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节
  风,无声而过,冷冷敲打着枝桠上的树叶,是什么……如此的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故人走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像是一层一层被尘封的记忆,令他陷入了一重一重的迷惘。
  究竟是谁,如此熟悉……
  萧尘紧紧凝视着那黑暗深处缓缓而来的身影,终于,那人出现了,却是一个白发散肩的男子,眉心有着一道紫色的帝印,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尘,好久不见……”
  第1489章 归思却
  风,无声吹过枝桠,也吹起了两人肩后的长发,这一刻,两人都不说话,使得原本就沉静的夜,又增添了几分寂寥。
  那男子身穿一件红色长袍,肩后白发飘扬,眉心有着一道紫色的帝印,一股绝强的帝尊气息,笼罩了四野。
  二人目光对视着不语,男子面带微笑,萧尘却紧紧锁着双眉,似是在努力回想,寻找那些丢失的记忆碎片,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的熟悉?不是敌人,是故人,曾经是否并肩而战过?
  冷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盘旋在二人之间,不足三丈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时间长河,这一刻,玄天刹和道无天都没有想到,二人竟然曾经认识,澹台念儿伫立风中,一时间更是不知所措了。
  “你……你是。”
  萧尘紧紧凝视着对方,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万千零碎的记忆画面。“你想清楚了么?那里……也许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想清楚了……我会找到三源本晶,治好她身上的五火七绝毒,保重,记住,你还欠我一壶好酒,不要死了……一尘。”
  “保重……归思却,你也不要死了……”
  ……
  风卷起漫天的黄叶,犹如当年离别时的那一幕,许久,萧尘才往前走了两步,不可置信,沧海桑田过后,还能再见到昔日的好友:“你……你是归思却……”
  这一刻,他忆起了曾经零碎的记忆,眼前的男子,或者说天冢的主人无天帝,正是他当年的好友,归思却,归思归思,自那一天走后,他却从未再回来过。
  “没想到,时隔几千年,还能再见到你……”
  归思却面带淡淡笑容,一步步缓缓走了过来,萧尘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昔日故友,没想到还能在几千年后重逢,只是,他还是当年的他吗?不,可能不是了,每个人都会变,即使是昔日好友,何况已经七千多年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人认识……”
  玄天刹和道无天此刻也疑惑万端,时隔几千年,难道,萧尘也是上个时代的人。
  这一刹那,玄天刹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尽管当初他被关在天牢,对外面的事情已经少有耳闻,但是后来曾去打探过萧尘,发现天界并无多少人知其来历,当初一起去天脊,历经万千凶险,此人表现出非凡的实力,光冲此一点,他又岂会是无名之辈?原来竟是上个时代的人……
  “是啊,没想到,当年云英谷一别,竟是几千年……”
  萧尘也看着他,这一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彼此间好陌生了,原来他,就是无天帝。
  归思却停在了他对面丈许处,只单单看着他一人:“前不久,我擒住了一些人,今夜,你是为他们而来么?”
  “那我说,是呢?”
  萧尘凝视着他,脑海里回忆起当年二人,一起饮酒,并肩而战,身上染满鲜血也不后退一步,杀得敌人望风而靡,就像曾经,和熠瞳一样。
  归思却笑了笑,目光仍然看着他,向后边镜花月道:“镜花,去,将我故人的朋友,请出来。”
  “哼……”镜花月哼笑一声,折腰微步地走到了萧尘身旁,对着他妩媚一笑,便往那山洞里面去了。
  外面两人仍然相视不语,片刻后,镜花月带着里面的人出来了,除了前不久和萧尘还有玄天刹一起去天脊的三人,弃长生、道无常、十方涯以外,还有当初追着道无天不放的苦菩提老和尚,以及另外的天界高手,大约二三十人。
  众人来到外面后,见此情形,均是一怔,随即便凝神戒备了起来,道无天向道无常看了去,压低声音道:“如何……没事吧?”
  道无常摇了摇头,传以密语道:“现在什么情况?那两人……”
  只见萧尘和归思却依旧面对面站着,却双双沉默不语,众人不明现在情况,加上之前元气大伤,现在也不敢贸然行事,过了一会儿,归思却才笑了笑,向众人看去:“这些时日委屈诸位了,归某不才,已略备薄酒一二,当作赔罪。”
  众人一听,大半夜的,这无天帝竟要请自己等人去吃酒宴,莫不是强来不成便想灭口?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十方涯冷冷道:“这酒……我看就免了,无天帝有话不妨在此明说。”
  黄泉渡阴沉沉一笑:“怎么?尊上请你们喝酒,你们还真以为是给你们的面子不成……”话未落,归思却淡淡道:“黄泉,不得对我故人……之友无礼。”
  萧尘转过了身去,看向众人:“他是我故友,诸位放心即是……请吧。”
  众人一听此言,均是一怔,这又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认识无天帝?故友?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是上个时代的人?
