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何事?”林清从榻上起身,走到郯王旁边坐下,问道。
  郯王将一份文书递给林清,说:“先生看看这份文书,这是沂洲府知府昨天早晨送来的,上面说从去年冬沂洲府就不曾降过一点雪,前几日惊蛰过后,却还是不见春雨,只怕今年沂洲府会有春旱,百姓的收成只怕会受影响。”
  林清拿过来,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说:“沂洲府百姓主要口粮就是冬麦,一旦春天受旱,轻则麦子减产,重则颗粒无收。”
  郯王点点头,说:“看来咱得通知封地上的百姓提前抗旱。”
  林清摇摇头,说:“百姓种地多年,看到现在还不下雨,早就已经开始抗旱了,所以这个倒不用提醒,现在更严峻的问题是,今年春天到现在还不曾下雨,地里的沟河只怕水也不多了,大家抗旱,都是用桶从沟河里挑水浇地,平时还好,如今一窝蜂的挑水,只怕沟河的水很快就会被挑干净,到时如果再不下雨,那才麻烦呢!”
  郯王点点头,这个事情确实更严重。
  “更有甚者,如果旱的久了,为了能吃上一口饭,还会出现争水的情况,每到旱年,村与村之间,族与族之间争水的斗争就会屡禁不止。”林清补充道。
  郯王想了一下,问道:“那以前沂洲府大旱是怎么解决的?”
  “这个就要说起沂洲府的两条河沂河和沭河,这两条河都是东流入海的,水量也大,沂洲府虽然过几年旱一次,这两条河却从没有完全干过,所以一旦遇到旱情,沂洲府的官员就会征劳役疏通渠道,引沂河和沭河的水缓解旱情。所以沂洲府虽然经常遇旱灾,却不曾发生民乱。这份文书是沂洲府的知府送来的,想必是提醒殿下,尽快派人修理渠道,用来备旱。沂水和沭水也是经过郯城。”林清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当这沂洲府知府是让我提醒治下百姓抗旱呢,要不是先生说,差点误了大事。”郯王说道。
  林清笑道:“殿下从小长在宫里,又不曾亲自种过地,哪里知道这些道理,我要不是手里有田产,每年要收租子,大概也不知道这些事。”
  “不过这沂洲府知府送来的文书也太隐晦了,通篇都是旱情,却一点没提让修理渠道的事。”郯王有些不满。
  林清听了,说:“这沂洲府的知府是个老油条,他是怕如果提醒殿下修理渠道,殿下却不愿意,岂不是打了殿下的脸。毕竟大多数藩王,到封地上只是吃喝玩乐,从来不理正事,像殿下这种亲力亲为的,才是少数。”
  “岂能因为怕得罪人,就置百姓安慰于不顾。”郯王气的说,不过也知道这是官场常情,所以气了气,还是接着和林清商量事情:“那我等会就下令让治下的百姓开始疏通渠道,不过现在百姓也忙着抗旱,如果抽调太多,只怕也不好,不如我再抽些护卫,让去帮忙。”
  林清点点头,说:“这个甚好,如此以来,百姓可轻松不少。郯城素来安稳,殿下的护卫平时也没太多的事,倒正好人尽其用。”
  于是郯王和林清商量了一下,就立刻下了手令,从自己护卫中抽了一千,又征了封地上的一些百姓,让郯王府的属官带着下去修整渠道。
  林清看着事情处理完了,就和郯王又聊了一会沂洲府的地志,然后才离开。
  过了两日,林桓果然带着两个弟弟和林杉林柱林椿来找林清,林清就带着他们在自己的住处读书,以便应付下面的府试。
  “桓儿,这次府试,你打算参加么?”林清问道。
  林桓说:“虽然县试的案首可以不用参加府试,爹当年也没参加,不过儿子仍然想去试试。”
  “你是看中了那个小三元吧?”林清笑着说。
  林桓点点头,说:“反正今年的院试是在五月末,府试是四月,又不撞在一起,如果不考,就太可惜了。”
  “虽然不在一个月,不过院试是徐州、沂洲府,兖州府三府合考,今年的院试轮到兖州府了,可不是在沂洲府考,你考完府试,就得立刻往兖州府赶,这样会很辛苦,而且中间你都没有时间再复习功课,只怕会影响院试的发挥。”林清劝道。
  “爹爹不必担心,儿子早就把功课复习了好几遍了,策论也没问题,肯定不会影响院试的。”林桓自信的说。
  林清见林桓主意已定,也不好强拗了孩子的意愿,就说道:“既然你愿意,就去考吧!”
