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姜瑶光颇有点不好意思,她就是被亲人围着关心忍不住撒撒娇,其实也没那么娇贵,站直了身子道,“我挺好,没事。”
  萧璟从手上摸出了一件东西,向前走了几步,站住,伸手递给姜瑶光,“这玉可凝神解燥。”他小时候发病就会暴躁,这玉是武成王给他凝神静气用的,也确有几分用,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然玉石触手冰凉而不寒却是真。
  姜瑶光瞅一眼,黑溜溜一块,不似极品墨玉,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倒不知是何材质,便歪了头看淑阳郡主。
  “可是夏康帝那块冰寒墨玉。”淑阳郡主想了想出声,道,“那可使不得,别叫她摔了,岂不可惜。”
  姜瑶光点头,往后挪了一步,听着好有来历的样子。
  萧璟道,“并不是那块玉,不过以普通寒玉罢了,原就是送给表妹把玩,就是摔了也不可惜。”说着玩姜瑶光手里一塞,口中还道,“妹妹,拿住了。”
  弄得姜瑶光向缩的手,愣是没敢收回来。握了握,触手就是一股凉意,且经久不消。姜瑶光打小锦绣堆里长大,寒玉暖玉这些玩意也是见过不好,可远不及手上这块神奇,不由对淑阳郡主使了个眼色。
  淑阳郡主接到女儿示意,便知这不是什么普通寒玉,想来就是那件宝贝了。可人家说不是了,倒不好强行再拒绝,想着过会儿还回去,只瞧着萧璟这模样,不知肯不肯收回,低头瞅瞅她姑娘,这丫头也不知怎么的投了他的眼缘。“还不谢谢你璟表哥。”
  姜瑶光依言道谢,觉得握着玉的手有些发沉,这礼物有点重啊!
  “璟表哥也在。”消失了一会儿的姜劭勋冒出来,神神秘秘的挤到中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头小小的果子,小声道,“冷水里浸过的。”
  淑阳郡主瞪他一眼,“胡闹!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出殡有出殡的规矩,他当是野营呢。
  姜劭勋把东西往怀里一塞,撇嘴,“咱们这儿谁看得见,总不能让好好的人熬坏了吧!这酸腐规矩得改改,连口水都不给喝。这可是阿爹给我的。”姜进负责今日护卫。
  勾了勾手指,把姜瑶光在中间一拉,塞了一个果子到她嘴里,“这是野果,你没吃过吧,我也没吃过,挺好吃的。”
  萧璟垂目看着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小松鼠,端地可爱,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姜劭勤望过去,见他眉目柔和,心道他还真是把长生当妹妹来疼了,低头看看自家妹妹呆萌的模样,也觉自己妹妹人见人爱。
  姜瑶光瞪大了眼抬头看着他。想了想,从姜劭勋怀里胡乱掏出一颗来,投桃报李,“璟表哥要吗?”野果换寒玉,也没谁了。
  萧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咬了一口,一抹异色,一闪而逝。
  姜劭勋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这玩意挺酸的,原来璟表哥喜欢吃酸的,姜劭勋表示自己记住了。
  ☆、第46章 情之所钟
  太子妃丧礼之后,京城委实安静了一阵,倒不是指其他,而是好歹是当朝太子妃,虽则宫里头没要求什么,可做臣子们总不能第二天就呼朋引伴热闹不是。是以头两个月,大家都低调,就是有什么喜事也都是关着门自家人乐一乐。
  二姑娘的生日就是这么过的,往年二姑娘会邀上几个小姐妹来玩耍,今年自然不能成行。一大早她去俞氏拿请安,俞氏那早早备下了意外长寿面。过了一会儿来请安的姜瑶光等少不得恭贺芳辰并送上贺礼。
  “中午我在院子里备了些吃食,妹妹们过来玩。”这话是对姜瑶光和三姑娘姜瑶夏说的。
  二人自然无不答应。
  说笑了会,各自去上学,家里几个要上课的姑娘除了二姑娘在惊鸿书院,其余都是请了先生在家授课。二姑娘倒是得了闲,今天是书院轮休日,只一人孤零零待在院子里,二姑娘颇有点郁郁。
  直到丫鬟喜盈盈进来说,“东宫九姑娘使了人给姑娘送礼,还有赵尚书家的六姑娘……”
  二姑娘立时展颜,开开心心的拆起礼物来,
  丫鬟带了送礼的人进来。
  头一个她就去看萧宝珠送来的礼物,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
  “奴婢瞧着就是好东西,萧姑娘果然待姑娘好。”丫鬟侍书觑他模样,奉承。
  二姑娘嗔她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就说是好东西。”
  侍书嘿嘿一笑,“奴婢不知道,可看姑娘欢喜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要物件。”
  二姑娘小心翼翼的摸着上面的纹路和刻字,打开紫檀盖盒,淡淡的松香扑鼻而来,二姑娘嘴角一翘,“这是凤纹松花石砚,是月半居士用过的。”