  ……
  于是乎,众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无天大殿上,只见殿上灯火明亮,金碧辉煌,堪比天帝的凌霄宝殿了,两边殿上有着七八位乐师笙箫奏乐,中间有着十二位绝色倾城的舞姬翩翩起舞,酒席却是早已摆好。
  归思却走到中间殿首,往龙椅上一坐,向众人抬了抬手:“诸位无须多礼,请入座。”
  众人也不知他此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入座,但却并无饮酒之心,苦菩提更是双手合十,闭目默念起了经文。
  萧尘也坐到了左边殿首上,尽管有很多事想询问归思却,但他知道此刻并不合时宜。
  酒席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归思却道:“诸位远道而来,今日不如便在归某这里歇息一晚。”
  众人一听此言,纷纷皱起了眉,但此刻身不由己,何况想要找到那神秘空间,恐怕非要经过此人不可,现在已不宜再分散,聚在一起,总好过被逐个击破。
  归思却向镜花月看去:“镜花,送诸位贵客去歇息。”
  “哼……”镜花月哼笑一声,从萧尘身旁站了起来,又对着他妩媚一笑,这才领着众人往外面而去。
  待所有人都走完后,殿上又宁静了下来,只剩下萧尘与归思却两人了,萧尘仍然自顾自饮酒,许久才道:“当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也想问,当年,你们去了哪里。”
  归思却慢慢从殿首上走了下来,看着他道:“我回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所有认识的人都不见了,甚至玄青山在哪里,我都找不到了……”
  话到此处,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差些崩塌,仙元古地被切割成了好几块,西方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北边成了一片冰原,甚至连昆仑山脉都移位了,南边成了十万大山……然后,我漫无目的地寻找,终于……几年后我在东边的方向找到了玄青山……”
  “然后呢?”萧尘看向他,迫不及待问道。
  仙元古地被切分成五块,恐怕是师父施为,目的是组成五洲上古大阵,封印神魔渊,也即现在的五大洲其实是一座上古大阵,可惜随着五岳山阵眼的崩塌,已经失效了。
  “然后……”归思却笑了笑,走到殿门口,望着满天的星辰道:“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名震天下的玄青门,变成了一片废墟……宫殿被埋在了土里,长满了野草。”
  “你说什么……”萧尘浑身一颤,这一刻不知为何,心里像是被刀刃狠狠扎了一下。
  归思却又慢慢走了回来,看着他道:“后来我去找你和茯苓,我找了很久,找遍了天涯海角,都找不到,最后,我终于相信,你们都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话到此处,摇头一笑:“三源本晶我带回来了,可是……又有什么用,茯苓她已经死了。”
  “然后呢……”
  “然后……”归思却笑了笑,继续道:“我不甘心,我四处找人询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连玄青门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在须臾岛的三年,外面已经过了三百年,整个世界,像是被逆天之法重置了一次,关于从前的一切,都如梦境一般的消失了……”
  “思却……”萧尘抬起头看着他,这一刻,又像是看着昔日那个好友一样。
  归思却摇头笑了笑:“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说说你,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我听说,你最近在天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连南天门,你都敢跑去杀人。”
  “我……”萧尘轻叹口气,饮了一口酒,摇头道:“我其实已经转世一次了,就像一场梦,醒来后已经过了七千年,沧海桑田,物非人也非……”话到此处,又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吗?我一直在找她,我知道她还活着……”
  “你师父……”归思却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萧尘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如何?你知道她在哪里?”
  “她……”归思却双眉越锁越深,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在人界,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归思却凝视着他,缓缓道:“在人界,有个魂魄组织,名为‘司天’,但你知道,以前是没有这个组织的。”
  “我知道,所以呢?”萧尘神色凝重地看着他,这一刻,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御魂师……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对,那个御魂师是从司天来的!
  第1490章 强敌环伺
  归思却看着他道:“据我所知,这个司天是在我消失的那三百年里创立的,当时许多门派都消失了,却突然出现了如此不为人知的一个势力,所以我感到好奇……”
  萧尘双眉越锁越深,司天这些年与灵寂间所行之事,确实十分诡异,难道那御魂师知晓一些事情吗?
