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嗯说得不多,就是那天晚上你突然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过生日,我就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你就说了二月二十。初秋把这个谎圆得有板有眼。
  好吧,谢谢你有心了,淡锦坐得离初秋近了一点,但是,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不要告诉别人,小浅也不要告诉,这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我们两个人?初秋的眸子亮了起来,小浅姐姐也不知道的?
  嗯,淡锦点点头,俯下头小声地说,我不愿意过生日,所以不想让她们知道。
  我明白的,我也不想过生日,初秋认真地回道,今年就是过生日的那天,起火了,爸爸妈妈死了,我也不想再过生日了。
  谢谢你答应我。淡锦发自内心地致谢。
  那这次的礼物,你还愿意收下么?初秋问的声音愈来愈小,她有些失落,淡锦都不愿意过生日,那八成也不愿意收礼物了。
  淡锦本没想收,但看着初秋这个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一软,还是应了下来。
  给我吧。初秋准备了这么久,我怎么也得看看啊。
  真的?初秋忙又举起那张画纸,那,给你。
  淡锦接了过来,摊开,目光触及到画纸上的内容后,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那是一张临摹笔法稚拙的
  结婚证。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因为自己没有胃口就去责备你的食物。from泰戈尔《飞鸟集》】
  【嫉妒的人常常自寻烦恼。from德谟克里特《着作残篇》】
  写这章的时候想到了尼采说的一句话,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大概比较符合初秋的心理,她难过的不是欺骗本身,而是面临着可能再也不能相信这个唯一依赖的人
  第32章 《云雀叫了一整天》
  结婚证。
  我知道画得不好,我也没有长大, 但是, 我还是想送给你。初秋天真地说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话, 等我长大了, 一定会给你画一个更好的,在这之前,你不要嫁给别人。
  还沾着橡皮渣的画纸上, 带着颗粒感的铅笔痕迹歪歪扭扭、生硬青涩, 虽然一切都显得那么生疏, 但该有的一切细节都有。页眉上一串牡丹花纹样、持证人、登记日期、结婚证字号一应俱全, 该贴着双方合照的地方画着两个简单的小人,高一些的有一头卷卷的长发,矮一些的眉心点了一颗痣,眉心有痣的小人依偎在卷发小人的身边,被画上了笑成月牙形的嘴巴。
  淡锦一时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告诉初秋,不论这张结婚证画得多好,她都不可能嫁给她呢?
  你不喜欢吗?初秋皱起小眉毛, 有点担心。
  不是。
  是嫌我画得太丑?初秋握紧了拳头,不知所措, 我、我是按网上搜来的图片,照着画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
  淡锦将手里的纸随意对折了一下,夹进包里,初秋, 有些事你长大后自然就明白了。不论如何,礼物我收下,谢谢你。
  对了,还有
  初秋突然想起来什么,忙转过身去,掀起枕头,在枕头下面摸了一会儿,摸出那天被丢在地上的樱花粉手机,郑重地交到淡锦手上。
  这次可不要再弄丢了。
  淡锦接过来,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立马亮了起来,她留意到电源一栏显示98%的电量,不禁一笑:这么多天你一直在给它充电吗?
