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偏偏夏洛特还在那边开心地大叫:“……圣子大人不愧是有‘神之利刃’美名的绝色圣骑士……”
  你这描述让我想起约希娅看的小说,类似于那种《穿越成万人迷圣骑士》的玛丽苏故事。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的啊。
  多姆一脸灰败地躺在地上,他不甘心地冲我吼道:“你有本事杀了我们!你这弱鸡,有本事,你杀光我们,不然半兽人是不会屈服的!”
  “不。”我摇头,“我从不要任何人屈服,在光明神面前,所有的生灵一视同仁,我不觉得你与我有何本质区别,如果非要比较,那就是你想要发动战争,而我希望每个人都好好活下去,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吧。”
  多姆愣了一会儿,可能没想到他无法激怒我。
  我不会为这种级别的语言攻击感到愤怒的,让我愤怒的事不在眼前。
  我“看”见雪峰飞过天际,忽然身子一歪,我觉得自己的胸膛传来巨大的压力,我需要用尽力气才能站稳——雪峰需要使用极大的力量拉起身体。
  ——地面上,半兽人萨满出手了,他们在地上插下图腾,组成一个庞大的禁飞区。
  “雪峰快后退!”我焦急地在精神连接里说道,并且一不小心,我喊出声来了,使得夏洛特又看了我好一会儿。
  防线上的人类方的魔导战机开始不受控制,互相撞击,而半兽人那边的战斗机佩戴了萨满的反咒语图腾,所以安然无恙。
  人类援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国防议会正在没完没了地吵架,而那个不知名的毒正在蔓延。
  雪峰严峻地说:“这可能不是毒药,这是恐怕是病毒,是那些科学家在实验室培育出的新型疫病。它的传播速度很快!”
  时不时有士兵手脚抽搐,口吐黄白浓水,泛着白眼倒在地上。
  半兽人领袖多姆已经战败,但我烦躁地发现,他们的通讯设施太落后了,而大规模袭击的半兽人漫山遍野地撒欢,等戈玛把他们归拢回来,可能他们已经突破防线缺口,不听指挥了。
  我还真是喜欢现代科技的无线通讯!
  “坚持住,雪峰。”
  “防线已经快被攻破了,半兽人集中攻击一个点,这里地形不利于修建工事,所以没有定点的城墙防御设施!而且…………%¥##!!!”
  “雪峰!不准说脏话!”
  “歌利亚,那个轨道拉来的东西是一种大型轨道炮,我听到电子人在说话,他们说,对着防线发射出来,就会让影响整个联邦的网络通讯,我们可能会断网半天!”
  “操!”我骂道。
  第64章
  “歌利亚!你说脏话!”
  雪峰异常兴奋, 我有种他中奖中了五百万联邦币的错觉, 他在精神链接里模仿着我的态度, 严厉地说:“歌利亚,不可以讲脏话!”
  我……
  我向光明神忏悔,现在来得及吗?
  我只好说:“那是不对的, 雪峰, 不可以学我!”
  雪峰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他就像我什么都没说一样, 开开心心地说道:“歌利亚今天说了脏话!”这语气,特别像约希娅三岁的时候对我说“老师今天发了小红花花给我哟!”的语气。
  不是, 你……你难道还要广播给全世界知道吗?想到这里我偷偷看了一眼夏洛特,我发现她还在对着摄像机夸我(让我有点脸红), 谢天谢地她没发现我在讲脏话, 不然,那真就是广播给全世界知道了。
  “雪峰……”我放软语气, “商量一下,怎么样你才能不提这个事?”
  他想都没想, 义正言辞地回答我:“做一星期。”
  于是我也想都不想地回答他:“……滚!”
  “歌利亚!你今天脏话连篇!”雪峰惊喜道。
  ——被你气的!
  我干脆不理这头下流的龙了, 换位思考, 替龙想想?不,我做不到!光明神眷顾我, 和龙在床上混一个星期,会死圣骑士的!
