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符画
  “酒席已经为你们备好,你们先吃着,我把事情处理一下。”
  崔浩天露出佛陀一样的标志笑容,“等我忙完,就过来陪你们几个喝几杯。”
  “崔叔你先忙。”沈小楼笑道,“我们没那么金贵。”
  “呦,可别这么说。可着仙源城找找,再没你们几个娃娃金贵的了!”崔浩天笑呵呵的打趣了一句。
  “行了,我先过去了。”说完,他就找项逊去了,一起安排猎兽队的兄弟们搬运玄甲钢鞭兽,并防止玄甲钢鞭兽去而复返。
  移开雕刻精美的舱门,一行人进到船舱内,西斜的余晖从透明水晶窗户漏进来,趁的空间宽阔的船舱,一片昏黄中带着温馨的安稳。
  每人一套单独的桌椅,围成一圈,小桌上菜品满目,散发诱人的香味,让刚从鸣鹿岭下来本就饥渴难耐的众人更是垂涎欲滴。
  “恩!好!崔叔办事就是周到,哈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这一天,可是饿坏了!”
  沈云旗动作快,直接歪在门口的一个位子上,抓起筷子就胡吃海塞,直接拎起酒壶对着喝,“恩,酒是太禧白!闲云,快来,这羊肉烤的不错,蘸酱配太禧白,绝了!”
  “是吗?我尝尝。”
  顾闲云顺势坐在沈云旗旁边的位子上,夹起一片烤的金黄散发着香味的羊肉沾了点酱,送入口中,“恩,劲道,有味!”
  又对着酒壶喝了口太禧白,酒不辣但够醇厚,“恩,爽!好酒!”
  “你们俩啊!”
  匡文坐在顾闲云旁边,指着二人,摇头失笑,“有辱斯文!”
  “就是,有辱斯文!”
  厉承宇寻了个位子坐下,也凑趣,哈哈笑道,“有美食,有美酒,怎能没有美女呢?”
  他对着门口伺候的随从招手,“红瑰呢?让红瑰来唱一曲,听曲下酒,这才叫雅致!”
  在一片笑闹中,众人纷纷落座,红瑰一班人也来到船舱,莺莺燕燕,千娇百媚,热闹中更添风情,丝竹管弦安排妥当,一首清心安宁的曲子娓娓流淌出来。
  烤羊肉不多,顾闲云很快吃完,刚好是不腻又让人回味的程度。
  虽然有点遗憾还没吃够,但他也不挑,就着桌子上的腐竹拌黄瓜,喝着太禧白,身子斜倚靠背,腿蜷在椅子上,手搭在膝盖上,听着红瑰的曲子,一下一下的打着拍子,实在美滋滋。
  酒足饭饱,众人开始玩乐。
  厉承宇不时的点曲听,兴致上来,还会下场和红瑰一起合唱,惹得众人拊掌大笑。
  一曲终,红瑰掩嘴笑道,“幸亏厉少只是玩玩,若是也认真唱曲的话,那红瑰可就没饭辙了。”
  这些公子小姐虽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修炼魂术,但平时也少不了娱乐享受,而戏曲小调则又雅致又清逸,也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所以耳润目染之下,虽不能称为大家,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厉承宇也笑,“怎么会?咱们可以联手啊!”一指围坐的众人,“到时候专门给他们唱!把他们的钱包都唱过来!哈哈!”
  “嘁!你想的美!我偏不给你!”林珵美撇嘴,笑嘻嘻的唱反调。
  “不给!?”
  厉承宇歪头瞅她,然后拿着酒杯走到她面前,和她的酒杯轻轻一磕,大笑,“那就灌醉你,然后自己拿!”
  林珵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得意道,“你忘了我的酒量了!这里除了曼歌姐姐,我还真不怵谁!”
  “嘿!今天非灌倒你!”厉承宇也一饮而尽,然后给两人酒杯倒满,“来,比比!”
  “比就比!”
  见两人拼起酒来,众人也不阻拦,蒋骐骥、冯培德、沈云旗、杜若四人还不断起哄。
  齐曼歌在自斟自饮,一小口一小口的品,长剑横在桌上,气质清冷,透着淡淡疏离之感。
  吴璆鸣手执酒杯,视线落在拼酒的林珵美、厉承宇二人身上,但眼神没有焦点,明显思绪不在这里。
  平望舒则闭眼,手指合着红瑰的又一首曲子,一下一下的拍着,沉浸自己的世界。
  沈小楼侧身,目光落在碧水长天的不知何处,匡文则静静的望着她。
  顾闲云斜靠在椅子中,一手执酒壶,一手搭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击,在丝竹之声中,意态闲闲。
  他脚边的三黑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继续睡,显然鸣鹿岭的一番经验,消耗了它不少精气神。
  “呦,够热闹啊!”
