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陆凌风道:应该是五年。挖出死者骨骸的那座坟头的逝者家属,李长青说他家老人是五年前过世的。死者应该是在老人下葬后不久陆凌风停下,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估摸着是四天内在此期间,即便是挖开坟头,由于土坟在老人下葬时就翻新过,短期之内再次翻新,也不会被察觉出什么异常。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五年前的三月二十二到三月二十五号,这段时间左右,被凶手杀害再移尸埋进坟头里去的。这样也就能大致推测出死者死亡的年份日期。
  森予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他说,四天?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陆凌风回道:我让阎王跟孙子问了李长青以及他村上的一些村民,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村里一条世代不变的习俗。就是家里要是有人过世,一定要三天后下葬。在已故人下葬后的第四天,家属还会去坟头再次烧纸拜祭。
  那也不一定刚好就在这四天里,徐瑾言不以为然道。
  这位老人是在清明节前十天过世的。陆凌风道,众所周知,清明节当天,农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去坟头祭拜亡者。李长青家也不例外。据他家人所说,当天去坟头祭拜,并未察觉出坟头有什么异样。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判断依据,能证明死者时在李长青父亲下葬后四天被埋进去的。
  徐瑾言巨细无遗地检查着尸骨,问:什么依据?
  墓园旁有几棵树,你今天也去过现场,你应该看到了。
  徐谨言稍作回忆,点了点头。确实有几棵侧柏树。
  我特意问过李长青,那是他哥在老父亲入土一个月后种下的。随后这家人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去老父亲坟头,给树浇水喷药,留意树的长势,一直持续了大概有一年。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是在老人下葬后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凶手杀害移尸至此,家人隔三差五来墓园,一定会察觉到坟头有被人挖过的痕迹。所以我才断定,死者是在那家老人下葬后的四天内,被凶手埋进坟墓里的。
  这就是去现场的好处。很大程度上,刑侦人员能问到或者发现到许多被忽略掉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可能就是今后破案的一个突破口或者关键性证据。
  森予单手拿起头骨,仔细观察了片刻后,替徐瑾言补充道:通过牙齿磨损程度可推测死者死亡时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六到四十岁之间。说着,他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镊子,夹住一颗牙齿,前后左右晃动着,接着道:死者有几颗牙存在松动迹象,很可能是他生前遭受过外力击打导致的。
  一旁的陆凌风问,能查出死因吗?
  徐谨言点头,可以,不过需要些时间。
  说完,随即又指着几块肋骨道,看到这些痕迹了吗?
  陆凌风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有几根肋骨上明显存在一些相同形状的缺损。要是观察仔细,还能发现这些缺损痕迹有些奇怪。
  但陆凌风一时半会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徐谨言道:死者肋骨上的这些损伤,都是由同一把□□造成的。
  陆凌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李宽在尸骨遗骸旁的泥土里找到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就是双刃,应该就是凶器。
  徐谨言接着道:肋骨虽不如盆骨硬,但能造成这种程度的损伤,说明凶手臂力手腕力量都很不小。
  陆凌风不假思索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森予不置可否道:有可能凶手不止一人。
  说着,他将手指停留在尸骨肋骨上空,接着将有损伤痕迹的部位,圈了起来,同时还开口:可以看到,这些缺损集中分布在死者右胸部位。就此能推测出两点。
  第一,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第二,凶手用刀猛刺死者时,死者并没有明显反抗的迹象。死者若是有反抗、躲避凶手攻击的动作,那么这些伤口分布就不可能这么集中。
  陆凌风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正常情况下,要是死者反抗,凶手下刀狠,至少在手、手臂部位也会留下伤口。不过我看死者指骨,肱骨都完好无损。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奇怪了,为什么死者不反抗?难道死者当时被凶手下药了?
