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欢竹吃痛,捧着肚子退后了几步,抹了把眼泪,实在忍不住哭出声来。
  原来方才宋老太太看完那张纸条脸色大变,袁氏忙问怎么了,宋老太太腿一软,对她道,方才那位“龙九”就是当今的九王朱起镇。
  宋欢竹原是心下大喜,她偶然间见到了未来的夫君,她的夫君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或许就是为了见她一面,才化身“龙九”到她与她见面,这样一想,她只觉得分外甜蜜。
  哪知宋老太太却是喜忧参半,面色复杂地告诉袁氏,朱起镇并未看上宋欢竹,约了过几日再来见见宋研竹。
  从宋欢竹到宋研竹,对于老太太而言都是一样的,可是对于宋欢竹而言却是天差地别,当下她便眼前一黑。
  她细细说着,指着宋研竹道:“宋研竹,我试问不曾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总要抢我的人?怜儿妹妹说你私会陶墨言我原本不信,如今我却信了!九王爷说要娶我,偏生又被你抢了去!你这辈子,不抢旁人的男人,难不成就活不了么?”
  她声声控诉着,宋研竹却愣住了,指着自己道:“你是说,九王爷要娶我?”
  “是!”宋欢竹道。
  “我?他要娶我?”宋研竹面色一黑。
  宋欢竹见她一问再问,只当她是炫耀,当下里怒从心中来,一眼瞧见桌上笸箩里放着的剪子,她随手抄起剪子就要冲上去。
  “大小姐你做什么!”平宝儿大喝一声,上前两步,劈手要夺宋欢竹手上的剪子,宋欢竹气急败坏下生出气力来,咬着牙挣扎,只听平宝儿“哎呦”一声,混乱下竟被宋欢竹刺伤手臂。
  “平宝儿!”初夏心下一惊,之间平宝儿的血一点点落在地上,氤氲成一团。宋欢竹拿着剪子,登时愣住了,面色苍白地哆嗦着,忽而将剪子一扔,掩面而泣:“呜呜呜……宋研竹,你混蛋!”
  场面乱成一团时,只听身后一声大喝:“都在做什么!”
  宋研竹循声望去,就见宋老太太站在门口,她的身后站着袁氏和金氏,以及瞪大了眼不可思议望着两人的宋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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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欢儿不服气,欢儿真的不服气!”
  和禧堂内,安息香并未平复众人的躁动,宋老太太支着头,太阳穴一抽一抽,头疼得厉害。衣衫褴褛、鬓发凌乱的宋欢竹、宋研竹二人并肩站着,一旁的赵思怜面含隐忧,实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众人。
  事到如今,宋欢竹将女儿家的矜持和羞涩全部抛在了脑后,她抽泣道:“娘为欢儿的婚事操心了这么久,旁人总说宋家女难嫁,欢儿不过是想挑个合适的人而已。从前说是陶家大少爷,因着受人连累,陶家瞧欢儿不上,欢儿也就认了。可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陶家瞧不上我,而是有些人不顾礼义廉耻,攀着人家陶墨言不放;后来欢儿凭着自个儿的画让九王爷瞧上了,原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让她搅黄了!欢儿与她都是宋家的女儿,为什么祖母就偏心她,不能疼疼欢儿?莫非就因为欢儿没有个当巡盐御史的外祖么?”
  “放肆!”宋老太太越听越不是滋味,一杯茶重重落在桌子上,茶水泼出了一大半,“你说受谁连累?你说谁偏心眼儿?在你眼里,还有礼义廉耻四个字么?”
  第90章 鱼蒙
  “大嫂真是好家教!”金氏在一旁忍不住嘲讽道:“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都是要嫁人!我们宋家养她不起?竟让她如此恨嫁?恨嫁到恨不能打死亲妹妹?心思这样歹毒,谁敢娶你?”
