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陆家对林舟的到来向来都很高兴,不管拿多少东西,但起码表明林舟是看重他们女儿的。
  陆红从开始羞答答的不说话,慢慢变成能跟林舟聊两句,虽然还是有些放不开,但林舟已经很满足了,小姑娘羞红脸的样子简直萌到心里去了,人长的美了干啥都好看,林舟已经陷入小姑娘的美貌里无法自拔了!
  碍于小姑娘的名声,林舟并不能在陆家待的太久,每个村子里都会有那么几个长舌妇,整天东家长西家短,一点事儿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来再讲给其他人听。
  林舟起了个大早,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再加上去县城花的时间足足有七八个小时,就跟人家小姑娘待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心里仍旧是美滋滋的,一点都不嫌麻烦,等他哼着歌回村里的时候,发现村民们忽然换了画风:
  “林舟回来了,赶紧回家吧,你小子算是出息了!”
  “小三还不赶紧回家啊,你小时候俺觉得你跟旁人不一样,指定能有大出息,瞧!现在不就应验了吗!”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林叔找你呢,你家里来贵客了,听说是县里的大官呢!找你的!”
  ……
  虽然村民都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哪得县里大官的青眼了,但林舟自己心里有数啊,百分之九十九是高考成绩出来了,照这个架势就算不是玉和县的状元,那也得是前几名吧!
  一想到这儿,林舟笑的牙床都快露出来了,虽然知道自己铁定能考上,但这会儿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实在是忍不住,两辈子了,高考可算是交了份满意的答卷。
  “你就是林舟同学吧,我是县里教育局的王鸿德,我是来你们家报喜来了,你这次考的不错,484分,是咱们省理科第一名!前途无量啊!”
  林舟:省状元!!!没白费老子第二次高考!
  第16章
  见林舟高兴的都愣住了,林平无奈,还是个孩子啊,想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考的这么好吧,省状元啊!俺们老林家祖坟上可是冒青烟了。
  “让您见笑了,臭小子这个高兴坏了,都没反应过来!”林平赶紧道,王鸿德可是县教育的局长,可不能冷落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要是也考个省状元,指定比令郎还激动呢!”王鸿德毫不在意的笑道,这样的成绩,搁谁不得激动的跳起来,林舟表现的已经算是沉稳了,再说玉和县出了个省状元这也是他的政绩呀,哪能在意这点小事儿。
  两个人一打岔,林舟总算是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了:“麻烦您来这儿走一趟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呢,真的是太感谢了!”
  “这有什么啊,你是给咱们玉和县争光了,我来一趟能费什么事儿,还指望你学成以后能为咱们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呢!”王鸿德乐呵呵的道。
  国家暂停高考这么多年了,这是十多年来的头一次,可不得受重视嘛,再说这样的高才生,还愁不会出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麻烦人家了,还是提前打好关系的好。
  来报喜的不只有王鸿德一个人,还有好几个教育局的干事呢,林舟可不敢托大,一一同他们打了招呼才作罢。
  林舟是谈话的中心,大家的重点不是夸他考得好,就是说他前途无量,林舟再淡定的夸回去,教育局领导的好,下边的学生才能好好的发挥,都是领导有方啊。
  林平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在一群官油子面前游刃有余的应酬,真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慨,他这辈子都窝在这小小的大云村,但他的儿子却走出去了,不过,想到小三的未婚妻陆红,林舟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早他没想到小三能考上大学,还考的这么好,顺着他的心意让他跟林红定了亲,眼瞅着还有十几天就要结婚了,这小三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哪能再娶陆红啊,本来两家就不相配,如今差距就更是大了。
  让小三娶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村姑,还要条件没条件、要长相没长相,身体也不好,结了婚也不知道是她照顾小三,还是让小三去照顾她!林平真是替他家小三委屈!
  不行,哪怕是自己背上不守信用的名声呢,也不能毁了小三,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怎么能这么不讲究!
