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你好。”谢楚清颔首,拿过桌上的病历本,垂眸看了眼许瑜怀里的小猫,“小猫有什么症状吗?”
  “这几天它总是不爱吃东西,以前最爱的鱼罐头也不吃了,给它猫薄荷也没反应……”许瑜说了两句,看谢楚清若有所思地记下,忍不住转了话题,“邱衍跟我提起过你。”
  听到邱衍两个字,谢楚清写字的动作一顿,笑容几不可察地淡了些。
  “说起来,我之前还把你当成过假想情敌,不过看来是我想多了,那天在酒店门口来接你的是你的男朋友吧?”许瑜还没发现谢楚清的异样,心里想起那天看到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羡慕,“那之前的混血小姑娘叫你妈妈……”
  “许小姐,”谢楚清搁下笔,眼睫随着光在落下疏落的阴影,看起来意味不明。她倏然打断许瑜,“我跟邱衍不熟。”
  ☆、第35章
  许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而后抿着红唇笑了下:“是吗?可他跟我提起过你很多次。”
  谢楚清在诊单上写了几笔, 并没有接话。她神情淡然,看起来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眼前的女人还没放弃, 许瑜捏了捏怀里窝着的小猫的颈毛,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了眼诊室。
  对方就算是承认关系好, 本来也没什么,反倒这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让她起了疑心。“邱衍跟我说过,你们大学里是一个院系的同学,平时关系不错,也曾在一个教授的课上听课,他是临床医学的, 那你也应该是吧?”
  许瑜弯腰将小猫放在脚下,站起身挪了座,转而坐在了谢楚清桌案前的座位上。
  “邱衍说你以前在大学里很优秀, 虽然他不直说, 但我能看出来他有点欣赏你。”许瑜意味深长,话语里不自觉带了试探,“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应该也能理解我的心情。现在你们已经各自安好,我也希望你以后尽量不要打扰他的生活。”说完又补了句, “以前要是你们真有什么事,我也不计较了。”
  对方话说得很明白,意思再清楚不过。谢楚清听着好笑, 敢情她被当成邱衍的旧情儿了?
  她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啊许小姐,即便你不计较,我也是要计较的。”
  许瑜一愣:“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在乎邱衍过去和现在都是怎么看我的,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对他本人没有兴趣,”谢楚清声音平稳,“但他之前做了件对不起我的事,这么多年来,因为个人原因,我自己拖累自己太久,直到我这次再遇到他,才终于决定把他欠我的要回来。”
  邱衍对不起她?许瑜听得一头雾水:“他欠了你什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人来回答她,谢楚清反问:“许小姐你喜欢邱衍的什么?长相?才华?还是业界的好名声?”
  她此刻不再敛着眸,反而抬起眼看许瑜。后者被她目光里的洞察与探究看得顿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拿什么言辞来回这句话。
  好在对方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下一刻话音一转就换了语气。
  “许小姐你可能也在奇怪,为什么我当年学的是临床医学,现在却坐在宠物医院里当宠物医生。”谢楚清弯起眼笑了下,衬着语气似乎有些许狡黠的意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西山别墅区。
  寂静的午后,分栋的白色洋房矗立在眼前,前院有人开着除草机正在修理草坪,庭院中的小型喷泉座的托台新刷了漆。
  谢楚清把车停在了庭院前,守在门口的管家远远见到熟悉的车,忙过来帮忙。
  车后座上,谢楚明状似半瘫痪地躺靠着,怀里还抱了块毯子,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以为他患了什么重症。
  管家见状忙不迭地把后备箱里的折叠轮椅拉出来,刚想喊几个人帮忙把车里的重症患者拖抱到轮椅上,却被谢楚明伸手止住了。他用下巴指了指后座角落里包装精美的盒子:“林伯你先别管我,这个比较重要,你帮我把这个拿进去。”
  管家为难地看了眼主驾驶的谢楚清,又转回去:“那少爷你怎么办?”
  谢楚明没回,反而问了句:“家里有人吗?”
