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节
  “去死!”
  萧尘双眼血红,一掌击出,这一掌直令天崩地裂一般,势不可挡,“砰!”一声疾响,幽山天尊被一掌正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吐出,往后倒飞了出去,将一座山头撞得粉碎。
  “师兄!”幽梦猛然一惊,一瞬间纵飞了过去,将幽山天尊从乱石堆里扶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谁能一掌将师兄震飞出去,完全还不上手来。下边的长老弟子也惊呆了,刚刚那一幕,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想象到的。
  “呃……”幽山天尊被幽梦扶起,嘴里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只见他抬起破碎的衣袖擦了擦嘴角,此刻仍然未皱一下眉,目光也同样冷冽,看着半空中那个宛若魔化的人,冷冷道:“不错的力量……”
  而在半空中,狂风四涌,萧尘衣衫不住飞舞,身上旋绕着十二道黑色玄芒,两只眼睛彻底变成了暗红色,看上去尤为恐怖。
  “帝尊,也不过如此……弱比蝼蚁,不堪一击!”
  话音甫落,只见他手掌一抬,天上的黑云立时旋转了起来,像是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一股恐怖的力量自那黑暗深处透了下来,将整座幽山笼罩其中,下边无数弟子,均已是呼吸困难,更甚至有一些修为稍低的,已是两眼布满血丝,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活生生碾碎一般。
  这一击下去,恐怕是要将整座幽山化为虚无,素怜月脸色陡然一变:“萧尘!停下!”
  第1367章 死而后生
  然而,萧尘此刻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力量也早已失控,根本不会去理会她,手掌往下一压,那天上的黑洞也向着幽山天尊笼罩了下去,只见黑云翻滚不休,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一般,附近十几座山头承受不住这股恐怖力量,纷纷爆裂,化为漫天齑粉。
  眼见天上那力量来势汹汹,幽山天尊一把将幽梦推向了远处,紧随着双掌猛催玄功,一刹那,只见他身形足足放大了百倍不止,身上一股强大的帝尊玄力笼罩出去,瞬间化作了一层金光将整座幽山笼罩了起来,下边的无数弟子也被这层金光保护了起来。
  终于,天上那黑云也笼罩了下来,幽山天尊见状,也顾不得再将结界稳固了,一掌向那层层翻涌而来的黑云抵挡去,只见掌力化作一道百丈金芒,帝尊的力量,也同样势不可挡。
  “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力量相撞,登时宛若天崩地裂一般,即便整座幽山都被结界保护了起来,但被这力量一冲,也不住震荡了起来,下边修为较低的弟子更是感到头晕目眩,难以呼吸。
  “尊上!”修为较高的弟子则目露惊色,想上去帮忙但却是不可能的,连长老们也插不上手,何况他们。
  “轰!”
  幽山天尊脚下的山峰已经裂开了,纵然他有着帝尊之力,这一刻也抵挡不住萧尘那可怕的力量了,而萧尘此刻却显得丝毫不费力气,双眼血红,手臂每往下压一寸,天上那黑云便会往下压数十丈,幽山天尊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这边阴阳二位星君见状,倏然间化作一黑一白两道长芒飞了过去,然而即便多他两人相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住那黑云强压下来,这一刻,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可笑……”
  萧尘依然双眼血红,掌心再次往下一压,那天上黑云陡然便强压了下去,直接震飞了阴阳二位星君,幽山天尊一口鲜血涌出,脚下山峰立时崩碎了,总算在他最后一刻使尽全力,两掌一推,将黑云的力量抵消了,但自身也被反震了下去,只怕这次,是受了重伤,远处幽梦看得心惊胆颤,一下便飞了过去。
  这一刻,下面所有人都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股胆寒之意,逐渐笼罩了所有人心间。
  素怜月怔怔看着半空中那个已然狂化的人,只觉得那人十分陌生,那根本不是萧尘,而是另一个人,连声音都变得如此低沉了……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又不安的想法,令她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脸色愈加惨白,她从未如此害怕过,但现在,她感到非常害怕,一颗心像是坠入了无边无底的黑暗深渊,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轰!”
  一声惊天巨响,只见萧尘身上的十二道黑色玄芒愈加炽盛了,素怜月猛然惊醒了过来,颤声道:“你……你还是萧尘吗?”
  终于,萧尘转过头向她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令她如坠冰窖,那像是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如此的冰冷,仿佛两支寒冷的冰箭,胜过那天慕白向她射去的那一箭。
  忽然间,只见萧尘身上的十二道黑色玄芒大盛,直引动风云惊变,又一瞬间向幽山天尊冲了去,这一次的气势更是令人无法呼吸,一种完完全全的窒息,素怜月脸色一白,失声喊道:“萧尘!”