  侍书一惊,就是她都听过月半居士的大名,那可是越朝赫赫有名的女词人,“人都说宝剑赠英雄,这砚台送了姑娘才是应景。”
  “就你会说话。”二姑娘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得了这么一个大礼,二姑娘对后面同窗送来的礼物便有些兴致缺缺,一直爱不释手的把玩凤纹松花石砚。
  玩的尽兴了,二姑娘想起自己还没道谢,便吩咐人准备笔墨,用的不是凤纹松花石砚,这样宝贝合该供起来瞻仰。
  兴之所至,二姑娘写了一短词,品味一番,越觉欢喜,“让来人捎回去。”
  东宫内得了回信的萧宝珠打开一阅,自然比不得大家,然念及二姑娘年龄,已是十分了得,是了,她随了姜安和天赋过人,自己又用功,向来长于诗词。
  萧宝珠将词细心放在书内夹好,面上露出淡淡愁容。年前说笑时,二姑娘提到了凤纹松花石砚,萧宝珠没往心里去。不想过了一个多月,萧杞居然派人送了过来。萧宝珠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送给她自己的。
  萧杞送给她,她送给了二姑娘,就是被人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萧宝珠心里不是当中转站,哪怕二姑娘不止其中内涵。她不是很赞同萧杞所为,藕断丝连,有何意义!可再不愿意又如何,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盛开的桃花树,那可是萧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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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去看望大姐,听说我要来你这,让我带过来,说是之前答应长生的。”萧璟提着一木盒,底下铺了软软的棉布,上面是一只出生不久的毛茸茸软乎乎小奶猫。
  萧璟胞姐宣宁郡主萧棠,嫁的是苏相长孙,郡马爷苏桓是京城拔尖的青年才俊。
  姜劭勤低头看了看,莞尔,“长生非要高兴的跳起来。”接过递给身后一丫鬟,“给姑娘送过去,让她高兴高兴。”
  那丫鬟福身称是,提着盒子告退。
  “那天棋下了一半,你就被陛下叫进宫,今天可不能再跑了。”姜劭勤笑。
  萧璟和姜劭勤年数相当,背景相似,接触了几次,发现颇投趣。加上两家长辈乐见二人交好,他们也有心深交,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互有往来。
  萧璟道,“不会!”
  姜瑶光正在和三姑娘上课,虽然三姑娘较她大两岁,不过她在南疆那几年,不是很重文化课,进度和姜瑶光差不离,两人便一块上课,还能做个伴。
  下了课就见姜劭勤身边的大丫鬟琥珀提着一木盒后宅外头,便问,“大哥这是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我还真有点饿了。”又打趣,“诶不对啊,这不像大哥会干的事,是二哥差谴你来的。”倒不是说姜劭勤不疼妹妹,只是以他性格,很少会干这么‘姐姐’的事。
  琥珀噗嗤一笑,“这话叫大少爷听见,非得伤心不可,大少爷难道不疼您了。”
  “还真是大哥送的,”姜瑶光好奇起来,凑上来就要开盖子,“是什么宝贝?”走进几步才发觉这盒子没合紧,“这不是吃的!”要是吃的琥珀那么细心一个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姑娘自己打开来看看。”
  姜瑶光抬头见她模样,起了兴致,就是三姑娘也凑上前,“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姜瑶光伸了手正要掀盖子,一奶声奶气的细细叫声就从盒子里传出来,姜瑶光飞快掀开盖子,顿时,眼睛都被黏住了。
  “这是宣宁郡主请武成王世子带来的。”
  姜瑶光全部注意力都在那软萌萌的小奶猫身上了,哪有听得进琥珀的话,只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一脸梦幻的伸手摸了摸它。
  三姑娘围着喊好可爱,好可爱。
  姐妹两把小奶猫放在桌子上强势围观,突然姜瑶光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小心翼翼的扒开小猫后腿一看,“诶呦,原来是个姑娘啊!”
  三姑娘瞪大了眼。
  小奶猫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颇有些哀怨,喵了一声,往三姑娘那边走了几步。
  姜瑶光正要笑话它还会害羞,感受到三姑娘强烈而不可忽视的视线。看她一眼,再看一眼猫,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调戏良家妇女被逮了个正着的猥琐男,不由黑线!
  “矜持啊矜持,看你把它吓得。”三姑娘嘲笑。
  姜瑶光大恨,“都成精了!”
