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宋夫人见状,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趁着戚氏算胡的时候,偷偷瞪了席宝珠一眼,埋怨这丫头不会打牌,把明明该她摸的牌送给了戚氏。
  席宝珠对宋夫人的目光控诉恍若未见,宋夫人洗了牌,这一牌起手就不错,眼看还差个万子就能成,一成肯定又是几百两的大胡,见戚氏眉头深锁,面前的牌插来插去,有些拿不定主意,宋夫人笑道:
  “姐姐,你这回要的牌儿说不定都在我这儿。”
  戚氏没说什么打出一张,席宝珠喊了一声:“杠。”
  紧接着一张让宋夫人眼红的万子打了出来,刚要开声,就听戚氏那儿截胡先喊:“成了。哈哈哈哈哈。原来还剩一张在宝珠那儿呢。不好意思了啊。”
  李夫人跟着帮戚氏算牌,忍不住赞道:“老夫人今儿手气真好,都连成好几牌了。”
  戚氏摆手谦虚:“运气,运气。”
  接着戚氏又赢了几牌,然后李夫人也赢了些,唯独宋夫人,从刚才席宝珠对了她的对子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张,面前匣子里的银豆子输了一波又一波,都让人连换三回了,也没见收回去一些,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的。
  戚氏觉得今天这场牌打的太开心了,前半场没什么感觉,到了后半场,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如有神助,李夫人也觉得尽兴,虽然她没有戚氏赢得多,但也稍微赢了些的,戚氏转过来问席宝珠:
  “宝珠今儿怎么样?赢了多少?”
  席宝珠刚清点完,笑嘻嘻的对戚氏回了句:“娘,我哪会打什么牌,不输就是赢了。”
  看着这三个人在自己面前清点,宋夫人心中五味陈杂,因为四个人打牌,就她一个人输,一家输三家,赔的底儿都掉了。
  戚氏转过头来问她,她还得僵笑着说:“打牌嘛,不就有输有赢的,我可是不服的,下回咱们再打过。”
  一场牌打的是宾主尽兴,戚氏她们亲自把李夫人送到轿子上,约了下回有时间再来。
  宋夫人似乎有点没力气,送了李夫人上轿以后就说头疼,回去歇着了,一场牌输了几千两,能不头疼吗?
  席宝珠把戚氏送回松鹤院,正要告退,被戚氏喊住,让席宝珠把那袋子银豆子带回去,还另外给了一篮子点心让她一并带回。
  席宝珠抬头跟戚氏对了一眼,没跟她客气,收了银袋子入怀,让丫鬟提了食盒,规规矩矩的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王嬷嬷给戚氏送了杯参茶来,笑道:“老夫人今日对少夫人和颜悦色的,少夫人也高兴呢。”
  都是身边伺候的老人,平日里唠唠家常没什么。
  戚氏喝了口参茶:“平日我对她摆脸子,那是她确实做错了,她要都像今日这般聪敏识大体,我又怎会与她为难?”
  王嬷嬷连连称是,戚氏把杯子放到一边,抽出帕子掖了掖嘴角,回想今日牌桌上的事儿,那丫头分明是知道她要什么,便是拆了自己的对子也要打出来让她成,宋夫人输了不少,却是自那丫头听说瑾修与芷柔去白马寺的事情开始的。那丫头分明是个打牌的高手,上回有意输给她们的。
  其实若是那丫头好好的,戚氏又何至于让自己的内侄女委屈到府里做妾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牌据说就是马吊牌,马吊跟麻将很像。所以叶子牌历史上具体怎么打我也不知道,姑且当麻将规则,意思到了就好。
  第7章
  席宝珠回了碧云居,将戚氏赏的东西放到桌上,阿金阿银两人一听说这是老夫人赏的,全都有些不敢相信。
  “今儿老夫人打牌赢了高兴。”席宝珠喝了口水,便走进屏风换衣裳。
  “那夫人今儿输了多少?”阿金随她入内帮忙。夫人打牌就从没赢过,所以阿金直接问她输了多少。
  “我不输不赢,宋夫人输的多。”席宝珠把外衫除下,想着那个宋夫人说头疼时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对阿金显摆:“我帮她算了算,她今儿至少得输两三千两。”
  阿金咋舌:“这么多啊。”
  阿银拿了件褙子进来给席宝珠套在外面,闻言说道:“两三千两对宋夫人而言也不算什么吧。不是说她夫家是郾城首富嘛。我还去宋夫人住的院子瞧过,果真放的都是些好东西。”
  席宝珠一边整理衣袖一边笑阿银:“你瞧见过什么好东西?大言不惭。”
  阿银指着席宝珠屋里的那些,较真道:“真的!宋夫人房里放的这些文玩古董比夫人房里放的都多呢,首饰都是不重样的,听说五年前,宋夫人和宋小姐来投奔老夫人时,光是行李就好几车呢。第一年给府里下人们的赏钱也多,咱们是没赶上就是了。”
  席宝珠听到这里,心里就有点纳闷了,那宋夫人既然那么有钱,又背靠宣平侯府,干嘛不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非要缠着叶瑾修做妾?