  见林平皱起了眉头,教育局的刘干事还以为对方是嫌他们冷落他了:“林叔教育有方,教出来这么出色的儿子,也跟我们说说平时都怎么教育的,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平时我哪管过他啊,都是他自个儿学的,打小就喜欢看书,他二哥上学的时候,他年纪还没到呢,就非要闹着去上学……” 林平到底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就算普通话说的不怎么样,但跟人应酬说话的本事是林舟比不了的。
  你恭维我一句,我夸奖你一句,堂屋的气氛倒是好的很,一个院里其它几间屋子的气氛可就不怎么样了,因为对城里人,特别是当官的城里人心里莫名的害怕和拘谨,所以林军他们只在一开始打了个招呼便都离开了,林舟没来的时候,堂屋里那几个教育局的官员一直是林平一个人在招呼。
  王桂芳这种场合向来是不出面的,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怕给林平丢人,她知道自己嘴笨,生怕闹了笑话,所以一般露个面就回自己屋呆着。
  虽然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关注都不是很多,但知道小三考上状元的消息,还是高兴的很,怪不得当家的平日里最疼小三了,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三弟这回倒真是出息了,早知道爹说分家的时候咱就应该坚决反对的!”张巧小声说道,生怕让堂屋那边的人听见。
  分家和不分家可是大不一样,没分家的时候大家的挣的钱都是要上交的,小叔子考了状元以后肯定是要在城里上班的,指不定能挣多少钱呢!分了家可就是各管各的了,就是孝敬父母,那钱也是给公公婆婆,落不到他们手里呀!
  “行了,那时候谁能想到现在的事儿,再说早晚不都得分家吗,现在不分,以后不也得分!”林军劝慰道,他心里不是不可惜,但家都已经分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更何况那是他三弟,就真是有什么事儿要他帮忙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就你老实,看着吧,老二他们家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好好的一个家给折腾分了,平日里还总是嫌弃人家小三,现在想沾人家的光也沾不上了吧!”想到老二他们两口子,张巧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比起老二他们家,自个儿和丈夫对小三还是不错的!
  **
  “现在怎么办啊!谁知道小三怎么就考上了!那咱闹分家是图啥,现在好了,家也分了,人也得罪了!”钱英懊恼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小叔子这么有出息,不然的话,她一定不会总是拿话怼他!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林海从一知道消息开始脸色就不好,没想到还真让他考出名堂来了,见媳妇喋喋不休,林海心烦的很:“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还是分家的好,你也不想想,这上大学不用花钱啊,没分家就得大家伙帮他负担,现在分了家就好了,要么他自己赚钱,要么爹拿钱,你这些天注意着点,如果是爹给他拿的钱,咱就得讨个说法,都已经分家了,爹不能只帮衬小三一个人!”
  “行行行!”钱英连连点头,涉及到钱,两口子都敏感的很,能捞一点是一点,都是爹的儿子,可不就得不偏不倚嘛,再说他们还得准备生孩子呢,手里哪能没点钱啊!
  ————
  送走了教育局的人,林平两父子坐在堂屋静默无言,一瞧这情况,林舟就知道怕是爹对他的婚事有意见了。
  “爹,这大喜的日子您板着脸干嘛呀!知道您舍不得俺离家,但今天您也得高兴高兴不是!”林舟倒了杯水放在林平旁边的桌子上,嬉皮笑脸的道。
  “臭小子,别给俺打马虎眼,你知道俺想说啥!”林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没人比他更了解这臭小子的了,当然这次的高考是个例外。
  “唉呀,爹,咱都是定好的事儿了,哪还有反悔的,俺知道你看不上陆红,觉得人家又瘦又小,不能好好照顾您儿子,但俺娶的是媳妇,又不是保姆,要是让俺娶个膀大腰圆的回去了,能不能照顾俺身体还得另说,主要是您儿子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爹啊,咱可别悔婚!您儿子找到这么一个动心的可不容易!