  徐谨言道:我想,这点可以用死者的真正死因来解释。
  陆凌风疑惑的望着他:真正死因?难道死者不是被利器刺伤后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虽然这些刀伤也能致命,但我认为真正死因还是因为头部这处伤。徐谨言将头骨打开,指着颅盖骨道:颅骨出现粉碎性骨折,且骨折线多有截断现象,这是头部受到外力重击后造成的损伤。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死者胸部被刺时,没有反抗。因为死者死之前很可能呈坐姿,换句话说,就是坐在椅子上,接着被凶手从后袭击。头部遭受重击后,死者立刻失去意识,紧接着凶手又用刀连续刺向死者胸口
  等等陆凌风突然打断徐谨言,为什么你说死者是遭受袭击时是坐着的?要是从后袭击,死者也可能是站在某处,被凶手从后袭击造成头颅粉碎性骨折后,仰面倒地,接着凶手再用刀攻击。
  森予接过话,答案很简单,仔细看肋骨处的损伤,都有倾斜痕迹。造成这种损伤,说明死者跟凶手的身高存在一定的差距。刀是从上往下,刀尖与死者身体存在一定角度刺入死者体内,这样才能再肋骨上留下这样的损痕。
  要是像你所说,死者是仰面朝上躺在地上,再被凶手用刀刺。那么刀和死者身体是垂直的,双刃刀,垂直刺向死者身体内,在肋骨上不可能留下这样倾斜的损痕。
  陆凌风点了点头,接受了他们的观点。坐着的这么说死者跟凶手可能是认识的,比较熟的人。
  接着,他又问:除了性别、年龄、身高这些,还能找到其他稍微特殊点的特征吗?只有年龄身高这些很难查到死者身份啊。
  如果再加上这一特征呢?说着,陆凌风和徐谨言的视线同时看向,正站在解剖台另一头的森予。
  他正用镊子夹起了一块脚趾骨。
  徐谨言已经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猜出了□□分。
  这里多处了一段趾骨,骨头的颜色、质地都同其他跖骨完全一样。这段跖骨也属于死者的,这说明死者很可能是一个拥有十一根脚趾的男性。
  其实这一点,徐谨言在现场从泥坑里清理出尸骨时,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就被观察能力极强的森予发现了。
  这倒是一项重要发现,在调查死者身份时,很大程度上缩小了范围。
  你们继续,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说完,陆凌风转身抬步朝解剖室门口走去。
  你的烟掉了。
  森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
  陆凌风几乎时条件反射的看向了地面,视线在地上快速的搜罗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他抬眼看着森予,结果森予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陆凌风都怀疑是自已刚才听错了。
  他转念稍稍一想,便察觉出了端倪。一般进解剖室之前,身上除了手机,其他东西都不能带进来,以免会影响到法医的尸检工作。怎么可能会有人带烟进来?他替被自已偷偷放在解剖室外一储物柜里的那包烟捏了把汗。
  他暗自去偷瞄徐谨言,结果徐谨言这时刚好也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巧合的碰撞到一起。
  徐谨言倒是明白了什么,他淡淡的转开视线,重新看向解剖台的尸骨上。
  陆凌风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已这是中计了。是森予这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想要陷害自已。
  很难想象,陆凌风在短短几秒内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我们陆队平时这么狡黠精明,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在徐谨言面前就是狐假虎威的一个蛮汉。徐谨言一个小眼神,他就知道自已完了完了。陆凌风竟然有些慌了,还想掩盖什么,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道:
  哪里有烟?肯定不是我,我都戒烟了。
  说完,他恨不得抽自已两个大嘴巴子。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结果好兄弟森予并不打算放过他,那你一定是在两小时三十二分零八秒之前戒的,刚才我们在警局门口碰面,你抽的那根烟是最后一根。
  陆凌风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森予一眼,心里则咬牙暗骂,森予,老子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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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囚三
