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节
  “恩……”李慕雪轻轻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生休息一晚。”
  “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萧尘看着她,这一次,竟未说要送她回房,直到看着她背影渐渐远去,渐渐融入夜色里,才转身往庭院里走去。
  回到屋中,萧尘盘膝坐下,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体内的真元流转了,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
  “这具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么……”
  痴痴一笑,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红色的丹药,正是当日蝶谷医仙给他的七日续命丹,此丹亦称作“回光返照丹”。当生命快结束时,服用此丹药,可将体内剩余的全部生命之力尽数激发出来,使人回归巅峰状态,但生命之力耗尽时,必死无疑,如同烛火燃尽前的一刻,必会发出最闪亮的一刹星火。
  “也罢……也罢。”
  双眼一闭,萧尘毫不犹豫地将丹药送入了口中,服药短短片刻,只见他身上忽然腾升起了几道玄芒,将整间屋子映得通亮,力量竟似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
  ……
  清晨天未亮,他便出发去南洲了,用了一天时间才到达姬家,这半年来,蝶衣每天除了与姬怜依玩耍,便是一个人在院子里画画,如今她画的画,早已比当初清晰了许多。
  见到萧尘回来了,蝶衣立马丢掉手里的笔,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呀,蝶衣好想你……咦?师父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半年时间过去了,蝶衣的容貌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和当年在玄青门,少女时期的千羽霓裳一模一样,萧尘看着她,这一刻心里酸酸的,笑道:“蝶衣这些时日,可是有听怜依姐姐的话?”
  “唔……蝶衣可听话了,哪里也没去……”
  “恩,如此便好。”
  萧尘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又向不远处的石桌看了去,见画纸散了一地,笑道:“让师父看看,你画的是什么。”
  “嘻嘻!好呀好呀!”
  蝶衣笑靥如花,拉着他便往那边跑了去,噘着嘴道:“那,先说好,不管蝶衣画得好不好,师父都不许说蝶衣画得不好,不然蝶衣就不理你了,哼!”
  萧尘轻轻一笑,伸手去拿石桌上的画,一边笑道:“这是自然,没人比蝶衣画得更……”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似呆了一般,眼神里也露出了惊色,怔怔看着手里的画。
  第1392章 古轴
  “咦……师父你怎么了呀?”
  蝶衣见他怔怔出神,噘着嘴道:“唔……一定是蝶衣画得不好,把师父画得那么难看……”
  萧尘整个人似呆了一般,怔怔看着手里的画,只见那画上天崩地裂,日月星沉,山脉倾倒,大海狂啸,俨然是一副末世来临的景象,半空中无数仙人妖魔斗法,而居中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盘膝坐在一座山巅,双腿上放着一张瑶琴,正是伏羲琴……画的竟是自己在末世来临抚琴时的情景。
  “等等……不对……”
  忽然间,萧尘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脑海里便闪过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闪即逝,却什么也没留下。
  “唔……师父,你怎么了呀?”蝶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嘟着嘴道:“是不是蝶衣画得不好嘛……呜。”
  “不……不是。”
  萧尘摇了摇头,又向桌上其他画纸翻去,只见每一张画,上面都是天崩地裂的末世景象,这一刻,他心中仿佛泛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难道这便是上一个时代结束的末世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上面?
  而蝶衣画的究竟是未来还是过去,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大的轮回,很多时候,人会觉得一些事似曾相识,像是曾经做过这件事,像是曾经来到过这个地方,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倘若蝶衣画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而是即将到来的湮灭……顿时,萧尘像是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一般,只觉不寒而栗。
  突然间,他又看见了一张画,那画上面同样画的是他,但不同的是,这张画上面,自己正在与另一个人激斗,几乎是生死之战,打得天崩地裂,而这个人,他看不清楚是谁,尽管蝶衣如今画的画比半年前清晰了许多,但也只能最清晰地画出他,对于其他人,只能简单勾勒。
  “蝶衣,你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画画,然后就出来了……”
  “那这个人,这个与师父打架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萧尘指着画上那人问道,尽管看不清这人是谁,但能看出来,蝶衣画的应该是一个修为极高的老者。
  蝶衣挠了挠脑袋,嘟嘴道:“唔……蝶衣好像不记得了……就是随便画画,然后就画成这样了……”
  “这样么……”
  萧尘看着手里的画,他失去了太多记忆,关于当年的一切,他都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最清楚的只有师父,只有那一次玄青之审,师父瞒天过海保住自己的魂魄,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没有那些记忆了,但他可以肯定,那一次自己并没有死,甚至自己根本就从来没有死过,魂魄根本从来没有入过轮回,只是陷入了沉睡……那此刻的自己还真是当年的自己吗?
