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在众人的逼视下, 徐楠一次次提醒，最终王春巧道歉了。
虽然没有大喊, 但大家也都听得见。
“顾音音，对不起，是我不如你。”
但接下来，她又咬字极为清晰地说：“但是这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后面的考试还很多，我不信我会永远不如你！”
顾音音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数学竞赛拿满分的事情让顾音音名声大噪，她捧着书走在走廊上，时不时就有人议论。
“你们看！那就是大一临床系的顾音音！现在算是咱们学校校花吧？”
“听说数学竞赛拿了满分, 太牛了吧。好像三十了？结婚有孩子了？不像啊。”
“只能说人家吃了神仙不老药了, 又聪明又漂亮, 她丈夫得多厉害啊。”
顾音音听得多了, 也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今天心情好, 走路如带风一样, 裙摆微微飞扬，晴朗的天空下, 女人纷飞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浑身洋溢着甜美。
她走到哪，被看到哪，到了菜市场, 卖菜的大妈低声说：“姑娘，送你几棵葱, 不要钱的！你有对象不？我有个侄子, 在化肥厂……”
顾音音冲她一笑：“大娘, 我孩子都俩了，今年三十了。”
卖菜的大娘唬了一跳：“哎哟！这可看不出来！你长得真是俊，瞧着也就二十出头！”
顾音音拿出来钱：“这葱我买了。”
“呀呀呀，还是送你的！我就是喜欢你这样长得俊的姑娘哪！拿回去炒菜吃！”
瞧着大娘满面的热情，顾音音道谢，又去隔壁肉摊儿买了点猪里脊肉，买好了赶紧回去。
大娃小娃已经被沈国安接回来了，两孩子都在院子里写作业。
房东大爷本身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俩楠木珠子，瞧见沈国安拔了炉子准备烧菜，就故意哎哟两声，喊大娃：“我这背啊，疼的很，沈明康，你给我捶捶背行不？”
大娃看看他爹，沈国安笑道：“去给大爷捶捶背。”
见他爹答应了，大娃赶紧地过去给房东大爷捶背。
而小娃瘪瘪嘴，她看看桌上的作业，其实今天她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可是哥哥非要她再抄写一遍生词。
她故意冲着房东大爷说：“我哥哥可笨了，他只会做题，不会捶背，但是，我会。”
房东大爷一乐：“是吗？那你也来！你俩一起！”
小娃立即蹦蹦跳跳跑过去，一边冲大娃耀武扬威：“是爷爷让我来的，可不是我不想写作业，我给爷爷捶完背再去写！”
大娃叹气：“好吧，拿你没办法。”
俩孩子一个正值少年，力气还不错，一个还是小女娃，小爪子跟挠痒痒似的，房东大爷笑呵呵的，再想到自己那个一天到晚忙得看不见人影的大孙子，低声叹：“唉作孽啊……”
要是这俩孩子是他亲孙子孙女多好呀！
不对，按照他这个年纪，这可以算是重孙了，要怪，只能怪他大孙子不给力！
大爷越想越气，真想把大孙子喊来打一顿。
小娃瞧出来爷爷似乎不大高兴，赶紧说：“爷爷，我给您一边捶背，一边唱歌好不好？”
“好好好，爷爷最喜欢听唱歌了。”房东大爷立即眉开眼笑。
“咳咳，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小娃歌声优美，让人再多的坏心情也瞬间消散，房东爷爷呵呵笑起来。
好一会，他笑道：“好啦，你们去写作业吧！”
恰好，顾音音回来了，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肉：“大爷，今儿跟我们一起吃吧，我做滑肉！”
房东大爷笑：“正好，我那不争气的大孙子让人送来一只鸡，说是土鸡，我懒得吃那玩意，你们吃不吃？你们要是不吃，我就拿去扔了！”
大爷说着去屋里把土鸡拎出来，顾音音一瞧，多好一只土鸡！
拿出去扔了也实在是可惜，她连忙接过来：“大爷，这样吧，我中午烧了咱一起吃。”
“成，那行吧。”大爷勉为其难地说。
顾音音赶紧地把鸡递给沈国安，让沈国安洗洗剁成块，见她买肉回来，沈国安低声问：“怎么想起来买肉了？”
“我数学竞赛结果出来啦！我是第一，奖金五十块钱！”
顾音音一边去里屋放包，一边眉开眼笑，沈国安跟着进屋，把门虚虚掩着，偷偷揽着她亲了一口：“我媳妇真棒！”
中饭顾音音掌勺，实在是她想吃的东西，沈国安不会做。
顾音音做了一道滑肉粉丝汤，滑肉是选的猪里脊肉，嫩滑可口，洗干净切成肉片，加生抽，鸡蛋清，淀粉腌一下，十来分钟后再用淀粉裹一遍，锅里清水烧开，下葱姜，白菜，粉丝，煮开后下处理好的肉片，煮至肉片浮上来，也就好了。
出锅之后滑肉汤里加几滴麻油，再从院子里掐几根蒜苗叶切碎放进去，香喷喷的，滑肉外层的淀粉几乎是透明的，看得清楚里头淡粉色的瘦肉，吃起来一点不腻，爽滑可口，因此叫滑肉。
这种吃食，一人一碗能连汤汁都不剩一滴。
滑肉汤是一人一碗的，此外，顾音音把那一只土鸡做成了地锅鸡。
地锅鸡是一道地方特色吃食，在这个年代传播得还不够广，滨城是完全没有人这样吃的。
鸡肉焯水，热油中下辣椒，葱姜蒜，八角，甜面酱，翻炒出香味，放入鸡块大火翻炒，入味之后加入清水没入鸡块，接着，和一块面，直接用手在盆子里捏成一个个的小面团，手上沾水，把小面团拍成一块一块薄薄的面饼，就贴在锅的边缘，贴上一整圈，盖上锅盖即可。
这样烧制的过程中，鸡汁的香味会晕染到面饼边缘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约摸十五到二十分钟，也就好了，一揭开锅盖，满院子都香味。
房东大爷用力吸了一口气，偷偷瞟了一眼，嘴角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隔壁的邻居老头忽然砰砰砰地敲门，一边走进来，用力地吸鼻子：“哎，你们家今天煮的啥？这么香？”
房东大爷得意地说：“煮的土鸡！香吧？赶紧滚回去吃你家的面条去，别来我家！”
邻居老头哼了几声，回家去了。
顾音音把面饼子起出来，一边焦黄，上面沾了点鸡汁，瞧着就超好吃。
她笑着问：“大爷，咋的，你跟隔壁大爷有矛盾？”
大爷搬着凳子坐在桌子旁，颇为不满地抱怨：“他媳妇还没走，我媳妇走了，他就笑话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当年我媳妇做饭可好吃了，都只有他羡慕的份儿。”
顾音音忍不住心里一酸，劝道：“大爷，那往后您跟我们吃，也一样的！”