  “你就这点出息,村里的姑娘你看不上眼,你还不能去城里找啊!你这都要去上大学了,那里面才是跟你匹配的姑娘!你个傻小子!”林平恨铁不成钢的道,就没见过这么傻的,非得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找媳妇,你还能找出个花来!!!
  “不是爹,俺都跟人家定下来了,咱们两家不是把婚事都商量好了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要是咱去给人退婚,您让人家小姑娘还怎么嫁人啊!”您儿子都快对她死心塌地了,这退了婚,您儿子也甭想再娶媳妇了!
  林平见三儿子油盐不进的样儿,心里就犯愁,怎么这么死心眼呀,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别以为成绩好出去就好混了,哪不讲究关系啊,你就算不娶个比咱门第高的媳妇,那也别要个拖后腿的呀,就陆红她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疼女儿是不假,但条件也是真差!”
  顿了顿见林舟没说话,林平才接着往下讲:“你现在是喜欢她,能为她忍受她的家庭,但以后呢,你能一辈子都这么喜欢她吗,到时候你要是厌了她,是跟她离婚,还是跟她家断了往来?”
  见林舟好像是听进去了,林平这才舒了一口气,最后总结道:“这样你才是害了人家!”
  林平:儿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可得想清楚了!
  林舟:爹你口才这么好,咋没去当律师呢!!!
  林舟要真是个十八岁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十有八九能被他爹给说服,但他不是啊,诚然,爹说的是很有的道理,但他有信心能自己在外边打拼出一片天地来,能带给小姑娘幸福,她家的那些困难他能解决,而且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困扰。
  他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喜欢小姑娘,但不能因为这样他就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结婚吧,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一开始都不喜欢还怎么过一辈子。
  更何况作为一个拥有后世审美的颜控,他找到个喜欢的容易嘛!!!
  第17章
  林平和林舟父子两个各说各的理,谁都没办法说服谁,一个认为‘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你就该听我的’,一个觉得‘鞋穿上我脚上,合不合脚只有我知道’。
  态度都相当的坚决,以至于连‘省状元’带来的喜悦都冲淡了不少。
  眼看事情就要瓜熟蒂落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林舟简直要崩溃了!虽然结婚是他自己的事儿,但当爹的如果不同意,这婚事还真办不成,这可不是把家里的户口本偷出来就能领证结婚的年代,大家对婚宴的在意远大于那一纸的婚书。
  即便是领了证,但若是不办婚宴的话,在众人眼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跟无媒苟合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大家只会来参加你的婚宴,谁会去看你的结婚证啊!
  林舟被态度异常坚决的老爹弄的脑袋都大了,偏人家还一副‘等你小子长大了就会感激我’的表情,再是虐心不过了。
  **
  “你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啊?”林平一脸严肃的站在林舟前面,挡住他的路。
  “爹,今天都已经十六了,俺考试成绩的事儿可是还没跟人家陆家说呢,如果让人家从旁人嘴里得知这事儿,那多伤人心啊,您就让俺过去吧!”林舟哀求道,求您了,亲爹!
  “你把爹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俺这两天一直在跟你说这门婚事作罢,你怎么就不听呢!”林平怒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爹还能害你不成!
  “不是爹,你听俺说……”
  林平:不听,不听,俺就不听!
  林舟:您可真是我亲爹啊!
  两个人争吵了得有半个小时,内容一点都没变,倒是把家里其他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爹,这婚事儿都已经定了,三弟自己又乐意,您就别管了,左右这都是三弟自己的事儿!”张巧率先劝道。
  公公就是管的太多了,人家三弟自己结婚还不能选自己喜欢的了,再说彩礼钱都给人家了,还不一定能不能退回来了呢,何苦再惹得三弟不开心!
