”
  祖兴明显愣了一下,质疑道:“海盗分金?不是说强盗分金吗?”
  白言蹊脸上假装出来的微笑瞬间凝滞,都怪她说习惯了,居然连当初自己在题目上动的手脚都给抛在脑后,她连连赔不是,“抱歉,是我说错了,正是强盗分金问题。”
  “在强盗分金问题中,‘分配者’如果不想死,就必须得让自己的分配方案获得超过半数人的同意,这是关键之处,所以这道题目就可以简化为,提出分配方案的强盗必须事先考虑清楚合其他人之意的分配方法,并且利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拉拢其他强盗中最不得益的人。”
  “在这道题目中,只要老三、老四和老五之中有一个人偏离了绝对聪明的假设,那老大就定会被抛下万丈悬崖,所以老大必须考虑清楚他的这些兄弟们的理性和智慧究竟靠不靠得住,否则最先分配的那个人必死无疑!”
  祖兴已经白言蹊七拐八拐的**绕晕乎了,他下意识地问白言蹊,“那白博士,在你看来如何分配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白言蹊笑笑,双手托在虚空中轻轻往下一压,淡然道:“别着急,想要解开这道题目很简单,只需要一种新的方法就可以做到。”
  一听这位在新式算学一道上独领风.骚的白博士又有了新的方法,那些从国子监来的算科博士皆是虎躯一震,振作精神,纷纷支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白言蹊开讲。
  “这种方法就是逆推法!”
  “从后向前推,如果老大、老二、老三都被丢下悬崖,那剩下的强盗将只有老四和老五,老五一定会对老四提出的分配方案投出反对票,然后将老四丢下悬崖,这样他便可以独占一百两黄金。所以老四如果想要活命,他必须支持老三的分配方案!”
  “绝顶聪明的老三定然能够想到老四的处境,所以极度重利的他提出来的分配方案会是:一百两、零两、零两;老三一两银子都不会给老四和老五,因为他知道就算不给老四,老四也一定赞同他提出的方案,再加上他手中握着自己的一票,他提出的分配方案一定可以通过。”
  白言蹊的状态渐渐变好,嘴皮子越讲越溜,语调抑扬顿挫,每一句话都在撩拨着一众算科博士的心。
  “但是,你们不能忽略掉绝顶聪明的老二,老二能够猜到老三的做法,所以他提出的方案已定会是:九十八两、零两、一两、一两;在老二的分配方案中,他已经放弃了老三的那一票,而是给予老四和老五各一枚金币。相比于老三提出的‘一百两、零两、零两’方案,老二给老四老五每人一两黄金的分配方案已经足够大方,所以面临这种选择时,老四和老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老二,而老三将成为弃子。这样下来,老二将拿走九十八两黄金。”
  “同样,老二的分配方案定然会被老大猜到,所以老大提出的分配方案也很确定,只有两种可能:他自己拿九十七两黄金,老二一两黄金都不给,老三获得一两黄金,老四和老五之间选择一人给二两黄金,另外一人一两都不给。相比于老二的分配方案,老大的分配方案对于老三以及老四和老五中间的某个人更有利,再加上老大自己手中还有一票,所以他一定可以活下去,这样下来,老大手中必然获得九十七两黄金。”
  白言蹊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之后,轻轻吐了一口气,虽然‘海盗分金’的答案已经深深烙入她的脑海中,但是现在跟着答案再想一遍都觉得烧脑。
  提出海盗分金问题的人简直就是一个逻辑变.态!
  那些来自国子监的算学博士刚开始还在拿着笔跟着白言蹊的节奏记录,可是写到老三分金方案的时候就跟不上白言蹊的速度了,只能目瞪口呆地听着白言蹊讲。
  听着好有道理,可是他们的脑速完全跟不上白言蹊的节奏,除了大致记下白言蹊给出的答案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记下。
  就连国子监算学博士中最德高望重的祖兴都被白言蹊给绕懵了,不过他已经从白言蹊给出的思路中听到了破题的方法,此刻正紧闭着眼睛在心中慢慢推理,距离白言蹊最终给出的答案越来越近。
  就在祖兴在心底默推到老二的分配方案时,一脸麻子的马博士突然出声指责白言蹊。
  “一派胡言,若是按照你最后所说的分配方案分配黄金,老大一人独得九十七两,老二一两不得,老三得到一两黄金,老四和老五中有人得到一两黄金,有人一两都得不到,那老大定是第一个被丢下去的人!你都说了那些强盗绝顶聪明又无比贪婪,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老大一个人得到的黄金比他们多?”
  白言蹊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冷笑,道:“我讲的很明白,那些强盗都绝顶聪明,自然不会做自断后路的事情。莫非这位兄台你认为聪明绝顶的海盗都是只顾身前利益而不管身后利益的人?若是按照这位兄台的思路,那岂不是说老大提出方案的时候其他人一起反对,然后将老大丢下悬崖,老二提出方案的时候老三老四老五再次全部反对,也将老二丢下悬崖……多么愚蠢的做法,能够这样拎不清的强盗怎么配得上绝顶聪明二字?”
  站在一旁的朱冼皱眉给白言蹊递眼色,用嘴型比划道:“是四个字!”
  白言蹊:“……”她都快紧张傻了!
  祖兴点头,他在心中已经推出了结果,虽然结果看起来真的很扯淡,但却是最符合逻辑的答案。他出声道:“白博士说的不错,真是好生奇妙的一招逆推法,白博士玩的这一道题目已经不仅仅在算学的范畴之内了,连人性都考虑了进去。若非今日听白博士亲口解惑,怕是让老夫算到咽气都算不出来。白博士学识之渊博,祖某佩服!”