大爷眼睛一亮，只是想到人家一家子忙的厉害，还是说：“我不爱吃饭，平时凑合凑合也就是了，不跟你们瞎掺和。”
没一会儿，不爱吃土鸡，也不爱吃饭的某位大爷，面前的鸡骨头堆成了小山，一口气把碗里的滑肉粉丝汤也吃了个干干净净，面饼子更是一口气吃了仨！
顾音音忍着笑，但还是起身给他再盛了一碗。
大爷抹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唉作孽啊……这没忍住，咋就吃了这么多！再吃要撑死了！不吃了不吃了。”
今儿的土鸡很大一只，滑肉做的也多，五个人都吃的很饱，踏实又满足。
沈国安让顾音音去休息，他独自收拾桌子，大爷忽然问：“小沈，你在张罗开店啊？”
闻言，沈国安点头：“大爷您咋知道的？这几天我的确在找门面，想找个合适的，开一家面馆，也好赚点钱养家。”
大爷点点头：“你这一家负担是重，媳妇孩子都读书呢。”
沈国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只笑道：“他们愿意读书是好事儿，我多挣点就是了。”
大爷凝视着他，叹气：“当年，我也是为了挣钱，拼命的很，后来，也挣到了钱，人没了，我再回来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人了。人活着啊，就是作孽呢。小沈，你要开店，我那门面给你用！另外，我再投资一点钱，你挣了钱也分我点！”
沈国安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说啥。
这大爷瞧着真不是什么有钱人，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成天除了浇花就是逗鸟，时不时躺在竹椅子上对着老天爷喊：“作孽啊……”
“大爷，我自己能行，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谢谢您的好意了。”沈国安拒绝了。
大爷摇摇头：“你听我的，没错，我的门面就是巷子口那间最大的，本身我没有租出去，因为那是我媳妇以前开小商店的地方，我留着作纪念。现在你们要用，直接拿去用就是了。就当是我投资的。”
沈国安有些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说啥是好。
末了，大爷真的带着他们两口子去看了看，门面的确是大，开一家面馆完全够了。
这平白来一间门面，又有金钱投资，沈国安只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可大爷只是私下拍拍他肩膀：“对媳妇好点，人活着的时候多珍惜。这门面呢也只是暂时借给你的，想挣钱还是要看你自个儿的本事，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见沈国安还在犹豫，房东大爷干脆说：“我得跟你签合同，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这话一出，沈国安心里舒服多了，立即就答应了。
门面本身就是空的，如今就是收拾一番，做个牌匾，另外就是准备各种煮面的大锅之类的，桌子椅子，这么一安排下来，倒是需要不少的钱。
沈国安的存款几乎掏空了，还好房东大爷拿出来自己的存款投资，沈国安这边才得以做下去。
他本打算做的是面馆，但晚上跟顾音音商量之后，两人决定还是冒险一番，干脆做个麻辣烫馆！
麻辣烫这种食物方便又美味，这也是后世为什么会火遍大江南北的原因，顾音音强力推荐沈国安开个麻辣烫的馆子，这可比面馆生意会好很多。
沈国安思来想去，最终采纳了这个意见，计划好汤底和各色蔬菜的定价之类的，他从早忙到晚，坐着公交车到处去采购，短短一个星期下来，顾音音晚上抱着他就觉得他瘦了。
她很心疼，亲亲他的胡茬，有些后悔：“我这个学还要上好几年，到时候估摸着也挣不了多少工资，我现在想想自己也挺自私的。”
沈国安揉揉她的脸：“你在说什么？傻子！你只要开心就好，男人生来就是要吃苦的，没什么的。”
“不，你不是生来就要吃苦的，沈国安，我也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们都不会再吃苦。”
她打听了一番，把能报的各种竞赛全部都给报了，只要有奖金能拿，就全部都报名，然后对症看书，努力拿到奖金。
短短一个月时间，顾音音拿了英语竞赛一等奖，校园作文大赛一等奖，大学生演讲比赛一等奖，大学生辩论赛一等奖……
这些奖金都不多，但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十块钱了。
顾音音非常开心，而她不知不觉中也有了个外号：“考神”顾音音。
邱静每次见顾音音，都是星星眼：“音音你可太厉害了！我听说你又得奖了呀！”
“你也很棒，那天我见你们班班长，她说你是班级第一？”
邱静有些不好意思，她入学成绩不算拔尖，但知道自己家世不好，只有靠着读书才能走出去，何况她爹娘都在老家等着她呢，如果不出人头地，将来怎么报答他们？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邱静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苦味：“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我是我爹娘的养女，我亲生的爹娘不要我了，因为想要儿子，我爹娘是我亲生父母的堂兄弟，他们两个之前有过一个孩子，没养活。养了我之后，爹娘本身可以再生一个的，但怕对不起我，就没有再生。当初……我亲生父母像是吸血虫一样，动不动就问我爹娘要钱，后来我爹娘一咬牙就从庙台村搬到了县城里，只是我们只能住在县城郊区，日子也不太好过吧，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顾音音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你……你亲生父母是庙台村的？”
“是呀。”邱静说出来这些话，心里舒服多了。
顾音音觉得惊讶：“那你认识邱主任吗？还有，梅玲，梅晴你都认识吗？”
邱静微微一愣，半晌才说：“我知道，我亲生父母那边有个姑姑是当主任的，还有一个姑姑的两个闺女一个叫梅玲一个叫梅晴。”
顾音音觉得这个世界也是有点小，但想想自己跟梅玲还有梅晴也很久很久没有接触了，便也不想提了，只说了邱主任。
“邱主任是个好人，我们之前在老家住的就是他家的房子。没想到她是你亲姑姑。”
