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可好
  六七个英俊少年郎拥簇着四辆马车在街上而过很是显眼。
  临近年节,出游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们。
  饶是街上人多,陈家这一众也引来无数瞩目。
  少年们英姿勃发前开路后拥护,随风掀起的车帘不时传出女子的说笑,以及金钗翠玉晃晃。
  街上行人避让。
  “这还不到雪盛梅开时节,陈家这全家出游是为什么?”路边有人疑问道。
  官宦人家出游,为了避免某些不长眼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车马上都有徽记。
  一般百姓认不得,但富贵人家以及一些读过书或者有心攀附富贵、或者靠生事为生的市井泼皮无赖等人,自然都熟记于心。
  陈家的人马很快被人认出来。
  路上车马回避也快了很多。
  “或许是为了黄雀?”有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陈相公家做的好黄雀,已经成了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黄雀这种野物,一向只是乡间粗人聊以解肉馋而用,从未登上大雅之堂,自从传出陈家做的好黄雀后,京中各酒楼也都闻风效仿,但吃着没什么稀奇。
  便有尝过陈家黄雀的人指出,陈家黄雀有秘方,这一下更引得人人好奇。
  陈相公的名头也越发响亮。
  据传有酒楼花费千金要买陈家黄雀秘方。
  这个玩笑应景又有趣,人群里的秦郎君也哈哈笑起来,转头看周六郎。
  “你这个表妹可真有趣。”他说道。
  周六郎正笑着的脸顿时拉下来。
  “你果然是,心心念的都是她,也就是我听见了作罢,要是被旁人听见,你待如何?”他哼声说道。
  秦郎君只是笑。
  “该如何,便如何。”他说道,一面笑,“真是可惜,其实你们老陕周,本该改名做周黄雀的,却被这陈家抢了先。”
  周六郎皱眉。
  “这有何干?”他问道,催马向前。
  秦郎君催马赶上。
  “你以为陈雀儿是真姓陈?”他说道,甩着缰绳,“早不吃,晚不吃,偏你表妹进门就开始吃,别忘了,你抢来的小炸食丫头。”
  小炸食丫头…
  炸食…
  是娘子教我的,是娘子教我的…
  是娘子做的…,是娘子看病挣来的,是娘子教我说的……
  又是她!
  周六郎面色凝凝,攥紧了马鞭,显然也想到了。
  “嘴馋如斯!”他慢慢说道。
  “精巧如斯。”秦郎君补充一句,“不管身在何处,皆能怡然自得,妙笔点睛生花。”
  周六郎转头看着他。
  秦郎君挑眉,点点头。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好。”他说道,“有这么个妹妹,你要引以为荣。”
  周六郎调转马头。
  “不去赏梅了,枯树老枝的有什么好看,女人家才爱看,我去猎山。”他说道,催马而去。
  京城,郊外八里镇,就是且停寺所在,此时寺中游人如织,笑语喧哗。
  “……那仙人扔下桃核,转身飞去,此时众人察觉才忙喊,且停,且停,但还是晚了….”一个少年郎君笑着说道,“由此,只留下这一座且停寺。”
  身边的围着女子们纷纷点头而笑。
  “四哥,你讲的这个无趣,这且停寺是先有碑后有寺,这碑也是大有来历…这碑….哎?”另一个少年忙说道,一面说,一面看身边的姐妹兄弟,停下不讲了,“程娘子呢?”
  大家这才忙看去,果然不见其中那个青斗篷兜帽的女子。
  “和丹娘往那边看佛像去了。”一个女儿说道。
  少年们纷纷转头往她所指的地方看。
  “我们也去,我们也去。”他们齐声说道。
  几个女子伸手拉住他们。
  “十二哥,你们还没讲完呢。”她们喊道。
  “没什么可讲的,这些京城人都知道,你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一个少年说道。
  这话引得女子们一阵嘘声,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片,引来四周无数目光。
  而此时的西侧偏殿,庭院的热闹被隔绝了很多。
  “姐姐,你来看,这里的佛像好吓人呢。”丹娘高兴的说道,在前跑跑颠颠。
  身后程娇娘缓步而行,旁边婢女相随。
  侧殿中也有四五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见是女眷,便都有礼的收回视线。
  京中开化,又即将逢年,女眷们出游甚多,夏日里幂篱遮挡,到冬日多是兜帽遮面。
  丹娘一心看佛像,程娇娘的视线却落在西侧墙壁上。
  与其它间侧边站立护法金刚不同,这里的墙壁空落,雪白一片,墙角还摆着一排笔墨。
  “那是专供文人游子题诗的。”婢女低声说道。
  说着话,那边四五人中响起一阵笑声。
  “庆林兄好诗好诗。”
  伴着众人的笑声,一个男子放下笔,也再次端详墙壁上写下的诗。
  “献丑,献丑。”
  恭维谦虚相得益彰。
  这热闹让丹娘回过头,看到程娇娘和婢女向那边墙走去,她忙跟上。
  走近看,墙壁上零散有着几首诗词。
  “姐姐,你也要作诗吗?”她过去问道,拉着程娇娘的衣袖。
  那边说笑的几人再次看过来,虽然看不清形容,但看着女子气度衣着不凡,定然是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教养女子也读书识字,其中也不乏精通诗文,比如安州李家二娘,文才有名。
  遇到一个会吟诗的女子,倒也是有趣。
  “我不会。”程娇娘说道,一面看婢女,“念。”
  婢女应声是,从左到右,低声念墙上的诗。
  原来是个不识字的。
  这边几人收回视线,有些意兴阑珊,真是可惜。
  所以说嘛,才女哪能轻易就遇到。
  “我也认得,我也认得。”丹娘笑着,抢着接过婢女的声音念诗。
  程娇娘安静听完。
  “娘子,如何?”婢女问道。
  “我不会作诗,不知。”程娇娘说道。
  “我会,我会,爷爷教过我。”丹娘手捧着脸嘻嘻笑道,看着留白很多的墙面。
  过年且停寺梅花盛开,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文人墨客最多的时候,所以此时墙壁粉刷一新专等那时,等年后来看,这面墙必然已经写满了。
  “甚好,我会写字,你做诗,我题写,如何?”程娇娘说道,看着粉白的墙壁,只觉得心中激荡。
  她已经用手,用树枝练字多时,不知可能提笔落字了?
  “好啊,好啊。”丹娘高兴的点头。
  童真烂漫,只知直抒心意,尚不知何为谦逊藏拙。
  原来是引顽童嬉闹,那边几人对视笑了。
  “如此我们且去赏梅。”他们说道,一面谈笑方才的诗词从后门走了出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