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想那赖家在外头盯着贾府的名义到处的揽事捞钱,这些年油水足的都快冒出来了,没看贾赦大老爷还欠了赖昌荣一千多两银子么。
  主子欠下人银子,也算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了。
  赵嬷嬷瞅着张瑛有些乏了,便让菊青等进屋伺候张瑛午睡,张瑛摆了摆手道:“赵嬷嬷办事,我是放心的,你找些可靠的人,悄悄的把赖昌荣这些年做的事透给大老爷知道。”
  赵嬷嬷神色一变,立马便接口道:“二奶奶有所不知,这府里的丫头不少都是赖家送来的。”
  “难道这还能难道你。”张瑛一笑,赵嬷嬷便点了下头道:“保准让大老爷知道。”
  这林之孝这事故意找了这个时候过来,一开始他想着自己算是张瑛这边的人,二来则是张瑛身子重必然要把这事交代给可靠的人,这不林之孝便主动找了事又主动想办这事,却不想张瑛愣是没搭理他。
  第67章
  荣禧堂还没规制好, 迎春忙的脚不沾地。
  贾赦又是个不好说话的,对着迎春吹胡子瞪眼,迎春管这院子来还是头一次遇见搬家这种大事, 虽是说从东院搬到荣禧堂, 可也不知怎么的事就那么多。
  一开始迎春想把这事推了,可探春和黛玉劝了几次, 都说琏嫂子好意, 万不可自己推了, 要是推了那就是自己打脸了。
  再加上屋里的丫头司棋和绣橘又是跪又是求的, 迎春这才硬着头皮顶上。这不忙活了两天, 好不容易把屋子都安置好,把家具古董都摆好,又把库房里的东西一个个比对好,就怕丢了碎了,一个不好,迎春都能自责上大半天。
  就在差不多办好的档口,迎春也终于能缓口气坐下喝杯茶了,却听着外头吵了起来。
  没一会, 便见着一个丫头跑了进来便道:“二姑娘, 您快起瞧瞧吧, 司棋和茴香吵起来了。”
  迎春脚步一顿, 那个茴香她是知道,刚被贾赦提了出来,虽是个通房丫头, 可这几日贾赦日日和她厮混在一起。偏偏那个茴香也是个没上下尊卑的,见了迎春也不请安,迎春面子薄喊了她一声茴香姑娘,她竟然应了。惹得司棋没少在迎春跟前说道这事。
  偏偏迎春是真心不敢跟那茴香争执,一来是怕事二来也是怕贾赦。
  这不迎春从西厢出来,走回廊去了后面厢房,便见着茴香和司棋就在太阳底下撕扯开了,茴香领口被抓破了而司棋则发髻散乱,两个人真扭打,边上则站了好几个婆子丫鬟,只嘴上劝两句,可脸上却满是笑意,似乎巴望她两打的更过分一点。
  “姑娘来了,你们还不住手。”绣橘一嗓子喊了出来,茴香停了手,抬了头挽着头上的发髻微微一笑:“二姑娘来啦!”
  而司棋则直接冲过来对着迎春便跪下了:“请姑娘责罚茴香。”
  茴香头上带着贾赦赏的珊瑚发簪,一步三摇头的走到迎春跟前,拉着领口轻声道:“二姑娘,你的丫头打了我,可要如何处置。”
  迎春自然是向着司棋的,只是迎春也不敢得罪茴香,因此便犹豫了。绣橘在旁说道:“姑娘,茴香暗地里说姑娘坏话,说姑娘是……”绣橘一张脸通红,犹豫的看了一眼迎春,正要再说,却见着司棋上前道:“茴香就是个通房丫头,不过是大老爷疼了两日,难道她还是主子不成。”司棋说着,便瞪着茴香道:“把你那心思收在肚子里,不管将来如何,姑娘现在是我们的主子。”
  迎春有心把这事化小,可那茴香哪里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当即便冷哼一声道:“二姑娘,我好好的在屋里绣花,司棋突然闯进来打我,这是何道理。”
  迎春看向司棋,司棋一张脸微微发白,咬着嘴唇瞪着茴香道:“你敢不敢说一说你在屋里说什么浑话。”
  茴香一摊手,双手叉腰看着司棋道:“我不知道,我在屋内绣花呢。”说完便一脸得意的看向司棋。
  那司棋早就气昏了头,一头乱发也不整一整,直接便开口道:“姑娘,茴香她说你……”
  “住口!”
