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改口费?
  是那种收了就要
  不过这个不急,你还第一次见我们,多少有点儿生疏。江笙仿佛总能看透他似的,依然笑得温柔,别让扬扬知道我给你钱了,藏好了啊。
  说着就直接对折了一下塞进他兜里,连推辞的机会都没给他。
  谢谢阿姨。俞星没办法,只能又笑了一下,心里祈祷她赶紧接个电话出去吧。
  也许是今天许愿拐了个弯,阴差阳错实现了。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叶扬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妈你别摁着他了,让他过来给我打下手。
  你
  就知道支使人家!江笙跟他喊。
  那你来?叶扬瞅她。
  江笙立马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小星快去吧,别跟我们客气。
  我妈给你红包了吧?叶扬看他一进厨房就关上门,忍着笑问。
  啊,还不让我告诉你,俞星把下巴放在他肩上,还闭上了眼,累死了。
  叶扬象征性地摸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慰,然后就关了火:我看看老太太给了多少。
  阿姨还够不上老太太吧俞星看着他跟钻钱眼儿里似的,觉得有点好笑。
  叶扬数着钱忽然笑了:我妈让你改口呢吧。
  啊。俞星摸了摸鼻子,我
  没事儿,不着急。叶扬拍拍他,只要你别叫爸不叫妈,我妈就不能骂你。
  她还会骂我?俞星惊了。
  叶扬笑出声了:不是不是我就打个比方,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叫就叫,不想叫明年再叫。
  中午炒了一锅方便面,叶扬说怕你一会儿吃不下年夜饭。
  他们吃饭的时候倒是已经一点多了,俞星问:你这个一会儿是多长时间?
  叶扬想了想:最晚三点半就能吃上第一道菜了。
  俞星到今天才明白叶扬为什么学做饭那么快。
  隔着一层玻璃门,他看见江笙炒菜的动作熟练又漂亮。要不是还残存一点儿理智,他都想问问这位女士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做工作餐
  基因太强大了。
  他们这儿快接近郊区了,燃放爆竹管得不那么严,外面一直断断续续地放着鞭炮。
  天空好像就是一下子暗下来的,俞星跟吃流水席似的,偶然一抬头才发现烟花在天上都能看得清了。
  想出去放花吗?你爸之前说给员工发,剩了不少都扔仓库了。江笙应该是真喜欢做饭,最后一个菜端上桌还满足地叹了口气,我听说小星爱吃苦瓜酿,尝尝妈做得怎么样。
  俞星夹了一筷子,不得不感叹江笙的说话艺术,这一句把爸妈全涵盖在里面了,不承认也不行。
  嗯,好吃,我都不知道咱妈手艺这么好。俞星舔了舔嘴唇,故意避开江
  笙惊讶的眼神,爸也坐下来吃吧。
  这回连叶扬都没忍住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夹了一筷子锅包肉掉回了盘子里。
  二老盼这一天不知道盼多久了,江笙更是差点儿掉眼泪。最后还是叶扬把俞星拉起来,说了声我们吃饱了,你俩先吃。
  俞星跟着他回了屋,立马塌下来趴他身上,声音都蔫儿了:我真牛。
  叶扬笑着拍拍他:嗯,表现不错。
  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跟二老同款的红包:给,你的奖励。
  俞星看他一眼,没怎么犹豫就打开了。
  里面硬硬的一张卡片,右下角画着两幅等大的简笔画,星星在左,太阳在右。
  卡片中央有两行作为医生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人字儿:
  to闪闪,新年快乐。
  和我一起,发光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一个番外。感谢一直陪伴的读者。这本成绩不是很好,我们下本再见。
  第59章 采静番外
  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福利院里。
  听捡他回来的婆婆说,他没有姓也没有名,浑身赤|裸地被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只盖了薄薄一层毯子。
  那会儿他其实已经不小了,到了能说话的年龄,可偏偏不哭不闹,一声也没见他出过。
  婆婆说这孩子不爱说话,就起名叫静儿吧。
  于是他就有了自己的名字:采静。
  后来慢慢长大了,他才知道婆婆不是院长,只是负责孤儿们生活的一位老人。婆婆也知道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不能。
  这样的小孩儿她见得多了,看着健健康康,问起来人家都不相信是被人抛弃的,多半是聋哑人或盲人。
  采静这哑巴不是天生的,毕竟听力一点儿没受损。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院里那么多孩子,痴的傻的,缺胳膊的少腿的,没人关心一个哑巴为什么是哑巴。
  哑巴在哪儿都不受待见,哪怕是在一群没家的孤儿们中间。
  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最牛,谁都能欺负,谁都欺负不了他们。其次是那种慢性绝症的,先天性心脏病啦这种表面看着跟正常人似的孩子。
  福利院又能提供什么娱乐,不过是在小孩儿们互相打架的时候象征性地拦一拦,轻飘飘地说句不要淘气。
  采静喊不出疼,伤口和淤青都藏在裤管袖子里,婆婆发现了会帮他上点药,发现不了就那么挺着。
  他就这么安静而孤独地过了两三年。
