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第051章(更新)
  051
  “回皇上, 微臣曾阻拦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说没事,平阳郡主亦是这个说法。”沈令言亦步亦趋相随, 语气如常平静、镇定, “微臣禀明诸事,自来是从头说起, 请皇上恕罪。”
  萧仲麟听了,脚步稍稍放缓一些, 语带歉意, “是朕心急了。”
  沈令言笑了笑。她故意那样说的, 权当是闲得发慌自找挨训吧。看到方才皇上那个心急暴躁的样子,心里踏实了几分,很为持盈高兴。他真的很在意持盈的安危, 那是任谁都不可伪装的真情实意的流露。
  萧仲麟想到乘坐龙辇那个慢悠悠的速度,自是决定步行到坤宁宫花园。虽然沈令言的言语足以让他宽心,可他还是担心那万种之一的变数,因此面色冷峻。
  沈令言跟随在侧。
  君臣两个步履如风, 卓永等宫人小跑着跟随。
  沈令言说起此事一些枝节:“后宫嫔妃半数常去御花园漫步,半数则愿意到坤宁花园赏花,皇后娘娘在这些事情上素来宽和, 宫人也就一向由着嫔妃出入坤宁花园。
  “淑妃住的景仁宫本就离坤宁花园更近,淑妃平时便经常就近去坤宁花园赏花,据微臣所知,她以往并不曾患过这种病症。
  “皇后娘娘已经命人传太医从速赶去诊治, 几名影卫就在皇后娘娘近前。”
  他分明还是很担心,她有必要让他放心些。
  一行人趋近坤宁宫的时候,便有一名影卫来回话:淑妃被送回了景仁宫,眼下症状有所缓和,不会有大碍,皇后与平阳郡主跟去照看,等着太医的说法。
  萧仲麟颔首,放缓脚步走进坤宁宫。
  沈令言告退,去景仁宫观望事情后续。
  萧仲麟转入书房。沈令言追加的一番话里,有疑点——需要持盈亲自跟他解释。至于淑妃那边,有持盈和郗明月,全不需他出面。
  ·
  许持盈与郗明月坐在景仁宫正殿,听刘太医回话。
  刘太医恭声道:“影卫在淑妃娘娘出事的地方收集到的花粉,微臣仔细验看过了。确切的说,那是掺了花粉的药末。寻常人面部、手部沾染到药末,便会红肿发痒,若是不慎吸入,则会呼吸艰难。这般症状,的确与哮症相仿,若是分辨不清、用错汤药,症状会即刻加重。幸亏皇后娘娘事先吩咐过,不然,微臣今日怕是要犯下大错。”
  许持盈一笑,“淑妃如何?此刻能说话了么?”
  “淑妃娘娘已经无碍,只是面部、手部要过一半日才能复原。”
  “那就好。”许持盈起身去了寝殿,看望淑妃。
  淑妃见她进门,便要下地行礼。
  “免了。”许持盈摆一摆手,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淑妃发红且肿胀的脸颊,温声道,“太医跟你说过了吧?不妨事,能复原。”
  “是。”淑妃勉强笑了笑,因为先前险些憋闷得晕厥过去,此刻真如生了一场大病,语声有气无力的,“这会儿只是有些痒,太医说会尽快配好药膏。”
  许持盈示意淑妃只管倚着床头说话,“你是在本宫那里出了事,若是相信本宫没有害你的心思,便说说当时的情形;若是疑心本宫,便好生歇息,等皇上另外找人详查此事。”
  淑妃苦笑,“皇后娘娘要是想刁难臣妾,法子多的是,何需在自己的宫里命人动手。臣妾这点儿脑子还是有的。”语毕,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实在是很难受,要强忍着才能不在许持盈面前失态抓挠发痒的地方。
  “你这样想,本宫便放心了。”许持盈这才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摆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宫女。
  淑妃不待询问便说起当时的情形:“春海棠花期将尽,臣妾又是打心底喜欢坤宁花园里那一片红海棠,这几日得空就去看看。
  “出事之前,情形与往常一样,沿着海棠林间的石路,一面赏看海棠花落,一面与随行的春月、春柳说话。林间还有别人,因为臣妾偶尔能隐隐听到说笑声,至于是谁,便分辨不出了。
  “春月、春柳是陪嫁丫头,平日里向来喜欢嬉闹,今日也是,落在了臣妾后面。
  “臣妾走到海棠林外,风应该稍稍大了一些,是转身扬声唤两个丫头回宫的时候,那些花粉似一阵轻烟似的飘了过来。臣妾最初就被迷了眼,当下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用手蒙住脸,更大声地唤两个丫头。随后,便喘不过气来了。之后的事情,臣妾就实在不知情了。”
  许持盈敛目思忖片刻,“此事出在坤宁花园,便不难查。你再想到什么,记得及时知会我。这两日好生将养。”
  “谢皇后娘娘。”
  许持盈站起身来,犹豫一下,还是道:“你的两名宫女,终归也有嫌疑。有结果之前,本宫只让影卫询问她们。但你是否还要她们贴身服侍,自己掂量。”
  淑妃感激地道:“臣妾明白,这两日先让她们歇息。”
  许持盈一笑,转身离开,与郗明月走到门外的时候,恰好遇见沈令言。
  沈令言把萧仲麟那边的情形告知许持盈,“皇上在等着皇后娘娘回去。”
  许持盈笑道:“正要回去呢,这边你费心吧。”
  沈令言称是。
  郗明月对许持盈笑了笑,“臣女想与沈大人说说话,请教一些事情,迟一些再回坤宁宫陪娘娘说话。”
  许持盈爽快点头。
  ·
  书房里,萧仲麟正在赏看许持盈闲来做的几幅画。她画艺精湛,功底深厚,除去一副临摹前朝名家的山水图,其余画的都是宫中某一角的景致。意境很美。落款都是一手清逸有力的行书,手法漂亮。
  他心头的烦躁慢慢消散,情绪归于平宁。
  听得她轻缓的脚步声,他抬头望过去,微笑。
  许持盈笑着走到他近前,“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萧仲麟笑意加深,“闲着也是闲着。”
  许持盈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璀璨的光华。她拉着他的手,让他落座,纤长的手指点在他右边浓黑飞扬的眉上,“又担心我被人算计了吧?怎么会呢。这样都能出事的话,那你就不用理会朝政了——我这边就不够你忙的。”
  萧仲麟自嘲道:“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忙着在你面前出错了。”
  许持盈笑出声来,“我这会儿挺高兴的。”
  “嗯,你高兴就行。”萧仲麟见她有点儿眉飞色舞的意思,真觉得值了。
  许持盈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包括上午淑妃的请求。
  萧仲麟问出心头疑问:“沈令言怎么跟我说,你小时候也患过与淑妃相同的病症?情形是不是与今日相仿?”
