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换灯泡
  “ ‘我注视河流,天空,敛一世孤勇。对人间讳莫如深,饮鸩亦渴。而我于你开始,于你所终,我活着,我爱你,我做的只有这个。’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开始,我竟然有了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念头。和护法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想来也是件有趣的事。”
  ——二十岁的林初恋写给梁彧的第八封情书
  他们住的旅馆位于小镇的巷子里。
  洛湖镇的夜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天一黑,镇上的居民都回了家,做生意的小摊小贩也不见了踪影,不仅烟火气息稀薄,还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男人握住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在长满了苔藓的青瓦石上。
  小巷曲径幽深,古色淡雅,望不见尽头,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味道,明月悬挂在空中,洒下无限清辉。
  仿佛就这么牵着她的手,便可以一步一步走到白首不分离,走到天荒地老。
  “咱们明天去哪儿玩?”
  手被牵着也不老实,她单脚蹦来蹦去,非要踩到自己的影子。
  “去洛湖吧,离这里挺近,不需要坐车。你不是要去拍照,洛湖风景不错。”
  “你趁我睡着做过攻略了吧!”
  梁彧不屑地勾唇笑笑,“屁大点地方,还用得着攻略?”
  林初恋先是不服气地撇撇嘴,又阿谀奉承道,“对对对,我们彧哥天下第一six,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小马屁精。”
  “略略略!”
  “…”
  没走几步,她就嚷着累了,非要找个亭子坐下来赏月。
  男人扫了眼四周,亭子…再走一公里估计也不会有。
  他松开她的手,弯腰半蹲在她面前,“上来吧,背你。”
  林初恋也不扭捏,直接跳到他背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耶!又成功占领一处高地!”
  她顿了顿问他,“以前背过别人吗?”
  “背过。”
  “咦嫌弃了…”
  “背过沈澈和陆子枫。”
  “…那也嫌弃!”
  梁彧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故意松了一只手,“既然嫌弃,我就松手了。”
  她吓得赶紧死命地用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嘁,小心眼!”
  她才注意到,他的后颈有一处刚结了痂的伤口,两三厘米的长度,但血痂周围的皮肤红肿了起来,看样子,伤口不浅。
  “梁彧!”
  她生气地喊他。
  “怎么?休息好想下来走路了?”
  她才没心情理会他的玩笑,“走之前你答应了我什么?!”
  “嗯?”
  “两个星期前,你说你要去临市办事,走之前是不是给我保证了不会受伤?!”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愤怒是假的,心疼是真的。
  “到底有什么事比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还重要啊?…”
  她侧着脸趴在他的肩头上,小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过往,他的秘密,他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她都不想知道,她都不在乎。她只想这个承诺守护她的男人,要好好的。
  “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
  见他扭脸,她赌气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
  “不信了不信了!”
  “初恋,谢谢你…”
  我的初恋,全世界最好的初恋,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关心我,谢谢你让我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念头,谢谢你让我开始对余生感到期待。
  他认真的语气让她愣了一下。每次都觉得这个男人正经严肃起来,有种交代后事的架势。
  不太习惯这个样子的他,林初恋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别给我发好人卡,瘆得慌。咱俩谢什么谢,你别受伤就成,那伤口看的我心里难受。我这个人最怕疼…”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经营旅馆的一对中年夫妻和几个雇来打杂的小姑娘,小伙子们正在打牌。
  梁彧走到无人值班的前台,屈指敲敲桌子,“再开一间房。”
  “没空房间了!”中年女人的全部注意都在手中的牌,目不斜视地朝他喊了一声。
  林初恋耸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她牵起他的手就往楼梯方向拽,“走吧,我就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
  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睡衣,八成是忘带了。
  “找什么呢?”
  梁彧看着一床的凌乱衣物,连个坐下来的地儿都没。
  “忘带睡衣了,难不成要我穿这些衣服睡觉吧?那多难受…”她指了指床上的十几条裙子…
  不懂女孩子的穿衣讲究,他嗤笑道,“什么都不穿睡觉最舒服。”
  没个正经相…林初恋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就往他身上扔。
  男人用拇指勾起一块白色布料的细带,故作疑惑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一个激灵,脸颊瞬间像被高温熏过一般火烫,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件隐形内衣,扭头就跑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水声响起,他沉眸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鞋子东一只西一只,行李箱倒在地上,瓶瓶罐罐的各种护肤霜也滚了出来,歪歪扭扭地躺在地面…
  他默不作声地把她的拖鞋,凉鞋,运动鞋,板鞋 ...摆放好,转身从自己的行李中抽出一件没穿过几次的短袖。
  犹豫片刻,“把门开下。”
  “老子不和你洗鸳鸯浴!”
  “爱开不开,一会儿你就光着身子出来吧。”他斜靠在卫生间门口,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活脱脱的痞子样。
  没过多久,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她防备地伸出一只手,抓了个空。
  “人呢?”
  不再逗她,把衣服放到她手里,嘱咐道,“不嫌弃的话就凑合着穿,嫌弃的话...那你就光着吧。”
  门砰的下又被重新关上,他不禁摇摇头,轻笑了声,拿起振动的手机到阳台上接电话。
  “哥,冯道夫的人是不是在找你?”
  “嗯。”
  “你在哪儿?!”
  “在...他顿了顿,唇角露出一抹狡黠又痞坏的笑容,语音上挑,懒洋洋道,在一个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的人间仙境。”
  “?!?!?!”
  “别废话了,挂了。”
  沈澈看了眼显示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和驾驶座上的陆子枫面面相觑,“得,估计哥正忙着和林樾他闺女谈恋爱呢,手表也摘了,连个坐标也搜不到。”
  这家旅馆的位置还不错,站在三楼的阳台就已经可以把整个洛湖镇的夜景尽收眼底了。
  整座小镇像是被披上了一条黛青色的绸缎,几处亮着的灯火似点缀的繁星。
  一片安宁美好。
  水声突然消失,梁彧转身把手机装进兜里,视线被赤着脚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穿着他的短袖,下摆堪堪遮住臀部,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裸,露在外,头发松松的盘在头顶,露出雪白的脖颈。不施粉黛的小脸被热腾腾的水雾熏成了可爱的粉红色。
  林初恋故作镇定地走到阳台,把他推开,“让让,没点眼力劲儿,我晾衣服呢。”
  房间陷入一阵焦灼而尴尬的安静。
  她正要踮起脚尖把内衣晾在衣架上,背后突然贴过来一具高大的身体。
  他从背后抱着她,双臂环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鼻尖充斥着女孩子独有的馨香气息。
  脖颈处的肌肤先是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男人的呼吸滚烫湿热,她抖了个激灵,无所适从。
  “干嘛?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我怕痒...”
  耳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下,魅惑又轻挑。
  “你太瘦...”
  了字还没说出口,房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电了?”
  梁彧扫兴地松开她,“我去看看,地上凉,你先坐床上等着。”
  林初恋没听他话,走到桌旁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照了照。
  钨丝受热凝华在灯泡壁上,结成了黑乎乎一片。看来是灯丝断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赤着脚噔噔跑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备用灯泡,又把椅子移到灯泡的下方。
  “梁彧,帮我举着手机,我把灯泡给换了。”
  见识过她的“神通广大”,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梁彧也不忍心拒绝她,“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