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她便悄声对卫皇后道:“娘娘,既然圣上正在气头上,咱们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罢?”
  赶着圣上的气头过去,不过劝了没用,反而要挨一顿骂。
  这过去一二年里,圣上对卫皇后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动辄就破口大骂。
  卫皇后忽然从沉思中抬起了头来,冷声道:“不,就去御书房。”
  “恒王嫉恨太子,怎么会那么好心,让本宫知道圣上在气头上?他假装说圣上心情好,让本宫去触霉头,岂不让他快意?”
  霜冷一愣,觉得卫皇后说得甚是有理。
  卫皇后又接着道:“圣上现在一定对太子有心软的意思,所以恒王怕本宫在这时劝说圣上,起了作用。走,我们马上去御书房!”
  她忽然来了精神,当下快步往前赶。
  霜冷连忙跟上,后头的仪仗都凌乱了些许……
  果然,卫皇后赶到御书房之时,圣上见了她并无多少不豫的神色。
  反而是有些无奈,有些为难。
  她跟圣上毕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便看出了,她的判断是对的。
  如果他真的在气头上,看到她这个太子的生母,一定是满眼怒火。
  卫皇后心中有了主意。
  她当即跪下,朝上首行了一个大礼,一个头磕在地上。
  那副模样又庄重,又虔诚。
  圣上果然有些不忍,“好端端的,行什么大礼?”
  卫皇后抬起头来,凄惶一笑。
  “圣上这句好端端的,臣妾不敢当。臣妾没有教好太子,让他贪利误国,是臣妾失职。”
  圣上不禁叹了一口气。
  太子的确是愚蠢又贪利,好色又不知进取。
  他有太多太多的毛病,每一条要深究下去,都配不上做一个太子。
  尤其是,配不上他那些样样都比他出众的兄弟。
  可唯有一点——
  太子,是他唯一的嫡子。
  是中宫皇后所出,也是他的长子。
  由他来坐这个太子之位,在理法之上,是最说得通的。
  轩辕城这样的身份坐太子的位置,照样惹来众人的不服。
  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只会让皇室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愈演愈烈……
  他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想了想,圣上道:“你起来吧。城儿如今这个样子,朕也有责任。”
  从前卫大将军还在的时候,他就是太子,是无人敢有异议的太子。
  因为卫大将军的功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匡扶江山,也可以威胁圣上的江山。
  所以卫皇后的嫡子坐太子之位,无人敢置喙。
  太子顺顺当当坐在那个位置太久,一直到卫大将军战死,他都丝毫没有意识到,还有多少皇子在虎视眈眈储君之位。
  尤其是,他的弟弟们年岁渐长,越来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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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圣上颇有些自责,卫皇后趁势说上些劝慰之语。
  “圣上是四海的圣上,是万民之父。心力都放在朝政之上,太子不学好怎么能怪您呢?”
  她把话放软了说,圣上的面色果然好看了些。
  他挥了挥手,示意卫皇后坐下说话。
  李照人亲自端上热茶来,让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趁热打铁,“只是……太子他身居那个位置,也是不容易。众大臣们难免奉承他,巴结他,臣妾想把他往好处带,也防不住小人引诱他啊!”
  她的这番说辞,几乎是每个父母都有的想法。
  自家的孩子最好,如果不好,那一定是别人带坏的。
  圣上作为太子的父亲,自然也不想承认,太子就是一个草包混蛋。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朕明白你的意思,东宫的那起子人,也是时候该肃清一回。还有朝中那些巴结奉承太子的小人,朕也绝不会放过!”
  卫皇后听了这话,又是心疼又是畅快。
  心疼太子的羽翼将被剪除大半,畅快的是,圣上的话音似乎并不打算废了他太子之位。
  只要储君的位置还在,那些羽翼少了就少了,总会再长出来的。
  她忍痛道:“头一个就是那个户部尚书朴珍前,仗着自己是太子妃的母家之人,就傍上了太子。”
  圣上不禁高看了她一眼。
  “皇后近来,觉悟倒是高了许多。”
  卫皇后谦卑地笑了笑。
  “臣妾是太子的母后,从前太过愚钝惹圣上厌烦。如今也学着看些圣人的道理,自己进益了才好教导太子。”
  事实上,对于太子妃的母族,她自然没有多少怜惜之意。
  就算太子妃母族派不上任何用场了,再换一个人做太子妃便是。
  只要太子的储君之位还在,还愁没有人愿意做太子妃吗?
  只要不动到卫家头上,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
  圣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深感欣慰。”
  卫皇后的目光,不经意朝着御案上头,那一摞奏折看去。
  那些奏折里,怕是大半都和太子的事有关吧?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圣上却忽然开了口。
  “你先回去吧,让朕自己想想。”
  竟是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卫皇后细想了想方才的对话,自以为天衣无缝,圣上必定会心软。
  她只能乖乖顺从道:“是,臣妾告退。”
  圣上直到她转身,这才抬起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太子陷入如今的局面,就连卫皇后都学会了,以退为进。
  真是逆境让人成长啊……
  他不禁想到了晋王。
  这个孩子,若不是经过沈风斓那桩事,只怕现在也还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他忽然就翘了嘴角。
  李照人一见,不禁笑道:“圣上这几日难得笑笑,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多嘴!”
  圣上嗔怪了一句,李照人嘿嘿地笑起来。
  过来一会儿,圣上又开了口。
  “去,传晋王进宫。”
  李照人似乎早有准备,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是,奴才这就去。”
  旨意传到晋王府时,轩辕玦与沈风斓同在天斓居中,正品茶说话。
  下人领着那个小太监进来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
  “给晋王殿下,侧妃娘娘请安。”
  “免礼。”
  轩辕玦道:“父皇此时请本王进宫,可有什么说头吗?”
  那小太监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公公说,圣上才见过了恒王殿下,发了大怒。又见了皇后娘娘,似乎心情颇佳。”
  李照人这是在卖晋王的面子,把圣上先前见了谁都说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轩辕玦和沈风斓却都听懂了。
  看来圣上这回,并不打算从重处置太子。
  沈风斓亲自起身,替他把头上月白色的发带解下,又重新梳理了头发。
  浣纱将一方金冠捧来,沈风斓亲自替他戴上。
  “殿下要进宫面圣,打扮得太简素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