  “先生在书房里,太太出门去了,估计要等晚饭才回来。”
  在书房里,那就看不到这里的景况了。
  谢楚明闻言也不装了,一改之前病怏怏的气态,直起腰板顺溜溜地挪出了车后座,顺势一屁股坐在了在车门口接着的轮椅里。等坐稳了,他重新示意盒子:“林伯你帮我拿一下。”
  盒子里是一小件玉雕,只有拇指大小,是在来之前谢楚明再三央求谢楚清转道去潘家园淘来的。
  玉雕虽然不是用上好的玉雕的,但也是用了和田玉籽料巧雕,质地润泽莹亮,雕的是招财的貔貅兽。完全是照着讨好谢父的目的选的。
  要是换了以前,脑子里只有泡吧撩妹飙车的谢小少爷是绝壁不会想得这么细心的,但这回不一样了。
  谢父已经知道了他跟人喝完酒后开车把自己撞进了医院,还瞒天过海了快三个月,家里的小兔崽子净不省心,正经的事一件没做,不正经的事却一样样的都做全了。
  这回谢楚明回来生死未卜,能不能活着出谢宅还是个问题,因此在挨打前讨好谢父就成了头等大事。
  谢楚清下了车,笑着跟管家打了声招呼:“这里我来就行了,林伯您去忙吧。”
  说完她拿了盒子扔进谢楚明怀里,也不管后者嚎了句“小心”,随后推着轮椅往大门的方向走。
  管家只好颔首:“那我叫人把小姐您的车停了。”
  谢楚清把谢楚明推到了大厅内,谢父过了十几分钟才从楼下的书房里出来。
  意料之外的是,谢楚明原本设想的家法场景反倒都没发生,谢父的神情看起来虽然冷硬肃然,但见了他却没多说什么,甚至在看到玉雕时语气还放柔和了些。
  到了晚饭的时候,谢母也回来了。
  她刚从市内举办的一个小型服装展回来,见到苦兮兮地躺在轮椅上装可怜的谢楚明,什么话到口都成了不痛不痒的嗔怪,转头就让王妈多熬了一锅骨头汤。
  晚饭还没开始,谢楚清被谢母拉着聊了会儿话。
  另一边,谢楚明一个人上不了楼,只窝在轮椅里又闷得发霉。谢楚清看出他的无聊,把人推到了侧厅游戏室里,给他开了屏幕,正要离开去厨房帮忙,就听谢楚明在身后幽幽地叫了声“姐”。
  她无奈地转身:“怎么了?”
  “我没找到游戏手柄,”谢楚明探着脑袋,目光在架子上搜寻一圈,晃了晃还打着石膏的腿试图博取同情,“可能上次来的时候被我拿到我房间里去了,姐你看在我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帮我拿一下吧?”
  .
  谢楚明的房间和谢楚清的房间分别在同一层的东西两侧,算得上是坐北朝南,四季阳光也充足。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谢楚明就很少回家住,当年考大学时他想学设计专业,却被谢父强硬地换成了金融学,为此父子俩还冷战过一段时间,现在谢楚明还对谢父的这件事心有芥蒂。
  当初谢楚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读了金融学,也因为此,谢父对他其他七七|八八的小爱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楚清推门进了房间。
  眼前的房间时常有人打扫,看起来很干净,空余的地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模型,大多都是一些车模,墙上也贴满了海报。
  在模型堆里没找到游戏手柄。谢楚清来到书柜前,扫了一圈,找到了被随意扔在书架角落里的游戏手柄。
  她拿了正要走,余光瞥到了手柄旁的盒子。
  盒子只有巴掌大小,象牙色的细绒布料面,开盒的地方雕了朵玫瑰金属扣,外形看起来有些熟悉。
  谢楚清迟疑一瞬,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块女式机械手表,表链连着表盘都是冷调的银色,唯有指针是透亮的石榴红,表链上镶了一圈细小的钻。
  跟五年前她寄回去的那块表一模一样。
  谢楚清顿了顿。
  五年前她在a市读研,有次回b市时就收到了寄过来的这个盒子。那时候她回来过生日,快递是前两天就已经寄到了的,谢母先帮她收下了,随后也没拆,就直接放在了谢楚清房间里。
  对方寄的是国际包裹,留下的地址和署名都是陌生的,由于手表价格昂贵,谢楚清看了一眼就按着原址寄回去了。
  而她以为寄错了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了谢楚明的房间里。
  .