提到姑姑，邱静眉眼下垂，好一会才说：“我被送人的时候六岁，已经有记忆了，当初就是梅玲他娘，也就是我二姑怂恿我亲生父母把我扔了，说我是个丫头片子死也就死了，我亲生父母没有儿子，一心想再生个儿子。后来，我被送到我爹娘这里，也只有我大姑，也就是邱主任，可怜我，还给我爹娘塞过钱。我一直都记得我大姑的好，也记得我二姑做的事，唉，我一定一定要学出个人样，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后悔！”
顾音音握住她手：“我也是，我们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冲出困境，才是当下最该做的。加油吧！”
“一起加油！”
顾音音邀请邱静去自家饭馆吃饭：“我爱人开了一家麻辣烫店，你有空去尝尝。”
邱静立即笑起来：“你爱人可真厉害！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有担当有抱负的人，你们俩呀，可没有一个简单的！将来都会是极其成功的人！”
顾音音挽住她：“哎呀，你还没吃呢，这就夸上了？走吧，先去尝尝。”
麻辣烫馆这才开张小半个月，但生意已经非常好了。
沈国安特别能吃苦，没生意的时候他就笑容满面地站在街边吆喝：“麻辣烫！好吃的麻辣烫！都来尝一尝！”
此外，他在店门口一棵树底下设置了免费的绿豆汤，一只大桶装着，路过的人口渴了可以随意地喝。
不少行路的人经过这里，就停下来打一碗绿豆汤喝喝，不经意地就会往眼前的店门面上看看。
“千里香麻辣烫。”
这名字简单，通俗，却又吸引人，店看着干干净净，门口一只大锅，热气飘起来，香味传得老远。
饭点的时候，那香味就好似勾着人往里进。
沈国安的生意被旁边的人不看好，都觉得这是弄什么幺蛾子啊？
可谁知道，短短小半个月，他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从一开始零星几个人，到后来每次饭点就坐满，再到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旁边店老板都羡慕坏了。
沈国安低头忙碌着工作，没有注意到顾音音和邱静来了。
店里此起彼伏的声音：“老板！结账！”
“老板，再给我烫一碗打包的！”
“这筷子怎么没了？老板？”
“老板，还有位置吗？这里的空碗能收一下吗？”
沈国安忙的满头大汗，顾音音自然来不及考虑其他的，赶紧帮着忙活起来，邱静也不干站着，又是扫地又是帮着端碗。
这么一忙活下来就不得了，顾音音提醒沈国安：“可别全部卖完啦 ！给我们也留点！”
“好咧！”高大帅气的男人满头大汗，穿着围裙忙活在大锅后头，熟练地汤菜，加高汤，放麻油，辣椒芝麻酱等等，他眼窝里都是笑容。
晚上八点，还有顾客过来，沈国安却竖起了牌子：“不好意思啊！今天已经卖完了！”
“啊？唉，那明天再来吧。”
沈国安把特意留下的菜和肉烫了两碗端到顾音音和邱静跟前：“吃吧，你们咋想起来过来了？”
说完，他又拿出来两瓶橘子汁递给她们。
顾音音站起来去洗了一条毛巾递给他：“看把你累的，我不来都不知道你这么忙，照这么忙下去可不行。”
旁边邱静早已一头扎进碗里，吃得一脸投入，都来不及说话。
她这是第一次吃麻辣烫，竟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食物，吃起来真是太过瘾了！
沈国安扶额：“我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正打算这几天看看招个人。”
邱静满嘴都是食物，艰难地咽下去，一边笑一边说：“是呀是呀，你们是得招个人，呜呜，也太好吃了！你们这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音音笑起来：“这当然好吃，这个汤你知道是怎么熬出来的吗？牛大骨，外加十几种大料，熬了十几个小时才行。”
邱静叹为观止：“你们两口子是真的能干！”
沈国安见她们两个吃好了，就笑道：“我来收拾。”
他麻溜地把碗收了，桌子擦了，顾音音静静地看着他，邱静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现在是四月，沈国安却只穿了一件汗衫，因为太累了，出汗太多，汗衫不知道湿了多少回干了多少回，而他的胳膊上斑斑点点，不知道是被滚烫的汤汁烫了多少次。
而他从来都没有说。
谁不是肉做的，谁不会疼呢？面对着那么多客人，就是铁打的也会累。
邱静没待多久，很快就回学校去了，沈国安早已把店里全部擦了一遍，地也拖好了，回头看见顾音音正在整理碗筷，走过去摸摸她脑袋：“我来弄，你坐着歇一会。”
顾音音心里一疼，转身抱住他。
沈国安还没洗手，就悬空着手，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腰，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了？”
顾音音声音闷闷的：“没怎么，就想抱着你。”
她越是抱着，闻着他身上的汗味，越是心疼。
沈国安笑着说道：“先松开，我出了一天的汗，难闻着呢，晚上回家洗了澡再抱，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
“那你现在就欺负我吧。”顾音音轻轻笑起来。
沈国安一顿，半晌才说道：“你可不能胡闹。”
“那我就胡闹了，怎么了？”顾音音反问，抬起头，手依旧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怎么了？你马上就会知道怎么了。”
沈国安打横抱起来她，把店门一关，很快就去了里头的休息间，所谓的休息间就是一个小空间，拉了帘子放了张床，顾音音被他摁着，弄得浑身发软，不住地求饶，最后眼睛都红了，沈国安这才放过她。
两人都是一身的汗，顾音音软在他的怀里：“请个人帮忙吧，你这样太累了。”
他亲亲她的耳垂：“好。”
虽然说是累，但因为能赚到钱，日子终究是越来越好了。
房东大爷把伙食跟沈家终究是并到了一起，原本干瘦的老头儿，竟然胖了一圈。
他儿子儿媳那天一见，惊住了，四处看了看，发现没别的老头，这才试探性地喊：“爸？”
房东大爷没好气地呛声：“咋的？不认识我了？兔崽子！”
“不是，爸，实在是……您胖了，哈哈，胖了好，我们都愁您自个儿住着可怜呢。”
“我才不可怜！你们的妈陪着我，现在小院子里那家租客人也好的很，比你们都好！”
他儿子儿媳都讪讪的：“爸，对不起，我们忙，没时间照顾您，但前几天也去给妈上坟了的，要不我们还是请个人……”
“我呸！你们忙！太忙了！我警告你们，不许去我那小院子！不欢迎你们！你们爱怎么忙怎么忙去！作孽，都他娘的是作孽！”
