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之恨
  午膳的时间刚过,夏候彻便带着皇极殿的一班宫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沁芳等人连忙在院了里接驾请安。爱睍莼璩
  “你家主子用过午膳了吗?”
  “回皇上,娘娘早上吃了药睡着还没醒呢,午膳还未用。”沁芳回道。
  夏候彻抿唇点了点头,进屋解了大氅朝孙平道,“东西都放外室吧。”
  说罢,自己朝着寝阁走去塍。
  孙平应了声连忙招呼着后面的宫人道,“快,把折子都放到外室桌案上,手脚都给我放轻点。”
  为了赶着下午过来凌波殿,早朝完了把今日要见的大臣都先见了,然后直接让他们把要批的折子都一起搬了过来。
  “是。”太监们一人抱着一大摞奏折,轻手轻脚进了屋,不敢发出一点响动漓。
  夏候彻进了寝殿,静寂的室内只有安神香缭绕不息,床上的人面色比昨晚要好了些,此刻正睡得香甜。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出去,便被睡着的人一把拉住了手。
  “你来了。”凤婧衣笑着道。
  “醒了还装睡?”夏候彻教训道。
  凤婧衣拥着被子坐起身,道,“你进来刚醒的。”
  夏候彻拉起放在边上的外袍披到她身上,道,“醒了就起来用午膳吧,沁芳说你还没吃。”
  “嗯。”她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更衣。
  夏候彻扶着她出去,沁芳便连忙让人传了膳,知她胃口不好便都做的些清淡开胃的菜色。
  凤婧衣望了望堆了一桌子的奏折,问道,“你下午不用去皇极殿了吗?”
  “嗯。”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甚是欢喜的样子。
  夏候彻抬眼望了望她,没有说话,唇角却无声扬了起来。
  用完早膳,他便开始书案忙着批折子,见孙平进来了便顺口吩咐道,“孙平,一会儿带着人把凌波殿的东西搬到素雪园去,钰容华明日起住那边了。”
  她现在这身体状况,早点搬过去也有助于养病。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孙平道。
  夏候彻忙着批折子,凤婧衣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他对面临着字帖打发时间,沁芳在外面吩咐好了要收拾哪些东西走,便带着人进了内室去。
  虽然忙忙碌碌的但也都规规矩矩地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收拾好了便抬着箱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病好之前,你就待在素雪园养着,清宁宫那边暂时不用去请安了。”夏候彻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说道。
  “不去?可是……”凤婧衣为难的皱了皱眉,这不是恃宠而骄存心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吗?
  “顾好你自个儿就够了。”夏候彻道。
  凤婧衣想了想,只能应道,“哦。”
  不过,以皇后现在对她的心境,她去不去请安,她都已经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夏候彻批完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天已经黄昏了。
  “东西都搬过去了?”夏候彻合上折子,搁下朱笔问道。
  “是,都搬过去了。”孙平回道。
  夏候彻起身望了望凤婧衣,道,“好了,咱们也过去吧。”
  凤婧衣一边由着沁芳给自己系上斗蓬,一边问道,“能让苏姐姐也搬过去吗?”
