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迈
  陆怡贞望向陆湛,卫蘅也望向陆湛,背光而立的陆湛,眉清目朗、器宇轩华,却不似普通富贵子弟的文弱,反而显得十分硬朗,裂石出玉,积玉成山,每次见他仿佛都比上一次让人觉得更有气势。
  卫蘅的心忍不住跳了跳,没办法,这样有气势又日渐展现成熟男子魅力的美男子可不是那么常见的。比范用那种光长脸的男人,的确更能让女子动心。
  卫蘅忍不住往魏雅欣看去,只见她微微垂着头,头轻轻侧向另一面,露出一截光洁莹白的脖子和优美的侧脸,比正面瞧着更漂亮。
  从侧面看,小小的姑娘家,胸前的两个包子显得更加颇为可观,卫蘅低头再看看自己,平坦得不能再平坦,难怪十二岁的魏雅欣已经能引得郭乐怡的哥哥动心,而自己却还是个小丫头。
  另外,卫蘅才发现,魏雅欣居然比自己还高了两根指头,真是不可忍受。在女孩子里卫蘅已经算是高的了。
  高有高的好处,穿衣服显瘦,好看,骑马的时候姿势漂亮。人群里一眼就能望见。
  卫蘅见陆湛也正看着魏雅欣,心里顿时就有些不舒服了。输给卫萱没什么,若是叫这个上辈子名不经传的魏雅欣夺得“美人”归,卫蘅真是要跳脚的,她只但愿陆湛能聪明点儿,别被胸前三两肉就勾走了魂。
  可是根据卫蘅上辈子对男人的了解,在面对美色时,男人很少有聪明的时候,甭管他们嘴上念什么大道理,可女娲娘娘在造他们的时候,就多生了根东西。
  “嗯。”这就算是陆湛对陆怡贞的回答了。
  一丝失望的表情从魏雅欣脸上闪过,若非卫蘅一直观察她,还真容易错过这丝表情,看来郭乐怡真是说对了,魏姑娘这么早就在相夫婿了。陆湛的确是个香饽饽,可是魏雅欣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也不怕撑着。
  卫蘅收回眼神,转而问掌柜道:“你们店里可有雕香的师傅?”
  “有,有。”掌柜地忙道。
  “这样大块的莺歌绿可甚是少见。”魏雅欣在旁边道。
  那掌柜的笑道:“正是,这可是敝店的镇店之宝。”
  “我先定下了,叫你店里的雕香师傅绘几张图送到靖宁侯府去,我挑好了,让他再雕。”卫蘅道。
  这样一块男子两个巴掌大小的奇楠香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上京城可没有哪家千金可以像卫蘅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定下来的。
  魏雅欣在旁边微笑着对陆怡贞道:“这莺歌绿雕成香山子放在屋里,满室都会生香,小块的做成佛珠、扇坠都非常好用,碎末用香炉品其味,可是鼻子的盛宴,制香里加一点儿,能使香味幽远。”
  陆怡贞看向魏雅欣的眼神充满了敬慕。
  卫蘅撇开头,简直不忍目睹陆怡贞的太无知太天真,也不知道楚夫人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的,但愿他们家挑女婿的时候,眼睛能放亮一点儿。至于上辈子陆怡贞嫁了谁,卫蘅有些记不清了。
  上辈子卫蘅对陆湛和卫萱的事情,恨不能听不见才好,更不会主动打听,因而对陆怡贞的将来才有些记不清了。但唯一可以肯定是,陆怡贞是下嫁,这样陆家才能罩得住她。
  “掌柜的,还有莺歌绿么?”陆怡贞问,她又侧头看向陆湛道:“哥哥,我们也买点儿吧,说不定制香课要用呢。”
  陆湛道:“你们制香的夫子是不会用这等上品的香料来教你们这些黄字班的学生的。”
  卫蘅在心里暗自点头。
  魏雅欣拉了拉陆怡贞的袖口道:“三公子说得对。何况制香不一定就要用这些上等香料,只要配得好,炮制得法,一样能调出好香的。”
  陆怡贞“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卫蘅冲他们三人福了福,“三公子、贞姐姐、魏姑娘我先走了。”
  陆湛看了一眼卫蘅的背影,不由有些好笑,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现实,有求于你的时候就是“湛表哥”,如今就是三公子。
  待卫蘅走后,陆怡贞问魏雅欣道:“欣姐儿,蘅妹妹买走的那块奇楠香,得多少银子啊?”
  魏雅欣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这两年奇楠香越发难得了,怎么也得要上千两银子吧。”
  陆怡贞听了直砸舌,便是她这样的国公府小姐花钱也没有这样大方的。
  魏雅欣笑道:“这点儿银子对卫三小姐可不算什么,她的外家是杭州城出名的富户,天南海北都有他们家的生意。”
  陆怡贞“哦”了一声,“是了,她外祖家是商家。”语气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是高门世家小姑娘的通病,嫌商人铜臭。
  “按说即使有钱,也不该这样花。年前陕北雪灾,拿去救济那些百姓,岂不更有意义?”陆怡贞问陆湛道:“三哥,你说是不是?”