他一顿呛声，儿子儿媳也不好受，最终还是走了，但无论如何，想到老父亲胖了，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从老妈去世之后，爸一个人实在是孤苦可乐，还执意搬到条件不好的老宅子里住，谁都劝不住。
房东大爷回去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自己又胖了许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对着墙上的老太婆的照片乐：“老婆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胖了？唉，上一次吃这么胖还是你在世的时候，你说，我咋会吃胖了呢？我以为你走了，我就吃不胖了。是不是你走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孩子们也都过着自己的日子，好像谁也没有变化呀。”
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走了几圈，他仰头看着屋里白花花的灯泡，叹气：“可是，我总是想起来你。唉作孽啊……”
闲着没事的时候，房东大爷看着沈国安忙，就主动提出来帮助接送大娃小娃上学。
沈国安和顾音音都十分感激，俩孩子也几乎跟大爷处成了亲人似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端午节这天。
沈国安知道，顾音音很注重细节，去菜市场进货看见有乡下人采了艾草在卖，就买了一大束回来把院子门口，房檐上都插满了艾草。
顾音音果真很喜欢，房东大爷也咂舌：“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他年轻的时候媳妇一过端午节就弄这个，他还嫌弃味道不好，现在想想只想给自己两耳光。
端午节沈国安把店门给关了，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吃饭之前，沈国安宣布了一件事：“今天过节正好呢也让大家都高兴一下，麻辣烫店生意越来越好了，昨天一天销售额抵得上刚开张的时候三天的了。”
顾音音立即鼓掌，俩孩子以及房东大爷都忍不住鼓掌：“真好！”
“来，咱喝一个！”顾音音举杯。
三个大人喝酒，俩孩子就喝汽水，小院子里欢声笑语。
顾音音也拿出来一只袋子：“我也趁着过节，说个开心事儿，这个是自打开学之后，我拿的奖，给大家分享下喜悦。”
小娃把袋子打开，里头好几本荣誉证书，还有一块奖牌。
“哇！娘！您真厉害！”
顾音音笑着说道：“所以我也陆陆续续攒了些奖金，给你们都买了新衣裳。”
她从包里拿出来几件衣裳，都是新的，就是为着过节才拿出来。
沈国安的一件短袖衬衫，大娃的一件格子布衬衫，小娃的一件裙子，三人都是高高兴兴的，顾音音又拿出来一件白色的棉布圆领t恤递给房东大爷：“大爷，您帮我们太多，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大爷本身就瞧着这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瞧见顾音音还给自己买衣裳，笑得更高兴，接过来，看了又看：“好！好！”
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几个月的日子，实在是舒心。
也许，是他老伴儿冥冥之中派人来陪他了吧。
大爷站起来：“我去把衣裳放柜子里，等下来吃饭。”
他颤颤巍巍回到屋子里，悄悄抹泪，好一会才出来吃饭。
大娃也分享了自己的好事儿，他拿出来一块奖杯：“爹，娘，你们看看这个。”
顾音音一看，愣住了：“沈明康！你啥时候参加的奥数？”
摆在眼前的是一块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奖牌，一等奖！
大娃笑得纯真：“老师让我去，我就去了，就是上个月，谁知道拿了一等奖，奖金三十块钱。”
他把钱拿出来，可顾音音和沈国安是不要的。
“这是你挣的钱，你自己收着！”
大娃也没推拒，反正这个钱他也不会乱花，都攒着，家里想在滨城生活下去，将来肯定是要买房子的，到时候会需要好大一笔钱的。
可这顿饭，小娃不高兴。
她都没心情吃饭了，嘀嘀咕咕的：“爹挣钱了，娘也挣钱了，哥哥也挣钱了，只有我，不挣钱，只会吃饭！”
房东大爷逗她：“可你长得俊，每回爷爷去接你放学，都有人问，那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家的吗？你都不知道，爷爷脸上倍有面儿！”
小娃叹气：“可是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
她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尤其是顾音音，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也许长得一般般的好看，是不能当饭吃，但沈玉清的好看，不仅可以当饭吃，而且还是吃不完的那种。
“你放心好了，将来你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你还小呢。”顾音音夹一筷子鱼肉给小娃。
小娃还是叹气：“唉作孽啊……”
房东大爷脸一僵，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小娃那叹气的样子简直把他学了十分像！
一院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古灵精怪，干脆站起来背着手去浇花，去逗鸟，一边问：“我像不像？像不像爷爷？”
顾音音笑得止不住：“沈玉清！别闹了！来吃饭！”
一家子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因为过节，心情也都不错，只是刚吃完饭，家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沈玉清的老师，带了个陌生的男人，两人一进门都盯着沈玉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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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晚一点，今天不在状态，十二点前更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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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大喊, 但大家也都听得见。
