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湛瑾眸中瞬间亮起微光,她心跳加快,道:“皇兄若肯安排,我可以女扮男装。”
  她声音很轻,有些低,与湛茵的清脆完全不同,倒是与咸笙有些相似,不过咸笙的嗓音更轻柔,也更虚弱。
  “这可不成,公主就得娇养才行。”湛祯弯腰把丢在外面的箭捡起来给她们放回去,道:“不然还要哥哥做什么?”
  湛瑾掩下眸中失落,听他慰问:“伤口可好些了?”
  “劳皇兄挂念,好多了。”
  “嗯。”湛祯没有多说,转身要走,湛茵急忙跟上:“哥哥,我怎么办呀,清容说她是为了救我……我现在是不是成坏人了?”
  “你若当真蠢到看不出她在撒谎,那便去多多慰问吧。”
  他走向内室,湛茵气的跺脚:“你就不能像对阿瑾那样跟我说话!”
  咸笙在内室并未睡着,这里毕竟是皇后寝宫,屋内满是他不熟悉的味道,外面湛茵似乎还因为生气踢翻了什么东西,他想起那日骂秦易的姑娘,又有点忍俊不禁。
  若自己当真有妹妹,定是要宠着的,
  梁宫里没有真正的公主,他从出生就被诊出不知名的绝症,再大大又犯了痨病,听说还未断奶的时候就断了好几回气,活活被一个道士给用什么术法救回来了。
  他名字里的生,原本取自生生不息,因过于刚硬,便改为了笙。
  说来也奇怪,自打名字改了之后,他头顶死气就消失了,只是病气未除,道士云游四海,偶尔会绕路过来看看他,见他长大越发好看,又逼着他认了师父,上回依依不舍的离开前,曾说过他命里的机遇要来了,若能抓住,跨过十八岁的坎儿,或可长命百岁,一生荣华,子孙满堂。
  咸笙问他什么机遇,只听他神神叨叨,说什么病气煞气,阴命阳命,他自己分析了一下,琢磨他的意思是自己要遇到命里有阳火煞气之人,可以冲淡一身病气。
  他曾想过此人会不会是湛祯,但师父说子孙满堂,这就对不上了,他想那应该是个英气勃发的女子,总不该是湛祯能生孩子,咸笙都已经亲眼看到、亲手摸到那东西了。
  可南梁实在没有对得上号的女子,哪怕来了北晋,他所见之人也甚少,只有湛瑾勉强对得上号,但也只是勉强罢了。
  初见湛瑾,他心里便觉得奇怪,总觉得她眉目之间有些英气,看着就很睿智,只是还未见过她的武艺。冰湖交谈,他又觉得对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如今咸笙心里有两个想法,一,她便是那阳火煞气之女子,二,她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秘密。
  他心里有些拿捏不定,理智有些偏向第二种,情绪却希望是第一种。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想跟湛瑾搞好关系。
  “眼珠转来转去,想什么呢?”
  耳边忽然传来湛祯的声音,咸笙立刻张开眼睛,不高兴道:“你怎么知道我眼睛转来转去?”
  “你眼皮一直在动。”
  湛祯伏低身子,双手撑在枕上,道:“难道是在想孤?”
  “才不想你。”咸笙扭过脸,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扭回来,道:“方才听你说,想让湛瑾去军营?”
  “若是男子,孤求之不得。”湛祯摸着他的脸,道:“阿瑾身手不凡,便是与孤也能过上几招,要打败江钦都不在话下。”
  咸笙眼睛亮了亮:“她当真这般厉害?”
  他高兴,湛祯心里也高兴,在他脸颊亲一下,道:“江钦善射,武功平平。”
  情绪说:若湛瑾真是女子,日后说不准可以打败湛祯,成为一代女帝,倒也能应了那句‘一生荣华’。
  理智说:必须得先跟湛瑾确定一件事才行。咸笙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像个为‘心上人’谋前程的狐媚子,道:“男子里头有废物,女子自然也有英雄,你何不给她个机会?”
  “她是公主,日后总要嫁人的,若身上有了伤疤,怕会被丈夫嫌弃。”
  咸笙自娱自乐的想:她要真是个真公主,日后说不准要嫁我的,我这个废物男后,绝不嫌弃女帝身上有疤。
  “你应该征求她的意见,或许她志不在深闺,这样岂不是埋没了她?”
  湛祯若有所思,咸笙乖乖看着他,湛祯忽然皱眉:“你何时与她这般要好了?”
  “我与她有些一见如故。”
  咸笙心里还未确定,倒也并未对阳火加身的女子抱有太多希望,只是哪怕湛瑾真跟自己一样,他也希望湛瑾能有一展宏图的机会,而不是被关在宫墙之中,虚度余生。
  湛祯没忍住:“你这是在吹枕边风?若她是男子,孤都要吃醋了。”
  咸笙抿唇,掩饰下心里的美好愿望,眼神软软的:“那你答不答应?”
  湛祯喉头一紧,趁机要好处:“看你今晚表现。”
  “……”咸笙扭头不理他了。
  辛皇后的手艺相当不错。咸笙以前在宫里被禁止吃荤,如今来了北国,发现他们这里餐餐都有肉,各种烹炸煎炒,色香味十足,分量也十足。
  “听说南梁吃饭,菜只占中间这么一点,摆盘十分精致,可是真的?”
  辛皇后问,咸笙便答:“那些便足够吃了。”
  辛皇后又笑:“你还真是小鸟的胃口。”
  咸笙拿起筷子,碗里被湛祯夹了一块烧鱼,皮被煎的酥脆,挂着酱汁,很让人胃口大开。
  他矜持的吞了吞口水,小小声对湛祯道:“我不吃鱼。”
  湛祯意外,也轻声回:“不爱吃?”
