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臣妻 第19节
  “干嘛不吃?花的都是你的俸禄。”琴濯嫌她不会享受,又数落了一通。
  这一趟他们本来就是奔着河豚来的,也没叫别的菜。孟之微空着肚子出来,眼看又要空着肚子回去,半路忍不了饥饿,揪着琴濯的袖子央求:“喳喳你去给我买个烧饼呗,我快饿死了!”
  “说你不会享福!几两银子的河豚不吃,就吃烧饼。”
  “你可别提那河豚了!”帷帽底下,孟之微也是一脸难以忍受,好像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琴濯没法子,将她的帷帽打理了一下,让她在墙边等着,自己去买烧饼。
  拿着烧饼回来的时候,琴濯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正围着孟之微,心头一火就冲了过去。
  孟之微看到她就跟看到了光,慌忙小媳妇儿似的躲在她身后。方才这伙人过来她就慌了,打架她是真打不过,又怕暴露身份,所以一味护着自己的帷帽只想息事宁人。
  那伙人也是看准了她怯懦内向,所以越发大胆,朗朗乾坤下就调戏起来,见琴濯来了也不为所惧,反倒是看她身段面貌,一下子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穿得倒颇有意趣。”一个流氓说着,就朝琴濯的脸上摸了过去。
  琴濯可不是吃素的,纵使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那也是提着刀杀过猪宰过鸡的,一巴掌就招呼了上去,打得那小流氓原地转了个圈。
  小流氓恼羞成怒,招呼着身边的狐朋狗友就要硬来,三四个大男人对付琴濯一个小女子,自然不在话下。
  琴濯正焦急想护着孟之微逃跑,只听一个流氓痛叫一声,竟被人一脚踹在了墙根底下,半晌爬不起来。
  琴濯抬头,看到刚刚收回脚的薛岑,头一次觉得他是真的天子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薛岑可不是别人,没登基前那都是师门里的一霸,大内高手都不敌的主,一脚一个踹得那小流氓连滚带爬。
  黄鹤风还在后边跟赶鸡似的,嘴里“嘘嘘”地挥了好几下。
  当街碰到薛岑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情况特殊,琴濯和孟之微齐齐出了一身冷汗,孟之微更是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薛岑打量了下琴濯的装扮,一时也没言语,两人眼对眼,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确信薛岑没有头晕眼花到没认出来自己,琴濯也打消了蒙混过关的念头,硬着头皮行了个礼,“……多谢皇上。”
  看她没有嘴硬隐瞒身份,薛岑竟也松了口气,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怎么这幅装扮出来了?”
  薛岑的语气自然熟稔到令琴濯有些怔愣,她回过神忙胡诌道:“是我临时想的主意,想带表妹出来玩儿……”
  女儿家扮男装出来也不是稀奇事,只是薛岑没想到她也有这样鲜活调皮的一面,看了下她身边戴着帷帽的女子,也未多询问,“孟卿不在家中?”
  若他今日不是碰巧撞见,她指不定被人欺负。想到这里,薛岑不禁有些责怪孟之微。
  饶是他也不会想到,他腹诽的人就在对面。
  琴濯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听到薛岑的话脑袋里嗡嗡的,根本思考不及,“我瞒着她出来的,还请皇上帮我保密!”
  薛岑看她双手合十的央求模样,嘴角又往上扬了下,背着一手侧过身,“正好我找孟卿有些事,还不知晓你们住在何处,夫人不妨带个路?”
  “这个自然,自然……”琴濯以往不待见薛岑的劲儿都没了,几乎是一脸谄媚,拉着孟之微也不敢松开手,“这是我表妹,天生带疾不会说话,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无事。”薛岑不是太计较的人,抬了下手让他们先行。
  成日在朝堂上相对的人就走在自己身后,自己还是女儿装扮,孟之微吓都要吓死了,头晕眼花,手凉脚软,要不是琴濯拉着,几次要栽在地上。
  琴濯都顾不得安抚她的情绪,一路上都在想待会儿怎么应对,走过了自家门都不知晓。
  薛岑本是考虑到她受了惊,那伙流氓再回伺机报复也不一定,所以顺口说来找孟之微,实则早就知道他们住在何处。
  眼看过了巷子里那道黄木门琴濯还在往前走,薛岑先住了脚步,“还没到?”