“顾音音，对不起，是我不如你。”
但接下来，她又咬字极为清晰地说：“但是这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后面的考试还很多，我不信我会永远不如你！”
顾音音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数学竞赛拿满分的事情让顾音音名声大噪，她捧着书走在走廊上，时不时就有人议论。
“你们看！那就是大一临床系的顾音音！现在算是咱们学校校花吧？”
“听说数学竞赛拿了满分, 太牛了吧。好像三十了？结婚有孩子了？不像啊。”
“只能说人家吃了神仙不老药了, 又聪明又漂亮, 她丈夫得多厉害啊。”
顾音音听得多了, 也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今天心情好, 走路如带风一样, 裙摆微微飞扬，晴朗的天空下, 女人纷飞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浑身洋溢着甜美。
她走到哪，被看到哪，到了菜市场, 卖菜的大妈低声说：“姑娘，送你几棵葱, 不要钱的！你有对象不？我有个侄子, 在化肥厂……”
顾音音冲她一笑：“大娘, 我孩子都俩了，今年三十了。”
卖菜的大娘唬了一跳：“哎哟！这可看不出来！你长得真是俊，瞧着也就二十出头！”
顾音音拿出来钱：“这葱我买了。”
“呀呀呀，还是送你的！我就是喜欢你这样长得俊的姑娘哪！拿回去炒菜吃！”
瞧着大娘满面的热情，顾音音道谢，又去隔壁肉摊儿买了点猪里脊肉，买好了赶紧回去。
大娃小娃已经被沈国安接回来了，两孩子都在院子里写作业。
房东大爷本身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俩楠木珠子，瞧见沈国安拔了炉子准备烧菜，就故意哎哟两声，喊大娃：“我这背啊，疼的很，沈明康，你给我捶捶背行不？”
大娃看看他爹，沈国安笑道：“去给大爷捶捶背。”
见他爹答应了，大娃赶紧地过去给房东大爷捶背。
而小娃瘪瘪嘴，她看看桌上的作业，其实今天她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可是哥哥非要她再抄写一遍生词。
她故意冲着房东大爷说：“我哥哥可笨了，他只会做题，不会捶背，但是，我会。”
房东大爷一乐：“是吗？那你也来！你俩一起！”
小娃立即蹦蹦跳跳跑过去，一边冲大娃耀武扬威：“是爷爷让我来的，可不是我不想写作业，我给爷爷捶完背再去写！”
大娃叹气：“好吧，拿你没办法。”
俩孩子一个正值少年，力气还不错，一个还是小女娃，小爪子跟挠痒痒似的，房东大爷笑呵呵的，再想到自己那个一天到晚忙得看不见人影的大孙子，低声叹：“唉作孽啊……”
要是这俩孩子是他亲孙子孙女多好呀！
不对，按照他这个年纪，这可以算是重孙了，要怪，只能怪他大孙子不给力！
大爷越想越气，真想把大孙子喊来打一顿。
小娃瞧出来爷爷似乎不大高兴，赶紧说：“爷爷，我给您一边捶背，一边唱歌好不好？”
“好好好，爷爷最喜欢听唱歌了。”房东大爷立即眉开眼笑。
“咳咳，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小娃歌声优美，让人再多的坏心情也瞬间消散，房东爷爷呵呵笑起来。
好一会，他笑道：“好啦，你们去写作业吧！”
恰好，顾音音回来了，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肉：“大爷，今儿跟我们一起吃吧，我做滑肉！”
房东大爷笑：“正好，我那不争气的大孙子让人送来一只鸡，说是土鸡，我懒得吃那玩意，你们吃不吃？你们要是不吃，我就拿去扔了！”
大爷说着去屋里把土鸡拎出来，顾音音一瞧，多好一只土鸡！
拿出去扔了也实在是可惜，她连忙接过来：“大爷，这样吧，我中午烧了咱一起吃。”
“成，那行吧。”大爷勉为其难地说。
顾音音赶紧地把鸡递给沈国安，让沈国安洗洗剁成块，见她买肉回来，沈国安低声问：“怎么想起来买肉了？”
“我数学竞赛结果出来啦！我是第一，奖金五十块钱！”
顾音音一边去里屋放包，一边眉开眼笑，沈国安跟着进屋，把门虚虚掩着，偷偷揽着她亲了一口：“我媳妇真棒！”
中饭顾音音掌勺，实在是她想吃的东西，沈国安不会做。
顾音音做了一道滑肉粉丝汤，滑肉是选的猪里脊肉，嫩滑可口，洗干净切成肉片，加生抽，鸡蛋清，淀粉腌一下，十来分钟后再用淀粉裹一遍，锅里清水烧开，下葱姜，白菜，粉丝，煮开后下处理好的肉片，煮至肉片浮上来，也就好了。
出锅之后滑肉汤里加几滴麻油，再从院子里掐几根蒜苗叶切碎放进去，香喷喷的，滑肉外层的淀粉几乎是透明的，看得清楚里头淡粉色的瘦肉，吃起来一点不腻，爽滑可口，因此叫滑肉。
这种吃食，一人一碗能连汤汁都不剩一滴。
滑肉汤是一人一碗的，此外，顾音音把那一只土鸡做成了地锅鸡。
地锅鸡是一道地方特色吃食，在这个年代传播得还不够广，滨城是完全没有人这样吃的。
鸡肉焯水，热油中下辣椒，葱姜蒜，八角，甜面酱，翻炒出香味，放入鸡块大火翻炒，入味之后加入清水没入鸡块，接着，和一块面，直接用手在盆子里捏成一个个的小面团，手上沾水，把小面团拍成一块一块薄薄的面饼，就贴在锅的边缘，贴上一整圈，盖上锅盖即可。
这样烧制的过程中，鸡汁的香味会晕染到面饼边缘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约摸十五到二十分钟，也就好了，一揭开锅盖，满院子都香味。
房东大爷用力吸了一口气，偷偷瞟了一眼，嘴角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隔壁的邻居老头忽然砰砰砰地敲门，一边走进来，用力地吸鼻子：“哎，你们家今天煮的啥？这么香？”
房东大爷得意地说：“煮的土鸡！香吧？赶紧滚回去吃你家的面条去，别来我家！”
邻居老头哼了几声，回家去了。
顾音音把面饼子起出来，一边焦黄，上面沾了点鸡汁，瞧着就超好吃。
她笑着问：“大爷，咋的，你跟隔壁大爷有矛盾？”
大爷搬着凳子坐在桌子旁，颇为不满地抱怨：“他媳妇还没走，我媳妇走了，他就笑话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当年我媳妇做饭可好吃了，都只有他羡慕的份儿。”