  进到船舱的崔浩天、项逊两人看到一帮人玩的正起兴,笑呵呵道。
  “他们几个就是人来疯,不用管。”沈小楼扭头,笑了笑,“崔叔,项叔,事情忙完了?”
  “恩,玄甲钢鞭兽都已经装船,咱们现在开船回仙源。”崔浩天道。
  “璆鸣,船上的笔墨呢?拿上来,我用用。”
  一直闭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平望舒睁眼,舒展了下身子,对吴璆鸣道,“我现在脑海里玄甲钢鞭兽首领的形象纤毫毕现,今天就画它了。”
  闻言,吴璆鸣惊讶了一下,忙让小厮把笔墨纸砚拿上来。
  正在起哄的蒋骐骥、冯培德、沈云旗、杜若四人见平望舒要作符画,连忙围过来,拼酒拼的脸色坨红的林珵美、厉承宇两人也停止拼酒,约定下次再比,也围了过来。
  顾闲云、匡文、齐曼歌、沈小楼、崔浩天、项逊等人也望过来,平望舒一时成为众人的中心,
  平望舒桌子上的酒菜撤走,宣纸铺展,徽墨研开,顿时一股书卷气淡淡流泻出来。
  平望舒执笔蘸墨,脸色严肃,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闭眼沉思了片刻,开始下笔,笔走龙蛇,毫不停滞,行云流水间,每一笔又如刀劈斧削一般充满力量。
  众人默默定睛观看,不发一言,唯恐打断了平望舒连贯的思路,红瑰等人安静的坐在各自位置,虽心中好奇,但不敢妄动,只敢伸长脖子,拿眼神去瞟,根本看不真切。
  在平望舒笔走龙蛇中,船舱外,日落西天,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不知过了多久,平望舒鼻尖额头渗出汗水,他也不觉,心神完全投注在将要完成的符画之上,小心仔细而又郑重无比的最后几笔,把玄甲钢鞭兽首领的眼睛画了出来,然后众人就感觉宣纸之上突的散发出了一股强悍凶厉的气势出来,一发即收。
  “成了。”
  平望舒整个人快要虚脱,瘫坐椅子上,望着符画满足的笑。
  这幅二阶玄甲钢鞭兽的符画形神俱佳,因为鸣鹿岭的惊险,受到刺激后,灵感爆发,完全超越他以往的画作,也同时耗费了他全部的心神。
  顾闲云望着纸上玄甲钢鞭兽,呈跃扑之势,眼神冷厉,凶悍之气泼洒,钢鞭一般的尾巴从身后横扫而来,仿佛能听见那种破空声。
  符画上的玄甲钢鞭兽和向他扑杀的玄甲钢鞭兽首领如出一撤,甚至让他有错觉,符画上的玄甲钢鞭兽似乎在挣扎、咆哮着挣脱宣纸,冲向他,宣泄力量。
  此时,他才真的对沈云旗口中所说的符术师的能力有了清晰的了解,摄万物之精入纸上,通过特殊的方法,形成另一种力量。
  “望舒,这幅符画,二阶?”
  酒气醒转了些的厉承宇,盯着符画问。
  “呵,二阶,鸣鹿岭一番生死经历,超常发挥。”平望舒轻笑了下,颇为自得。
  “哈哈,这样说来,望舒可要好好感谢闲云一番,若不是闲云执意上山,也就没有玄甲钢鞭兽给你画了。”吴璆鸣笑着接话。
  平望舒、齐曼歌、林珵美、厉承宇、冯培德、蒋骐骥、杜若等人闻言,都瞥了一旁围观的顾闲云,都没有说话。
  别看众人笑笑闹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一样,但刚经历一番生死,又怎会不心生波澜,只不过他们控制力较强,心理承受力强大,面上不显罢了。
  而吴璆鸣的话,再次提醒了众人,鸣鹿岭上的一番生死,起因,就是顾闲云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而导致发生的。
  如果在众人的心中顾闲云的成为一个鲁莽、执拗的形象,那在仙源城上层,没有见过顾闲云的人,都会对顾闲云是这个印象,到时,他若再想进入上层魂术士圈子,就难了。
  谁会想和一个鲁莽、闯祸,惹得同伴陷入死地的人相处呢?
