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许南南因为早上的表现好,中午继续掌勺。
  连续打了一会儿饭菜,许南南的胳膊也有些累了。好在排队的人越来越少了,要不了一会儿就能休息了。许南南正趁着空闲的时候捏着胳膊,一个齐肩短发的中年女人端着饭盆过来了。
  “你是南南吧,我和你爸妈可都认识,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中年女人笑的十分的和气。
  将饭盆递给了许南南,她就小声道,“南南啊,你看婶子家人多,能不能多打点。你叔工资不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说着眼睛瞄着荤菜的盆子,“咱家可好久没开荤了。”
  许南南看着饭票,二两的分量,还要打荤菜?
  “这位婶,可不好意思了,咱是按量打的,多少都有个数呢。”她是不介意‘以公谋私’可也要有个度吧,攀个亲就要她这么干,她可不乐意。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不知道变通,这还不是你一勺子的事情。我和你爸妈可是老熟人了。刚还碰着你妈呢。”这人道。
  许南南一听,耳朵动了动,“她让你过来的”
  “可不是,说让我和你说一声,多打一点菜呢。”
  原来如此。
  “婶,我是真没办法,这种事情不能干,要不然咱要受处罚的。”许南南为难道。
  “啥处罚啊,人家都能这么干,你怎么就不能了。我好说歹说的,你怎么就不听呢。是不是非要我找你妈?”这女人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带着几分威胁。李静让她来的,这小闺女还能不听话?
  许南南一听,眼睛红了,开始抹眼泪了。“我真的不能这么干,会坏规矩的。”估摸着因为心情比较激动的原因,声音也比较大。
  食堂其他工人听到了,都看了过来,见她哭了,还以为是闹起来了。
  大杜师傅背着手走来过来,“南南,咋了?”
  “这婶儿说是我妈让她来找我,让我给她多打菜,我不肯,她说要告诉我妈。大杜师傅,这不大符合咱食堂的规矩啊。”许南南老老实实道。
  大杜师傅听到是这回事,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这熟人之间确实也有多照顾点的意思,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焦家的,你这事情可不地道啊。”大杜师傅背着手道。
  焦嫂子也没想到会许南南竟然会哭了,而且还闹,连忙摆手道,“我,我可没想来找她的啊,是她妈李静让我来的,说她闺女在这干活,让我来找她多要点,我没私心的。”
  “你怎么能证明是她让你来的。”许南南不信任的看着她,带着几分严肃道,“这位婶,你这样做是有私心啊,可不能藏着资本主义的小尾巴啊。”
  “哎哟,我可真是冤枉了,有人能证明,李静和我时候的时候,刘家嫂子也在呢,她回去拿饭盆去了,还没来呢。”
  “谁知道是哪个刘家的,”许南南一脸不信。
  “刘桂香。就我后屋的那个。”焦嫂子没好气道。不就是想多打点菜吗,咋就成犯人似的。
  许南南没说话,看着大杜师傅。
  大杜师傅皱眉道,“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这食堂可不是你们家私人开的。”
  “行行,谁稀罕啊。”便宜没占成,还闹这样难堪,焦嫂子闹了个没脸。
  人走了,大杜师傅安慰道,“南南,没事了,以后要再有这事情,你就和我说。”其实焦嫂子这样人也有,其他负责打菜的都是老人精,不是特别熟的人,是不会开这个口的。这次还不是欺负南南是个新来的,而且年纪还小。
  许南南点点头,然后异常坚定道,“大杜师傅,我坚决抵制这些自私自利的思想,一心为矿上,打好饭,打好菜,让矿上的同志们吃好,吃饱。保证做到公平公正!”