  然而,没有用,此刻萧尘完全听不见她的话,远处那座破碎的山峰上,幽山天尊嘴角沾满了鲜血,衣襟上也被鲜血染红了,混杂着泥土,眼见萧尘又宛若魔神一般凶猛袭来,他想要提运功力,然而却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脸色一白,竟是无法提运起功力来了。
  “师兄!”幽梦面如白纸,也早已吓得声音发颤,幽山天尊捂着胸口,并非是他受了多重的伤,他修为已臻入帝尊之境,即使受点伤又能怎样,而是他这次强行出关,明显此刻已遭到寒功反噬了。
  眼见萧尘已经逼近了,幽山天尊无论何时总是处变不惊,这一次终于变了脸色,疾声道:“师妹,走啊!”说罢,想要将她推送至远处,然而却使不上力气来了。
  只见满天黑云翻涌不休,那人宛若滔天魔神取命而来,转瞬间已至近前,狂风四涌之下,山上碎石乱飞乱撞,幽梦吓得心胆俱裂,此刻她不可能舍弃师兄而去,只见她忽然张开双臂,竟然就这样挡在了幽山天尊的面前。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屏住了呼吸,像是时间被禁锢了一般,连画面都仿佛变得无比的缓慢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喊不出声来,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萧尘那一掌距离她越来越近,索性,她也闭上了眼。
  然而,香消玉殒魂飞魄散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风不知何时渐渐小了,幽梦睁开眼来,她本以为死定了,但此刻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双眼血红,长发血红的恐怖之人,她并不害怕,甚至还像是看着昨晚那个温柔的男子,颤声道:“小天……是你吗……”
  萧尘的掌心停在了距离她额头不足一尺的地方,终于,他慢慢恢复了几分本来的意识,血红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几成本来的颜色。
  “幽梦宫主……”
  声音也变回了他原本的声音,幽梦看着他,两只眼睛有些红红的,不知是被方才的情形吓着了还是怎样,只听她声音有些哽咽:“你走吧……”
  “宫……宫主……”
  终于,萧尘像是完全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意识,看看四周被自己摧毁的山峰,刚刚他失去了意识,仿佛完全被体内那股力量主宰了,但现在看见幽梦后,终于恢复了意识,这里一片狼藉,难道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你走吧……”
  三个字,像是昨晚幽梦宫里,飘零在微风中的落花,显得无力而又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脆弱到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萧尘看着她,慢慢收回了手掌,什么也没再说了,转身往回飞了去,那边众人见到他飞回来了,又是身心一颤,但是,萧尘并没有向他们出手,而是一掌震开素怜月的禁锢,将她抱着往远处去了,同时手一伸,将锁天链也抓在了手中,令酉亥二傀回到了石棺里面,带着石棺往幽山外面去了。
  风渐渐止了,这一刻,许多人还像是身处无法醒来的噩梦里一般,直到萧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云海里,幽山众弟子才慢慢回过神来,刚刚那一幕,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那是幽山的大劫吗?
  “咳……咳咳……”
  乱石堆里,幽山天尊捂着胸膛咳出几口鲜血,慢慢站了起来,他并非是被萧尘所伤,而是他所修炼的寒功反噬,无人双修,就像素怜月修炼玄阴功遭受反噬时一样。
  “师兄……”幽梦一下将他扶住了,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像是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
  “师妹……对不起。”
  死而后生,许是最容易让人动情的时候,幽山天尊将她轻轻抱着,此时此刻,或许也该明白了。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倘若他心中少一些偏执,又何须在意幽梦是不是玄阴之体,又岂会冷落了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他这些年来,太过偏执,变得一意孤行,为了无上的力量,早已忘记修炼的初衷,今日便算是清醒了一些。
  ……
  暮色将至,萧尘带着素怜月一路疾飞,此刻已经不知来到了哪里,他已经变回了本来的样貌,而那股力量也像是被封印了回去,只是此刻他那一头黑发里,忽然多出了许多白发。
  “萧尘……等等!等等……”
  素怜月目露惊色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颤,萧尘转过头来看着她,声音里像是充满了疲惫:“怎么了?”
  “先停一会儿,去前面歇歇……”素怜月看着他多出来的许多白发,颤声说道。
  “好。”
  萧尘带着她落到了一座清幽的山谷里,只见溪水潺潺,两岸生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蝴蝶在里面飞来舞去,说不出的宁静。
  “我去打些水来,你在这等我。”
  “萧……萧尘。”
  素怜月手一伸,忽然又将他叫住了,萧尘转过身去:“怎么了?”
  “你……你的头发。”
  “头发?”萧尘微微皱了皱眉,将肩后的头发捋到胸前来,才看见原本满头乌黑的长发,竟然多出了许多白发。
  “你……你到底怎么了?”
  素怜月慢慢走了过来,从之前在幽山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她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尘轻轻笑了笑,又将头发甩到了肩膀后面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好了,你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打水来。”
  “等等!”
