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当她跟余月华走出教室,经过篮球场,那里远远地传来一阵兴奋呼喊的声音。
  夏澄没去注意,她一向只专心走自己该走的路,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吵闹声在此时突然安静下来。
  一颗篮球呈拋物线,越过大半个球场,“碰”地一声,落在她脚边不远的位置,接着还猛地弹跳起来,砸到她的右小腿。
  夏澄逆着阳光,别过脸去,那里有个身长突出人群一截的男孩,朝她喊,“同学,帮个忙,把球丢回来!”
  苏恒不屑地笑了笑,太鳖脚的把妹招数,明明是故意的,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余月华弯下腰捡球,夏澄就在旁边看着,她不是不想动,只是余月华快得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动作才会慢半拍。
  男孩已经排开人墙,走到她们两个面前,轻轻地说:“谢谢。”
  他的呼吸还未平复下来,能淡定地说话确实不容易,可苏恒还是不以为然地抿仅双唇。
  男孩朝余月华说完,偏过头,看了几眼夏澄,接着嘴角缓慢地向上弯。
  剧烈的运动打湿他的头发与衣服,但他笑起来的时候,莫名散发出一种干净爽朗的气息。
  苏恒不知道夏澄怎么想,但她的有些局促的模样,让他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什么呢?他说不出来,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但更大的原因是这个男孩是陆致远。
  苏恒回想起过去尚未发达的时候,每逢在生意场上遇见陆致远,对方总是客气地跟自己说话。
  那时候苏恒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家世背景远远超过他的富三代,会对他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曾经猜测那是因为袁莉站在他的旁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男人的目光很难不被她吸引。
  苏恒以为陆致远羡慕他,羡慕那个堪称社交圈最有手腕的名媛-袁莉,对他另眼相待。
  直到现在,苏恒才醒悟过来,他根本想错了对象。
  他也是到这里来以后才晓得,原来陆致远跟他的妻子早先是念同一所高中,而且看样子,陆致远一直没有忘记夏澄,但显然她已经忘了自己跟他曾有过一段小小的插曲。
  男人看男人的心思最准,更何况陆致远这时候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
  陆致远透过他,看的是夏澄,当时他的目光跟这时在篮球场上的男孩,一模一样。
  “对不起。”陆致远说,“我弄伤你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保健室?”
  他说话时,因为个子高,所以头微微地低下来。
  陆致远的身形阻挡黄昏时的余晖,也连带隐藏了他紧张时的神情。
  夏澄垂眸,“我没事。”她勾着余月华的手要走,可没想到陆致远的几个朋友们凑了过来,挡在她们前面。
  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的朝她们吹起口哨,说:“陆帅,你是故意打中人家的吧?”
  另一个男孩笑着说:“耗子,这关你啥事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郑浩一下子变得正经严肃了,他背着手,掐起嗓子说:“同学们,现在时间已进入倒数计时阶段,关乎你们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就在前方,你们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他举起手,比着陆致远,继续说:“尤其是你陆致远,你说你不趁着晚自习前去吃晚饭,眼巴巴地跑来球场打球做什么?还吆喝了一群同学跟你一起,你身为学委,没法儿成为表率,也不能带头作乱。”
  第5章 真相
  郑浩学起他们高三a的班主任说话,确实有模有样,惹得他们身后的人,齐刷刷地笑弯了腰。
  有人瞧着陆致远尴尬,看不过去地推了郑浩一把,“耗子,话少说一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余月华跟说话的这个男孩认识很久,他们这些有背景的孩子,其实从小都是混在一起长大的,“季大哥,你让你朋友别来吓我们班长,她人很正经,不喜欢人闹她。”
  余月华是多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她说这话就是要替双方朋友搭线的意思,只可惜她一声“季大哥”喊出来,立刻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季大哥……”郑浩叫得连尾音都飘起来了,“季默生,你说我以后也能叫你一声季大哥吗?”
  “滚。”季默生拿郑浩没办法,他知道这人没啥恶意,就是个性/爱耍宝。
  夏澄趁他们还在笑闹时,在余月华耳边小声说:“小华,我先走一步,家里的车还在外头等我。”
  余月华点点头,她的确没想跟夏澄一起走,因为有季默生在,她想在篮球场上多待一会儿。
  夏澄往大门方走几步,陆致远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
  郑浩在他们的背后大喊,“陆帅,球还没打完,你怎么就跟人跑了呢!”
  陆致远外号叫陆帅,起因是他家祖辈在北洋政府时期当过督军,他的朋友们喜欢拿这个开他玩笑,但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到初中以后,他的个子跟长相远超过同龄男孩的水平,反倒坐实了这个玩笑话,大家叫他陆帅,感觉一点也不违和。
  夏澄顿了顿,但她没有停下来。
  陆致远背对着哥儿们,慢悠悠地朝天空比出一只中指。
  后头一帮人静默片刻,随即哄然大笑。
  他们笑他见色忘友,不顾江湖道义,但陆致远不在乎,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夏澄走,他是铁了心要亲自送她出校门。
  以苏恒在商场打滚多年对陆致远的认识,他能这么死皮赖脸追着女孩子跑,确实非常不可思议。
  像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尤其家里还有人在中央做事,在一般人面前就习惯是端着的,即便面带微笑,故意装作亲和,也让人不敢接近。
  陆致远尤其难以捉摸,上赶着巴结讨好他的人太多,他至多皮笑肉不笑,跟那些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真要打动他,却比登天还难。
  苏恒每次遇到陆致远就会想,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是不是一辈子没有求过人?
  可就这么一个骨子里,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原来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他同样经历过什么叫做求而不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