  “喵~”小奶猫甩了甩尾巴,瞅一眼姜瑶光蹲下舔毛。
  “你觉得它刚刚是不是在鄙视我?”姜瑶不敢置信。
  三姑娘摸了摸洗把沉思,过了几息后,握着姜瑶光的手,眼神十分真诚,“它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了,我也想要一只。”
  姜瑶光回头看琥珀,“这猫哪来的,大哥还能再寻一只吗?”
  琥珀无奈极了,感情我白说了,又复述了一遍。
  “啊!”姜瑶光哈哈了两声,“原来是阿棠姐姐送来的,我上次去玩的时候,阿棠姐姐还说家里猫太多养不下,这一胎都想送人,我就要了一只。想来肯定还有,赶紧派个人去问问,被都给别人要走了。”
  三姑娘一听,那还了得,催着姜瑶光派人去截胡。
  琥珀把话赶回去,萧璟闻言道,“我走的时候,还剩三只,想来不会都送走了。”说罢转头吩咐小厮跑一趟。
  姜劭勤道,“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两只猫罢了。”萧璟看看棋盘,抬眼,“你输了。”
  姜劭勤捏着黑子半响,“技不如人!”
  萧璟勾了勾唇角没话说,姜劭勤这般傲气的人,赢了他,更有可能和他做朋友。
  姜劭勤留人用膳,萧璟还有事便走了,姜劭勤将人一路送到门口,“欠你一顿饭,你何时有空,介不介意到时我带一些朋友过来凑趣。”
  萧璟看了看姜劭勤,姜劭勤坦然迎视,“十七有闲,如何?”他刚回京,与京中权贵子弟不熟,有姜劭勤推荐入圈,自然再好不过。
  姜劭勤颔首,“便定那日了。”
  “我姓姜,和你们太夫人是好姐妹,你们家公爷还得叫我一声婶娘呢,不信你去问问。”
  姜劭勤和萧璟对视一眼,加快了步子往外走,便见一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老妪站在那儿呼呼喝喝。
  ☆、第47章 不速之客
  俞氏正在和淑阳郡主讨论种痘的事情,古来天花让人闻之色变,但凡遇上,便是九死一生,若是疫情严重,当局甚至会下令杀死所有感染者防止病情扩散。直到前晋那会儿,一道士发明了种痘免疫天花,效果良好,朝廷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全国推广,大范围的疫情鲜少发生。后又过了百年,从西洋传来牛痘免疫法。
  “每年开春那会儿都是最危险的时候,我想着给盈盈种了痘也好安心,长生那,你要是觉得她年纪还小,等明年再种也是行的。”俞氏道,种牛痘危险比人痘小了许多,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熬过去,而且一个运道不好,面上就要留下疮疤,不过总比得了天花好百倍。
  淑阳郡主犹豫了下,“阿勤几个五岁上就种了痘,眼下她都六岁了,身体向来好,还是给她一道种了,也省的担心受怕。”她自己就是六岁是种的痘,何况不是没听说抱着侥幸心理舍不得孩子遭罪,孩子却感染了天花夭折的悲剧。
  “你回去和阿进商量下再回我也好。”俞氏道。
  淑阳郡主应了一声,不过这种事向来她决定了,姜进就不会反对。只是想起小小的女儿就要遭罪,淑阳郡主就心疼的抽抽。
  这时候,守在外头的青莲便进来禀报,“外头来了一老妪自称姜春花,说是下姜村来的。”
  俞氏想了想,倒是想起这么一号人来。好像是姜老太爷一族妹,年龄却是和镇国公一般大。侧脸对孙妈妈道,“你可还有印象?”
  “还有点儿。”
  “那你去认认人打听下什么情况。”俞氏淡淡道,若是真有困难,人也本份帮一把倒也无碍。就怕遇上蛮不讲理的,他们这一枝兴旺了,少不得有亲戚上门,打秋风算是轻的,给点银子就当积善行德,最烦是一脸那种你发达了,怎么好意思不拉我一把的无赖,张口就要个官做做。他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雷厉风行的收拾了几个才清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妈妈使了个小丫头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俞氏。
  来人确实是姜春花,她家里是在松江府做酒楼生意的,规模还不小。年末一生意对手酒楼里出了投毒案,死了六个人,对方勾结了当地知府,说是她儿子派人做,把她儿子下了大牢,还要秋后问斩,家里的生意财产都被封了。听说那知府来头不小是高官子弟,所以她进京求镇国公帮忙救救她独生子。
  淑阳郡主轻轻的摩了摩手上的茶杯,松江府离下姜村不远,下姜村除了镇国公兄弟,还有几个人物,都是当年跟着两兄弟打出来的,不少姜氏族人都在那一带。要真如姜春花说的,那知府得有多蠢,而且镇国公能不知道这种事,岂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