  “就是,爹,三弟心里一向有成算,您得相信他的选择,就像这次他高考一样,咱都觉得他可能考不上,但结果呢,三弟考的比谁都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别管这么多了!”林军大大咧咧的劝道。
  爹总是觉得俺们当儿子得听他的,俺们都已经长大了,哪能再跟小时候一样啊,爹说干嘛就干嘛。
  “爹您甭管这事儿了,三弟想娶谁就娶谁呗,反正跟人家过一辈子的是他自己!您老就别再棒打鸳鸯了,人家不一定领你的情!”林海阴阳怪气的道。
  爹也真是的,没事儿操那闲心干啥,也不看看人家领情不领情!
  “爹”
  “行了,你别说了,你也是来劝老头子别多管闲事儿的!俺不管了还不行吗!”林平粗暴的打断了钱英的话,转身气呼呼的走了,兔崽子们长大了,都要造反了!
  林舟:这是答应了!!!
  林舟就是再想去上河村见小姑娘,这儿见老爹生气了,也得放下车去哄哄老爹,毕竟比起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还是老爹更重要!
  ***
  悔婚的事情以超乎林舟想象的方式解决了,没想到大哥、二哥他们居然会帮他,而不是帮爹!
  林舟知道这其中兄弟情谊怕是占不了几分,但还是有些感动,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然大家都各有各的小心思,但遇到困难还是会互相帮衬。
  等到安抚好老爹,林舟才急急忙忙的往上河村赶,好几日没去了,就怕陆家觉得他怠慢,拖延婚期怎么办!
  **
  林舟到底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八卦热情,两天的时间玉和县冯镇大云村的林舟考上省状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林舟的未来的岳父岳母也已经从好几拨人口中听到过这个消息了。
  本来两家的条件就不怎么对等,当初陆家和林家的婚事传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让上河村不少的人说闲话了,不是说陆家走了狗屎运,就是说林家定亲那小子指不定有什么隐疾,不然干嘛娶陆家的丫头,还有一部分预言林家不久就会来退婚!
  总之拿恶意去揣测这场婚事的人并不少,只是没想到订婚以后,林舟那小子每隔几日都会拿东西到陆家看看,待上个一、两个小时再走,要知道上河村和大云村距离可并不近,能做到这份上,林家那小子怕是真上了心。
  就在大家伙嘲讽林舟瞎了眼的时候,没想到人家居然考了省状元,这下整个上河村都炸了,虽然村里头这些年学习的风气都不重,但对‘状元’这两个字却是敬重的很,更何况还是省里的状元,这就更了不得了!!
  一个省里这么多人,人家都能考头名,那指定能去北京上学,说不定以后还能留在北京呢!当北京人呢!!陆家那个瘦巴巴一脸丧气的陆红算是攀上高枝了!
  想到这些年被踩到泥里去的陆家就要抖落起来了,不说上河村的村民们心里不舒坦,就是陆二栓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心里头滋味也不怎样,一个被他们从小就同情和欺负的弟弟找了个省状元当女婿,是不是以后就要高他们一等了?!
  不过当林舟两天都没过来的报喜的时候,羡慕和嫉妒就变成了同情和幸灾乐祸,陆家的未来女婿出息了,结果就鸡飞蛋打啥也不剩了。
  **
  陆家。
  依旧是那几间低矮的石头房,陆二栓一家三口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堂屋里头。
  今儿是正月十六,地里就只有一些闲散的活,生产队给大家伙的通知是中午上工,庄稼地里的人早起惯了,没有几个睡懒觉的,基本上天快亮的时候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都已经起来了。
  往年这个时候,陆家也都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在村里头转转,走亲戚是正月十五以前的事儿,十五以后,大家再出来转就是去村里比较要好的人家串门了,当然这个串门也仅限于在人家家里闲聊两句,留饭是没有的事儿。
  今年陆家三口却是留在了家里头,连大门都插上了,生怕旁人过来,陆二栓和郑英这些年因为身体残疾和黑五类的出身没少听人家闲话,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都有,但对唯一的女儿,两个人都默契的想要把她护起来,哪怕他们知道女儿长这么大一定也听过不少的闲言碎语,但做父母的还是希望女儿能少听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