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关竟抿了抿唇,伸手……揭下了他的帽子。
  陆宁然松了一口气,感觉手心后背全都汗涔涔的。
  关竟拨开他的头发,看了看头上肿起的一大块,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关竟的动作是温柔的,声音也是温柔的,陆宁然眨了眨眼睛,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这句话让他瞬间想起了好多画面,他虽然长得像个乖宝宝,但小时候绝对是个问题孩子,闯祸无数,跌打损伤更是家常便饭。关竟每次都会先臭骂他一顿,然后又很温柔地吹吹,问他“还疼吗”?
  直到这一刻,陆宁然才忽然有了真实感——关竟真的回来了!他思念了五年的人,现在就站在他身边!
  “不疼。”陆宁然低头,生怕被关竟发现他眼里闪动的泪光。
  “疼我也没办法。”关竟收回手,故意道,“谁叫你不小心?”
  电梯刚好到底楼,关竟率先走出去。
  陆宁然跟上去,情绪正常了一点,辩解说:“这叫天降横祸,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小心就能……”
  关竟扭头看了他一眼,陆宁然立马怂了:“我以后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关竟:你收集我用过的筷子?
  陆宁然:绝对没有!
  关竟:还收集过啥?
  陆宁然:碗、玩具、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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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寻人
  关竟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说:“在外面就别戴着帽子了,对伤处不好。”
  陆宁然怔怔看着关竟的笑脸,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记忆中关竟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特别是最后那一年,关竟几乎每次看到他都冷得能结冰。可是今天,关竟笑的次数,好像比以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不过,关竟笑起来真的好帅啊!比起五年前,更成熟也更有魅力了!
  关竟没听见他的回答,微微疑惑:“嗯?”
  “哦,好。”陆宁然回过神来。
  他还想说点什么,关竟的手机却响了,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的人似乎很着急,隐隐听着是个女声,陆宁然的心提了起来。
  关竟听电话那头的人说完,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又看向陆宁然,神情温和了一点:“对不起,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
  “好。”陆宁然挤出一个笑脸,“你开车慢点。”
  关竟的车子一走,陆宁然就垮下了脸。
  关竟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五年时间,他发生了多少事,遇见了多少人?关竟比他大了四岁,说不定老婆孩子都有了吧?五年了,别人都已走远,只有他一个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一个注定不可能的结局。
  他失落地转身,自己的手机又响了。
  陆宁然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容老师”,忙接起来:“容老师?”
  容老师叫容才莲,是何蓓他们班的辅导员,何蓓就是之前说想强了关医生那女同学,也是在医院里花痴那个女同学。容才莲已经五十岁了,是个有点唠叨但是对学生非常负责任的老太太。她曾经也是陆宁然的辅导员,所以陆宁然和这个班的学生,关系相对来说比较特殊一点,容才莲有什么事情,也爱找陆宁然帮忙。
  容才莲在电话那头很着急:“陆老师,你在学校吗?”
  陆宁然怕她上火,安抚道:“您有什么事吗?我没在学校,但也不远,过去很方便。”
  “对不起,本不该来打扰你的,可事情实在紧急。”容才莲先絮叨了两句,才说重点,“咱们班上有个女同学叫余骆,你有印象吗?”
  “有的,余骆怎么了?”陆宁然有点惊讶。
  余骆绝对是个好学生,不逃课不迟到早退,成绩专业第一,性格很可爱,长得也好看。反正,挺好一女同学,什么都好,就是找了个男朋友挺一言难尽的。长相、学识、性格各方面都很一般也就罢了,对余骆好像还不怎么好,偏偏余骆对这个男朋友还特别上心。何蓓他们私底下议论的时候,陆宁然听到过几次,像余骆这种好学生,老师都喜欢,所以对她的事有点印象。
  “余骆好像出事了,她之前跟何蓓她们说不想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宿舍,手机也关机了。”容才莲说,“我现在赶回去,但是我这里离锦城挺远的,可能要明天才能到。你要是方便,帮忙去看一下,何蓓他们都很着急。”
  “容老师您别急,我现在就去学校。这大晚上的,您眼睛又不好,千万别开车了。事情可能没那么严重,余骆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乱来的,这边一有消息我就通知您。”陆宁然一边劝容才莲,一边伸手拦车。
  “那麻烦你了,陆老师。”容才莲固执地道,“我马上赶回去。”
  陆宁然拿她这脾气也没办法,只得挂了电话,又给宁女士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可是这里不好打车,正在陆宁然等急了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忽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有点眼熟。
  玻璃落下来,露出关竟俊美的脸:“你要去哪里?”
  陆宁然又惊又喜:“你不是走了吗?”
  “要不要上我的车?”关竟一脸高冷地问。
  “要。”陆宁然忙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哪里?”关竟又问。
  “先去学校吧。”陆宁然说,也顾不得关竟了,先给何蓓打电话。
  何蓓很着急,但幸好她还不是很乱,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余骆男朋友劈腿被余骆发现了,她很生气,在宿舍哭了一场,说不想活了。大家劝了半天后,余骆情绪也正常了。失恋的时候,说句想死很正常,都没在意。可是,余骆下午出去就一直没再回来,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锦城又没有亲戚朋友,手机还关机了,何蓓她们才开始着急。
  陆宁然问了几个余骆和她男朋友常去的地方,说:“那我不去学校了,我这里离锦城大桥近,先过去看看。你们出去找人要注意安全,别单独出去,女同学出去一定要有男同学陪同,随时互通消息,记住了吗?”