顾音音忍不住心里一酸，劝道：“大爷，那往后您跟我们吃，也一样的！”
大爷眼睛一亮，只是想到人家一家子忙的厉害，还是说：“我不爱吃饭，平时凑合凑合也就是了，不跟你们瞎掺和。”
没一会儿，不爱吃土鸡，也不爱吃饭的某位大爷，面前的鸡骨头堆成了小山，一口气把碗里的滑肉粉丝汤也吃了个干干净净，面饼子更是一口气吃了仨！
顾音音忍着笑，但还是起身给他再盛了一碗。
大爷抹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唉作孽啊……这没忍住，咋就吃了这么多！再吃要撑死了！不吃了不吃了。”
今儿的土鸡很大一只，滑肉做的也多，五个人都吃的很饱，踏实又满足。
沈国安让顾音音去休息，他独自收拾桌子，大爷忽然问：“小沈，你在张罗开店啊？”
闻言，沈国安点头：“大爷您咋知道的？这几天我的确在找门面，想找个合适的，开一家面馆，也好赚点钱养家。”
大爷点点头：“你这一家负担是重，媳妇孩子都读书呢。”
沈国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只笑道：“他们愿意读书是好事儿，我多挣点就是了。”
大爷凝视着他，叹气：“当年，我也是为了挣钱，拼命的很，后来，也挣到了钱，人没了，我再回来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人了。人活着啊，就是作孽呢。小沈，你要开店，我那门面给你用！另外，我再投资一点钱，你挣了钱也分我点！”
沈国安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说啥。
这大爷瞧着真不是什么有钱人，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成天除了浇花就是逗鸟，时不时躺在竹椅子上对着老天爷喊：“作孽啊……”
“大爷，我自己能行，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谢谢您的好意了。”沈国安拒绝了。
大爷摇摇头：“你听我的，没错，我的门面就是巷子口那间最大的，本身我没有租出去，因为那是我媳妇以前开小商店的地方，我留着作纪念。现在你们要用，直接拿去用就是了。就当是我投资的。”
沈国安有些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说啥是好。
末了，大爷真的带着他们两口子去看了看，门面的确是大，开一家面馆完全够了。
这平白来一间门面，又有金钱投资，沈国安只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可大爷只是私下拍拍他肩膀：“对媳妇好点，人活着的时候多珍惜。这门面呢也只是暂时借给你的，想挣钱还是要看你自个儿的本事，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见沈国安还在犹豫，房东大爷干脆说：“我得跟你签合同，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这话一出，沈国安心里舒服多了，立即就答应了。
门面本身就是空的，如今就是收拾一番，做个牌匾，另外就是准备各种煮面的大锅之类的，桌子椅子，这么一安排下来，倒是需要不少的钱。
沈国安的存款几乎掏空了，还好房东大爷拿出来自己的存款投资，沈国安这边才得以做下去。
他本打算做的是面馆，但晚上跟顾音音商量之后，两人决定还是冒险一番，干脆做个麻辣烫馆！
麻辣烫这种食物方便又美味，这也是后世为什么会火遍大江南北的原因，顾音音强力推荐沈国安开个麻辣烫的馆子，这可比面馆生意会好很多。
沈国安思来想去，最终采纳了这个意见，计划好汤底和各色蔬菜的定价之类的，他从早忙到晚，坐着公交车到处去采购，短短一个星期下来，顾音音晚上抱着他就觉得他瘦了。
她很心疼，亲亲他的胡茬，有些后悔：“我这个学还要上好几年，到时候估摸着也挣不了多少工资，我现在想想自己也挺自私的。”
沈国安揉揉她的脸：“你在说什么？傻子！你只要开心就好，男人生来就是要吃苦的，没什么的。”
“不，你不是生来就要吃苦的，沈国安，我也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们都不会再吃苦。”
她打听了一番，把能报的各种竞赛全部都给报了，只要有奖金能拿，就全部都报名，然后对症看书，努力拿到奖金。
短短一个月时间，顾音音拿了英语竞赛一等奖，校园作文大赛一等奖，大学生演讲比赛一等奖，大学生辩论赛一等奖……
这些奖金都不多，但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十块钱了。
顾音音非常开心，而她不知不觉中也有了个外号：“考神”顾音音。
邱静每次见顾音音，都是星星眼：“音音你可太厉害了！我听说你又得奖了呀！”
“你也很棒，那天我见你们班班长，她说你是班级第一？”
邱静有些不好意思，她入学成绩不算拔尖，但知道自己家世不好，只有靠着读书才能走出去，何况她爹娘都在老家等着她呢，如果不出人头地，将来怎么报答他们？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邱静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苦味：“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我是我爹娘的养女，我亲生的爹娘不要我了，因为想要儿子，我爹娘是我亲生父母的堂兄弟，他们两个之前有过一个孩子，没养活。养了我之后，爹娘本身可以再生一个的，但怕对不起我，就没有再生。当初……我亲生父母像是吸血虫一样，动不动就问我爹娘要钱，后来我爹娘一咬牙就从庙台村搬到了县城里，只是我们只能住在县城郊区，日子也不太好过吧，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顾音音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你……你亲生父母是庙台村的？”
“是呀。”邱静说出来这些话，心里舒服多了。
顾音音觉得惊讶：“那你认识邱主任吗？还有，梅玲，梅晴你都认识吗？”
邱静微微一愣，半晌才说：“我知道，我亲生父母那边有个姑姑是当主任的，还有一个姑姑的两个闺女一个叫梅玲一个叫梅晴。”
顾音音觉得这个世界也是有点小，但想想自己跟梅玲还有梅晴也很久很久没有接触了，便也不想提了，只说了邱主任。
