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简余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道:“别闹,说正事。”
  “谁闹了!”陆徵瞪他,“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简余唇角一勾:“不然呢?还是说你喜欢刚刚那个姿势?”
  “说、说、说正事!”
  “那水妙庵里供了我母亲的骨灰。”简余淡淡道,“那一日是她的忌日,我本来打算去拜祭,却无意中听见了一个秘密。”
  “我原来并非德城候的亲子,我母亲高氏是罪臣之后,德城候当年垂涎她的美貌,使了法子将她从教坊带了出来,她去世之后,我才被德城候带回了府中,我本以为他是嫌弃我母亲的出身,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不过就是个野种。”
  简余说的风轻云淡,陆徵的心里却不由得一疼。
  “我想要查出当年是谁毁掉了我母亲的清白。”简余看着陆徵,“可我在这世上,唯一能信的那个人就是你。”
  陆徵的胸腔一阵震动,他还未反应过来,口里就抢先答应了下来。
  简余微不可见地放松了身体,又拿出一样东西丢进陆徵怀里:“不要我的玉坠,就拿着这东西吧。”
  陆徵拿起那东西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巴掌大的令牌,一面用朱砂写了个“赤”字,一面阴刻了一个“首”字。
  “这是什么?”
  “我当了赤甲卫的统领。”简余毫不在意道,“日后你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第二十三章 暗流涌
  “啪!”
  昏暗的房间中,赵学谦被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地上。
  “连这么个小杂种都解决不了,要你有何用?”打人的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学谦,阴鸷无情,“如今那小杂种拿下了赤甲卫,主子很不高兴。”
  赵学谦捂着脸,静静地跪在下首。
  “赵学谦,你当初是怎么说的?”男人声音宛如毒蛇一般冰冷滑腻,“主子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你送进刑部,可不是让你去写什么案卷的。”
  “此事是小人的失误。”赵学谦低声道,“若不是陆徵坏了事,那些证据足够让简余认罪。”
  “解释是没有用的,主子不会养废物。”
  赵学谦眼中闪过恨意,却只是紧紧地咬住嘴唇。
  那男人见他没有反抗,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不如你去求求赵家人,赵瑾不是你大哥么?你舔他的脚爬进赵家啊,不比你在刑部当个小小的书令有前途的多?”
  赵学谦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头,却依旧只是默默承受着。
  男人见他这副窝囊样,也觉得有些没趣:“行了,此事便罢,咱家的事多得很,没时间在你个小卒子身上浪费。”
  “宁公公。”赵学谦慢慢地抬起头,“一个小卒子的确没什么用处,简余不过是大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哪里比得上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呢?”
  宁公公原本冷笑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他急忙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赵学谦站起来,盯着他,缓缓道:“英国公府一直都是中立,可陆侍郎未必如此,您说,这个消息,四皇子殿下会满意吗?”
  -
  英国公府刚刚送走传旨的太监,一家人都是喜气洋洋,毕竟这个最令人头疼的孩子都有了出息,还有什么事更值得高兴吗?
  陆擎难得夸奖了一下小儿子,又赶紧道:“快快快,把圣旨供起来,对了,还要回本家说一声才好,这得记在族谱上的。”
  云氏捂着嘴笑道:“还用你说,彻儿早就亲自去了。”又吩咐一旁的大丫鬟莲心,“去吩咐厨房,今晚在正厅用餐,这大好事得庆祝一下才是。”
  陆擎捋了捋胡子:“陆安,去回了我那几个老伙计,今晚就不跟他们去喝酒了,小混蛋难得办了一件正事,老子得看着他不让他尾巴翘起来了。”
  陆安无语地看着自家老爷,您老要炫耀就直白炫耀好了,分明是您自己尾巴翘上天了还要故作矜持……那几位爷可都是暴脾气,您下次见他们可当心别被打的太惨才好。
  吐槽归吐槽,陆安还是兢兢业业地亲自跑了几家府第,完美复述了自家老爷的意思,果不其然看到几位老爷子开始掰手指。
  心中为老爷默了个哀。
  正厅里烧起了地龙,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摆在了桌上,几位主子都坐在了桌上,连陆琰都归家了,正缠着陆徵问他破案的细节。
  陆徵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听见那庙外传来脚步声,心中一咯噔,这种时候,除了凶手谁还会来这破庙?”
  “三叔你不是也去了吗?”陆琰插嘴。
  陆徵瞪他一眼:“还想不想听了?”
  陆琰赶忙捂住嘴。
  陆徵又接着说:“我连忙躲到了佛像身后,那就听见那凶手绕着那摊血迹走了一圈,然后……呃……”陆徵省略了少儿不宜的部分,接着说,“我眼见不好,这庙这么小,我迟早会被凶手发现的,然后我就看见不远处有一根木棍……”
  “三叔,那凶手到底在做什么?”陆琰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
  知道内情的陆擎咳了咳:“不要老是打断你三叔。”
  爷爷发话了,陆琰也只能失落地“哦”了一声,不敢再问。
  陆徵对着一向互不顺眼的老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正准备接着说,就见门外传来喧哗声。
  陆擎第一个站起来朝外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院子里,陆彻的马车开了进来,一名护卫声嘶力竭地让人去请大夫。
  陆擎心里一紧,急忙跑了过去,就见陆彻一脸乌青躺在马车里,他身子晃了晃,一旁的陆安赶紧扶住他,陆擎回过神来:“快……快去请大夫!快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婢女的尖叫声。
  “夫人!”“老夫人!”