  刚刚在祖兴那里讨了没趣的朱冼黑着脸同祖兴道:“怎么样,就问你服不服气?这就是我徽州书院的算学水平!是不是甩出国子监八百里?”
  祖兴眉毛一挑,“若是徽州书院的算学分科真有这样的水平,那我倒挺期待明年的科举了。不知道徽州书院的算学分科能够走出多少名在算学上有天赋的年轻人?除此之外,明年在苏州书院举行的百院大比,我期待徽州书院算学一道的惊艳表现,毕竟你们徽州书院整体实力还算凑合,但是能拿得出手的学科真心不多,这都多少年没有培养出一鸣惊人的天才了?”
  朱冼脸色越发的黑了,此刻的他切身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等的酸麻。
  自家书院里的王八池子有多么深他又不是不知道,虽然现在看似算学之道顶尖的两位博士都在徽州书院,可是学生一般啊!白言蹊和宋清连一堂课都没有讲过,那些学子连新式算学的皮毛都没有接触到,怎么可能比得过其他书院的学子?
  “看来必须尽快催着白丫头和宋小子上课了。”朱冼心道。
  第35章
  因为国子监来的算科博士太过激动的缘故, 白言蹊的试讲被提前两天举行。
  没有丁点儿心理准备的白言蹊就这样前半程紧张,后半程嚣张的将试讲部分讲完了。
  “教课也不难么,看来这碗算科博士的饭能够捧稳了。”白言蹊心道。
  若是别的教书先生听到白言蹊的话, 估计能被活活气死。大家都是自小就被先生管教过来的人, 一直都生活在教鞭的心理阴影下, 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个角色转换,那得何其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hold住?
  大多数新上任的教书先生手一握上教鞭,意气分发的整个人就秒怂了。
  白言蹊不一样啊,虽然她前世并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交际花,但是自小就被学校培养胆量,开班会、做主题报告、演讲、朗读、辩论……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早就经历了个遍,哪里会有什么心理阴影。
  不是有一个压箱底的壮胆秘诀吗?若是你看着台下的人实在紧张地不行, 那就将台下的人全都当成大白菜。
  白言蹊假装自己对这一群一个鼻子两只眼的大白菜, 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大适应, 但稍微习惯一阵子后, 她就放飞自我了。
  面前坐的人再多又如何?还不都是算科博士?大家都是四品官,谁的官职能够压死谁?
  若论见识,白言蹊自认可以甩面前这些怪老头怪大叔二十条街。
  虽然你们来自国子监,可是你们坐过公交车吗?玩过电脑吗?做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吗?
  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没有做过, 当什么教书先生?
  将‘强盗分金’问题阐述明白的白言蹊被祖兴等算科博士你一句我一句捧着, 心态有点飘,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让她骤然清醒。
  屋舍的门被推开, 脸色发白的宋清走了进来, 目光在屋中扫过,找到了正窝在墙角冲祖兴瞪眼的朱冼,连忙走过去,凑在朱冼耳边低语几句,木然地坐在朱冼旁边,握成拳头的手抖个不停。
  “别怕,你看看言蹊丫头,前一阵子还有点紧张,现在哪里还有丁点儿紧张的样子?你多和她学着点。另外,你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地在听?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老头,他是国子监算科堂中的领军人物祖兴,苏州祖氏,编写过《缀术》的祖圣人的嫡传后人,当今算学界的泰斗,如今他到了言蹊丫头的课堂上,还不是安安分分地听着?”
  朱冼拍了拍宋清的肩膀,安抚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和言蹊丫头研究琢磨的东西都是新式算学,他们连找茬的本事都没有,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找言蹊丫头问问心得体会,肯定会过关的。”
  宋清闻言,虽然稍微镇静了一点,但手心里还是生出了一层滑腻腻的冷汗。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萧逸之已经命令书院的饭堂为国子监来的客人准备好饭食,来的算学博士都被请入包厢之中,由白言蹊等人陪同,而那些本来不必要招待的国子监算科学子也都被徽州书院用大鱼大肉招待着,算是意外之喜。
  徽州书院本来没必要招待那些游学而来的学子,但是萧逸之想得长远,虽说那些人现在都只是学子,可是谁能保证人家将来一定不会出人头地?就算那些人前途渺茫,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可能够进入国子监的,哪个不是权贵之家?
  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再者,当年的翰林大学士兼国子监负责人朱冼就住在徽州书院内,若是攀关系的话,来人都能算是朱冼的学生,他根本没办法把人往书院外推。
  萧逸之沉着脸想了半晌,实在心痒难耐,索性豁出这张脸来,端着酒杯走到饭堂之中,看着那熙熙攘攘的国子监监生,朗声道:“今日各位监生远道而来,徽州书院蓬荜生辉。各位监生能来徽州书院游学,这是徽州书院的荣幸,故而徽州书院食宿全包,还请各位监生安心治学。若是徽州书院做得有什么不够妥帖的地方,各位监生尽管提,只要在萧某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萧某定然会全力解决。”
  国子监监生在京城吃惯了北方的肉食,乍然来到地处南方的徽州书院,对诸多菜色都十分新奇,个个吃的脸色通红,再饮上一两盅安庆产的状元酿,就差乐得忘记京城在哪儿了。
  包厢里的祖兴一直都关注着大堂中的动静,毕竟大堂中都是国子监算科堂的监生,若是那些监生在徽州书院做了丢脸的事情,那丢的将是国子监的脸。
  让祖兴欣慰的是,来游学的监生都十分有风度,原先几个在国子监中比较难缠的刺头监生都收敛起一贯的作风,变得彬彬有礼、咬文嚼字起来。
  试问一个平日里一言不合就要卷起袖子干架的人突然同你谈论起风花雪月,这画面是何等的蜜汁尴尬?
  祖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拆穿那些装模作样的监生的老底,只能偷着乐一乐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