  说起这个,席宝珠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虽然她跟夫君还没有冰释前嫌,夫君对她依然冷淡,但这并不妨碍她已经把叶瑾修定义为自己的亲老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姓宋的得逞。
  想着今日他们同游白马寺,表哥表妹一家亲,赏花赏鸟牵手手,席宝珠就气的想咬人。
  **
  叶瑾修晚上回来,下马入门,边走还边跟严平交代事情,影壁后头人影一晃,鬼鬼祟祟的,严平厉声一吼:
  “什么人?”
  等了片刻,便见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席宝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期期艾艾的走出,对他们摆了摆手:
  “好,好巧啊。我在这儿赏花来的。”总不能说是特意来视察的。
  严平看了看光秃秃的影壁周围,赏花?
  席宝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加尴尬,埋着头缓缓走近他们,故作轻松的甩甩胳膊,打着哈哈问道:
  “夫君这是一个人回来的?”席宝珠往他们刚进来的门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宋芷柔的身影,试探问道:“表小姐呢?她不是要去白马寺?”
  席宝珠在叶瑾修面前转悠两圈,忽的凑近到他面前:“夫君没送她去啊?”
  她穿着一身四喜如意云纹的衣裳,头上梳着单螺髻,戴着珠花,唇上还擦着浅浅的胭脂,她容貌本就生的好,这样一打扮确实很漂亮,凑近的时候,叶瑾修还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
  严平也看出来夫人是打扮过来见侯爷的,定是担心侯爷与表小姐有什么牵扯,怕她误会侯爷,赶忙替叶瑾修解释:
  “夫人,侯爷军务繁忙,如何有空送表小姐去白马寺,是属下派人送的。”
  席宝珠眼前一亮,对叶瑾修挑了挑眉,递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哦哦……”这样她就放心了。
  叶瑾修面无表情,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跟席宝珠保持距离,一副并不想理会她的样子。
  从席宝珠身边绕过之时,瞥了瞥严平,冷道:“多嘴。”
  严平无缘无故给说了一句,也是无奈,对着叶瑾修的背影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席宝珠见严平识趣的离开,提着裙摆高高兴兴追着叶瑾修后头去,故意与他并排走着。
  叶瑾修见她走路的时候,身子还是略微一高一低,不禁侧头问她:
  “膝盖伤还没好吗?”
  席宝珠正想着怎么跟他搭话,他就主动开口了,这还不什么伤都好啦。
  “好了好了。”
  脱口而出之后,席宝珠又后悔了,这种时候她是不是不该表现的这么女汉子?
  猛地一换脸,秀眉假假的一蹙:“啊不对,还疼。”
  身子一软,直接往叶瑾修倒去,叶瑾修只得身后扶着她,看着她装都装不像的可怜样,无奈一叹:“你还可以装的再假点。”
  席宝珠老脸一红,愣是挺住了:“不是装的,真疼。”
  叶瑾修想着自己没问之前,她走路下意识会避让,可见疼还是有点疼的。
  “药膏按时擦了吗?”叶瑾修问。
  席宝珠略有心虚:“擦,擦了一回。”
  其实一回没擦,膝盖上虽然有点破皮,但席宝珠觉得没必要擦药膏,就跟摔了一跤似的,爬起来过两天自动就好了。
  看她的表情叶瑾修就知道她定没有擦过:“为何不擦?”