“邱主任是个好人，我们之前在老家住的就是他家的房子。没想到她是你亲姑姑。”
提到姑姑，邱静眉眼下垂，好一会才说：“我被送人的时候六岁，已经有记忆了，当初就是梅玲他娘，也就是我二姑怂恿我亲生父母把我扔了，说我是个丫头片子死也就死了，我亲生父母没有儿子，一心想再生个儿子。后来，我被送到我爹娘这里，也只有我大姑，也就是邱主任，可怜我，还给我爹娘塞过钱。我一直都记得我大姑的好，也记得我二姑做的事，唉，我一定一定要学出个人样，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后悔！”
顾音音握住她手：“我也是，我们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冲出困境，才是当下最该做的。加油吧！”
“一起加油！”
顾音音邀请邱静去自家饭馆吃饭：“我爱人开了一家麻辣烫店，你有空去尝尝。”
邱静立即笑起来：“你爱人可真厉害！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有担当有抱负的人，你们俩呀，可没有一个简单的！将来都会是极其成功的人！”
顾音音挽住她：“哎呀，你还没吃呢，这就夸上了？走吧，先去尝尝。”
麻辣烫馆这才开张小半个月，但生意已经非常好了。
沈国安特别能吃苦，没生意的时候他就笑容满面地站在街边吆喝：“麻辣烫！好吃的麻辣烫！都来尝一尝！”
此外，他在店门口一棵树底下设置了免费的绿豆汤，一只大桶装着，路过的人口渴了可以随意地喝。
不少行路的人经过这里，就停下来打一碗绿豆汤喝喝，不经意地就会往眼前的店门面上看看。
“千里香麻辣烫。”
这名字简单，通俗，却又吸引人，店看着干干净净，门口一只大锅，热气飘起来，香味传得老远。
饭点的时候，那香味就好似勾着人往里进。
沈国安的生意被旁边的人不看好，都觉得这是弄什么幺蛾子啊？
可谁知道，短短小半个月，他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从一开始零星几个人，到后来每次饭点就坐满，再到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旁边店老板都羡慕坏了。
沈国安低头忙碌着工作，没有注意到顾音音和邱静来了。
店里此起彼伏的声音：“老板！结账！”
“老板，再给我烫一碗打包的！”
“这筷子怎么没了？老板？”
“老板，还有位置吗？这里的空碗能收一下吗？”
沈国安忙的满头大汗，顾音音自然来不及考虑其他的，赶紧帮着忙活起来，邱静也不干站着，又是扫地又是帮着端碗。
这么一忙活下来就不得了，顾音音提醒沈国安：“可别全部卖完啦 ！给我们也留点！”
“好咧！”高大帅气的男人满头大汗，穿着围裙忙活在大锅后头，熟练地汤菜，加高汤，放麻油，辣椒芝麻酱等等，他眼窝里都是笑容。
晚上八点，还有顾客过来，沈国安却竖起了牌子：“不好意思啊！今天已经卖完了！”
“啊？唉，那明天再来吧。”
沈国安把特意留下的菜和肉烫了两碗端到顾音音和邱静跟前：“吃吧，你们咋想起来过来了？”
说完，他又拿出来两瓶橘子汁递给她们。
顾音音站起来去洗了一条毛巾递给他：“看把你累的，我不来都不知道你这么忙，照这么忙下去可不行。”
旁边邱静早已一头扎进碗里，吃得一脸投入，都来不及说话。
她这是第一次吃麻辣烫，竟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食物，吃起来真是太过瘾了！
沈国安扶额：“我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正打算这几天看看招个人。”
邱静满嘴都是食物，艰难地咽下去，一边笑一边说：“是呀是呀，你们是得招个人，呜呜，也太好吃了！你们这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音音笑起来：“这当然好吃，这个汤你知道是怎么熬出来的吗？牛大骨，外加十几种大料，熬了十几个小时才行。”
邱静叹为观止：“你们两口子是真的能干！”
沈国安见她们两个吃好了，就笑道：“我来收拾。”
他麻溜地把碗收了，桌子擦了，顾音音静静地看着他，邱静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现在是四月，沈国安却只穿了一件汗衫，因为太累了，出汗太多，汗衫不知道湿了多少回干了多少回，而他的胳膊上斑斑点点，不知道是被滚烫的汤汁烫了多少次。
而他从来都没有说。
谁不是肉做的，谁不会疼呢？面对着那么多客人，就是铁打的也会累。
邱静没待多久，很快就回学校去了，沈国安早已把店里全部擦了一遍，地也拖好了，回头看见顾音音正在整理碗筷，走过去摸摸她脑袋：“我来弄，你坐着歇一会。”
顾音音心里一疼，转身抱住他。
沈国安还没洗手，就悬空着手，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腰，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了？”
顾音音声音闷闷的：“没怎么，就想抱着你。”
她越是抱着，闻着他身上的汗味，越是心疼。
沈国安笑着说道：“先松开，我出了一天的汗，难闻着呢，晚上回家洗了澡再抱，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
“那你现在就欺负我吧。”顾音音轻轻笑起来。
沈国安一顿，半晌才说道：“你可不能胡闹。”
“那我就胡闹了，怎么了？”顾音音反问，抬起头，手依旧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怎么了？你马上就会知道怎么了。”
沈国安打横抱起来她，把店门一关，很快就去了里头的休息间，所谓的休息间就是一个小空间，拉了帘子放了张床，顾音音被他摁着，弄得浑身发软，不住地求饶，最后眼睛都红了，沈国安这才放过她。
两人都是一身的汗，顾音音软在他的怀里：“请个人帮忙吧，你这样太累了。”
他亲亲她的耳垂：“好。”
虽然说是累，但因为能赚到钱，日子终究是越来越好了。
房东大爷把伙食跟沈家终究是并到了一起，原本干瘦的老头儿，竟然胖了一圈。
他儿子儿媳那天一见，惊住了，四处看了看，发现没别的老头，这才试探性地喊：“爸？”
房东大爷没好气地呛声：“咋的？不认识我了？兔崽子！”
“不是，爸，实在是……您胖了，哈哈，胖了好，我们都愁您自个儿住着可怜呢。”
“我才不可怜！你们的妈陪着我，现在小院子里那家租客人也好的很，比你们都好！”
他儿子儿媳都讪讪的：“爸，对不起，我们忙，没时间照顾您，但前几天也去给妈上坟了的，要不我们还是请个人……”