  “事情不落在你头上,你自然不着急!”袁氏蹙眉应道,回身望向若时老太太,言语里也是无限的委屈,“娘,欢儿也是着急了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若要罚她,研儿更要受罚!咱们的家事若时想为欢儿挑一门好亲事本也不难,可就是二弟坏了咱们的名声,二弟妹你别恼,咱们就事论事!就是二弟连累咱们一家子的!这还是其一,其二,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私会情郎,亲事未定,咱姑且不论她是不是抢欢儿的夫婿,可单这私会情郎一罪,便是天大的罪过,这样辱没家门,娘你管是不管?”
  “你放屁!”金氏挣扎着要站起来,被牡丹又劝回去。
  老太太凝神望向宋研竹,只见宋研竹沉着脸在一旁不说话,很是惆怅的模样,对于众人的争吵,她似乎浑然未觉。
  “研儿……”老太太轻声唤道,宋研竹仍旧没有反应,老太太不由提高了声量,唤道:“宋研竹!”
  宋研竹愣了一下,就听宋老太太问道:“你说,方才欢儿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王爷怎么认得你?”
  “怎么回事?”宋研竹深深叹了口气,眼风凌厉地望向宋老太太身后的赵思怜: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狠毒如她,竟然没有在从护国寺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同宋老太太告状:老太太再是愚昧,毕竟也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糊弄起来着实不易,而宋欢竹——外强中干,时常一时脑热就犯傻,怂恿这样的人,简直太容易了!
  “怎么回事?只怕还要问问怜儿表妹!”宋研竹冷笑一声,只见赵思怜瑟缩了一下,梗着脖子轻声道:“姐姐莫要胡说,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同你的干系可大了去了!”宋研竹神色一敛,对宋欢竹道:“姐姐方才不是对我说,是怜儿告诉你,那日我在护国寺私会陶墨言么,我若说我没有,姐姐定然是不信的,既然现在怜儿也在场,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怜儿,你告诉大伙儿,我到底是如何‘不知廉耻’在护国寺勾引陶墨言的!”
  “我……”赵思怜慌张地望了宋欢竹一眼,咬着嘴唇懊恼:这蠢货,暗地里对宋研竹使绊子便是了,到她跟前说什么!
  原是指望她能对付宋研竹,此时竟被拖了后腿!恨矣!
  “怜儿,你快说呀!”宋欢竹推了一把赵思怜,赵思怜忖度片刻,否认道:“大姐姐,怜儿从未说过欢儿私会陶墨言,怜儿只是说,那日去护国寺,瞧见研儿姐姐和陶大少爷站在一块了……”
  “你……”宋欢竹一怔,气结道:“你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呀!”
  赵思怜缩在一块,宋研竹冷艳瞧着,眼底浮上几分鄙夷,“怜儿表妹惯会使用两面三刀,真叫我佩服!大姐姐可还记得那日我去护国寺前对你说的话?”
  宋欢竹一怔,忽而想起宋研竹那日莫名其妙对她说的那句“大姐姐,伤疤好了,疼也忘了么”,不由脸色一变。
  宋研竹不理会她,神色一凛,对赵思怜道:“既然表妹说不上来,便由我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壁说着,一壁仰着头,朗声道:“那日我随赵九姐姐去护国寺,不多时便瞧见怜儿妹妹出现,只是她离我远,神色还有些慌张,我生怕她出什么事情,想要追上去瞧瞧她,哪知她走得太快,我追上时,她已经在护国寺后山的林子里,同陶大少爷情意绵绵……”
  “姐姐莫要胡说,我不过是遇见了陶大哥,叙叙旧情罢了!”赵思怜抗议道。
  “叙叙旧情?”宋研竹轻笑,捏着嗓子,装作赵思怜的样子,哽咽道:“……怜儿在金陵时,总想起那年你和六哥住在我家,那年你为了帮我摘树上的纸鸢,不慎掉下树伤了手,落下了病症,怜儿一想到就自责……好在这会陶大哥好了,我便放心了……陶大哥,能在这见着你,真是太好了,我总算见着我想见的人……”
  她的声音、神态模仿地极像,让人身临其境。赵思怜脸色瞬时惨白如纸。
  宋研竹道:“这些话是妹妹当时说的,姐姐学的不像,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出自你口,你莫非不记得?”