  蓦然间,他浑身打了个冷颤,顿时如坠冰窖一般,想起了当初在苦境云雾院,凝烟死的那天,从寒照界出现了一个神秘人,自称是自己……
  “唔……师父怎么了嘛?”
  蝶衣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了,忽而又嘻嘻一笑:“好啦,师父不要愁眉苦脸啦,蝶衣还画了一些画,比这些画得好咧!”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石桌下面拿出许多画来。
  萧尘接在手中,这一次,只见画上已经不再是天崩地裂的末世之景了,而是一幅幅充满温馨的画面,画上有山有水,有竹子,原来画的竟然是玄青山紫宵峰,是当年自己和师父住的地方。
  看着画上每一个熟悉的场景,萧尘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般,尽管师父被蝶衣画得有些模糊,但他依稀间还能辨认得出。
  每一幅画,都是以师妹的视角画出来的,想必定是她当年偷偷来紫宵峰找自己,又怕被师父撞见,也许她都早已不记得,但这些残存的记忆画面,却留在了蝶衣的脑海里。
  这一刻,萧尘心里像是破开了一个洞,就那样空空荡荡的,又回想起了那天,她倒在自己怀中,喃喃细语……
  “唔……师父又怎么了嘛,怎么还是不开心嘛,是不是蝶衣画得不好嘛……”
  蝶衣嘟着嘴看着他,萧尘慢慢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没有,蝶衣画得很好……”
  “嘻嘻!那就是啦!”
  ……
  白天时,萧尘陪着她在院子里玩了一整天,入夜时,守着她静静睡着后,才探察了一下她体内的青莲之印。
  蝶衣体内有着一股十分恐怖的灭世之力,那天千羽霓裳到最后也没告诉他,半年前他用青莲之印将这股力量封印了,如今,他要趁着还有力量,再彻底加固一下封印。
  花了一整夜的时间,萧尘终于再一次完成了青莲之印,力量消耗许多,看上去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许是昨天玩得太累了,到天大亮时,蝶衣才迷迷糊糊醒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揉了揉眼睛:“师父早啊……”
  “恩……”萧尘点了点头,又道:“对了蝶衣,我要走了,这次……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才回来了。”
  “啊……”蝶衣蹙着眉道:“师父这么快又要走了么?去哪啊……”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恩。”萧尘揉了揉她头发:“你在这里,要听怜依姐姐的话。”
  “哦……”蝶衣噘着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嘟哝道:“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嘛……”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久……”
  “很久到底是多久嘛……恩,等蝶衣长这么高的时候?还是这么高?这么高吗?”
  蝶衣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上比划了起来,睁着一双大眼,天真无邪的模样,实是惹人疼爱。
  “恩……”
  萧尘点头笑了笑,但笑容里却尽是看不见的凄伤,直到晌午时,他才离开,又花了一天时间回到中洲,仙墉城。
  仙墉城位于中洲的东边,是当初他为寻师父的踪迹,离开东洲来到中洲后,第一个到达的城市,犹记得那时年少,还为此地繁华以及和东洲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而感到惊讶,不曾想转眼便是十几年过去了。
  到暮色降临时,萧尘来到了仙墉门,风兮真人见到他,一脸惊愕不下的样子,反倒令他有些不自在了,笑道:“风兮真人,好久不见。”
  “你你你……听说你小子去了天界,把几件神器给抢来了,还把天界搅了个鸡犬不宁?”