  “算是一样吧。”许持盈扁了扁嘴,“小时候,明里暗里的,我吃过不少亏。”
  萧仲麟展臂把她安置到怀里,用力搂了搂,“真是难为我家持盈了。”
  许持盈见他眼中尽是疼惜,心里那点儿回想起往事的沮丧一扫而空,“是呢。你得哄哄我——嗳,真是不容易,我还有这一天。”
  萧仲麟哈哈地笑起来,爱煞了怀里的小妮子。
  许持盈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发现他开怀而笑的时候,面容似在发光,笑容如艳阳般耀目,有着特别少见的爽朗。
  真好看。这一刻,真的是迷人眼眸。
  她被他的好心情感染,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以后不准这样对着别的女子笑,惹得哪个为你成了花痴就不好了。”
  萧仲麟抵着她的额头,“那你呢?”
  “我自然可以,又没人敢吃我的醋。”她微眯了眼睛,压低语声,说悄悄话似的道,“只是,要偷偷的。”
  萧仲麟再一次忍俊不禁。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小开心果。
  “不准笑我。”许持盈转头看看天色,“快回去忙正事吧,淑妃的事好说,一半日就能有定论。”
  “是得回去了。”多耽搁一刻,晚间就要晚回来一刻。她要起身时,他却想到了一件事,搂着她不放手,“今日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吧?”
  许持盈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却压下羞赧装糊涂,“什么日子啊?”
  萧仲麟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说,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行吧?”他的气息扰得她心跳漏了半拍,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有点儿恼自己,忙又道,“那你呢?你知道是什么日子么?”
  “自然知道。”萧仲麟亲了亲她的耳垂,“晚间,我们有件大事要做。”
  许持盈难耐地推了推他的脸,捂住自己平白遭殃的耳朵,“什么事儿啊?”
  萧仲麟用力啄了啄她的唇,“生米煮成熟饭。”
  第052章(更新)
  052
  景仁宫外, 沈令言与郗明月相形走在路上。
  郗明月侧头打量着沈令言,见她脸色很差,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问道:“这几日是不是太忙了?看你好像也是几日没睡过的样子。”
  沈令言留意到她用了“也是”俩字儿, 笑着将之忽略,“嗯, 忙。你还不知道我么,一向如此。”
  “我哥这三四日都没睡过, 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儿。”郗明月索性也忽略对方的回避, “昨晚那个样子, 跟梦游似的,真怕他在朝堂也是那样。”
  “不会。”沈令言笑着宽慰,“位极人臣的, 在朝堂和家里都是两个面目。你别担心。”
  郗明月轻声叹息,“怎么能不担心?他这几日的样子,我从没见过。”
  “赵家、兵部与你们兄妹息息相关,于公于私, 他心里都不会好受。”沈令言继续安慰,“你放心,过几天他就缓过来了。”
  这几句话, 与哥哥说过的大同小异。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应对她的说辞,还是两个人太过了解彼此?郗明月相信是后者。而这情形也让她明白,不需询问沈令言任何事,因为绝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因此, 她很自然地岔开话题,“淑妃的事情,会不会很棘手?”
  “不会。”沈令言态度轻松,“宫里有的人就是太闲了,爱耍些小把戏。但也是好事,不然影卫就成吃闲饭的了。”
  郗明月不由失笑,“如今你就放心吧,就算暗卫有一日吃闲饭,影卫也不会被忽视。”
  “借你吉言吧。”沈令言笑道。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闲话,笑着别过,郗明月回转坤宁宫,沈令言则把手头的事情交给沈轻扬,自己漫步在宫廷之中。
  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无名山下。往上一看,片刻愣怔。
  一名男子正负手往山上走去,身形修长,周身的寂寥。
  郗骁。
  沈令言慢慢转身,把脚步放至最轻,去往别处。却不想,没走几步,就听到他的语声:“又不欠我债,看到我跑什么?”
  沈令言回身望去,见他并没回头,还在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她不确定他是听出了她的脚步声,还是只是随口一说。他给出了答案:“正要找你。”
  沈令言嗯了一声,随他缓步往山上走去。
  他步调更慢,等她赶上来,说道:“找王妃的事儿就算了,得空帮我找儿子吧。”
  她有些意外,“几时有的?大概在何处?说说线索。”
  “……”郗骁心知她误会了,再想想自己先前的话,少见的不好意思地笑了,“跟我没关系,找个继承家业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