  呃……好吧,我这是夸张的修辞, 严格意义上说,经过龙骑士契约的强化,再加上我本来就有远强于常人的体魄和耐力,一星期可能……不,就算生理上能做到,心理上我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情连续一个星期!
  那叫荒淫无度!
  我重新开启链接,我对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那样没底线的要求,你就收拾东西滚龙吧,我不兼职龙骑士了。”
  “!!!”
  雪峰大惊失色,然后魔力失控,一大片冰霜覆盖了地面,使半兽人手里的一门魔导炮轰歪了,错打中了自己家的电子人。
  啧,雪峰,你还真是奇兵呢。
  “歌利亚!我保证不提今天的脏话,不,今天什么都没发生!”雪峰信誓旦旦地说,“但你不可以不做龙骑士!”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蠢龙,龙骑士契约能毁约的吗?
  ——据我所知,那是一个烙印在灵魂里的契约,不可以废弃,即使契约一方死亡,另一方的灵魂里也会永远留下痕迹,甚至许多龙在骑士去世后,无法再接受另外一名骑士了,哪怕这位巨龙仍然是壮年;如果双方链接过强,甚至会一损俱损,史书上也有不少龙与骑士一同战死的案例,无一不慷慨悲壮。总之,龙与骑士一旦达成约定,就是生死之约。
  雪峰,我早都有看你犯蠢和中二一辈子的觉悟了,你难道还会担心我甩掉你吗?
  你是不是没把圣骑士的忠诚当一回事儿?
  圣骑士不但忠于信仰,也忠于爱情,黑暗骑士或许会有渣男渣女,但圣骑士从未有过下了床就不认人的,呃……约希娅那个不算,她脚踏三条船的那次,根本还没到可以恋爱的年纪,那三个不遵守法律试图和未成年少女乱来的家伙统统被我暴打一顿,扒光衣服送给联邦都城监狱的监狱长安吉拉女士料理了,听她自己说,他们在囚室度过了一段“终生不忘”的“美好”回忆。
  在我和雪峰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奥尔多嘲笑我“靠第六感来判断战况就和女人的直觉一样不可靠”,但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和约希娅的直觉一样,都非常准确。
  我背后的一个电子人残骸发出一道诡异的光,然后所有的断肢就像一秒切换恐怖片现场,全部活动了起来!
  “哇啊啊啊——场面实在太限制级别了,我给各位观众打上马赛克了——”
  “夏洛特!”我大吼,“离开那里!”
  这个记者你真是,真是不要命!!!
  那些断肢以诡异而扭曲的姿态互相交叠在了一起——糟了,我忽然意识到,自由科学阵线一定是更新了机体和芯片,似乎在身体完全死亡之后,这些芯片还可以操控断肢!我原本知道如果不把电子人肢解,芯片内设置好的程序会继续操控尸体战斗,但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他们的技术竟然变得如此……
  丧心病狂,毫无道德底线!
  最肆无忌惮的亡灵法师都不会如此亵渎死者遗体!
  那些断肢露出插头、接口一样的诡异部位,然后以奇怪的、我完全不理解的方式扭曲拼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闪开!”
  我对所有人喊道:“都闪开!那东西碾压过来了!”
  金属球体上还带着电子人的血液和泄漏的电池液,它滚动起来,像是有无形大手正在后面推着它,一路声势浩大地横扫过来。
  半兽人不需要我命令,已经散开了,他们此刻也惊恐加厌恶——半兽人的文明原始,或者直说,有点落后,所以更不能忍受眼前这种科幻恐怖片的场景了,不怕死的只有夏洛特一个,她居然指挥着摄像机机器人,飞过去拍特写镜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站在球体前进的路上,于是我只好冲过去,一把扛起夏洛特。
  夏洛特趴在我肩上,浑身颤抖,但声音相当稳定,她吐字清晰、语法标准地说道:“我无法用语言描述我眼前的景象,我只想说,这种场景哪怕拿到恐怖片里,都绝对是最高限制级别的镜头,然而,这一幕竟然真实出现在眼前,我除了恐惧,别无他想!我们不禁要问,科技在给我们带来便利的同时,真的就是完全无害吗?”