  大杜师傅觉得这孩子真实在。
  中午下工之后,许南南就端着饭菜去了宿舍,趁着许小满吃饭的空档,拿许小满写作业的笔和本子,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矿上还是很民主的,有检举箱,平时多是收集一些工人们对工作上的不满。
  许南南趁着没人的空档,将举报信投了进去。然后拍了拍手,继续去食堂干活。
  下午的时候,意见箱里面的信都被矿委的干事拿走了。
  “大伯娘,二丫那件事怎么样了啊。”
  许家这边,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许红好奇的问道。
  自从许南南来城里了,她就一直惦记着许南南这边。毕竟以前一直以为要在村里待着的土妞,竟然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许建生喝着小酒,没说话。
  李静扁着嘴道,“别说了,这丫头就是个混不吝。”
  今天她还准备让向来爱占便宜的焦嫂子去找许南南打菜的。许南南年纪小,焦嫂子又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到时候磨的南南那丫头给她多打菜,她就跑出去举报许南南。这种事情虽然在食堂里也不算啥大事,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要闹明面上来,这事情也不好看。
  她一个临时工一来就闹这么难看,自己又是她亲妈。谁会把事情怀疑到她头上来。到时候别人还要说她大义灭亲,思想觉悟高呢。
  至于焦嫂子这边,她就更不担心了,哪有自己害自己闺女的,两张嘴皮子一说,还不是谁说谁有道理。
  为了这事儿,她今天中午还特意在去食堂的路上等着焦嫂子回来,结果一看,啥也没有。反而还被那姓焦的拿话给刺了一顿。
  真是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听到事情没进展,许红歪了歪嘴巴,有些不高兴。许梅子也咬着嘴唇,劝道,“大伯娘,要不算了吧,连奶都拿她没办法。你就更没辙了。”
  “谁说我没辙的,她是我生的,我还能怕她?”李静不高兴道。
  许梅子立马低着头,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看她这反应,李静心里满意极了。要是所有的孩子都这样听她的话,怕她就好了。就像老太太一样,一把年纪了,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谁也不敢不孝顺。她又想起她那两个多年没联系的亲爹妈了。一脸的奴相,窝窝囊囊的,做了一辈子的奴才还不够,还要跟着主人跑。
  第二天一早忙完了,许南南去找大杜师傅请了个假。
  才来就请假,这事情肯定是不好的,可许南南也有自己的理由。她得送妹妹去学校报名了。要不然耽误了,学校放寒假了,就又要等到开年了。许南南不想等开了年再送小满去,想先让小满去适应一段时间。
  孩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要的。大杜师傅也没说啥,大手一挥,早去早回。
  于是许南南就领着许小满去了南江铁矿办的工人子弟小学。
  路上,许南南就惦记着昨天那封举报信,琢磨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想了一会儿,觉得似乎也没啥好想的。反正她是将计就计,顺手做的一件事情。能成,恶心一下李静,不能成,也碍不着她什么。
  她收了心思,认真的叮嘱许小满在学校里要注意认真学习,友爱同学。“小满,在学校里要记住八个字。”
  “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许南南一脸深沉道。想当年,这八个字愣是给她洗了多年的大脑啊,回顾小学,想的不是老师,也不是同学,而是贴在黑板上的八字真言。
  许小满难得见她这样认真的叮嘱,抿着嘴,满脸认真的点头,“姐,我一定记住。”
  “好孩子。”许南南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糖果。“来,放兜里,要是遇到对你友善的小朋友,就给人家一颗。”这也是许南南自己上辈子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小时候她就被这种糖衣炮弹给打中过。小朋友都是最单纯的,谁有糖吃,就和谁好。她担心许小满的性子不好交朋友,所以拿出点‘武器’来,看能不能打中几个可爱单纯的小朋友。
  许小满乖乖的放在兜里。咽了口口水,没好拿出来吃。姐说了,这是给小朋友的,她可不能偷吃。
  有矿上开的证明,许小满入学很顺利。不过因为是借读的,所以要多交借读费。
  因为是刚入学,所以学校暂时得让她在一年级适应一下,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看考试成绩,来年就能办跳级了。交了学费,许小满就被老师给带走了。
  看着这孩子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许南南心里有些惆怅。她现在有些了解第一次上学的时候,看到那些妈妈们在学校外面徘徊的心情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还没到中午,许南南也没急着回去上工,反正都请假了,索性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矿上的夜校。
  当初矿上开矿的时候,工人们学历大多都不高。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矿上就办了这所夜校。而且因为南江铁矿在南江县的影响很大,后来这所夜校就不再只是针对铁矿的工人了,还对外招生。这时候的夜校生源可不少。
  许南南准备报个中专科会计专业。别看只是中专,这时候的中专比高中含金量要高。招工单位一般招人还就招中专生。
  至于大学生,许南南是不敢想的。她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的在矿上工作,不准备去考大学。要知道,再过四年左右,大学可就要停课了。她要是去考大学,就正好赶上那时候了,到时候她还没毕业,学校又停课,等待着她的就是……上山下乡。
  “小姑娘,倒是挺有信心啊,这专业可不好学。”负责招生的女老师看着许南南填报的专业,提醒道。
  “我看我们矿上的一个同志学的这专业,听说挺好的。”
  “你以前是什么学历?”
