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太医, 鱼真的伤怎么样,会不会留疤?”
  看着章太医面无表情的脸,路菀菀心里有些发怵, 这貂儿的爪子上该不会有毒吧。
  “娘娘放心,鱼真姑姑只是皮外伤, 虽是深了些,但不碍事的。”
  章太医捋捋胡子, 笑着应道, “好好用药,不要碰水,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那还是有可能会留疤了?”路菀菀本来放下的心被章太医那应该二字又给提了起来。
  “用最好的药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章太医被问得一愣,不知该怎么回话。话不能说满,尤其是行医的,凡事更要留一线。他即使有九成的把握, 也是不敢说出定然能治愈啊。
  鱼真看着章太医嗫嚅的嘴唇有些好笑, 开口帮着解了围。
  “娘娘, 您就别为难章太医了,奴婢精心伺候着自己, 不会有事的。”
  路菀菀斜睨了她一眼, 又看向章太医, “那就麻烦太医了,定要用最好的药材。”
  “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路菀菀又仔细瞧了瞧鱼真颈上的伤,“待会让章太医把禁忌都写下来, 你得好好照着办。”
  “唉,奴婢晓得了。”
  鱼真笑着颔首,偷偷用小指勾了勾路菀菀放在腿上的手。
  路菀菀瞥了她一眼,也是失笑。目光扫过被一群太监围住的貂儿,微微阴沉了脸。
  “章太医,你可知道貂儿为什么会突然狂性大发?”
  “这个…”章太医皱皱眉头,“娘娘,貂儿之前可还有什么异常?”
  “来的第一天还是好的,性格温顺讨喜,可第二天就出了问题。”
  路菀菀蹙眉回忆着,“第二日就开始蔫蔫的了,喂食也不吃,动都不愿动一下。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虽还是不吃食,但却躁动不安,直到现在都没静下来过。”
  “太医,貂儿可是病了?”
  “微臣从未养过貂儿,也不知这是为何。”
  章太医上下打量着地上的貂儿,“或许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吃了不该吃的?”
  听了这话,路菀菀侧头看向清月,“清月,貂儿一直是你在照顾着,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奴婢不知。”清月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恭恭敬敬福了一身,“奴婢喂貂儿的食物,都是小厨房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奴婢猜测,貂儿可能是不太习惯殿内的环境。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出手伤人。”
  “可是第一天还好好的,性情再变也不会这样短的时间内变得这样彻底。”
  鱼真摇摇头,“不应该是这个原因。”
  路菀菀思索了会,点点头,“确实有些蹊跷。”
  “那你觉得是怎样的呢?”
  “奴婢觉着啊,它八成是吃错药了。”鱼真想了想,笑出声来。
  其实鱼真这样说也是存着打趣的心思,想让路菀菀放松些心情。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路菀菀有什么反应,便疑惑地偏头去看。
  路菀菀盯着貂儿的眼睛,半晌才移开眼,“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嗯?”鱼真一愣,“什么有道理?”
  路菀菀没搭话,转头看向章太医,“太医可懂药理?”
  章太医一顿,微微躬身,“微臣略懂些。”
  “好。”路菀菀点点头,“把那只貂儿带过来,再拿方干净帕子来。”
  鱼真有些纳闷路菀菀的吩咐,呆坐了会脑中却灵光乍现,心下一惊,忙侧头去看路菀菀。
  察觉到鱼真的视线,路菀菀微微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娘娘,貂儿带来了。”
  貂儿被人擒着,动弹不得,便愈加烦躁。呲着尖尖的牙,胡乱蹬着腿,眼神中凶光毕露。
  “把它的嘴给本宫扒开,用那方帕子把它的嘴仔仔细细擦一遍,连齿间的缝隙也不要放过。”
  “娘娘,貂儿现在性子凶,这样贸贸然去撩拨它很可能会再次伤人。”
  清月神色一僵,忙站出来劝阻。
  “无事,微臣给它施一针即可。”章太医笑笑,从袖里掏出个针包。
  “清月心思细腻,却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路菀菀微笑着夸赞,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她紧攥住袖子的手。
  “谢娘娘夸赞。”清月挤出个笑,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娘娘,擦好了。”
  小太监弓着腰将帕子举在身前,给路菀菀查看。
  “递给章太医吧。”
  路菀菀示意宫女拿来个荷包递给章太医,里面是大半袋的金叶子。
  “章太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也要在一个月之内将貂儿口中到底有什么东西查出来。是食物残渣也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也好,你一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章太医手中轻轻捏了捏手中的荷包,面色有些讶异,“娘娘…”