  陆宁然挂了电话,发现关竟已经调转了方向,往锦城大桥那边开了,他有点过意不去:“你不是有事吗?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去好了。”
  关竟不说话,眼睛盯着前方,专心开车。
  陆宁然心里一阵温暖,但也不敢再多说,关竟每次一沉下脸,他就怂。
  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余骆。
  陆宁然不再看关竟,转头盯着窗外,希望能找到余骆的影子。
  锦城大桥其实并不大,是一座比较古老的桥,现在少有人来,但是环境还不错,有点古朴的味道,有些小情侣喜欢到这里来约会。刚才何蓓说,余骆和她男朋友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锦城大桥。所以,陆宁然才过来碰碰运气。
  到了桥头,关竟就把车速降了下来,到桥中间的时候,陆宁然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防护栏上,面对着下面的锦城河,正是余骆。
  这是以前的老桥,防护栏有点低,余骆现在的位置相当危险,稍不小心就可能会掉下去。
  陆宁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让关竟停了车,慢慢地靠过去,他是想偷偷把余骆拉下来,但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陆宁然回头一看,拉他的人正是关竟,关竟沉着脸,脸色很难看。
  陆宁然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关竟想说什么,余骆却在这时候发现了他们,惊讶地叫了一声:“陆老师?”
  陆宁然忙看向余骆,装作不在意地道:“余骆?你怎么也在这儿?过来……”
  余骆看了他一眼,苦笑着道:“陆老师,我脚受伤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陆宁然当然答应,正要过去,关竟却把他往后拉了一下,自己走了过去。
  陆宁然心里微微一动,关竟这是怕余骆想跳河,拉着他垫背吗?
  那边余骆这才看清楚关竟,顿时更惊讶了:“关医生?你怎么和陆老师在一起?”
  关竟把手递过去:“先下来再说。”
  余骆抓着关竟的手从防护栏上跳下来,她看到关竟太过惊讶,一个不小心,受伤的脚落在地上,直接栽倒在关竟的怀里。
  关竟扶着余骆坐下来,替她检查了一下,说:“这是扭伤,不是太严重,到医院处理一下就好。”
  余骆还沉浸在看到陆宁然和关竟同时出现的惊讶中,茫然地点了点头。
  陆宁然看她没什么事,总算松了一口气。先给容才莲打了个电话,让她不用赶回来了,又给何蓓打电话,让她把同学们都叫回去。
  余骆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来找自己的,顿时羞愧不已:“对不起,陆老师、关医生,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包被偷了,钱包手机都没了,又扭伤了脚,我……”
  余骆毕竟才大一,刚被男朋友背叛,又遇到这么多倒霉事,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哭起来。
  她和关竟靠得近,伤心起来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往关竟怀里一扑。
  关竟一僵,抬头看陆宁然,却见陆宁然一副心疼的模样。关竟暗暗叹了口气,直接把余骆抱了起来。
  陆宁然跟在关竟后面,瞬间垮下了脸。他好嫉妒余骆啊,要是他现在把脚扭了,不知道关竟会不会也抱抱他?
  关竟把余骆放到了后排,陆宁然心情好了一点,上了副驾驶。
  余骆还在后面抽泣,陆宁然把纸巾递给她,劝道:“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哭一场就忘掉吧。”
  “谢谢陆老师。”余骆勉强停止了哭泣,又解释说,“我不是想寻死,我就是想不明白……陆老师,你说,我哪里不好了?别人都说他配不上我,可我还是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陆宁然年纪不大,长得又好,脾气也温和,加上他也是容才莲的学生,所以这些学生更喜欢把他当成学长,当成朋友。刚进入大学生活的孩子,生活方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小烦恼,陆宁然这种亦师亦友的身份,很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很多学生都把他当成人生导师,遇到事情总爱找他倾述,陆宁然都习惯了。
  “余骆,你要明白,感情是没有办法等价交换的。感情也没有门当户对,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在感情世界里,并不是优秀的人就更占优势,并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一定会对你好。这话可能有点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你要么忍,要么就只能滚,离他远远的。”陆宁然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谁没遇到过人渣呢?有这样的经历,对你的人生来说,也并不一定是坏事,以后看人记得擦亮眼睛。你现在仔细想想,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再想想,他到底哪里好?你想透了,可能就会发现,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余骆冷静了一些,试图在陆宁然身上寻求同感:“陆老师,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陆宁然顺着她的话道:“谁还没喜欢过人呢?”
  他说完,忍不住看了关竟一眼。关竟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关竟眼神深邃,陆宁然抖了一下,慌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骆不由好奇:“那你想透了吗?”
  陆宁然一愣,笑了一下:“我想透了。”
  我想透了,我发现,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他,我做不到离他远远的。所以,关竟,我会一直喜欢你,我不奢求什么,能这么看着你,就很好。别的,我都能忍。
  关竟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门诊楼前,又抢在陆宁然前面将余骆抱了进去,有值班的医生在,关竟说了一下余骆的情况就没再多管。
  何蓓带着几个同学等在门口,见到他们都吓了一跳。几人知道余骆没事以后,就开始八卦陆宁然:“陆老师,你怎么会和关医生在一起?”
  陆宁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描述他和关竟的关系。
  正在为难,就听到关竟在叫他:“然然,走了。”
  何蓓他们一听这个称呼,顿时都眼睛发亮地注视着陆宁然,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就差尖叫跟起哄了。
  陆宁然心脏狂跳,除了在父母面前,关竟甚少叫他“然然”,基本上都是硬邦邦地叫一声“陆宁然”。
  他叫“然然”的声音,好听到炸裂。陆宁然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反正心里已经烧起来了,但他还要强作镇定:“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