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这世上奸人太多,稍不注意就被人算计了,如何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去都有煜华提她张罗,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自己便一味的懒惰了。
  但这天这么大,如何能让他一个人顶着。
  这也是慕容久久之所以坚持要一个人上路的原因,她决不能让百里煜华这蜜罐子,把她的骨头都给养酥了。
  “睡觉。”
  折腾了一晚,慕容久久早困的不行了。
  ……
  而他们这边打打杀杀的动静,又如何逃得过那边柳云幻的耳目,此刻虽夜已深了,但她却无法安眠。
  最后不得不合衣起身,就着窗前的月光,拿出了几枚十分古旧的铜钱,‘当啷’一声平铺在了地上。
  婢女听到主人的动静,自然是立刻推门进来侍奉,只是当她一看到桌前看卦的柳云幻,便惊住了。
  自那件事之后,小姐已经许久不动用这金钱卦了,今夜为何。
  “小姐……”
  柳云幻赤着脚,盘膝坐在桌前,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容,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她忽然截断婢女的话茬。
  漠然道:“立刻去通知南宫硕,三日之内,我必要看到那个女人的人头,她若不死,我寝食难安,还有,告诉南宫硕,这是我柳云幻送给她的一个人情,让他看着办吧。”
  婢女一愣。
  天下间,多少人发梦都想让小姐欠他们一个人情,如此好事送到那南宫硕的手里,他不高兴坏才怪。
  而当南宫硕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高兴的,但是马上,他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若之前,他还尚有几分胆色要慕容久久的命,但经过今晚之后,他彻底明白了敌人的实力,他此刻出门在外,以他目前手中的力量,三日之内想要取慕容久久的项上人头,简直难如登天。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满心的懊恼,但又不愿放掉这个机会,要知道,若柳云幻欠他一个人情,那他必有把握将她抓在手里。
  有一个可占卜天命的女人在身边,他何愁大业不成。
  南宫硕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浓烈的贪婪。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只感觉自己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天就亮了,不得不继续赶路,因为过了月华客栈,快的话,应该用不了半日的时间,就能进入玉顶山境内。
  这时阿星已经回来复命。
  “小姐,事情都办妥了。”
  “很好。”
  走出院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久久正好迎面看到一名身穿雪色纱衣,头戴斗笠,身材修长婀娜。
  仿若从古画里走下来的女子。
  尽管没有介绍,但她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便是川南赫赫有名的先知,可占卜问卦的柳家云幻。
  而柳云幻也在打量着她。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可能被整个川南,都奉做香窝窝的女子,她却打心眼里,一点都不喜欢,反而有些没来由的……厌恶。
  而这种厌恶,与她当日在冬月与明音公主初遇时的感觉,极其相似。
  当然,她不会将这份莫名的厌恶,表现出来。
  “慕容小姐留步。”
  柳云幻忽然出言,且音色清冷无波。
  慕容久久回头,问:“柳小姐有何指教?”
  二人半点都不诧异对方了解自己的身份,只这么平静的对视着,却也在猜测着对方的心思。
  “不知慕容小姐可否赏脸,对我对弈一盘?”
  慕容久久摇头:“抱歉,我不会下棋。”
  柳云幻透着轻纱,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慕容小姐何必骗我,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够在我的面前撒谎。”
  慕容久久好笑了,反问:“既然柳小姐知道我在撒谎,那也该看出我的本意,何必强人所难。”
  言罢,慕容久久转身欲走。
  “慕容小姐身上此刻中有两者咒术,可知道?”
  谁知柳云幻再次出言。
  慕容久久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但柳云幻却是答非所问,仿佛故意勾着她,道:“两种咒术,一种是守护,是你最亲的人下在你身上的,还有一种,却并非你最亲的人,慕容小姐可想知道?”