  嗯我们的手机,电源线是通用的,我就、每天帮你充。
  初秋对我可真好,我记在心里了。淡锦收好樱花粉的手机,唇边勾出一个温柔的笑,抬手摸了摸初秋的耳朵。
  看来姐姐有了新妹妹,就不疼我了。
  伴着轻浅的开门声,淡浅笑着走进来,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水。
  小浅,妹妹脸皮薄,不要取笑她。淡锦一见淡浅,神色当即就有了细微的变化,好似五官陡然舒展开来一样。她将淡浅揽过来,亲自拿纸巾帮她擦手,仔细到每一个漉湿的骨节。
  初秋妹妹,我们吃饭吧。淡浅乖乖地坐在初秋的对面,礼貌地请她一起动筷。
  淡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你们吃吧,我还有一堆烂摊子,得先回剧组一趟,总不能留江队一个人。媒体那边我可能还要发个声,还有李导那里,今天的事比较多,但必须要去一个一个处理。小浅,你和初秋两个人待在这里,看着她把葡糖糖吊完,晚上我就来接你们。
  姐姐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初秋妹妹。淡浅温顺地答应。
  初秋本不想让淡锦走,但是淡浅表现出一副懂事体贴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蔫蔫地戳着饭盒里的米饭,三缄其口。
  走之前,淡锦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玻璃药瓶,放在了淡浅的面前,低声与她说:这是你的药,一天一粒,不要忘了。
  淡浅的目光在瓶身上的hydroxyurea上停留了两秒,扬起笑脸:好的,姐姐。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淡锦掏出刚刚才从初秋那里接来的樱花粉手机,放在了淡浅的手里,里面有嫣然姐姐的电话,我和她在一起,有事给她打。等这一阵忙过了,我再给你买一只新手机。
  嗯。淡浅乖巧地点头。
  淡锦在饭盒下面压了两张一百,快步离开了。
  初秋紧紧地盯着淡浅手里那只樱花粉的手机,肩膀连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是她帮她捡起来的,是她帮她保管了半个月,是她天天帮它充电,她回来时,她还像献宝一样献上去,她以为她会很感动。
  她说着感谢,然后转身之间,就把它丢给了另一个人。
  .
  淡锦打了个车,花了近一个小时来到剧组。还没来得及进到拍摄场地,就见江嫣然站在入口那边正在打电话,看见淡锦来,她忙挂了电话,向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我去接你们吗?
  淡锦只问:李导在里面?
  他正在导武当和明教的戏,江嫣然带她向里走,你放心,事情没有媒体说的那么夸张,什么被迫停拍之类的。你只是女二,戏份不少但也没有那么多,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拍赵敏和张无忌的双人戏份。这两天我去找你,李导就转拍武当和明教,张翠山那一辈可有的拍呢。李导也没有很生气,事实上,这次舆论虽说是负面的,但确实给倚天打响了名号,未播先火了,李导反而挺高兴。
  可我毕竟是女二,我的负面.新闻真的不会
  别太担心,你不过就是突然消失了几天而已,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这种不触及原则性问题的事件很容易洗白。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十三家记者,明天这个时候,你化个憔悴点的妆,出面说一声,说是母亲病危,情况紧急,所以暂时丢下了初秋,收养关系和直系亲属孰重孰轻,其实人民群众心里还是有数的。你父母那边我已经通了气,该做的证据也都做好了,买通了一个小护士,回头让她把病历发在微博上。
  放心,很快就没事了。人都是一种喜欢看戏的动物,一旦没戏可看,他们自然就散了,倒卖吆喝都没人肯回头。
  就淡锦停下脚步,看着江嫣然,就这么解决了?
  江嫣然点点头:早就准备好这套公关了,就等你回来。
  我淡锦有些语塞,这时候说感谢的话,未免显得苍白,但她又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嫣然才好。
  不用谢我,你的事就是公司的事,我帮你也是帮自己,江嫣然看出淡锦的心思,她不愿意让淡锦心里有梗,便极力地把自己择出来,我爸爸在云舟有股份,我也不愿意看他的钱打水漂啊。
  谢谢。
  说了不用谢,和我还客气。
  两个人来到导演组的位置,这边刚刚结束完一场戏,李家孝正在盯回放。见女一号把女二号带了回来,他摸着自己的络腮胡笑说:回来就行,回来就行。
  淡锦仍愧疚地道歉:李导,我确实是无假旷工了,您不用这么轻易地饶过我。
  说的也是,不罚你,剧组其他人会犯嘀咕,李家孝若有所思,看了淡锦一眼,轻轻一笑,那就罚掉你一个月的盒饭。
  淡锦一愣:只是盒饭?
  怎么,嫌罚得太重?李家孝笑眯眯的,确实也是,剧组的盒饭那么那么好吃,罚掉一个月的盒饭,任谁都心痛啊。
  江嫣然想到那只放了几根韭菜叶子的寒酸盒饭,默默翻了个白眼。
  淡锦皱起眉:可是
  行了,赶紧回去吧,别打扰导演工作,李家孝的目光又投回显示屏,记住,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五点准时到盆景滩,我们拍灵蛇岛的戏。
  谢谢李导。
  去吧去吧。
  李家孝摆了几下手。
  江嫣然拉着淡锦和李家孝道了别,走上了前往停车场的路。
  江嫣然看淡锦的面色一直有些发愁,问道:你担心什么呢?