  随着张瑛的声音传来,在场诸人里面都安静起来,茴香一张脸有些发白,可腰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动。
  赵嬷嬷站在张瑛身后,菊青给张瑛打着伞,余光扫了眼二姑娘,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莲香秋香二人则直接上前拉着迎春往廊下走,一边走一边道:“这太阳底下,也不怕晒坏了。”
  迎春这才发现,头上热的出了一层汗,背上的衣裳早就汗湿了。
  张瑛让迎春先回去喝口水,再洗漱更衣休息。
  绣橘想要跟着,却被菊青给拦了下来。
  张瑛看着余下的这些人,当场便道:“打二十板子,闹事的两个人打完后就撵出去。”说完便转身要走,茴香瞅着张瑛带来的粗使婆子不免有些惧怕,可她如今也没了退路,上前便冲着张瑛喊道:“我是大老爷屋里的人 ,二奶奶也敢?”
  赵嬷嬷直接上前冲着茴香便左右各打了十个嘴巴,那茴香直接便被打蒙了,两边脸颊当场便肿了起来,可那眼睛却含着不甘:“我是大老爷屋里的人。”
  赵嬷嬷看着粗使婆子道:“还等什么。”这话一下,粗使婆子当即便上前把茴香按在了地上,地上的砖头本就被晒的滚烫,那茴香穿的单薄,又受了气脸又被打肿了,不过十下便晕了过去。
  赵嬷嬷上前一看,摸了摸她后颈,过来跟张瑛道:“回二奶奶,中暑了。”
  “抬到廊下通风处,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张瑛说完,看着余下那些人松了一口气的嘴脸,接着说了句:“剩下的板子先记着,等她好了再补上。”说完便走了。赵嬷嬷则留了下来,指了指一旁的司棋道:“到那边树荫下打,省的再中暑。”
  司棋脸色一白,低着头过去,自己个趴在了树荫下的长凳上。
  这边噼噼啪啪的打了一下午,满府的人都知道了。
  贾母坐在窗户下,听着赖嬷嬷过来说着前面荣禧堂的事,又把那一群人说的如何惨,如何的可怜。说完后,赖嬷嬷站在一旁,贾母则悠悠的吃着葡萄,鸳鸯结果贾母吐出的葡萄籽安静的站在一旁。
  “老大那边确实乱,该好好管管。”贾母说完,便说乏了,要去歇着,鸳鸯当即便叫了两个丫头过来一起扶着贾母进了里屋。
  赖嬷嬷站在原地,想着那张瑛真真好本事,怎么就瞅准了老太太的心。
  其实贾母早就看不惯贾赦屋里那些人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下手。
  且说司棋和绣橘被打了二十板子后自然是不能伺候了,这不还没到晚间张瑛那边便指派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暂且用着,等绣橘司棋回来再说。
  迎春本就不会多话,什么都没说,便顺理成章的让这两人顶了司棋和绣橘的位置。
  而司棋本就白日和茴香置气后郁结于心,接着又被打了二十板子,如今躺在梨香院下人屋里和绣橘一块,从进门躺倒现在,又气又饿,最后还是绣橘憋着一口气慢慢挪到了桌边,拿了茶壶,两人各喝了半壶冷茶这才睡了过去。
  且说张瑛回了院子后,腊梅端着绿豆汤过来,菊青亲自伺候张瑛喝了,面上难免带了点不满道:“二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张瑛挺着大肚子,外面只穿了一条绣花纱裙从头到脚 ,长长的裙摆直接遮住脚背,里面则为了两块什么都没穿。眼下张瑛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扇了扇说道:“那司棋如何了?”