  “谢谢爹!”林桓开心的说。
  林清对林桓摆摆手,说:“回书房读书吧!”
  林桓给林清行了一礼,就回书房读书去了。
  林清看着林桓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担忧,这孩子还是因为县试考的太好,有些自信过度了,岂不知骄兵易败,这院试可比县试难不是一个点,却如此掉以轻心,只怕这次院试要吃亏。不过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子,林清叹了一口气,算了,让他去试试好了,要不只怕他心中会留有遗憾。哪怕他这次真出了差了,想必也能吃一堑长一智,未必是坏事。
  想到这,林清索性也不管,直接去内室休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更)
  郯王府  正殿
  林清匆匆赶来, 见到郯王,问道:“听闻天使来了。”
  郯王点点头, 将香案上的圣旨递给林清, 说:“是父皇亲自的下的圣旨,让我回去,说让我在他千秋节前完婚。”
  林清打开圣旨, 看了一遍,奇怪的说:“当初礼部虽然将殿下的婚事定在今年,可不是秋里么,怎么现在突然改成春天了,而且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郯王也很疑惑说:“我也正纳闷了, 当初礼部告诉我的日子确实是八月初五,说这个日子最吉利。可谁知如今突然改成四月初八了。”
  杨云刚送走天使回来, 也说道:“是啊, 这个老奴也记得,怎么突然就改了,如今已经三月了,可怎么准备的及。”
  林清这几日天天忙着辅导几个孩子的功课, 倒也没大关注外面的事,就问郯王, 说:“殿下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郯王摇摇头, 说:“我自从就藩后,对京城的事洞悉就大不如前了,倒真没听到什么风声。”
  林清知道郯王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势力, 如今听不到风声也正常,就说:“不管怎样,既然圣旨已下,那殿下就应该尽快启程,毕竟今儿已经三月初五了,离圣旨上大婚的日子也就一个月。”
  “可郯王府这边还没收拾好。”杨云面带难色。
  林清说道:“反正是在京城大婚,既然礼部重挑了日子,那肯定就得在大婚之前准备好东西,等殿下大婚后,带新王妃回来,正好让新王妃按自己喜欢的收拾吧!”
  杨云知道也只能这么样了,就对郯王说:“那老奴先去收拾殿下进京的东西。”
  郯王点点头,说:“你去吧!”
  林清看到杨云去收拾了,想着郯王大婚这么重要的事,他也肯定得跟着,就和郯王说了一声,也先下去收拾了。
  等回到住处,林清叫来林桓,说:“过两日我要随殿下进京,明天你带他们回去,回去之后好好复习功课,不可懈怠。”
  “爹要进京?”林桓惊讶的问。
  “嗯,圣上下了圣旨,让殿下四月初八大婚,所以为父得和殿下快点赶到京城。”林清说道。
  “殿下不是秋天才大婚么?”林桓诧异的说。
  林清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改了日子,想必有什么缘故吧!”
  林桓知道这皇家的事不是他该问的,就说道:“本来还想着爹爹能陪着我们考府试和院试的。”
  林清对林桓说:“这些日子该教的我都教了,该嘱咐的我也说了,只要你们用心巩固,肯定没问题。”
  林桓点点头,说:“爹放心的去吧,我会带好杉大哥和弟弟们的,说不定等爹回来,儿子能给你一个惊喜。”
  林清拍拍林桓说:“只要你们能安安稳稳过了就好,院试在外地,注意多带些人,路上和考试的时候都要注意身子。”
  “儿子晓得。”林桓说。
  林清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林桓离开。
  过了两日,郯王一行人收拾妥当,就带了护卫,直奔京城。
  到了京城后,郯王先进宫面圣,而林清和杨云则留守在京城的郯王府。
  林清想到郯王的事,有些不放心,就借口去问郯王大婚的流程,去了一趟礼部,找沈茹。
  沈茹看到林清来了,说:“听说郯王殿下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跟来了,怎么样,一年多舒坦吧!”