  淡锦摇了摇头,他罚得太轻了。
  罚得轻还不好?江嫣然笑了,李导本来就通情达理,他体谅你,又不是什么坏事。
  未必。
  你到底在怕什么?
  奖罚本来就是一件很敏感的事,稍有不公就会惹人闲话,更别说他今天这么不痛不痒的一下,淡锦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怕有心之人抓住这点小事,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和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嫣然打开车锁,坐在主驾驶座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你想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也没必要想得太多,咱们做艺人的,谁还不被人嚼几下舌根呢。
  嗯。淡锦按下车窗,看向车外。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嫣然故意笑了两声,雪儿要过来探班,说好久没见咱们两个,大宅子一个人住得害怕。
  淡锦听后,脸上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她是冲小浅来的。
  她就喜欢小浅那孩子。我也喜欢小浅,听话懂事,安安静静的,没事就坐那儿读书,和你一样。要是我表哥家的小崽子能学学她就好了。
  淡锦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和远山后的夕阳,想到被留在医院的两个妹妹,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她们俩能不能和谐共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是一种喜欢看戏的动物。from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明天不更,后天更,大后天不更,大大后天更,更新时间改为十一点
  说实话这篇文大概是我花心思最多的一篇,数据真的烂,收藏评论还不如上一篇,写得我越来越丧。
  但愿能把它写完,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第33章 《红与黑》
  天黑了下来。
  便利店的柜员收下崭新的一百元纸币,指尖在收银机里飞快地点出相应的零钱, 双手拿着交给前面直到她胸口高的小孩子手里。等那孩子拿过钱, 她接过另一个店员递过来的两杯刚泡好的热咖啡, 再递到孩子手上。
  淡浅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姐姐。
  不客气, 小妹妹。年过三十的店员笑得异常开心。
  淡浅捧着两杯咖啡,走到路边的公共长凳边,将左手的那杯递给坐在那里的初秋, 来, 喝点暖暖身体。
  冻得直哆嗦的初秋迫不得已接了下来, 抱着一次性杯子, 含着吸管就喝了一口,随即噗得一下全吐了出来。
  你还真不怕烫啊。淡浅笑盈盈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初秋,让她擦嘴。
  咳咳、咳咳初秋一边擦一边抱怨,我们为什么不在医院等,非要在医院门口?
  如果在医院等,姐姐就还得上个楼,走一段路, 再帮我们收拾会儿东西,操心一下这个, 操心一下那个。我们收拾好了,在路边等她, 她一会儿来,连车都不用下。她今天一定很累,我不想再麻烦她。
  初秋看着淡浅慢慢说着这话时的模样, 明明她那么懂事,但自己心里却愈来愈难过。
  为什么你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初秋咬着吸管,声音哽咽了。
  我好么?淡浅摩挲着手里的热咖啡,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可不觉得这很好。你什么事都不懂,我反而羡慕你。
  为什么?初秋不解。
  你们这样的小孩子,从小到大都会有各种人来关心你们,父母,老师,亲戚,等等等等。你看你,虽然被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东西,但还是马上就被姐姐收养了,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温饱问题。淡浅看向自己手里的咖啡,我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担心自己会被饿死,我没有父母,也没有老师,每天睁眼闭眼,只有姐姐一个人。两年前姐姐开始工作后,我才吃了第一顿饱饭,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是有咖啡这种饮料的。
  初秋睁大眼睛,对淡浅的话半知半解,她还太小了,没有办法明白那全部的意思。
  我得会讨好别人,他们才会施舍给我食物。我必须要足够懂得察言观色,要知道这个人在高兴,还是在生气,他在担心什么,他想要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出迎合,巴结他,奉承他,让他开心。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淡浅低头笑了笑,姐姐她必须要比我做得更好,才能负担起一整个家庭的开销,我在她的庇护之下尚且活成这样,她呢?从来没有人庇护她。从来没有。我一直都不敢想象她在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