  风兮真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萧尘苦笑摇了摇头,道:“我来找前辈,是有一件事,关于……那半卷古轴。”
  话到最后时,萧尘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认真了,风兮真人脸上神情也立时变得严肃了,点点头:“你与我来。”
  片刻后,两人来到仙墉门的秘殿里,走过甬道,萧尘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只见那秘殿中央放置着一口石棺,里面摆放着一具骨骸,当初他不敢断定,但现在已然肯定了,那是师父的一道分身,师父分身临死前都在保护着的古轴,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前辈,你将那半卷古轴取出来我再看看。”
  “恩……”
  风兮真人微微颔首,片刻后将古轴取来,萧尘拿在手中,立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当年是因为他修为太低,故而无法感知,但现在却可以肯定,这古轴绝非凡物。
  只见古轴上面用古文字写着一行字,依稀可见:
  各界为争夺灵脉,引发旷世一战,六界动荡,生灵涂炭,天地几近于毁灭,天道震怒,欲颠覆轮回,禁锢众神,放逐众魔,一奇人得九天玄女之力,破开玉枢封印,以三皇……
  文字到此便没有了,后半部分,应是在另外半卷古轴上面了。
  “这上面记载的是什么?”风兮真人见他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上古时期的战乱。”
  萧尘摇了摇头,心想这上面的文字不知是何人记载上去,记载的也许只是上古时期各界争夺灵脉而引发的神魔之乱,或真或假已难以追溯,只知传闻天地初开时伴随着十二条大地灵脉相生,伏羲大神当年以无上之力为人界争取到了七条灵脉。
  但是,师父拼命保护的东西,绝非这上面的文字,这古轴真正隐藏着的秘密,恐怕是这古轴内部核心所在,可是这古轴如今缺失了另一半,那另一半,应该就是在叶月璇那里了,师妹最后一刻的时候没说其他的话,反而提到这古轴,说明这古轴绝对重要。
  至于叶月璇当年如何得到另一半古轴,千羽霓裳没有说,但绝非叶月璇从师父分身那里抢到,叶月璇当时没有那个本事,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因此这另一半古轴应是本存于千羽门,后来才被叶月璇私自拿走,带去天界的。
  如今要解开这古轴的秘密,唯有将两半古轴放在一起,使其重新完整,如此才有可能。
  风兮真人凝眉问道:“另一半古轴在哪,你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恩……”萧尘微微点了点头,将古轴递还给他,说道:“叶月璇。”
  第1393章 七日
  “叶月璇!”
  风兮真人浑身一震,脸色骤然而变:“你是说……千年前的千羽门掌门?怎么会在她那里?”
  “恩……”萧尘点了点头,继续道:“她现在应是在天界,天界十洲,其中偏南的聚窟洲,里面有座无妄城,无妄城里面有个神秘势力,叫做‘紫微天宫’,里面有七大星君,而七大星君里面的‘廉贞掌司’,我怀疑,这个廉贞掌司便是当年的叶月璇,另一半古轴,可能在她那里。”
  “这……”
  风兮真人脸上仍是有些惊异之色,他为何将此事告诉自己,问道:“那你的意思……”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后面的这些事,我可能……无法亲自去处理了,这件事,前辈你应是知晓如何处理。”
  “好,我明白……”风兮真人点了点头,倘若真的事关六界湮灭,那么另外半卷古轴,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拿到。
  “恩,我来此,便是为了这件事,现在,我要离开了。”
  两人又回到了外面,去到外面时,夜幕已经笼罩下来,风兮真人看着他肩后的一头白发,问道:“那你现在去哪?这两日万仙盟正让人在五岳山附近布封魔阵,以防魔族的人盗取神器,破坏五岳山封印,你要去看看吗?”
  “不……”
  萧尘摇了摇头,凝望着北方的天空:“回风云城。”
  “恩……也好。”风兮真人点了点头,手捋白须,说道:“前两个月你那小丫头还和羽逸风来过我这里,问有没有看见你,问你何时回去呢。”
  “仙儿……”
  “恩,说起来,那小丫头身上灵力极为纯正,我当初便说过,她来自玉枢界,你现在信了吗?”
  “玉枢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