  第268:玉顶琼花
  慕容久久当然想知道,但却不是从柳云幻的口中知道,这个女人从一出现,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存在着浓浓的目的性,正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而所谓神棍,她慕容久久前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就算真有些本事,多半也是察言观色,狡猾的抓住人的求知欲。
  她却偏不上当。
  “不想知道。”
  淡淡一语。
  斗笠轻纱后的柳云幻果然微微变色,音色冷淡,却带着某种急促的道:“就算威胁到你的性命,也不想知道吗?”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柳小姐信天命,我却不信,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就此别过吧。”
  “你……”
  轻纱后的柳云幻,面上隐有铁青之色闪过,自她知天命之后,还是第一次敢有人这么给她甩脸色,可恨,却也只能目送着她越走越远。
  “小姐,听说这个柳云幻在川南很有名,旁人千金求一卦都求不来,你为何……”阿秀有些不解。
  慕容久久却是冷笑:“此人心术不正,就算她有真本事,我也不敢让这样的人为我看命。”
  离开了月华客栈,众人一路向前,原以为半日的路程,却不想一个半时辰,他们就到了一片苍翠如茵的山脉前,一道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石碑,阻住了她的去路。
  碑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
  玉顶山。
  笔法刚劲,飞扬走势,宛若龙蛇,却又透着百年特有的沧桑臣服,与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一看便知是内力高手,以指为剑,生生刻上去的,而且还是一挥而就。
  “厉害。”
  就连一夜没睡,一路半垂着眼的阿星,都不禁瞪大了眼。
  “这便是玉顶山祖师爷的手笔吗?”慕容久久问。
  花千叶点头,“据说是祖师爷少年初成,在此自立的门户,本欲携妻隐居,奈何医术高超,天下求医之人慕名而来,医者仁心嘛,这一来二去,便造就了今时今日的玉顶山。”
  所谓的医者圣地。
  慕容久久却没来由的嗤之以鼻。
  怪不得这石碑上的玉顶山三字,透着年少张狂的飞扬,原来是那位祖师爷年轻时的字,只是遥想当年,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死后,他的后人却将此地作践的如此乌烟瘴气。
  “下车吧,过了此碑便必须徒步前进,这是前来所有玉顶山人的规矩,包括门内弟子,”花千叶淡淡一语,已经率先跳下了马车。
  抖落着一身艳丽如火的红衣,似妖娆,却多情。
  只是平日总玩世不恭的眉目间,多了一抹从未有过的郑重。
  慕容久久也下了车,随众人徒步而行,索性这路也不是很远,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远就看到苍翠的山涧中,一片连绵的建筑群。
  青砖瓦房,古色古香,透着一种淡然幽远之感,仿佛真如隔世仙阙,坐落于群山古刹之间。
  花千叶解释道:“那是医圣一脉的住处,别看好像距此不远,其中设了很多障眼的阵法,除非有他们的引路,否则外人根本不得而入。”
  原来如此,玉顶山看似是一门,实则也是分小派的。
  又走了一段路,这次慕容久久最先看到的不是建筑,而是一片琼花林,粉白色的琼花连绵成片,馨香的味道,老远就随着风飘了过来。
  “咦,这个季节仿佛不是琼花开放的季节吧?”慕容久久惊异的一问。
  花千叶笑道:“所以才要说玉顶山是一处福地,此地常年气候温润,花朵常开不败并非难事,药王谷内更是四季如春,长有诸多灵药。”
  慕容久久不禁感叹这片土地的神奇。
  “这片琼花林之后,便是我鬼医一脉的住处的,现在跟紧我的脚步,琼花林虽美,却也满布阵法,说不定便是步步杀机,”花千叶扬唇一笑,颇有一种回家的喜感。
  想到几日不见的师父,就在琼花林的那一头等她,慕容久久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路前行。
  琼花林深深,仿佛没有尽头,风吹过,粉白色的花儿,凌空打着旋簌簌而落。
  此刻已时进中午,举目望去,一片极美的雪色中,三间茅草屋已遥遥在望,门前台阶上,鬼医一袭皂色的中庸袍服,正喜笑颜开的负手而立。
  单手习惯性,懒洋洋的捏着他细细的胡子。
  身后,青木依旧如铁塔一般,笔直的站着,严肃的面上,隐有一丝笑意。
  “师父。”
  “两个小没良心的,原来还知道回来呀。”
  鬼医故作洋怒,但眼角的笑纹却是比刚才又笑开了一大圈。
  都是自家人,师徒三人也无需客气,鬼医早给他们备好了中午饭,还有他老人家多年藏的好酒,一并都摆在了桌上。
  “先吃饭吧,万事吃饱了饭在说。”
  从进入玉顶山,慕容久久就仅带了阿秀阿星两个心腹,和四鬼影随行,此刻众人正正好好在风景瑰丽的庭院前,坐了两桌。
  席间,花千叶还是忍不住说起了昨晚,他们在月华客栈的遭遇。
  鬼医原本一张心情不错的老脸上,登时阴沉了下来,“想不到莫石那个老东西,竟还勾结了邪道的百毒公子,欲置阿久于死地,未免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