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太子丹没说这种话,所以他被你忽悠傻了。
  扶苏从韩非怀中冒出头,淡定开口。
  瞧,问题源头这不就出来了吗?
  这白骨妖可真是一点都没有想过要隐藏啊,光明正大跟着太子丹进了咸阳宫。
  白骨化成的女子咯咯笑了一声,主人说公子扶苏是个早死的命,奴家当日还怜惜了您一把,现在嘛
  平地忽而生狂风,扶苏背后的奇异古树上骤然浮现出一张黄纸红字的符篆,上有诡异红光亮起。
  在这里动手,恐怕会吓到我家那柔弱的太子。
  白骨女手一指,那几个保护扶苏的暗卫登时被定在原地,万分挣扎也无法脱身。
  公子扶苏,奴家为您提前选了一块宝地,正巧可做您安眠之所!
  火焰自那符篆下方燃起,白骨女带着咯咯笑声,骨手紧紧钳住想把扶苏丢出墙外的韩非,带着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白骨女和扶苏韩非的身影消失,留下的暗卫们眼神交流了一番,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叹和无奈。
  兄弟们演技可以啊。
  并不,现在是真的动不了。
  长公子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们怎么解开这个法术?
  自信点,去掉是不是。
  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很明显就是咯。
  里面那个太子丹怎么办?
  让他先傻逼着。
  ......
  长空高远辽阔,有着华彩羽毛的鸾鸟拍打翅膀从殿外飞来,优雅地停留在男子肩头。
  一声清鸣后,它落到桌案上俯下头,轻轻啄着安置在碟中的竹实。
  秦王政端坐在桌案前,快速过着手中的文书,一边抬手在鸾鸟背上rua了一把。
  下不为例。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殿中,不知是在对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是戏精,只有韩什么都不知道真老实人非在状况外。
  这波,这波扶苏和太子丹在第五层,政哥在大气层。
  第23章 山川来
  红光乍现, 一瞬间天旋地转,罡风锐利如刀,割破韩非宽大的衣袖。
  他把孩童死死扣在怀中, 抱着他从半空中滚落到了一片玉树林间。
  玉树似槐而叶细,高悬天际的金乌给它们洒下一片轻柔金纱,远望之下犹如娉婷美人半遮面。
  这片土地已经不是秦国。
  先生!
  扶苏从韩非怀中探出头来, 急促喊了一声后, 目光飞快在韩非周身扫了一遍。
  失策,当时应该让暗卫把先生先带走的。
  好在韩非除了衣袖有些凌乱以外,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无碍。韩非简洁回复一句,低头把他拉起来。
  公子...可否...给非...一个解释?
  方才虽说情况比较紧急,但韩非好歹也带了这小孩一年, 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对方今日的不对。
  公子扶苏, 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性子。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怎么也不会如此挑衅那非人之物。
  呃...这个嘛......
  扶苏悄悄别开眼,略有些心虚。
  解释起来很麻烦, 等平安后扶苏再告诉先生吧。
  扶苏咳咳两声,还要说什么时就被韩非一把拉到身后。
  玉树林间骤然浮现出一片诡异的红光, 那已然恢复了常人模样的白骨妖从半空中爬出来, 柔若无骨般躺在空中。只是她上半身被自己扭曲成了一个极度诡异的弧度,下半截身子则还在另一端没有出来。
  如此场景,再妖娆也不是常人。
  你...是何人?!
  韩非惊怒道,活了几十年,他从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这种存在。
  和能够化作人形的白骨比起来, 他们一瞬间从秦宫中被转移到这片陌生的树林也算不得什么了。
  奴可不是人哩。
  白骨妖掩着嘴,轻快地笑了一声。
  真是神奇,你真的是公子非吗?她道, 公子非在一年前就应该死了,主人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竟连奴也看不出来阁下真身,敢问是哪位大圣座下?这里只有奴在,何必遮掩。
  至于另一个小子,左右马上就会成为她的新皮,不用多注意。
  韩非觉得莫名其妙,这女子怪异,说的话也颠三倒四,委实不像个正经人。
  先生可不是妖。
  在白骨女和韩非对话时,扶苏就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况。
  白骨女特意把他们传送到这玉树林中,定然不是心血来潮。
  感知一遍后,扶苏发觉林间地下似乎有一个阵法,作用尚且未知。眼前的精怪明显是被谁豢养的,也不知对方还有没有同伙。
  白骨妖带着试探的话说出来时,扶苏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不是谁都会像太子丹一样,主动越界去招惹他惹不起的东西的。扶苏嘲讽道,或者说,他可能自己没有招惹,但是被你们看上了。
  若我没记错,你们不是与人族有过盟约吗?
  这件事还是地府鬼差透露给他的,扶苏接过槐树枝后,就等于和地府达成了暂时的合作。为了防止某些不必要的意外,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情况,总是要告知于他。
  这项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盟约,就是那些基本情况中的一个。
  上古之时人皇在战后曾与各族定下盟约,盟约条例之一便是双方不得干涉彼此内务。
  多年以后的现在,一部分妖族却背弃了盟约,来到人族之中搅弄风云。
  人皇已去千百年,你们人族四分五裂,这盟约又能限制到谁呢?