  哑巴是要上特殊学校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贵得吓人,这家福利院负担不起,就只请些老师来教他们识字读书。
  采静就是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遇见了姐姐。
  院里仅有的资金估计都用来建墙了,第一性别相同的beta和alpha住一起,剩下的omgea住一起。
  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姐姐看起来应该是个女omega,天天穿着件脏兮兮的小裙子,几乎没见洗过。
  他们第一课学拼音,姐姐很亲近他,握着他的手念么傲猫。
  采静当然是念不出来的,还觉得手腕被她捏
  得有点痛。
  你是哑巴呀?姐姐教了半天没听见个声儿,有点生气。
  结果采静点了点头。
  姐姐没像别的刚得知他是哑巴的人一样打他,反而歪了歪头,也不生气了:不能说话很难受吧?
  采静愣住了。
  他挨打挨骂,深夜翻身的时候被伤口疼醒,有时候还会吃不饱饭,可没人问过他很难受吧?
  要不是看见过别人的生活,他差点以为自己活得就是常态。
  后来姐姐经常带着他玩,他从前说不出口的话姐姐帮他说,从前不得不挨的打,姐姐挡在他身前不让他们打。
  有老师来教他们手语,正常只有聋哑人要学,姐姐却偏要陪他一起上,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交流。
  姐姐帮他抢干粮和牛奶,有的时候还会半夜爬过来,从裙子的内衬里掏出一个苹果,小声说给你留的。
  姐姐喜欢收集小玩意儿,采静就经常主动去后院拔草,运气好能捡到很多纽扣和别针。
  这个被婆婆发现了,第二天婆婆给他们拿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塑料和金属哗啦啦倒进去,姐姐觉得好听,咧嘴笑着说我爱婆婆。
  他们还一起捡了一只小猫。
  小猫是他们在后院发现的,三九寒冬冻得打颤,采静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着姐姐。
  你想养呀?姐姐也瞪着他,那你以后就只能吃半份饭了!
  采静依然看着她。
  好吧好吧,那我们轮流养。姐姐很好说话,在他眼神请求下很快就妥协,这样就不会有一个人天天挨饿了。
  小猫吃的很少,根本不至于挨饿的程度。等轮到采静养的时候,他就把它放在被窝里,有时候能看一整夜。
  他们福利院的小孩儿也不讲究什么干不干净,有病菌没病菌的,只知道小猫毛茸茸的,窝在怀里很暖和。
  他和小猫都很暖和。
  那个冬天过得很快,是采静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冬天。
  小猫吃饱了饭就很活泼,有时候跑得采静抓不着,晚上熄了灯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圆滚滚的
  小脑袋,也不叫,姐姐说它乖得跟采静一个样。
  这种时候采静就会咧嘴笑笑,然后用干裂的嘴唇亲亲小猫。
  他们都确信小猫一定能陪他们看到春天。
  小猫的确很乖,也知道两个小孩偷偷养自己好像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很少听它叫。
  只有到了夜晚,外面的野猫发情的时候,小猫才会竖起尾巴,表情很警惕地听一会儿,然后再乖顺地窝回采静怀里。
  立春前后突然开始没完没了地叫。
  采静一开始还急着捂它的嘴,伸手过去才发现小猫左眼都烂了。
  他不敢耽搁,没怎么多想就抱着它给唯一信任的婆婆看。
  婆婆看小猫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但还是答应他会交给院长处理,争取送到宠物医院。
  过了两天婆婆很抱歉地告诉他,院长付不起宠物医院的高额费用,不过小猫已经被来领养小孩儿的富人家庭一起带走了。
  采静听到富人家庭很开心,他们从进了福利院就开始被告诉,要讨好来领养的大人们,被领养就会过上好日子。
  采静一直觉得这是真的,小猫也会过上好日子。
  直到春暖花开,连喜鹊都愿意飞进这个没有喜讯的院墙内的时候,他看见姐姐哭得满脸都是鼻涕,叫他去后院看看。
  他刚从那儿拔草回来,还以为姐姐看见了什么虫子,心想我终于也能保护姐姐一次啦。
  然后就看见了小猫。
  准确的说,是小猫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后腿的骨头都露了一点出来。
  的确是有虫子,尸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
  采静吐了。
  他呕地一声吐出来的时候,天上也打了一道雷,然后下起倾盆大雨来,好像给小猫的一场迟来的葬礼。
  高烧发了整整两天,婆婆每隔半个小时过来给他换一次毛巾,还自己出钱给他买了药。
  姐姐跪在他旁边哭得抽搐,还打着哭嗝跟婆婆说谢谢。
  采静烧得迷糊了,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又好像只能听见姐姐哭。
  那一年他十岁。
  烧退了以后他整个人更沉默了,虽然一直不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但姐姐知
  道。
  姐姐依然在安慰他,说小猫在天堂会过得很好的。
  他还不懂,打着手语问那是什么。
  天堂啊。姐姐把双手放在脑后,很放松的姿势,天堂就是,我们以后都要去的一个地方。
  采静先是问那我们还能见到小猫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又比比划划:那把小猫抛弃的人也会去天堂吗?