  素怜月忽然又将他拉住了,萧尘转过身去,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看着她的浅浅双眸:“怎么了?”
  “我,我有点害怕……”素怜月也不知怎的,她从未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此刻轻轻靠在萧尘身上,声音有些哽涩:“告诉我,你真的……没事吗?”
  萧尘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乌黑长发,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放心,没事……”
  好一会儿,将她安慰着坐到一棵花树下,萧尘才去到溪边,看着水中倒影,那逐渐变白的长发,这一刻,他或许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第1368章 换你一世芳华
  到夜幕轻垂时,萧尘打着清水回去了,素怜月看着他肩后那若隐若现的白发,柳眉微蹙,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之前在幽山的那一幕,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是令她如坠冰窖,她从未那样害怕过,她也不知,这恐惧究竟来源于何处,只是让她再一次想起了,当初两人在恶瘴山脉的种种,他竟然无惧炼尸宗那些尸傀的怨气,反而让那些尸傀害怕他,与红袖对战时,他竟如同红袖一般杀不死……
  想到此处,素怜月越是感到害怕,仿佛此刻独身处于一片荒野之中,无边夜色慢慢将她吞没,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冰冷绝望。
  “你……怎么了?”
  见她魂不守舍,萧尘轻声开口问道,素怜月这才回过神来,又像是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喝水。”萧尘将清水递了过去,素怜月轻轻点了点头,仍是有话不说。
  待到夜幕完全笼罩下来时,天边渐渐挂起了一弯弦月,两人沉默不语,萧尘暂作歇息后,站起了身来,看了看月色笼罩下的山脉,说道:“走吧,回蝶谷医仙那里。”
  素怜月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这么快吗?你不再歇会儿吗……”停了停,又接着道:“没事的,反正距离三月之期还有半个多月,我没事,不用这么赶,你再歇一会儿吧……”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细了。
  “无妨,尽快回玉清天吧,此地不宜久留。”
  萧尘摇了摇头,但其实他并非担心幽山天尊会追上来,也并非担心被人盯上了,而是他感觉,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他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把所有事情全部做完,拿到另外两件神器,救出皇甫心儿,回人间封印五岳山,再去看看蝶衣,将她安置好,然后找到师父,找到当年的一切……
  夜色如墨,无声无息,素怜月慢慢从树下站了起来,两人继续赶路,到中夜时才回到玉清天,此处乃是聚窟洲的边缘,想回到蝴蝶谷,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两人乘云而行,夜风吹动萧尘的长发不住飘舞,此刻皎洁月光下,他那一束束白发,看上去更加明显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来到了何处,萧尘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意袭来,竟然就在云上睡着了,素怜月推了他几下,但他竟像是陷入了深睡中一样,怎样也推不醒了,月光下,那一束束白发,更加明显了。
  素怜月立即控制着筋斗云落入下方一座山谷里,将他抱进了一座山洞,扶着他靠着石壁而坐,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回首这一路走来,回首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在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而此刻,他竟是如此疲惫。
  “萧尘……”
  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他像是陷入了深睡中听不见,只有回音在山洞里慢慢散去。
  素怜月取出一件自己最爱穿的浅紫色衣裳,轻轻披在他身上,怕他受了凉,怕他睡不好,轻轻将他抱在怀中,动也不敢动一下,就这样一直静静坐到天明。
  当外面第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来时,萧尘终于醒了,微微睁开眼,只觉所枕之处甚是柔软,扑鼻而来的,则是一股女子身上才有的淡淡幽香。
  “你醒了……”见他终于睡醒了,她轻轻地道。
  “我……”萧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素怜月怀中睡着了,连忙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我……怎么睡着了?”
  “是啊,你昨晚太累,就睡着了。”素怜月看着他,轻轻一笑说道。
  “这样么……”
  萧尘揉了揉额头,昨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化作了一棵参天古木,伫立昆仑仙境,支撑着天与地。
  “你的头发……”素怜月捋了捋他的头发,发现白发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没事。”萧尘站起身来,将白发全部束到了里面,外面用黑发遮掩着,这样就看不见了。
  两天后,二人终于回到了蝴蝶谷,时下正值三月春和景媚,谷中繁花遍地,花瓣随风飘到空中,便似五彩斑斓的蝶群,景致别是一番动人。
  上次幽山的人来这里,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抹去了,蝶谷医仙经过这些日的调理,身上的伤也差不多都好了,这日见到二人回来,她也没想到,萧尘竟然真的能从幽山把素怜月带回来,只是这一次见到他,隐隐间发现他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日夜幕笼罩下来时,蝶谷医仙已令素怜月安然熟睡了过去,萧尘守在屋外,见她出来,似有话跟自己说,问道:“前辈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