  唔……声情并茂,说得好!
  但你记得跑一下啊!我忍不住摇头叹息。
  轰隆隆隆——
  我脚下的地面在颤动,机械义体本身就很有分量,一个电子人的体重远远超过正常人类,所以当它们以那种恶心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成了一台推土机,连地面的石块都被碾压成了平面。
  我知道圣骑士应该秉持光明、包容和仁慈的精神,但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得自己是黑暗骑士。
  我,绝对,不原谅他们!
  我愤怒吗?
  我说不清。
  或许,还带着点失望吧。我对自由科学阵线的情绪从来都不是憎恶,我自己心理仍然……对自己出身的地方怀有一丁点奢望,毕竟,从杰西卡那里得知,我的父母就是自由科学阵线的科学家,所以我幻想他们不是邪教、不是异端,好像那样,我也更阳光更光明了似的。
  而且,当我手里拿着最新款智能机的时候,我的确,爱死了高科技,当我隔着网络就能和约希娅视频的时候,没错,我拥护高科技……
  但是我忘不掉的是那一年,我们冲进邪教教宗的地牢,打开布满灰尘的牢房,看到苍白的少年蜷缩着躲避刺眼的阳光,并轻声对我道谢的时候——
  那时候我就想问,你们自诩人类进化的方向,那当这个少年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躲在大本营,偷偷摸摸搞这种恶心的技术,就叫人类社会前进的方向?
  你只是异端,换上新时代的外壳,你们仍旧,是异端。
  我的前辈们无数次斩杀异端,到我,怎么也不能被人说圣殿骑士一代不如一代,对不对?
  我抱起夏洛特,几个起落跳上山崖,将她放在高处,然后翻身跃下。
  当啷——一声极其清脆的撞击声,金属球的外壳竟然挡住了圣枪,圣枪从它的表面划过,留下一点点苍白的划痕。
  歌利亚,也许,你该醒来,放弃无谓的想象,坦然面对你黑暗的过去了。
  “歌利亚?”
  雪峰在链接的那一头发出疑问:“你很高兴?”
  “……也许,我通过了光明神的考验?”我回答。
  我是圣骑士歌利亚,不论如何,我将站在危险与世界之间。
  我连续而快速地攻击金属球,这庞然大物岿然不动,但它也不够灵活,无法碾压到我,我们短暂陷入了僵持,不过,我可没时间在这儿浪费,联邦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断网危机”啊!
  于是,我重新跳回高处,双手握住圣枪,将我身上的圣光注入其中,圣枪上,代代先贤抚摸过的符文逐渐亮起璀璨的光芒,我如同握住天际的阳光,我就化身这道阳光。
  借住坠落的加速度,我冲向地面那个恶心的球体。
  我听到背后夏洛特在大呼小叫:“试图推进机械改造合法化的联邦议员们,如果你们在看,那我要替大家问一问,你们希望所有人都变成这样吗?这样死后还要变成怪物吗?如果你们愿意做这种怪物,那你们自己做,我们不要!!!”
  轰——————
  反震力将我重新推向高空,不过我确信,那球体已经被我击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炸般的尖叫吓得我浑身发颤,我听出那是夏洛特的声音,她现在叫得比被我撕掉翅膀的异化魔女还惨,我大惊失色,难道爆炸余波伤到她了?不应该啊!
  我的眼尾余光看到金属球四分五裂,不少碎片的确崩飞得满天都是。
  不行,为了以防万一,我急忙在空中调整姿势,因为太着急,落地的时候甚至摇晃了一下,我用圣枪稳住身体,立刻转头去看她——
  “啊啊啊啊啊——不可原谅!!!圣子大人受伤了,他流血了!!!!!!!天哪圣子大人落地的时候险些站立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