  菊青道:“听说自己个就躺那让打,倒是没吭声。”
  “是个护主的,就是脑子蠢。”张瑛说着,便起身往里屋走,菊青知道二奶奶这是困了,便和秋香一道伺候张瑛午睡。
  那茴香和司棋的事,一开始闹张瑛就得了信 ,只是想着如今荣禧堂让迎春管,张瑛也想等等。却不想迎春却一点都拿不住人,由着茴香和司棋胡闹。
  那茴香暗地里说迎春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司棋听了那些浑话要为自家姑娘出头,有的是办法,可她去直接上前和人打了起来,这事把自家姑娘的脸往地上踩,丢的是迎春的脸。贾赦要是问起来,头一个就得问迎春。
  张瑛眼睛闭着,可却没睡好,被闹了这一出,虽面上没露出来,可到底心情不好。
  到了晚间,贾赦回了府,没瞅见茴香过来伺候,便顺口问了句,边上有伺候的人不敢遮瞒,便实话说了。
  贾赦听了后,便冲着那伺候的人道:“难道少了茴香,就没别人了么。”伺候贾赦的小厮,当即便手一顿,一张脸笑着便往外跑了。
  大老爷不喜欢小子伺候穿衣,这小厮也是没脑子,贾赦这边通房丫头几十个,叫不出名来的都有好些,更何况贾赦本就是喜新厌旧的人,茴香已经得宠这么久了也该换换了,哪里会管她死活。
  不多时,便见着一个穿着粉色窄袖头戴两朵绢花的绿柳进了门。她进门口直接便上手伺候贾赦更衣,又服侍贾赦洗脸洗手,最后小手便不轻不重的捏在贾赦肩膀上。
  贾赦被伺候的舒坦,不多时便睡了过去。绿柳两只手不停,等到贾赦醒转,才轻轻说了声:“可要让厨房的人准备吃食。”
  贾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绿柳的手腕,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看着绿柳。绿柳是贾赦前几年就收用的通房丫头,这几年因着绿柳手段好,倒是隔三差五的也能得个宠爱。只不过到底不必从前了。这不今儿贾赦的小厮一出门,便有小丫头候着告知了绿柳,于是乎,绿柳便直接过来了。
  贾赦今日出门是因着太上皇办寿宴,作为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贾赦自然得去,只是在宫门口侯了一天,就得了点赏赐的茶水。偏偏这话还不能说,毕竟能进宫那就是恩赐。
  绿柳是个会看眼色的,也不多话,就这么伺候着贾赦,贾赦摸着绿柳的一双小手,那眼神直往绿柳的胸口看,绿柳也不害臊,自己就贴了上去。
  第68章
  贾琏一身崭新的衣裳, 手拿佩刀和另外四个侍卫一起站在皇上身后。
  说是身后,其实前面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贾琏乘着别人不注意, 偷偷看了眼坐在下面的宗室和官员。
  乌泱泱一片人, 贾琏算是明白了,自家的贾国府说起来是四王八公之一, 可是自家老爹也就只有在门口候着的福气, 能坐在这下面的都不是一般人呐。
  因此, 贾琏便极快的扫了一眼, 倒是认出了几个人, 紧接着便被场中一个身着大红花衣的男子吸引了注意。
  只见他穿着一件绣了鲤鱼的衣裳,那胸口的鲤鱼有红有黄有黑,五彩缤纷倒是好看,就是那衣裳小孩穿还算喜庆,这年纪着实有些过分玩闹了。
  就在贾琏还觉得那人滑稽之时,便见着他直接朝着皇上这边走来。而皇上则整个人都笑眯眯的迎了他,出口便说了声:“大哥今日气色很好。”
  贾琏整个人都呆住了,皇上是嫡出, 排行为二, 这个人被皇上叫大哥莫非就是当年犯过事被圈禁的义忠亲王。
  想到这, 贾琏忍不住又偷偷仔细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上前便要朝着皇上行礼,可皇帝哪里会让他行礼,拉着他便坐了下来, 兄弟间好不亲热。
  要不是知道这人差点让皇上当不成皇帝,贾琏都要以为皇上和义忠亲王兄弟情深了。贾琏听着两人回忆当年,说着年幼一起读书的事,接着便是小时候一起在花园里胡闹的事。
  贾琏想着皇帝这样的人,难道也会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只要一想就觉得难以想象。
  就在这时,太上皇走了出来,一身华丽的龙袍,头上戴着九龙金冠,说不出尊贵奢华。皇上上前走了两步,正要去扶,却被义忠亲王抢了先,而太上皇也乐呵呵的直接拉着义忠亲王坐在了自己脚下。皇上什么都没说,可贾琏总觉得周围的呼吸声重了。
  其实这种感觉很奇怪,不说太上皇和义忠亲王和甄太妃三人欢声笑语,就说下面的乐师吹拉弹唱,好一派欢乐景象。可贾琏却能感觉到周围的呼吸声,可看来看去,每个人都嘴角轻笑着,看不出一丝别扭。