  夏候彻扫了眼孙平,说道,“让人把这些折子都送到皇极殿去,去雅风堂支会静芳仪一声,让她也搬去素雪园住着。”
  “谢皇上。”凤婧衣挽着他的手,欢喜地说道。
  “真要谢朕,就争气点把你这身子骨养结实点。”夏候彻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是,嫔妾遵旨。”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笑了笑,牵着她一道出了凌波殿,沁芳带着一班宫人隔着一段路跟着。
  还未到素雪园,便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卞美人和胡昭仪郑贵嫔几人,瞧见圣驾便齐齐上前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卞美人给夏候彻行了礼,又规规矩矩向凤婧衣行了一礼,“嫔妾给钰容华请安。”
  “都起吧。”夏候彻淡声道。
  “嫔妾听说钰妹妹最近病着了,正说这几日过去探望了。”郑贵嫔笑着道。
  凤婧衣浅然一笑,回道,“多谢贵嫔娘娘挂念,嫔妾已经好许多了。”
  “刚才瞧见素雪园奴才们进进出出,钰容华是要搬过去了吗?”胡昭仪笑着问道。
  “嗯。”凤婧衣淡声应道。
  “前些日,宫里的木兰花都砍掉了,嫔妾的园子里都光秃秃地,这不今日约了几位姐妹去挑个花木再种到园子里,只是这挑来挑去还是没有比玉兰花更好的,皇上你说,嫔妾宫里再种些什么花木好?”胡昭仪笑问。
  凤婧衣抿了抿唇,手微微颤了颤,她明明知道夏候彻是因为何时砍了宫里的玉兰花,这个时候还故意提及。
  “你要是那么喜欢玉兰花,就再种回去就是了。”夏候彻眉目淡淡,扫了一眼几人,道,“无事都早些回去吧。”
  说罢,牵着凤婧衣走了。
  “嫔妾恭送皇上。”几人带着宫人跪了一地,瞧着携手而去的帝妃二人。
  “兰妃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还是让那上官素翻了身。”胡昭仪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皇帝那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他已经不介意钰容华之前的事了。
  “咱们费再多心思,也驾不住皇上喜欢她的心思,还是这钰容华够聪明。”郑贵嫔似笑非笑道。
  她们忙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却只一心去抓住皇上的心了。
  “咱们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卞妹妹,这才入宫一个月,以后便要如我们一般了。”胡昭仪望了望卞玉儿,叹道。
  卞玉儿倒是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夏候彻宠爱了钰容华而自己失宠的落寞与恨意,平静地仿佛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一进素雪园,便感觉从冬天到了春天一般,对于凤婧衣这种尤其害怕寒冬的人来说,简直无法不喜欢这个地方。
  只是夏候彻一路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因为胡昭仪提及的玉兰花影响了心情,让她也无心再去欣赏周围的景致。
  一进门,沁芳便提醒道,“主子,您的药汤备好了。”
  为了尽快让她调理好身体,太医不仅开了吃的方子,还给了药让她们煎成药汤给作沐浴之用,每天得泡上半个时辰。
  “朕有些累了,先躺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泡着吧。”夏候彻道。
  凤婧衣也知他昨晚是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不好多说什么,自己带着沁芳进了泉室去。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了,她换了轻便的睡袍,出来时夏候彻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她摸上床也在边上躺下了,边上的人伸了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泡完了?”
  “嗯。”凤婧衣抬头望了望她,思量了半晌问道,“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夏候彻睁开眼瞅了瞅她,不解问道。
  “胡昭仪说了玉兰花,你一路回来都不说话了,不是生气是什么?”凤婧衣问道。
  夏候彻摸了摸她的头失笑出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胡思乱想什么?”
  凤婧衣动了动身,仰头吻上他的薄唇,他原以为他亲一下也就完了,谁知竟半晌不肯罢休,他呼吸不稳地睁开望着她,“干什么?”
  “你说呢?”她笑,媚眼如丝,笑意妖娆。
  他原是顾忌着她还病着不动她,谁知她竟然这般挑/逗他,一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爱怜不已地吻上带着药香的身子。
  “那个卞美人……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宫来?”她气息不稳地问道。
  “他哥哥原先是军中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领,之前为了救朕受了重伤一直未愈,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好过世了,过世之前托我照顾他唯一的妹妹……”夏候彻道。
  凤婧衣听了不满地哼道,“他哥哥救了你,你就对他妹妹以身相许,都照顾到床上去了,当真是照顾的好。”
  夏候彻失笑,手撑在她身侧,瞅着醋意泛滥的女人道,“什么以身相许?朕都没动过她……”说着低头吻了上来,喘息不已地念道,“朕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哪里顾得上她……”
  凤婧衣伸臂勾着他的脖子,热切的回应着他的吻……
  一番酣畅淋漓的云雨之欢结束,夏候彻躺在边上渐渐睡着了,她侧头望了望,自己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
  沁芳正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看了她一眼便默然一如继往准备好了茶送上来。
  “晚膳好了,主子要用吗?”