  福利院在社会上是个充满善意的机构,可是福利院的小孩儿没几个善良。
  姐姐说:不会的,他们会下十八层地狱,和那些抛弃你抛弃我的恶魔一样,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想死也死不掉。
  采静没有再问地狱是什么。
  采静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姐姐被领养了。
  他不知道姐姐有多大,但超过五岁的孩子都很少有人领养,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跟姐姐在一起。
  没人愿意养一个不会叫爸妈的omega在家里,可是姐姐被带走了。
  姐姐很不想走,搂着采静说你们把他也带走我才走。
  院长过来硬是把他们分开了,陪着笑脸说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快领走吧。
  采静虽然也舍不得姐姐,但他希望姐姐能在新的家里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他用脏手擦去姐姐的眼泪,跟她贴了贴脸,打着手语说祝你快乐。
  不久后他又去后院拔草捡扣子,听见院长在角落里打着电话。
  声音不高,但够他听得清晰:那小omega你们随便玩儿,没破|处呢,才十五岁破什么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采静在那通电话里听见了姐姐的名字。
  他想要用手里的小铲子给院长来上一下,可他知道这样是杀不死人的,自己还会坐牢。
  姐姐教过他很多姐姐说你以后要逃跑的话,一定要找好时机、做好准备,还要记得带我走。
  他不逃跑,他要去救姐姐出来。
  可是还没等到机会,就听说姐姐在新家里割腕了。
  他当时麻木地拔着草,铲子一下一下凿进泥土里,挖了个小小的坑。
  他把姐姐没带走的那个铁
  盒子买进去,填好土坑,在上面用树枝写了几个字。
  你在天堂等我
  婆婆年纪很大了。
  采静没有见过别的婆婆,但是听老师说人老了会变得行动缓慢、皮肤皱缩。他渐渐从婆婆浑浊的眼睛里看见了老态。
  婆婆对每一个受欺负的小孩儿都很和蔼,会给他们买药擦药,小一点儿的还能听着故事入睡。
  那些淘气的孩子她就不那么喜欢,有些孩子健康而恶劣,让人怀疑是不是福利院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有一次她正好撞见小恶霸在欺负一个瞎子,她颤颤巍巍地挡在那小瞎子面前,努力去够那个藏在柜子后面的小恶霸。
  小恶霸缺了条胳膊也掌握不好平衡,平时欺负比自己小的孩子来劲,真遇上大人还是害怕。
  他铆足了劲儿用健全的那只胳膊一挥,高柜上的陶瓷碗啪一声摔下来,不偏不倚在婆婆头顶上砸了个粉碎。
  瞎子看不见满地的血,坐在地上听人们跑来跑去,手上黏糊糊还以为是自己的眼泪。
  采静闻声过来,那时候婆婆已经被抬走了,他只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儿呜呜地哭。
  哑巴跟瞎子交流可太难了,他只能拿衣服角给瞎子擦擦脸,在心里说婆婆会上天堂的。
  他看见那一地鲜红,恍惚间还以为是姐姐手腕里流出来的血。
  婆婆没什么家人,当晚就装在盒子里送走了。
  运婆婆的车是那种带车斗的大卡车,采静拿上自己没几样东西的小包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