  归思却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萧尘轻叹口气,说道:“神秘空间,天衢里面有一方神秘空间,可自从上次天衢崩塌后,那方神秘空间的入口就消失了。”
  “所以,你想进入那方神秘空间,是做什么?”归思却看着他,问道。
  这一刻,两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大殿又一次陷入沉寂,过了许久,归思却才向他走近几步,双眉微锁地看着他:“一尘,听我一句,你师父……可能已经死了。”
  萧尘抬起头来,与他目光对视,出神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她没有死,她法力通天,不可能死的……”
  “你听我说……”归思却双手按在他肩膀上,一字一句道:“当年,没有人活下来……没有人,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忽然间,萧尘像是有些歇斯底里,二人目光对视,归思却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离开了他肩膀,闭上眼道:“往世已不可追,来者犹可待……”话到此处,又睁开了眼:“一尘,你还不明白么?时势造英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了,执着过往,只会令自己踌躇不前,然后被各方势力吞没……”
  “所以,这就是你不再去寻找茯苓的理由吗?”萧尘看着他,静静道。
  “茯苓……”归思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她已经死了。”
  “当年的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尘仍然静静看着他,脑海里又回忆起了那一天,他不顾生死,执着要去寻找三源本晶,他说茯苓怎样都不会死,他怎样都不会让茯苓死去。
  “当年的我……”归思却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摇头道:“当年,我踏遍千山万水,走遍海角天涯,去了每一个我能去到的地方,我找了她整整五百年,后来我终于相信,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那如果,没有呢?”萧尘静静看着他:“如果,她没有死呢?”
  “如果……”归思却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这一刻,也像是变得歇斯底里了一般,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没有如果!没有如果!萧一尘,你还不明白吗?她已经死了!没有如果!所谓的如果,都是自己在安慰自己罢了,明知道她已经死了,还不愿接受现实,你也会像我当年一样,给了自己希望,然后又深深绝望,你明白吗!萧一尘!忘了她……我已经忘了她……”
  外面夜风轻拂,清冷月光一层层洒在白玉台阶上,不知何时,殿外已经站了个身穿淡红衣裳的女子,就这样静静看着殿里,几千年了,她从未见过无天帝何时怒过,何时笑过,仿佛就是那样一个早已没了喜怒哀乐,没了感情的人,而今夜,她却见到了一个如此情绪激动的无天帝,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镜花,你在外面做什么?”忽然间,归思却向殿外射去了两道冷冷的目光。
  外面那女子浑身一颤,正是镜花月,只见她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低声道:“回尊上,所有客人都已安排好歇息,刚刚属下过来,怕打扰到尊上,故未进来……”
  归思却又转过了头来,不会因此便责罚她,萧尘静静看着他:“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个理由,我明白,执着太过,到最后往往都是希望变虚妄,但是,若没了这执着,活着,是为了什么……”
  归思却摇了摇头:“你我好不容易再相见,不要说这个了……”话到此处,又向镜花月看了去:“镜花,你再去拿些好酒来。”
  “是……”镜花月轻轻点头,往殿外去了。
  将她支走后,归思却才转过头来,看着萧尘道:“你在外面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那个慕家不足为惧,但是……八荒圣王此人,非同小可。”
  “八荒圣王……”
  萧尘眼神一冷,手里酒杯越捏越紧,当日一幕幕又浮现心间,师妹舍身替自己挡下八荒太虚神剑,落得魂飞魄散,若不是轮回玉及时保住师妹魂魄,就真的连轮回也入不了了。
  “砰”的一声,手里的酒杯碎了,萧尘脸上像是笼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霜,满满的全是杀意,可惜当初,凭他完全释放十二灵脉之力都无法杀死八荒圣王,如今恐怕更是难以彻底杀死此人了。
  归思却道:“此人睚眦必报,当日你毁去他肉身,等他养好魂重塑肉身之后,必定会回来诛杀你,整个天界,没有人能够彻底杀死他,他很强,尤其是与八荒剑魄彻底融合之后。”
  萧尘心中明白,八荒圣王能全然不将天帝佛祖放在眼里,其真正的实力,只怕早已超出三界六道,当日只是自己运气好,正好那天他所修炼的八部奇书反噬到了,再加上四凶消耗了他不少真元,最后自己释放灭天魂脉之力,才将他重创,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彻底将其杀死,可想而知,八荒圣王的真正实力,绝非寂灭天、圣天女帝这些人能够相提并论。
  归思却道:“你不知道,此人曾偶然得到太古时期‘不死圣王’的传承,他所修炼的心法乃是‘不死转轮心法’,所以没有人能够真正彻底杀死他,而他每‘假死’一次,下一次必定会更强,一尘,我们的敌人很强,强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不要再执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