  琴濯回过神,看到已经超过一截的大门,忙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慌张不定。
  在薛岑看来,她依旧是惊魂未定,不禁放软了语气:“那些流氓都是欺软怕硬的,不必在意。一会儿我让大风去衙门一趟,派人在附近清理一下,想来他们也不敢造次。”
  琴濯颔首道谢,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也没注意薛岑在自己身上停留长久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同志们中秋快乐~
  第25章
  从琴濯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薛岑就知道家里肯定没人。
  琴濯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走进门让到一侧,硬着头皮说道:“之微应该是出去了,皇上不妨坐着等等?”
  薛岑从不否认自己心里的意动,但也清楚琴濯身为臣妻的身份,所以一直谨慎克制,生怕暴露出一点苗头,他觉得做戏也要做全套了,犹豫了一下进了门。
  “皇上稍坐,我去去就来。”琴濯说了一声,先带着孟之微回了里屋。
  门一闭上,孟之微才觉得四肢从冰冻中融化出来,急得满地乱窜,“怎么办怎么办!皇上来了怎么办!”
  琴濯觉得她怎么也是女扮男装考了状元的人,大风大浪没见过,小波小浪也经过,今日虽是意外,却也并非就无法可解,劝道:“你就安静待在屋里,等不到人回来皇上自然就走了。”
  “会么?”孟之微冷静不下来,脑子都转不开了。
  “难不成他还会留着跟我过夜不成?”琴濯美目轻瞥,将她拉着坐到椅子上,“好了,你就呆在屋里,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要出来,外边有我应付。”
  孟之微也知道眼下不出面就是最好的办法,等琴濯出去后把帷帽也结结实实戴好,好像怕人闯进来一样。
  琴濯顺道去小厨房生起了小炉子,滚了一壶水,从柜子里找出从京城带来的几个瓶瓶罐罐,又找了一套新的青瓷茶具。
  薛岑就坐在海棠树旁的木桌前,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扫视两眼也就看到了底,琴濯出来更是添了一抹亮色,薛岑就是想把目光移向别处,好像也没地方。
  “家里没什么好茶,这是中秋的时候我自个儿做的糖桂花,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冲水代茶。”琴濯把一应东西放在桌上,用一柄新的竹片伸进糖桂花的罐子里,“皇上喜不喜甜?”
  薛岑垂着眼皮,轻道:“还行。”
  那就是不怎么喜欢了。琴濯心中有定论,便用竹片少舀了一些糖桂花,再用晾了一阵的滚水冲泡,焦黄的糖浆缓缓化开,用竹片一搅,细碎的桂花还如采的时候一般栩栩如生。
  “做这桂花的时候我也没放太多糖,冲淡一些生津清火,皇上可以尝尝。”琴濯说着,还不忘给黄鹤风递上一杯。
  黄鹤风一副受宠若惊,忙躬着身接住,连道“不敢”。
  琴濯知道他是薛岑身边的红人儿,往后没准有拜托到的地方,所以从来没有低看,每次薛岑来家里,她都不忘照应。
  黄鹤风心里想的则是他们家皇上的眼光就是好,看上了多温柔可亲的姑娘啊,虽然这姑娘是别人的夫人。
  想到这里,黄鹤风再度为薛岑无疾而终的感情默哀了一把,要是状元爷早一点来考状元,皇上不就能早一点跟夫人结识了。他们虽是青梅竹马,可也不会十四五岁就定亲,那时候没准他们皇上还有机会。
  “真是天意弄人啊。”黄鹤风捧着杯子,不经意把心里的叹息说了出来。
  薛岑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一个人神神叨叨什么。”
  黄鹤风忙掩了下嘴,低头不语。
  琴濯的心思全在怎么把今日蒙混过去,并未对此有所注意,主动询问:“皇上觉得合不合口味?”