  “我……我……”赵思怜要争辩,宋研竹打断道,“那时我就在一旁,听见这些话生怕打扰你们便悄悄离开了。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同陶墨言正面相见。再相遇时已经是在护国寺内,你不分青红皂白拦着我,扬声说不让我私会情郎,我想抽身离开,你却故意跌倒在地,引得寺庙中人一并谴责我欺负你这弱女子,你说是与不是!”
  “没,没有……”赵思怜摇头,宋研竹提眉道:“没有?!否认得可真是快!”
  赵思怜只觉得周围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犹如万箭穿身,她只当浑然未决,示弱道:“姐姐空口白牙莫要诬陷人。那日我虽与你有所争执,不过是我觉得姐姐待我不如从前。我自进府以来便日日想夜夜想,为何姐姐总是针对我,我心中难过。在府里我想见姐姐,姐姐总是躲着我,好不容易在外头遇见了,妹妹想同姐姐谈谈心,姐姐却态度坚决,当日我在寺中问姐姐,是不是姐姐也如旁人一般见高踩低……是与不是!”
  好个赵思怜!竟是处处在言语里给她下套子!三言两语便想借着话头转移大家的注意点,一下子便将自个儿变为弱者,将她变为“见高踩低”的小人——赵思怜这惯用的伎俩,当真是例无虚发!老太太方才还满脸怒色,此刻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怜儿你……”金氏眼见着就要发怒站起来,宋研竹忙拦着她,一壁冷笑道:“好好好。我今日便同你说个清楚!”宋研竹正欲说下去,外头婆子传话进来:“老太太,赵家的九小姐来了!”
  “她来干什么!”老太太疑惑着,望着底下跪着的几个人,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心得紧。
  宋研竹的心却忽而落地。赵九卿款款进屋,只见两个兰和赵思怜一并跪着,宋研竹面色不愉,方才平宝儿浑身是血急急来求救,她马不停蹄便赶来了,此刻见了这个场景,心下不由一沉。
  两厢里见过礼,宋老太太轻语道:“又让亲家小姐见笑了。你这几个妹妹不懂事,我正教训他们,没法子招待你……”
  赵九卿笑道:“今儿原是想寻研儿妹妹替我画两幅花样子的,到了她屋里,见屋里狼藉一遍,地上还有血渍,可把我吓坏了,问了下人说是到您这来了,我没多想便来了。这……似是不方便?”
  她佯装抱歉地想要离开,金氏拦着她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九小姐来的可正好,那日你也在护国寺中,发生了什么你自然最清楚,你快同老太太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九卿一怔,佯装诧异地望了一眼宋研竹道:“怎么又说起这事儿?那日妹妹受尽了委屈,竟没对老太太说起么?”
  宋研竹摇摇头,眼泪吧嗒往下掉,初夏在一旁应道:“小姐没说,倒是有人在外告黑状,说小姐在护国寺同人私通。”
  “哪个敢这样胡说八道!”赵九卿神色一凛,扫过赵思怜,将那日护国寺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赵九卿声音清脆,思路清晰,虽然前头的事情她未看全,在她的语句里竟也被补充地七七八八,赵思怜越听越将头低下去,宋研竹只听得眼泪吧嗒直掉。
  赵九卿道:“那日在场的有陶夫人陶小姐,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建州成立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当时我生怕再闹下去,会伤了赵家和宋府的脸面,便让怜儿先行离开了,后来又听闻,怜儿伤心过度,是荣家的大少爷荣正亲自将她送回了府里……论理儿怜儿是我的亲亲堂妹,我该偏袒她一些,可是老太太,在场的人实在太多,我实在不想让旁人以为,我赵家帮亲不帮理,只会颠倒是非黑白!”