  凤婧衣点了点头,“好。”
  一个人简单用了些晚膳,出门在周围走了走,好在素雪园是温泉岛上,到了夜里虽也有些凉意,却不像外面那般寒风刺骨。
  沁芳扶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靳老夫人送来消息说,并没有查到顾家的事和靳太后与靖缡公主有关的证据,不过顾家出事后不久,靳家倒是有一批死士消失了。”
  “那便极有可能是她们了,靖缡公主要与宗泽成婚,自然会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凤婧衣叹道。
  “宗泽这一个月去了靳老夫人那里好多次了,只是青湮一直避着不见。”沁芳道。
  “他去了,无非是也是劝青湮入座驸马府,她那性子肯定是不会应的。”凤婧衣道。
  她是得想办法揭穿靖缡公主和靳太后,否则宗泽就会一直以为那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再加上一个年幼的儿子,他是怎么也放不下这一切跟青湮走的。
  她能帮到的,只有让宗泽看清那个所谓恩人的真面目。
  回到寝阁,刚一躺下便又睡着的男人勾进了怀中,“去哪儿了?”
  “出去喝药了,用了晚膳到周围走了走。”她说罢,又问道,“我让沁芳给你留了吃的,你要起来用些吗?”
  “不用了。”夏候彻闭着眼睛,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快睡吧。”
  此时此刻,驸马府的书房却还是灯火通明。
  夏候缡哄着儿子睡下了,敲了敲书房的门,进来道,“我让人炖了燕窝粥,你吃点吧。”
  宗泽抬头望了望进屋的人,道,“你放着我一会儿再吃,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夏候缡看着这一个月来渐渐清瘦憔悴的丈夫,心疼地叹了叹气,道,“我和她之间,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这一个月来,他无数的去定国候府求见那个女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宗泽沉默地坐在那里,思量了许久,说道,“靖缡,我们……和离吧。”
  “你……你说什么?”夏候缡声音一下哽咽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和离吧。”宗泽重复地说道。
  夏候缡顿时眼眶蕴出泪来,痛苦望着眼前的人,“你当真……当就要这样抛下我和珩儿跟她走。”
  宗泽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珩儿,可是我不能负她,我若走了,你还有太后,还有你的亲人,还有很多很多。可是颜颜现在只有我了……”
  “这五年,她没有你一向活得好好的,这五年没有她,我们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全都毁了?”夏候缡泣不成声地质问道。
  “靖缡,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还在等着我,我就无法在这里安心度日,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快要发疯了。”宗泽痛苦的敛目,眼角泪光闪动。
  “宗泽,我只要你能留在这里,不离开我,不离开珩儿,为什么你就是做不到?”夏候缡心痛不已地问道。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竟要这般不顾一切抛下他们母子跟她走。
  “你……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
  夏候缡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说道,“再不久就是珩儿的生辰了,这件事,我们等他过了生辰再谈好吗?”
  宗泽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过了不几日,苏妙风从静华宫也搬到了素雪园与她做伴,加之夏候彻勒令她病好之前不准出去,她便安安心心地窝在了园子里养病,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苏妙风安顿好了住处,便过来约了她下棋。
  “苏姐姐那里住着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凤婧衣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苏妙风笑了笑,说道,“能沾了你的光住过来,我可是欢喜都来不及,哪有什么不便的。”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沁芳面色惨白地跑了进来,说道,“主子,不好了,青湮出事了。”
  “怎么了?”凤婧衣说着,连忙下了榻穿上鞋。
  “青湮在永寿宫杀了人,行刺太后和靖缡公主,这会儿宫里的侍卫和御林军都过去了……”沁芳慌乱不已地说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快步出了门道,“我过去看看。”
  她想,大约自己真的晚了一步,她计划的还没有开始,敌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这一步棋,不可谓不狠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