  “清甜怡人,挺好的。”
  熟知他口味的黄鹤风却知道他从不喝这些甜滋滋的东西,日常批折子为了提神,反倒是喜欢带些苦味的凤凰单丛或者生普洱。
  知道薛岑喝茶之意不在茶,黄鹤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余的言语。
  等杯中的糖桂花泡尽了味道,拦住琴濯还要忙活,薛岑旋即起身。
  虽然他有时候忍不住牵肠挂肚,但理智尚在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继续沉溺,是以起身告辞。
  琴濯内心已经开始欢呼相送了,只是面上矜持,将人送到门口,“等之微回来我会转告她,让她亲自去一趟。”
  “也不必相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日在军器所见面不迟。”要真见了薛岑也不知道说什么,顺便就推了。
  琴濯打开两扇黄木院门,站在一侧等薛岑出去,后背无意抵了一下门板,岂料门板直接朝着她压了下来。琴濯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人往前趴去,连忙用劲儿顶着。
  院子的木门有些陈旧,一侧的榫眼早已腐烂,前几日孟之微出门的时候就险些被门板压了,琴濯原本打算回来的时候自己用木板重新钉一钉,未想半路遇到薛岑,回来的时候便忘了。
  头先琴濯还笑话孟之微弱不禁风,如今自己被压了个猝不及防,若不是面前有薛岑挡着,当即便要摔个狗啃泥。
  薛岑看到的时候也来不及多思考,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倒下来的门框,怀里则是一头撞过来的琴濯。
  那一刻,薛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软玉满怀。
  这一撞也令薛岑止不住心湖波动,怕再沉溺一刻就要心猿意马,连忙用了下劲儿把门框推了回去,旋即侧身扶住。
  琴濯皱着脸捂着鼻子,不知道自己撞在了哪儿,还没缓过劲儿来。
  若不是薛岑招呼,黄鹤风可能就原地拍手叫好了,他帮着薛岑把门框扶回去靠好墙,薛岑看了下腐坏的榫眼,道:“这榫眼不行了,拿个木片先钉一钉。”
  琴濯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听后连连点头,却见薛岑扶着门框没走,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忙道:“这些小事等之微回来就处理了,岂敢劳烦。”
  “这门厚重,稍不留心就会砸到人。家里可有工具?让大风帮你装上也是顺手的事儿。”
  薛岑倒是想自己上手,但一想这样或许叫人多想,便直接指向了黄鹤风。
  黄鹤风被点名,连忙挺胸抬头,毛遂自荐:“夫人不必客气,这点小事对老奴来说小菜一碟!”
  且不说他们乐于助人的劲儿挺足,琴濯也想早点把人送走,不然屋里的人怕是都要急疯了,于是转身去厨房找了工具。
  钉个木头的事儿也不费劲,就是琴濯见薛岑扶着门框的样子,半点不像个天之骄子,内心不禁有些微妙。
  平心而论,因为孟家的事情她是挺不待见皇室宗亲的,可单论薛岑这个人她也确实找不出来错。
  身为皇帝他亲近臣子,体恤黎民,夺回十四州的功绩也证明他不俗的谋略跟战力,说是天选之人也不为过。
  “怎么就偏偏有个糊涂蛋兄长呢……”琴濯暗自纳闷,这会儿倒是把薛岑跟奕宗皇帝分得够清楚,对薛岑的感官也不是那么差了。
  等黄鹤风钉好钉子,薛岑活动一下门扉,确认不会再倒,“暂时稳妥了,不过平常出入还是小心一些,这木门到底年久失修,不经摔打。”
  琴濯愣愣地点头,看着修好的大门,还有些不可置信。
  送走两人以后,琴濯才回了屋。
  孟之微早就憋得快挠门了,等琴濯进门就问:“皇上走了?”
  “走了。”琴濯坐到桌前灌了一口茶,觉得嗡嗡的脑袋才清净下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次要露馅儿了!对了皇上来找我干什么?”孟之微松了口气,赶紧把自己的一身行头换下来,寻思若是军器所有急事,她也得赶着去。
  “说是没什么大事儿,坐了一阵就走了。”琴濯端着茶杯还在纳闷中,似乎想不明白,又看向孟之微,“他走的时候还让黄公公修好了咱家的大门。”
  孟之微一听也愣了,不禁道:“皇上也太乐于助人了……”
  “可不是,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只给人喝了两杯糖桂花冲的水。”
  这一阵子足够孟之微提心吊胆了,她也顾不得深究皇上乐于助人的好品质,坐在椅子上两腿还是软的,“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皇上别记得你这个‘表妹’,不然这谎真是圆不完了。”
  “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记着干什么。你在屋里这半天,人家提都没提一个字,可见并不在意。”
  孟之微巴不得如此,吃一堑长一智,她怕再有人来个措手不及,干脆把平日的男装行头都换上了,未免出岔子,还特意去巷口溜达了一圈,装作刚回来的样子。
  “想不到皇上这门儿修得还挺不错。”回来的时候,孟之微摇了下那扇大门仔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