  晚饭的餐桌上,谢母给谢楚清盛了一碗汤,温声开口:“难得你们姐弟两个都聚在一起,清清你这两天有班吗?没班不如就留下来在家里住几天,正好阿姨也好久没看见你了。”
  谢楚清笑着道了声谢,停了片刻才回:“这几天医院有事,应该请不了假了。”
  “忙也挺好。”谢母嗔责地看了眼谢楚明,“明明你要跟你姐姐学,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努力,我就放心了。”
  谢父还在餐桌上坐着,谢楚明不复平时乖张跋扈的小霸王气势,坐在轮椅上低眉顺眼地装乖。
  “学什么学?本来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却到一个不入流的宠物医院工作,每天哪有这么多可以忙的?”谢父闻言放下酒杯,看向谢楚清,眉头也隐隐皱了起来,“你妈想你多留几天,你就请个假多在家住几天陪陪她。”
  谢楚清没有回答,垂眸喝了口汤,捏着白瓷勺的手指莹白如玉,松开勺子时指尖泛出些微红来。
  餐桌上一时没人说话,谢母连忙打圆场,数落了声谢父:“你真是,清清工作得好好的,哪里不入流了?”语罢转头对谢楚清,“清清你有工作就不要请假了,工作要紧。”
  谢父还想说些什么,谢楚清放下了碗,抬眼看他。
  “下周我去看望外婆,爸你去吗?”
  外婆是指谢楚清生母的妈妈。
  谢父愣了下,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回了句“再说吧”。
  谢楚清见状笑了笑,神情不冷不热地:“过两天是重阳,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告诉我妈到底葬在哪儿了,所以我一次都没能给她上坟,那你呢?清明重阳的时候你有没有去看过她?”
  她的笑容是淡淡的,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带了嘲讽。谢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谢楚清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他有些恼怒,气得想呵斥些什么,临时却又停住了。
  场面冷了两三秒,谢父“啪”地摔了筷子:“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一直没敢说话的谢楚明低头腹诽,明明他对他爸的话算得上言听计从,从来不轻易妥协、还故意气爸的只有她姐一个,怎么他也无辜躺枪了?
  然而腹诽还没有结束,谢父像是找到了切入口,将目标转向了谢楚明。
  “还有你这个小兔崽子,整天跟人出去鬼混,不闹出点事来不罢休是不是?”谢父绷着脸训谢楚明,语气恨铁不成钢,“还骗你妈在做课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醉酒驾车进了医院?要不是看在你那份在逸丰实习的证明是确有实事的,我这次非得好好收拾你!”
  逸丰集团是顾家的产业。
  之前谢楚明为了骗过谢母,就拿了一份逸丰的实习证明给她看,谢父知道以后,转头问了集团分公司下的项目经理,对方说是从未在实习生的名单里看到过谢楚明。
  而在这之后的没几天后,逸丰总公司的人事总监却亲自给谢父打了个电话,褒奖了遍谢楚明。
  话里的意思是,谢楚明确实在逸丰实习过,不过是在进医院前,而且表现非常好。
  逸丰集团是业内多少精英削尖脑袋都难进去的,连对实习生的要求都异常苛刻,谢家一个定鸿商贸公司与之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听完谢父这才心情好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谢楚明回来没有立即挨收拾的原因。
  谢父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整日不安分的儿子并没有实习过一天,这一切不过是上头老总一句话的事。
  谢父不知道,所以说漏了嘴。
  谢楚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头看谢楚清,见她也在似笑非笑地看自己,就知道完了。
  他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没有实习过?
  而现在他却有了逸丰实习的证明,姐肯定知道自己跟顾哥有联系了。
  谢楚明在脑海里过了遍这些年他卖亲姐的点点滴滴,闭着眼哭着幻想了个切腹自尽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谢楚明:掉马了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明天也更,顾番茄会出来的=v=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