  席宝珠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下翻飞,无辜又天真。
  “我怕疼。”左思右想,找了个不太好的借口。不过话赶话说到这里,席宝珠脑子一转,又生出一计:
  “要不,夫君你帮我擦?”
  叶瑾修双手抱胸,面色不善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席宝珠可不懂看人脸色,见叶瑾修没有拒绝,便默认他是答应了,干脆凑过去继续试探某人的底线:
  “要不,夫君你抱我去?”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主角受伤了,被男主角公主抱着去疗伤,光是想象那个美好的画面,席宝珠就有点小兴奋。
  叶瑾修缓缓弯下腰身:“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席宝珠了?”
  席宝珠心上一紧,故作淡定:“那我像谁?”
  叶瑾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与席宝珠正面相对,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她,席宝珠摈住呼吸,默默的任由他打量,叶瑾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实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遂摇头:
  “不知道。”
  叶瑾修说完便直起身子,兀自冷然离去,完全不理会席宝珠最后提出的那个非分要求。
  席宝珠的偶像剧梦想破碎,认命的跟在他身后,同时抹了一把冷汗,按原身记忆里的情况,俩人成亲之后,几乎没什么接触,叶瑾修对席宝珠应该不了解才对。
  叶瑾修难得没有一回府就去松鹤院请安,而是带着席宝珠去了擎苍院,半路唤了个人去碧云居拿药膏,等到席宝珠跟他走到擎苍院的时候,药膏也很快送了过来。
  叶瑾修将药膏打开,用竹签子挑出一些,放在油皮纸上搅拌,边搅拌边说:
  “这是宫中良药,愈合的伤口完全看不见疤痕,你应该多……你在干什么?”
  叶瑾修调制药膏,解说药膏药性的时候,席宝珠居然已经把书房的门关上,此刻正背对着叶瑾修低头解着腰间的绳结,这奔放的举动让素来淡定的叶瑾修都不淡定了,赶忙出声制止。
  席宝珠无辜回头:“你不是要帮我擦药嘛。衣裙总要脱的吧?”
  “……”叶瑾修突然有点后悔。
  片刻后,席宝珠被按坐在罗汉床上,叶瑾修将她鞋脱了,将罗袜扯掉,从脚踝处将她的裙子和里面的裤腿往上推到膝盖处,修长的小腿莹洁润泽,叶瑾修略避开目光,看向她的膝盖,果真两边膝盖有些发肿,右边的还蹭破了皮,看着这伤口,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娇弱,带着伤活蹦乱跳的。
  冰凉的药膏被小心翼翼擦在膝盖上,叶瑾修专心致志为她擦药的样子简直帅出天际,每每到这个时候,席宝珠都想认真的再抨击一下原身的品味。
  那劳什子唱戏的连给叶瑾修提鞋都不够格。席宝珠突然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捡到巨宝的感觉。想到这里,席宝珠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叶瑾修抬眼看他,那一抬眼的温柔让席宝珠溺入其中,不能自拔。
  “说吧。这些天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对他不闻不问,到现在刻意接近,叶瑾修对席宝珠判若两人的表现十分好奇。
  这个问题让席宝珠有点头疼,总不能直接跟他说,真正的席宝珠原身已经死了,她是借尸还魂来的崭新的席宝珠。他非当她有病不可。
  但这些天的转变确实很大,若没有个正当理由,的确要让人怀疑。
  犹豫再三之后,席宝珠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我想……出门。”
  叶瑾修擦药的动作顿了顿,厉眼扫来:
  “你这些天明里暗里接近我,就是为了想出门?”
  其实是想泡你。席宝珠暗道。
  “嗯啊,禁足什么的,太不人道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嘛。”席宝珠口是心非的说。
  “想出去干什么?见那个戏子?”叶瑾修擦好了药,开始收拾残局,音调平稳,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