  顾闲云瞅了吴璆鸣一眼,心下虽明了他的意图,但对他的小动作却不在意。
  在他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用言语挑唆的吴璆鸣实在幼稚的像个孩童,这样的行为又伤不了他分毫,却自以为很有成就感一样做的兴致勃勃。
  他认为真正的权谋心计应该像沈修能那样,不动声色间,引导局势,堂皇之势下对手已无还手之力而落败。
  见过高山,面前的土丘就有些不入眼,显得拙劣而孩子气。
  而且别看他一贯没个正行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交朋友的要求很高,因为他的朋友是要能够生死相托,而在场的吴璆鸣、冯培德等人,明显不在此列,所以顾闲云对这些人对他的印象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璆鸣这话说的对。”
  众人静默下,匡文笑着开口,“若不是闲云的冒死一击,击毙了玄甲钢鞭兽首领,哪还有这幅画的诞生,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
  匡文的话也在提醒众人,顾闲云虽引出玄甲钢鞭兽,但同时也是他为众人赢得了生还的机会。
  “就是,击杀玄甲钢鞭兽首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在旁边看的真切,眼睁睁看着玄甲钢鞭兽首领的獠牙都咬住闲云脖子了,我还以为咱们都要埋骨当场,谁知道那种情况下,闲云还能成功!”
  沈云旗在一旁帮腔,一手用力搂住顾闲云肩膀,一手端着酒杯和顾闲云碰了下,“厉害!佩服!敬你一杯!”
  沈小楼淡淡笑着,“璆鸣既然说的对,那这样一来,望舒自然要感谢,那就要好好感谢,我看,不如把这幅玄甲钢鞭兽送给闲云好了。”
  顾闲云笑了笑,执酒杯,一饮而尽,心中虽不在意别人在他人心中什么形象,但看到匡文、沈云旗、沈小楼三人对自己的维护,他心里还是小小的感动了一会。
  而被吴璆鸣一句话引出,再经过匡文、沈云旗、沈小楼一步步铺垫引导,最后给架在半空的平望舒倒为难了。
  把符画送给顾闲云,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不送又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小楼说的也是,既然这样,那……这幅玄甲钢鞭兽的画,就送给闲云了。”平望舒艰难的做了决定,微笑道。
  “哈哈,大气!”
  沈云旗哈哈大笑着,对平望舒竖了个大拇哥,然后把桌上的画卷一卷,送到顾闲云手上,“收好啊,二阶符画,珍贵着呢!”
  握着轻飘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画卷,顾闲云低头瞟了眼,然后抬头,突的对吴璆鸣眨了下眼,晃了晃手中的画卷,哈哈大笑。
  吴璆鸣一贯淡定自若的风度霎时嘣不住,难看了一下,但转瞬消失,笑了笑,眼神却依旧透着阴鸷。
  本来想让顾闲云排斥在圈子之外,但没想到,反而让大家更清晰的看到,圈子里的匡文、沈小楼、沈云旗三人竟然毫不掩饰的力挺顾闲云。
  有了这三人的力挺,加上击杀邹怀的名声,顾闲云进入上层圈子,融入魂术士团体,是如何也阻拦不住了。
  一直在旁观看的崔浩天、项逊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不说话。
  他们都是从这个时候经历过来的,自然能够看懂场上的暗涌,不过年轻人的事情,他们懒得掺和,而且现在也是这些年轻人折腾的时候了。
  仙源的未来,以后注定掌握在眼前这几个年轻人手中。
  “那少年……就是顾闲云?”
  项逊视线落在场中暗涌的中心处的少年,问。
  “嗯。”崔浩天应道。
  “有点意思。”项逊笑了下。
  被沈修能视为左膀右臂的崔浩天,比项逊了解的内幕更多一些。
  项逊这些人只知道家主通过顾闲云揪出了吴家安插的内线,然后又在吴家报复顾闲云一伙的时候出面相助,而关于史瀚被杀和顾闲云有关的事情,却被沈修能等人瞒下来了,所以项逊他们这些沈家的门客侍卫都以为顾闲云已经是沈家的门下了。
  但他却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是知道史瀚被杀事情的始末。
  他和沈修能,还有沈家的一些决策人物,一致认为史瀚被杀是顾闲云的师父所为。
  也正是他身后站着的实力莫测的神秘师父,才是让沈家不愿没有妄动的原因,后来则还要加上顾闲云斩杀邹怀所展现的潜力,因素叠加,这才让沈修能放下史瀚的事情,而对顾闲云稍加照顾。
  不过现在崔浩天看着场中手握符画笑嘻嘻的顾闲云,想着他一转就斩杀一转巅峰的邹怀,今天又击毙二阶玄甲钢鞭兽首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或许一转的史瀚也是被他杀的!
  他摇头,略有深意的说道,“可不止是有点意思那么简单,还非常棘手,让人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