  咸笙道:“有刺。”
  “娇气。”湛祯嘲他,轻笑一声,夹到了自己碗里。咸笙不理会他的嘲笑,小口吃饭,北晋皇室跟普通人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用餐也很优雅,但或许因为此刻坐的都是自家人,跟那日在喜乐阁里用膳相比,又随意了一些。
  咸笙只吃面前的,很少伸手去够远的,辛皇后抽空看他,对湛祯抬了抬下巴,湛祯便时不时换一下他面前的菜,几次之后,咸笙反应过来,心里涌出暖意。
  哪怕辛皇后今日救了他,但他始终是难免见外,这一桌子人,也只跟湛祯熟悉一些。
  面前忽然被放了一块鱼。
  说了不吃还给他夹,咸笙脸一板,刚要闹小脾气,耳边便传来温热的呼吸,湛祯凑过来,轻声道:“挑了刺的,尝尝看,若好吃,孤再给你挑。”
  咸笙忽然羞愧,默默吃了一口,也跟他咬耳朵:“好吃,但我不要了。”
  他怕辛皇后看到湛祯伺候他,心里不舒服。
  在饭桌上,他下意识观察湛瑾,但越看,理智便越是倾向她不是女子,咸笙收回视线,情绪上还是有些不服输,必须要抽时间把此事搞清楚。
  饭后,咸笙准备跟湛祯一起离开,辛皇后忽然取出了一盒酥点:“刚出炉的,也寻太医问过,材料与她喝的药不冲突,东西都跟珍贵,以后我命人做了给你送去,或者你差人来拿。”
  “好。”湛祯欣然接过,道:“多谢母后。”
  咸笙疑惑里头装了什么,湛祯的目光却忽然扫过湛瑾,他微微一顿,道:“儿臣觉得,母后可以给阿瑾也弄一些。”
  湛瑾:“?”
  湛茵也一脸好奇:“是什么呀?”
  辛皇后道:“这我也想到了,留的有她的,好了,快回去吧,看样子今晚又要下雪。”
  咸笙和湛祯刚走出门口,雪就飘飘扬扬落了下来,他上了马车,刚坐稳,湛祯忽然也钻了进来,他吃了一惊:“这还在宫里,你……”
  “没人看到。”湛祯吓唬他:“你不要告诉别人,这可是死罪。”
  “……!”咸笙瞪着他。晋帝虽然允许他宫里行车,但却没允许别人,不追究也就罢了,追究起来,他俩都跑不掉。
  他心里忐忑不安,唯恐被晋帝捉住,治他一个‘蹬鼻子上脸罪’,一直到出了宫,他才松了口气,对湛祯凶:“你真是胆大包天。”
  湛祯轻笑,取出一块酥点递过来,道:“吃一口,压压火儿。”
  咸笙被塞了一嘴,下意识鼓起脸颊咀嚼,发觉此酥甚香,口感爽脆,哪怕刚吃饱饭,都能连吃好几块,他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湛祯一把将他抱到腿上,挑着他的下巴,轻佻道:“驭妻酥,吃了你就会乖乖听话,到了晚上,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动。”
  咸笙皱眉,没有再继续吃,他当然不信湛祯能有那么神奇的东西,但听他这么一说,他忽然有点慌,万一湛祯哪天不想忍了,要给他下那种药怎么办?
  “你……说好不欺负我的。”
  他一咬嘴唇,湛祯就把持不住,他一把将怀里人搂紧,在他脸上亲一下,道:“骗你的,还真信了?”
  咸笙抿嘴,又问:“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湛祯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道:“等你再大一些,孤就告诉你。”
  咸笙心里古怪:“多大算大?”
  湛祯答:“至少得能抓住吧。”
  咸笙:“???”
  你又在说什么上京官话?我金陵雅言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等你再大一些……
  笙笙:跟你一样大吗?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年龄是,胸(肌)也是)
  第20章
  咸笙原本以为他说的是年龄,听罢他的话,心里是越想越不对,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抓……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神情困惑极了,湛祯忽然有被可爱到,将他拥紧,又亲了上来。
  咸笙根本挣不开,终于给放开之后,便立刻板起了脸,气息不稳的道:“你不要随便这样了。”
  那模样像一只仰着脑袋跟狼理论的兔子,湛祯心里像被猫爪子轻轻的挠,又想欺负他:“公主的要求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先是不肯洞房,怎么?如今连亲一下都得经过你同意了?”
  咸笙自知理亏,只好把目光落在一侧的盒子上:“可……你今天亲我好几次了。”
  “你觉得亲多了?”
  咸笙心道,不是觉得亲多,是嫌弃你。但这话不能明说,他看了一眼湛祯,刚要说什么,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倾斜,咸笙顿时不受控制的扑向湛祯,嘴唇正好贴上了他的,如果不是腰被湛祯正好掐着稳住,估计俩人嘴得磕破。
  外头车夫急忙告罪:“惊扰太子妃,还请殿下赎罪。”
  湛祯扬声安抚车夫:“无事。”
  马车继续前行,湛祯心情很好的对咸笙道:“看来老天都想你我多做些亲密之事。”
  咸笙立刻推他,自己挪到一边儿去坐,抬手抹了抹嘴唇,表情郁闷。
  马车很快到了太子府,湛祯先他一步下车,等他露头,又亲自把他抱下来,却不松手,边朝屋里走边让人赏了车夫。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欣喜的连连告谢:“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被他抱在怀里的咸笙脸色变了几变,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头小火一阵一阵的冒,他再次板起脸,道:“我要自己走。”
  “雪地路滑,万一摔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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