  从解剖室出来后,森予去了痕迹鉴定科找到了李宽,去了解陆凌风刚才提到的、在现场找到的那把双刃匕首。
  事实上目前为止,对于这起案件,由于警方掌握的线索寥寥无几,所以暂时还无法定性。不过森予对本案的凶手,多多少少已经产生了丝兴趣。
  将尸体埋入其他人的坟墓里,这在刑事案件中算种比较不常见的藏尸方式。而且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同坟墓主人还毫无联系。
  如果不是后来迁坟这变数,这种藏尸方式还算得上周全。
  然而,从陆凌风口中得知,痕检科的同事在埋尸现场找到了疑似是作案工具的匕首。
  在森予看来,凶手将尸体和作案工具埋在一起,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举措。
  在一起刑事杀人案子里,尸体永远是最难处理的。相反,作案工具却很容易处理掉。正因此,罪犯往往会随机选择一个地点将作案工具丢弃。甚至有些罪犯因为是冲动杀人,作案时,因顺手使用了较为贵重的物件作为作案工具,在案发之后,他们会清理掉上面的血迹痕迹,留下作案工具。
  森予曾经研究过,国内外很多不同的案子。凶手们对于作案工具的处理,无非是随机性丢弃以及保留。
  以上两种情况是较为常见的。
  他就曾碰到过这样一起连环奸杀案。凶手每次作案都会先控制住被害女性,接着取下自己的皮带将受害人勒死,在勒的过程中,同时还对被害女性实施性侵。作案后,凶手还会继续使用这根皮带。即便损坏了,他会自行修补也不更换。直到森予他们最后抓到这名凶手时,他那条罪恶的皮带依旧在他腰间,前后更是有八名无辜女性被凶手用这条皮带终结了生命。
  这就是一起凶手保留作案工具的案例。
  然而将作案工具和尸体埋于一处的这种处理方式,并不多见。
  陆凌风说过,这个凶手素质极强,很可能是惯犯。对于这个观点,森予并不认同。尽管表面上有些痕迹,更倾向于凶手是有目的有计划作案这推理。
  在痕检科,森予终于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那把双刃匕首。值得提的是,李宽在尸骨遗骸旁的泥土里找到的这把双刃匕首,是目前为止,唯一个重要物证。之所以说重要,是因为这把匕首很特殊,无论是刀柄的材质还是刀的样式都非常罕见,对查出凶手的身份起到一定的作用。很可能也是这起案子的突破口。
  森予的目光落在被物证袋包裹的匕首上。
  骨柄匕首。
  没错,李宽道,这把双刃刀的刀柄是由某种生物的骨头制成的,可以排除是人骨,我猜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骨头。具体是什么动物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李宽叹了口气,真是把好刀啊,在土里埋了那么多年,刀刃上竟然一点锈迹都没有。
  顺便提句,李宽这人有个特殊爱好,就是喜欢造型独特的匕首。要是在国内收藏匕首、管制刀具合法,他怕是早就收藏了屋子,能开家店了。
  李宽继续道:不过,我们在这把匕首上并没有检测到任何指纹。只在刀柄上检测到了微量人血,化验结果显示跟骸骨dna完全吻合。
  森予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现在在国内市面上很难买到这种骨柄匕首,说着,他抬眸看向李宽,这把匕首我先带走了。
  说完,也不等李宽回复,转身就往门口走。
  李宽大步上前,有些为难的说:哎予神,你先等等
  森予停下,看着他,什么事?
  这匕首不能就这么带走了,这是现在唯一的物证,要是证物受到污染,这我就呵,呵呵李宽挠着头,尴尬地笑着。
  森予淡漠道,让证物被污染,这种低级的错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等我找到需要的信息,我会立刻归还。
  李宽不敢松口,私自带走证物,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森予,他们这位市局特聘的刑警顾问,也不能公然带走证物。可这事我要先跟师哥说下。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去调查这把匕首的来源。刚才我提到过,这种骨柄匕首在国内市场上很难见到,但在我国西南边境却很常见。当地的很多村落里的居民仍然保留着打猎的习惯,所以当地男性身上会带上把自制刀具用于防野兽攻击。
  李宽思索片刻,森教授意思是凶手很可能去过西南边境这些地方?接着他转念想,又觉得范围实在太大了。于是又说:五年前去过西南边境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森予将物证袋朝上,露出刀柄下方部位,这里原本有三个英文字母,因为这把刀的主人经常借助刀柄底部用于击打某些地方,造成刀柄底部磨损较严重,原本的字母被磨损模糊也就不容易被发现。
  李宽从他手中接过装着匕首的物证袋,仔细观察着森予所说的刀柄底部,果然发现中心部位刻有字母的痕迹。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把放大镜,对准了字母位置仔细观察着。
  好像是so,中间的字母实在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