  贾琏素来便喜欢玩乐,自从知道太上皇要举办寿宴,心里也存了点想长见识的念头,可真正站在这后面才发现,其实很腻味。
  膳食为了迎合太上皇口味都是又软又盐的肉食和汤羹。贾琏等人站在后面,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些饿了,本来只觉得嘴巴发干,直到闻到这些味道,不知怎么的什么胃口都没了。
  午宴后,太上皇便回去歇着了,下面的也陆陆续续走了。贾琏松了口气,跟着皇上回了皇极殿,还没进殿,换班的侍卫便来了,匆匆换班后贾琏小跑着回了侍卫营。一进屋便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桌上摆放了一份汤面还有两个小菜,是石丛特意让人给贾琏备下的。
  吃了面后,贾琏便擦洗了下就躺在了通铺上,真迷迷糊糊间便听着有人在叫自己。一睁眼便见着胡飞一身官服站在跟前,边上还站了好些人。
  贾琏下意识的陡然起身,几下便把衣裳整理好,一板一眼的说道:“胡统领。”
  “走吧!”胡飞看了贾琏一眼,便直接出了门,贾琏跟着出去,这才见着从各处汇集了十几个人,更有不少生面孔,个个神色严肃,行色匆匆。
  胡飞带着人从夹道而过,又绕过竹林最后从南门出了皇宫,一行人骑马走小路直接出了城门。贾琏心中大惊,却由不得贾琏废话。
  马跑的飞快,耳边的风呼呼直响。本来热烘烘的太阳都感觉不到了,贾琏反而后背发凉,手心冰冷起来。
  直到太阳倾斜,最前面的胡飞才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片丘陵。树木繁茂,雅雀无声。
  马早就累得不行,贾琏安抚了下,便跟着胡飞下了马。胡飞抽出挂出长剑,看了一眼贾琏嘴角一扯说道:“杀过人么!”
  贾琏一张脸早就发了白,握着佩刀的手指攒的死紧,嘴巴张了张,最后说了两个字:“不曾。”
  胡飞笑了起来,眼神变得极冷,看着前面的树丛道:“一会你就有机会了。”
  这话一落地,胡飞便率先冲了进去,十几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冲进了树丛。贾琏跟在最后 ,不过片刻面前便是一片空地,几十个人少年正在空地上操练,胡飞直接一剑捅穿了最近一人的胸口。
  那些少年有些不过十二三岁,穿着粗布麻衣,脸色茫然。在一阵的怔愣后也举着刀枪反击,可是行动笨挫又被胡飞那一剑吓破了胆,几个人相继倒下后余下几人就开始四散逃窜。
  胡飞带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且武艺高超,当即便追了出去,便见着地上尸横遍地,一片狼藉。贾琏在旁边跟着过了几招,看得出那些人虽练过,可到底时间不长,况且又受了惊吓,哪里是胡飞这些人的对手。
  只不过贾琏仍旧有些抵触见血,亲自杀人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贾琏打算把自己当个酱油,有意无意的缩在后面,却不防后面一个木桶里陡然串出一个人,举着一把斧子便朝自己劈了过来。
  贾琏这些年的训练没有白费,下意识的便侧身躲过,然后一剑刺了过去,血直接喷了出来,贾琏这才发现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脸上满是稚气,眼神却带着怨毒。
  那剑正中腹部,人还未死,胡飞看过来直接给了那孩子一个了断,接着又看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活着也是受罪。”
  接下来众人便把附近的屋舍都检验了二遍,确定没有活口这才准备离去。就在离去前,贾琏站在高处隐隐约约瞧着不远处有个隐隐有个屋檐。瞧着似乎是个道观。
  此时不是久留之地,胡飞带着众人直接沿着老路回了皇宫,回宫后已经是掌灯十分,贾琏洗漱好之后,便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脑子里便浮现那个孩子的面容来,最后贾琏翻来覆去睡不着,石丛被贾琏吵醒后,便拉着贾琏说些石家的事来。
  都是些内宅小事,不外是石家老太太不满石丛娘子,明里暗里的为难了几次,石丛有心搬出石家,可石丛母亲不乐意。这些话石丛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贾琏听着听着便神游起来 ,想着张瑛肚子大了,这天又热,也不知如何了。
  贾府,荣禧堂。
  绿柳端了绿豆羹过来,还没进门便见着守门的丫头朝着她一笑,屋里传出调笑声还有些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