  “当然舒坦,平时除了写几份奏章,就是带带孩子。”林清笑着说。
  “那你可真是称心如意”沈茹听了笑道。
  林清看着屋里没人,就走到沈茹的身边,小声问道:“郯王殿下的婚事怎么突然提前了?”
  沈茹听了说:“就知道你这么急着来是问这事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郯王殿下进宫也知道了,圣上今年开春时不小心受了风寒,一直没大好,宫里的秦道长给圣上算了算,说宫里最好有场大喜事,冲一冲。”
  “秦道长?”林清疑惑的问。
  沈茹在林清耳边小声说:“圣上从上年秋身子就有些不爽,御医虽然开了不少方子,可一直没什么效果,不知听了谁的提议,请了皇城外白云观的秦观主,居然治好了,然后圣上现在就很信秦道长,还特地在外宫腾了一间宫室,让秦道长住在外宫,方便随时召唤。”
  林清听了皱皱眉,说:“圣上迷信方士?”
  沈茹摇摇头,说:“这倒没有,要真这样,我们这些大臣早就死谏了,毕竟历来朝廷忌讳这个。不过圣上对太医院的御医都不大信任,凡是身子不舒服,都喜欢找秦道长。”
  林清想到圣上今年都六十一了,早年又跟着先帝征战沙场,如今到了晚年,身子不好也正常,至于御医们没办法,对于年老多病,放在现代都没办法,何况古代,而那个秦道长有办法,林清想到以前看的那些书中说的道家的一些丹药,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不过那是皇家的事,他一个个小小的郯王太傅也管不着,所以林清只是隐晦的和沈茹说了一下,省的他不小心沾上。
  谁知沈茹听了笑着说:“不用担心,你说的这个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林清问道。
  沈茹说:“虽然从来没有大夫说丹药有毒,可是看看那些炼丹的,能飞升的我从来没听过,可是突然暴毙的,却不在少数,我哪里会想不到那丹药有问题。”
  林清听沈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此事,就问关于郯王大婚的事。
  沈茹说道:“这个你放心好了,虽然时间仓促,可礼部毕竟已经主持过两位皇子大婚,无论流程还是东西,都是现成的。前些日子圣上一下圣旨,礼部就开始加派人手准备了,肯定不会耽搁殿下大婚的。”
  “那王家可是能准备的及?”林清突然想到不但他们这边得准备,女方那边也得准备,忙问道。
  沈茹笑着说:“这是皇子大婚,大头都是礼部和国库出,王家除了一些细软,连嫁妆都是工部的工匠按规定打的,哪里会有什么准备不及的事。”
  林清听了,这才放心下来。
  林清又和沈茹聊了一会,看天色不早了,就先告辞了。
  出了礼部,林清走在路上,突然想到郯王马上就要大婚了,他身为太傅,是不是应该送点贺礼给他这个唯一的弟子,毕竟成亲是大事。
  想到这,林清就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到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打算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选一样好送给郯王做大婚的贺礼。
  林清一边走,一边想着到底送什么。
  送玉器?这个想必郯王大婚时会收很多。
  送金银?这个有些俗气。
  送字画?这个郯王府有一堆,而且郯王对字画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平时拿着,不过用来充门面。
  林清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店铺,思考着到底买点什么好。结果在经过天香楼,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时,林清停住了脚。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好像由于他比较清心寡欲,对郯王教导又比较严,再加上郯王的母妃不得宠,皇后有自己的儿子,也不大关注郯王,所以郯王现在都十七了,房里还不曾有过服侍的人。
  想到了,林清看了看眼前天香楼,顿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晚上
  林清回到郯王府,看到郯王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就先去找郯王,把今天问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郯王说:“和我听到的差不多,看来我这次大婚提前,就是为了给父皇冲喜。”
  林清说道:“既然知道缘由,咱心中也不用七上八下的,乱猜了,只要认真准备殿下的大婚就是了。”
  郯王点点头,说:“正是如此,虽然提前了一些,有些仓促,不过早点完婚也好,省的后宅无人打理。”
  林清听了,顿时笑道:“殿下娶王妃,可不仅仅是为了打理后宅,还要”林清冲郯王挤挤眼。
  郯王毕竟年纪还小,看到林清调侃,顿时脸红,说:“先生就会说笑。”
  “哪里是说笑,”林清说道:“我说的可是要紧事,今儿我才想起来,我教导你这么多年,唯独把这事忘了,索性你现在还未大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