  “初中没来得及毕业。”许南南撒了个小谎。“家里孩子多,负担重,我得养妹妹,可我也想学知识。等我学好了知识,我要更好的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女老师欣慰的点头,“这想法好,好好学,这专业也不算难,不懂的多问就行。”
  报了名,捧着课本,许南南心里喜气洋洋的。离自己的目标可又进了一步了。
  她以前为了做兼职,考过会计师。回去自己看书就成。争取期末考试的时候拿到毕业证,等开年招工考试的时候,她就能参加考试了。等考上了正式工,就把户口转城里来,然后去买房。
  这时候房价多少来着?手里的钱好像不大够。许南南突然意识到,自己买房的钱还没凑到呢。
  淘宝账户里的钱倒是够她吃喝的,也能买东西换钱,只是一次次的拿点东西出来换,似乎不大够啊。而且还得想办法让自己这笔钱来路正大光明,毕竟她这老底,矿上很多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第38章
  “南南, 正好你回来了, 刚刚矿委那边找人来问话呢。”许南南才刚走进厨房,一个食堂里工作的大嫂便大声嚷嚷道。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这时候刚刚吃完午饭没多久, 食堂里没有什么事情, 大伙聚在一起聊天。不过显然今天气氛有些不对。
  大杜师傅挺着大肚子背着手往这边走, “南南,待会你就老老实实的说。”
  许南南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杜师傅, 出什么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谁没事干,把昨天食堂里的事情和矿委举报了,还写了个什么匿名举报信, 题目叫做‘食堂里藏着的资本主义尾巴’, 我知道这封信的时候, 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举报咱食堂,结果人家是举报昨天焦家嫂子找你多打菜的那件事。说什么这种事情严重破坏了社会的和谐,破坏了社会的建设, 是资本主义混入社会主义社会的毒瘤。这不, 矿委的人就特意来咱食堂调查这件事情。”
  大杜师傅说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许南南,“南南啊,这事情我们也想瞒着,不想闹大,不过当天那么多人都看着……咱们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你妈那边可能会有点影响。”
  许南南听完这些情况,就知道自己昨天那封信是起作用了。
  李静会受影响,她巴不得。
  像李静这种人,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要不然她在蒋丽丽那里受了气,不去找蒋丽丽算账,反而把这笔账算自己头上了。还不就是知道蒋丽丽不好惹吗。
  还是怪她以前对老许家人太老实了。即便是对许老太那次,那也是她顺势做出的反击而已。
  看许南南半天没说话,其他人都以为许南南是担心李静,大杜师傅劝道,“这事情没法瞒着了,待会矿委要是问你,你就老老实实的说吧,要不然你也要受连累。其实这也不是啥大事,关键是闹矿委明面上去了,矿委得给个结论出来,要不然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咱食堂就乱套了。”
  许南南愧疚道,“大杜师傅,对不起,这件事情连累食堂了。可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我是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的。”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唉,有人妈做出这样的事情,咱食堂以后可要小心点了,可别被人仗着有人在食堂工作,把食堂给搬空了。”蒋丽丽坐在一边修指甲,一边意有所指道。
  她这话就差指名道姓的说许南南以后要做贼了。
  “蒋丽丽,你这是说什么话,南南要是这样的人,昨天就不会闹开了。咱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不实行连坐。”大杜师傅不高兴道。昨天许南南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是个老实孩子,人也本分,思想觉悟高,这样的好孩子,咋能这么让人欺负的。他冷哼一声,“说起来,上次我们食堂不见了一块猪腰子,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拿了呢。”
  食堂的其他人都看着蒋丽丽。
  上次那猪腰子是蒋丽丽在洗的,结果愣是少了一个,别人看不出来,大杜师傅可是一眼就看出来的。
  蒋丽丽的脸蛋涨红,“哼,以后你们被她连累了,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别理她,她这人就这么个性子,谁也和她处不来。”刚刚喊许南南的那个大嫂子道。
  许南南点头,纳闷道,“我就是觉得,她似乎挺针对我的。我们还一个宿舍的呢。”
  大嫂子笑,“可不针对你吗,她之前就想让她小姑子来咱食堂工作,还以为能成,结果你来了,她小姑子就不能来了。”
  许南南这才知道蒋丽丽这敌意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