  “这是一半,如果你做的好的话,除了剩下的一半,另外有赏。”
  路菀菀笑着打断他的话,“但若是让本宫不满意了…章太医在太医署待了几十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也不想就这样功亏一篑吧。”
  “微臣省得。”章太医躬了一身,“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听着章太医的保证,路菀菀满意一笑,“貂儿你也带去吧,但要保它性命无忧。”
  “是。”
  “那便麻烦太医了。”路菀菀微微颔首,“清月,送章太医出去。”
  “章太医,请。”
  看着清月走出的背影,路菀菀敛住了笑,抚着指甲用眼角扫了遍底下站着的宫人。
  “本宫从没想过,本宫的北辰阁,也可能会有这样的腌臜事。陛下每夜歇息在北辰阁,天子安危,关系到大祁的兴衰。所以,一点点的隐患本宫都不能姑息。”
  “貂儿这几天的异常,究竟是不是有人意欲图谋不轨,是谁在图谋不轨,这件事查清之前,北辰阁定要防的像只铁桶一般。不只是外贼,还有内鬼。”
  “即刻起,所有人不得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全部安排到别处。北辰阁除主殿外所有房间,全部锁起来,没有本宫的允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等到殿内只剩下路菀菀和鱼真时,路菀菀终于放下了挺直的脊背。
  “快给我捏捏。”
  鱼真凑过去,星星眼地看着路菀菀,“菀菀,你刚才真是太棒了。那气势,那眼神,妥妥的霸气侧漏。”
  “真的?”听着这话,路菀菀很高兴,“我特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稳重些,不过嗓子好累。”
  “真的,尤其是给章太医赏银的时候,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简直不要太迷人。”
  …阴阳怪气?路菀菀默然。
  鱼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错了。”
  “不过,菀菀,你怎么知道有人给貂儿下毒了?”
  “我不知道。”路菀菀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杯茶,“我猜的。”
  “貂儿一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一只畜生,不通人性也似乎在情理之中,但我就是觉着古怪。”
  路菀菀瞥了鱼真一眼,“这是女人的直觉,你不懂。”
  这是报复我说你阴阳怪气么…
  鱼真无辜地眨眨眼,“那你再猜猜,若是真有人给貂儿用药,这个人是谁?”
  “这皇宫里,看不惯我的人太多了。”
  路菀菀抿了口茶,掰着手指仔细数着,“德妃,陈婕妤,高华婕妤,夏采女,还有…太后。”
  “你别顾左右而言它。”鱼真不满地戳了下路菀菀的腰。
  “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怀疑的人,我也有一个,咱们一起说?”
  两人对视三秒,异口同声地轻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清月。”
  鱼真挑挑眉,“你为什么怀疑她?”
  “因为她几次三番的阻拦我。”路菀菀眯着眼。
  “我让她去请太医,她有说辞,我让宫人取貂儿口中的碎屑,她又有说辞。而且刚才,她的神情一直有些微微的紧张。清月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和往常有些不同。”
  “你又是为什么怀疑她?”
  “因为我对她的不了解。”鱼真歪着头,对上路菀菀诧异的眸子,咧嘴一笑。
  “我们相识五年,说过的话却还没有和你一天的多。不止是和我,她对任何人都是这种疏离的态度。平日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所有的箱子匣子上,都会有一把锁。别人说她性格孤寂不合群,我却认为,她或许是在故意掩饰什么。”
  “而且,我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气质。她的清高和淡然,并不能让人觉得她像只莲花,反而却像一缕幽魂,阴森森的。”
  “越说越离谱了。”路菀菀看着鱼真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战。
  “没和你开玩笑。”鱼真啧了一声,“五年里,我很多次试过去了解她,却都因为她的故意躲避而不了了之。你说,这是为什么?”
  路菀菀身子僵了下,缓缓摇了摇头。
  “我觉得,她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宫女。”
  鱼真的语气缓慢而悠长,挑着嘴角笑的邪魅,“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不会叫的,咬起人来才最是狠毒。”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的话,留清月在北辰阁,岂不是很危险?”
  路菀菀听了鱼真的话,后心有些发凉。
  “可是不留她,又怎么引出她背后的大鱼呢?”
  鱼真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猜测而已,还没有证据,算不得真,你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