  宋老太太越听面色越差: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赵思怜一个人在从中挑拨。细细想来,从前宅子里相安无事,自她来后,却闹得家宅不宁,每回问题都不出在她身上,可是却总与她有丝丝缕缕的牵扯。
  反观宋研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声不吭地闷在肚子里,不曾说过赵思怜半分不是……
  宋老太太凝眉望向赵思怜,突然发现这个在她眼里娇弱柔软的外孙女变得面目全非。
  宋研竹抹了把泪,眼眶泛红对宋老太太道:“那日若不是有赵姐姐在场,我的名声也算是毁在怜儿表妹手上了。”
  赵思怜心中一堵,急急摇头辩解道:“外祖母,那日我分明见着陶大少爷和姐姐在一块拉拉扯扯,陶大少爷更是……”
  “够了!”宋老太太面色一沉,道:“你还觉得家里不够乱么!”
  “……”宋老太太的眼里都是斥责和失望,赵思怜双膝一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换做一句话,“或许是怜儿看错,错怪了姐姐,可是二姐姐抢了大姐姐的婚事,九王爷因着二姐姐,不要大姐姐这事,总是真的!”
  “你说什么?”赵九卿身子一震,满目震惊地望着宋研竹。
  第91章 鱼蒙
  宋老太太面色一沉,喝道:“你两个姐姐上有长辈父兄,这些事儿也轮着你胡说八道!幼圆,你家小姐身子不适,快扶她下去休息!”
  幼圆赶忙上前扶住赵九卿,赵九卿还要挣扎,幼圆掐着她的胳膊按了按,勉力将她拖了出去。赵九卿虽心下震撼,却也知道此时她不宜在场,忙行了礼,告退离开,寻平宝儿问话去了。
  宋欢竹掩面而泣,袁氏恨恨道:“娘,怜儿旁的话或许不对,可九王爷原本定下的欢儿变成了研儿,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缘无故狸猫换了太子,其中没有些猫腻,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你说谁是狸猫谁是太子!”金氏闻言大怒,道:“先是平白无故说我研儿在外私会男子,而今红口白牙又要冤枉她抢人夫婿,你们委实欺人太甚!研儿自始至终不曾见过九王爷一面,欢儿却是同人家面对面谈过天说过话的,那位瞧不上她,又能怨得了谁?你们若是心中有疑惑,自个儿去问那位便是了,何苦来为难我的研儿!”
  她说着起身拉着宋研竹便要走,“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们这一个两个,自个儿没出息却恨旁人有本事,敢情天底下就你们是好人,旁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害你们的!呸,不要脸!还有你……”
  金氏毫不掩饰地直指宋欢竹道,“小小年纪一言不合便拿剪刀伤人,如你这般恶毒,谁能瞧得上你?若不是看你是我侄女儿,我定要将你送官府治罪!我今儿话撂在这儿,若你二人再敢伤我孩儿半分,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还敢拿我们如何!?”袁氏拧眉问道。
  “谁敢伤她一分,我还她十分,你看我敢是不敢!”金氏二话不说,将方才宋欢竹刺伤平宝儿的剪刀往桌上重重一拍。
  袁氏身子一哆嗦,指着她对宋老太太扬声道:“娘,你瞧瞧她是什么态度!自个儿女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倒还有礼了!反了天了,竟在您跟前说这种话!您还不治治她!”
  她还要嚎啕,金氏脸色一沉,拉着宋研竹给宋老太太磕了个头,一言不发便离开了屋子。
  过不得片刻,宋欢竹终于忍不住,“哇”一声苦出声来,袁氏捂着脸,哭道:“娘,您看看她,在您跟前就这么不给人脸面,往后我可如何打理这个家……”
  “够了!”宋老太太沉着脸喝道。袁氏的嚎啕声卡在喉咙里,愣了一下:“娘……”
  宋老太太心中的怒气一丛丛地拱上来,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面,喝道:“哭!你们还有脸哭了!”