  “送老夫人和夫人回房。”陆擎咬着牙道,“拿我的牌子去请许院判!”
  院子中乱糟糟的,裴氏早已扑在陆彻身上哭的死去活来,陆琰惊恐万分地紧紧拉住陆徵的衣角,陆芷沅被乳母抱着哇哇大哭。
  陆徵红了眼眶,却不得不撑起来,好在柳枝得力,让几名护卫抬着陆彻回了飞鸿院,又派了人去将府中供奉的大夫先请来,让仆妇看好陆琰和陆芷沅,又催了厨房烧热水。一件一件安排下来,总算将最初的慌乱给渡过去了。
  陆徵扶住陆擎,看到英国公瞬间苍老下的面容,心中很不是滋味。
  原本是一件大好事,为什么会变到如此境地?
  陆徵张了张口,刚想安慰父亲,就见一名陆府下人仓皇地跑进来。
  “国公爷……国公爷……府中大老爷过世了!”
  第二卷:海中月
  第二十四章 中毒案
  陆府管家引着英国公陆擎和陆徵朝灵堂走去,还未靠近就听见凄惨的哭声。
  陆擎叹口气:“大堂兄的身后事可办妥了?”
  管家抹着眼泪道:“劳国公爷记挂,老爷去得突然,府中多是女眷,一应事情都是二少爷在打点。”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过来,他就是陆家长房二少爷陆源,却只是一个庶子,陆家嫡长子三年前过世,陆府对外的事务一直都是他在打理。陆源大概四十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这段时间因为操劳,显得疲惫而憔悴。
  他对着陆擎拱了拱手:“侄儿见过三叔。”
  陆擎扶起他:“好了,自家人就不要见外了,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陆源的脸上瞬间闪过尴尬,但还是对陆擎道:“明日发丧,还要劳烦三叔招呼。”他终究只是个庶子,虽说这些年一直打理家中事务,可这种场合,他却是没有办法代替家中男人出面的。
  陆擎也明白他的难处,他对于这个侄儿一直都是很有好感的,行事稳重知进退,只是可惜了身份。
  几人走进灵堂,就看到一个曼妙身影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老爷,您怎么去的这么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老爷,妾身恨不得跟您一起去了啊……”
  陆源的脸色一黑,但还是忍着行礼道:“母亲,三叔和十七弟来了。”陆徵在陆家男丁的排行是十七。
  那女子哭声一顿,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一张清秀温柔的脸庞,几颗泪珠挂在脸颊上,一身孝服更是为她添了几分楚楚之姿。
  “妾身陆吴氏见过叔叔。”
  陆擎沉着脸,一句“大嫂”死活喊不出来,只能点点头道:“您节哀。”
  吴氏却抹了抹眼睛,又要哭出来。
  陆擎烦不胜烦,接过陆源递过来香,和陆徵一起上了香,就要往外走。
  他早就看不惯大堂兄娶的这个继妻,空有美貌没有脑子,一点都拿不出手,幸好陆家如今不在朝中,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吴氏气得脸色发白,陆源一边说着“母亲息怒”一边尴尬地追出来。英国公府早就分家,陆擎看不惯吴氏可以甩脸子,他却是不行的,不然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陆擎跟他到了一旁的厢房,开口问道:“大堂兄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是中毒。”陆源低声道,“大夫说是钩吻之毒,父亲被发现时中毒已深,已是无救了。”
  陆擎皱紧了眉头,因为陆彻所中的也是钩吻之毒,不过症状要轻很多,如今毒已经解了,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还在家中休养。
  陆源一见陆擎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忍不住苦笑道:“我们陆家如今不过是一田舍翁,也不知是何人与陆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还连累了三弟。”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擎摇摇头,“彻儿在朝中免不了树敌,我倒是担心那凶手是害他不成,反倒让大堂兄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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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擎和陆源说话,陆徵就在花园里四处看看,结果在一处门洞看见一个仆妇在骂人。
  陆徵本想绕过去,却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被骂女子身上的孝服,这分明是亲属才能穿的,像骂她的仆妇就是没资格穿孝服的,只能在手臂上绑白布。
  这就有趣了,堂堂的主子竟然会被一个下人骂,从陆徵的角度看不到那个女子的容貌,却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仆妇还在狠狠地骂:“……扫把星,夫人都说了让你待在房里,你出来做什么?”
  那女子只是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陆徵还想凑过去看看,却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十七弟,你在看什么?”
  陆徵回过头,发现是陆源,他指了指门洞处:“那是谁?”
  陆源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见怪不怪道:“那是七婶。”
  陆徵的记忆里,陆家在大堂伯这一房嫡子有两人,除了大堂伯就是七叔,不过七叔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萎缩,所以在婚事上十分艰难,后来就娶了颜氏的嫡长女。
  原主不曾见过这位七婶,却没想到是这么软弱的人。
  陆源也没有多解释,就带着他到了灵堂,却正好看见大少奶奶林氏和继婆婆吴氏直接就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