  白骨女冷笑,主人说得对,只有那些愚昧的老家伙才会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东西。
  族里那群老东西,守着当年和人皇的盟约又有何用。人皇死了都多少年了,承诺算个屁。凭什么他们要因为一个早该随着老东西入土的玩意,一辈子被限制住,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妖族比人族强大太多,若非神族多管闲事,他们根本不需要龟缩一隅。
  只有她的主人,才能让妖族恢复往日荣光!
  所以你们在中间搅浑水?扶苏察觉到韩非子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估计是被他们谈话中透露出来的内容惊到了,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手背。
  现在盟约约束力确实很低,但你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人族会再出一位人皇?
  不可能!
  这句嘲讽对白骨妖的打击似乎很大,她尖锐叫了一声,情绪激动之下扯断了自己的手指骨节。
  她看都没看就把指骨随手扔了出去,面上带着魅惑意味的笑意瞬间消散。
  昆仑天女永世不出,人族就绝不会再有人皇!
  白骨妖一副被踩到了痛脚的模样,她张开双臂,从这具美艳的皮囊中脱身而出。
  衣裳裹着人皮掉落在地,一具人形白骨带着森森寒光从中走出来。
  韩非早晚都会死,至于你,公子扶苏......你本可以再活二十年,是你找死。
  地面在一瞬间下陷,先前被扶苏察觉到的阵法随着白骨的动作浮上来。诡异的红光蔓延在玉树林间,交织成一圈又一圈的异族文字。
  这血腥的文字在阳光下化作锁链的模样,将下方几人都环绕其中。
  那阵法出现的一瞬间,扶苏脑海中刹那就清楚了它的作用。
  那是一个束缚灵魂的阵法,通常是没本事保证夺舍成功的才会用它来彻底解决原主的魂魄。
  就比如这白骨妖,她目前为止夺来的皮囊,大约都是把人骗到这玉树林中,把对方的记忆剥夺给自己后,再借用这阵法毁灭她们的灵魂。
  这种情况,连地府都很难追踪到痕迹。
  先生,还请闭眼。
  扶苏偏头说了一句,在韩非下意识听从后抬手翻出了七弦,信手一拨
  玉色琴弦荡出无形气流,弦音响起的一瞬间,那瞧着气势磅礴的阵法登时静止。
  颇为可怖的白骨女随着阵法灵光一并被禁锢在原地,下一刻化为了飞灰。
  结束的速度太快,几乎就在韩非眼睛一睁一闭间,白骨妖死得连灰都不剩。
  就,实在是有点......
  扶苏微微睁大了眼,盯着白骨妖原本站立的位置半晌后,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指尖的七根琴弦。
  这白骨妖啰啰嗦嗦一大堆,他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这么脆的吗?
  他还特意带了地府给的槐树枝,打算要是打不过就摇鬼差来帮忙呢。
  结果压根就没用到,所以越话唠的家伙越没用对吗?
  比如说这白骨妖,比如说那个疑似跟父王求救的太子丹。
  正在扶苏尴尬之时,半晌没听到动静的韩非睁开眼,忍不住按紧了身前孩童的肩,低声道:这...也在...你的...预料中吗?
  ......
  扶苏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怎么说呢,这个还真没想到。
  如果现在他跟先生实话实说,先生会信吗?
  以及,他原本打算活捉来着,这下子都死透了,他要拿什么跟父王交代?
  要不然,把黑白无常叫出来交差可以吗?
  扶苏摸了摸袖子里的槐树枝,决定还是不要了。毕竟之前就把地府的存在瞒住了下来,要是之后再暴露给父王,怎么想他都会比较倒霉。
  先生,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七弦早在韩非看过来之前收回,扶苏沉思半晌后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拉了拉韩非的衣袖。
  我一下子跑这么远,再不回去肯定会挨父王骂的!他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韩非。
  到目前为止仍然惊魂未定的韩非,再度对自己的学生有了某种深刻的认识。
  公子...莫忘了...方才的话。韩非若有所指,旋即转身就走。
  这荒郊野外的谁能认出是哪,只有找到有人的地方询问才行。韩非以前也在各国游历过,对其他国家的方言也有所了解,要打听清楚情况并不难。
  但扶苏鲜少离开咸阳宫,倒是真的不太能适应。
  想到这里,他又停下了脚步。
  扶苏见状,忙小步跟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韩非话中的意思,先前自己就承诺了,等到安全回去后就跟韩非说清楚这次的情况。
  不过这也意味着,韩非与他的交集会更深,日后立场或许会更难办。
  这一点,韩非未必想不明白。
  不枉他这一年持之以恒刷韩非好感。
  这次行动实在是太大胆了,他也是磨了父王好久才被应允。虽然跟原本的计划有点出入,但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如果能一并把韩先生的事情解决,回去之后父王肯定会对他计划中的自作主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啦!
  扶苏越想越有戏,眼神都明亮起来,周身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韩非微微低头,便瞧见他这位学生难得如同孩童一般的幼稚模样,且不是他面对太子丹时故意表现出来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兴奋。
  出宫一趟,就这么高兴?
  韩非不由得怀疑,扶苏这么大胆,是不是因为秦王平日里太拘着他了。
  先生,那边有人!
  走出玉树林,又穿过了一座山后,韩非总算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烟。
  苍青山峦横卧之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炊烟之下。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也能看清来者何人。
  那是一对男女,男子头发花白,全部盘在头顶,露出近乎褐色的皮肤。他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筐,正费力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