  当下里使了个眼色给左右婆子,左右婆子忙退了下去,关起门来。
  宋欢竹哽咽着,就听宋老太太骂道:“你是长房媳妇儿,平日里我总顾念着你们,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交给你!你凭心问问,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
  袁氏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及这些,愣愣地点点头,宋老太太冷笑一声道:“这些年你对宋府也是尽心尽力,我对你更是寄望甚高。虽然你膝下无儿,可我说过什么没有?我不过希望你能尽心扶持夫婿,教养好你的两个女儿。方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可有半点宗妇的样子!”
  “娘……我……”袁氏还要争辩,宋老太太摇摇头道:“治家、治家一团乱,扶持夫婿?自家的远房侄女爬上夫婿的床时,你又在何处?还有你的两个儿女,一个小小年纪便想害死自己的弟弟,一个拿着剪子,逞凶斗狠……”
  宋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宋欢竹身上,眼里全是失望,“我知道你想替欢儿寻一门好亲事,即便东家不成,还有西家?莫非天底下就一个九王爷不成?”摇摇头,又对宋欢竹道,“不说九王原本就没定了说是你,即便真是你,只要你一日没嫁过去,便有换人的可能,莫非你还拿着刀,把那些人全给杀了?”
  “旁人我管不着,可我就见不得自家妹妹挖我墙角!”宋欢竹啜泣道。
  宋老太太眸色一凛,道:“从前看你温柔娴静,竟全是装得不成!你二婶娘说话虽直率刻薄了些,可有一句话说的却是对的——小小年纪一言不合便拿剪刀伤人,如你这般恶毒,谁能瞧得上你?”
  “娘,欢儿一时糊涂,可我当真不明白为什么九王爷会忽然换了人!”袁氏伏下身子,仍旧坚持问道。
  “自个儿没出息却恨旁人有本事……”宋老太太不由地想起金氏方才说过的话,叹了口长气道:“方才我不说,不过是顾念你们二人的颜面。那封信里说的清清楚楚,你们怎么就不能好生问一问,看一看,再去兴师问罪!”
  一壁说着,一壁随手将那封信扔在宋欢竹跟前,宋欢竹心下惊骇,接过一看,顿时身子一软:原来,那恪靖侯府的崔老夫人早些时候便受万贵妃的委托里寻合适的女子,到建州后,便在朱珪大人的府邸见过宋研竹一面,信中提及,这次见面,宋研竹毫不知情,崔老夫人对她却极为满意,后来又在闲聊时,听定国公三公子宋振的口中几次提及,崔老夫人这才上了心,对九王爷正式提及宋研竹。
  也就是说……宋研竹当真是运气好罢了,从头到尾她并不知情。所以白日里她的震惊并不是挑衅,而是货真价实地被吓到了。
  宋欢竹咬着下唇,只觉得嘴巴里泛苦:原本恨还有理有据,如今却失了依托,从一开始,宋研竹还未迎战,她宋欢竹便已经一败涂地。
  头顶上,宋老太太的眼神越发凉了下去,宋欢竹低着头,忽而不知如何应对:她也不知方才自己为何会失心疯一般拿着剪子去刺人,她只是气坏了……赵思怜在她耳旁说,宋研竹如何与陶墨言情意绵绵,她一想到陶墨言对她文质彬彬中带着冷漠的脸,她脑子忽而便炸了。
  那是她心底里一直珍藏着的一个人,他不爱她,却与她的妹妹情意绵绵,一想到这个,她的心便乱成一团麻……然后,她的妹妹又要抢走她的金龟婿……
  宋欢竹用力地咬着下唇,身子忽而打着摆子,眼泪扑簌簌直下。
  到底是袁氏老道,眼珠子一转便分清其中干系,忙抬头道:“娘是看着欢儿长大的,她一向温柔,自小莫说是拿刀,便是踩死一直蚂蚁便要心疼半日。若不是有人从中挑拨,她又如何会昏了头去找研儿麻烦!欢儿,你说话啊!”
  宋欢竹还在浑浑噩噩中,带着哭腔哽咽道:“是怜儿,怜儿说研儿故意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