“我呸！你们忙！太忙了！我警告你们，不许去我那小院子！不欢迎你们！你们爱怎么忙怎么忙去！作孽，都他娘的是作孽！”
他一顿呛声，儿子儿媳也不好受，最终还是走了，但无论如何，想到老父亲胖了，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从老妈去世之后，爸一个人实在是孤苦可乐，还执意搬到条件不好的老宅子里住，谁都劝不住。
房东大爷回去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自己又胖了许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对着墙上的老太婆的照片乐：“老婆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胖了？唉，上一次吃这么胖还是你在世的时候，你说，我咋会吃胖了呢？我以为你走了，我就吃不胖了。是不是你走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孩子们也都过着自己的日子，好像谁也没有变化呀。”
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走了几圈，他仰头看着屋里白花花的灯泡，叹气：“可是，我总是想起来你。唉作孽啊……”
闲着没事的时候，房东大爷看着沈国安忙，就主动提出来帮助接送大娃小娃上学。
沈国安和顾音音都十分感激，俩孩子也几乎跟大爷处成了亲人似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端午节这天。
沈国安知道，顾音音很注重细节，去菜市场进货看见有乡下人采了艾草在卖，就买了一大束回来把院子门口，房檐上都插满了艾草。
顾音音果真很喜欢，房东大爷也咂舌：“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他年轻的时候媳妇一过端午节就弄这个，他还嫌弃味道不好，现在想想只想给自己两耳光。
端午节沈国安把店门给关了，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吃饭之前，沈国安宣布了一件事：“今天过节正好呢也让大家都高兴一下，麻辣烫店生意越来越好了，昨天一天销售额抵得上刚开张的时候三天的了。”
顾音音立即鼓掌，俩孩子以及房东大爷都忍不住鼓掌：“真好！”
“来，咱喝一个！”顾音音举杯。
三个大人喝酒，俩孩子就喝汽水，小院子里欢声笑语。
顾音音也拿出来一只袋子：“我也趁着过节，说个开心事儿，这个是自打开学之后，我拿的奖，给大家分享下喜悦。”
小娃把袋子打开，里头好几本荣誉证书，还有一块奖牌。
“哇！娘！您真厉害！”
顾音音笑着说道：“所以我也陆陆续续攒了些奖金，给你们都买了新衣裳。”
她从包里拿出来几件衣裳，都是新的，就是为着过节才拿出来。
沈国安的一件短袖衬衫，大娃的一件格子布衬衫，小娃的一件裙子，三人都是高高兴兴的，顾音音又拿出来一件白色的棉布圆领t恤递给房东大爷：“大爷，您帮我们太多，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大爷本身就瞧着这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瞧见顾音音还给自己买衣裳，笑得更高兴，接过来，看了又看：“好！好！”
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几个月的日子，实在是舒心。
也许，是他老伴儿冥冥之中派人来陪他了吧。
大爷站起来：“我去把衣裳放柜子里，等下来吃饭。”
他颤颤巍巍回到屋子里，悄悄抹泪，好一会才出来吃饭。
大娃也分享了自己的好事儿，他拿出来一块奖杯：“爹，娘，你们看看这个。”
顾音音一看，愣住了：“沈明康！你啥时候参加的奥数？”
摆在眼前的是一块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奖牌，一等奖！
大娃笑得纯真：“老师让我去，我就去了，就是上个月，谁知道拿了一等奖，奖金三十块钱。”
他把钱拿出来，可顾音音和沈国安是不要的。
“这是你挣的钱，你自己收着！”
大娃也没推拒，反正这个钱他也不会乱花，都攒着，家里想在滨城生活下去，将来肯定是要买房子的，到时候会需要好大一笔钱的。
可这顿饭，小娃不高兴。
她都没心情吃饭了，嘀嘀咕咕的：“爹挣钱了，娘也挣钱了，哥哥也挣钱了，只有我，不挣钱，只会吃饭！”
房东大爷逗她：“可你长得俊，每回爷爷去接你放学，都有人问，那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家的吗？你都不知道，爷爷脸上倍有面儿！”
小娃叹气：“可是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
她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尤其是顾音音，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也许长得一般般的好看，是不能当饭吃，但沈玉清的好看，不仅可以当饭吃，而且还是吃不完的那种。
“你放心好了，将来你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你还小呢。”顾音音夹一筷子鱼肉给小娃。
小娃还是叹气：“唉作孽啊……”
房东大爷脸一僵，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小娃那叹气的样子简直把他学了十分像！
一院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古灵精怪，干脆站起来背着手去浇花，去逗鸟，一边问：“我像不像？像不像爷爷？”
顾音音笑得止不住：“沈玉清！别闹了！来吃饭！”
一家子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因为过节，心情也都不错，只是刚吃完饭，家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沈玉清的老师，带了个陌生的男人，两人一进门都盯着沈玉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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