  “背后莫论人。”陆湛淡淡地道。
  “是了,那银子毕竟是卫三小姐的银子,她想如何花都是应该的。”魏雅欣拉了陆怡贞的手道,“咱们还是挑香料吧。”
  卫蘅走进邃雅阁的时候,木瑾抱怨道:“你怎么耽搁这么久,我们都在等你呢。”
  卫蘅笑道:“刚才在香料铺子遇到陆家的贞姐儿了,陆三公子也在,还有魏姑娘。”
  “哪个魏姑娘?”木瑾一下就警觉了起来,她姐姐木珍心怡陆湛,因此木瑾十分关心陆湛的事情。
  “是和我一样从杭州来的魏雅欣吧?”郭乐怡道。
  卫蘅点了点头。
  “我过去看看。”木瑾说着就要往外走。
  卫萱赶紧拉住木瑾道:“这会儿说不定他们已经走了,你过去做什么?”
  木瑾恨恨地道:“小狐媚子,穷乡僻壤来的,见着高门大户出来的男人就恨不能贴上去,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湛表哥也是她能肖想的?”
  卫蘅听见木瑾的话不由一愣,没想到木瑾听她不过提起魏雅欣和陆湛在一起,就往男女之事想去了,而木瑾此时的年纪还十分小。
  卫蘅转念一想,还是她是被自己局限了。其实这京里虽然姑娘一般要留到十四、五岁才议亲,女学生更是要到十六岁才议亲,可有些心性儿早熟的,十一、二岁心里就开始懵懵懂懂地憧憬未来的夫婿的人也是有的。只是卫蘅没想到平日瞧着还是个任性的孩子的木瑾,居然也有了这些念头。
  郭乐怡听了木瑾的话,虽然一开始她很不喜欢这个骄蛮的小姑娘,可是听她这样骂魏雅欣,郭乐怡就觉得解气,对木瑾也稍微有了些改观,“可不就是么,你还不知道她在杭州时是个什么做派呢,成日里就会拿那双狐狸眼睛勾搭男人。”
  卫萱听了简直有些面红耳赤,虎着脸训斥木瑾道:“背后莫论人。你一个小姑娘,张口闭口把个狐媚子挂在嘴边,像什么话?!若是叫别人听见了,陆家表哥的名声还要不要?”
  木瑾被卫萱一训,就不敢开口了。虽然被训的不是郭乐怡,可是卫萱这话也是在敲打她,郭乐怡转头冲卫蘅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你二姐姐可真厉害。
  卫蘅笑了笑,她倒是听明白了卫萱的重点,那就是莫要让魏雅欣污了陆湛的名声,这也就是说卫萱大概也是瞧不上魏雅欣的。
  卫蘅买香的次日,算得上是她在女学里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女学的规矩是,清晨所有的女学生都要集中在一起活动身体。尤其现在才二月,天还冷得很,只有暖和了身子才能念得进书。
  卫蘅是挺习惯这个规定的,女学的衣裳之所以下身是裤子,就是让她们锻炼时不会出丑,活动方便,也是当初女学的第一任山长选学服时,考量的因素。
  女学自有一套晨练活动身体的法子。主要是锻炼女子身体的柔韧度,一套动作下来不仅不会让大家变得粗胳膊粗腿,反而会使得身材修长匀称。所以女学生走出去,精气神都不同于外头那些女子。
  卫蘅在杭州时,照着葛氏教的法子,一身的柔韧度已经练得十分好,所以跟着最前面的教仪练习时,每个动作都能做得既到位又好看,背拉得直直的,其实她上辈子从女学结业后,这套晨练的动作也从没丢过,一练就十分上手。何况,卫蘅身姿窈窕,动作做起来,十分舒缓悠长,看她晨练,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练完后,站在卫蘅身后的郭乐怡上前道:“蘅姐姐,你也太厉害了,第一次就做得这样好,我瞧着,比前头的教仪还好看呢。”
  卫蘅笑道:“你嘴真甜,等下学的时候,我给你买糖吃。”
  郭乐怡啐了卫蘅一口。
  女学里,清晨的课都是经义。女学生按照进女学的时间先后,分成天、地、玄、黄四个班,卫蘅她们自然都在黄字班,里头还有三人是上一年入学的女学生,年末考评时没有升入玄字班,便只好留在黄字班里继续念。
  因着这三个人做反面榜样,新进的女学生们上课都不敢溜神,就怕今后升不了玄字班,那多丢人。
  卫蘅她们坐好后,在上课钟声敲响前,宫中的八公主和九公主才姗姗来迟,她们的服饰也是宫中妆扮,并不受女学的限制。女学在卫蘅她们这些勋贵世家的姑娘面前可能是超然的,但在宫中的贵人面前,却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否则也不会出现走后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