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皇甫策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皇叔也别来诓骗孤,信物庚帖孤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
  泰宁帝点点头:“那如此,咱们就用膳吧?”
  皇甫策一哽,侧目望向泰宁帝:“皇叔不是说让孤见阿雅吗?”
  泰宁帝浅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不见吗?”
  皇甫策侧目道:“孤又改主意了。”
  泰宁帝轻笑了一声,缓声道:“太子痴情一片,朕甚为感念,可既如此,咱们皇甫氏的脸面也是要顾忌的,王轶谁退亲之事,绝非是他自作主张,乃是与王夫人、王二娘子商议后的结果。你若不死心,只管去问王二娘子。退亲这事,朕虽不会给你做主或是出主意的,但你此时尚为大雍太子,也休要为了儿女情长,堕了皇甫氏的脸面。”
  皇甫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冷声道:“皇叔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为了个莫须有的念想就昏了头?我皇甫氏可不比罗氏,没有那么多痴情种子。若当真是如此,孤也绝对不会强求!”
  泰宁帝面色僵了僵,轻哼了一声:“呵,拿谁作比不好,和罗氏那样不堪的皇族比什么?那皇朝的末路,可不能是我大雍的结果,朕还至于那么昏庸,以后也不许我皇甫氏有那么昏庸的子弟!”
  皇甫策轻声道:“自己谋朝篡位不说,又想让子孙正直清明,皇叔活得可真纠结啊!
  泰宁帝眯眼了看了皇甫策一会,耷拉着眼帘对六福冷声道:“你去告诉门口的王安知,太子不相信王氏主动退亲,以为朕从中作梗,逼迫王氏与太子解除婚约,同朕大吵大闹,不肯妥协。”
  “太子扬言,庚帖信物都在他的手中,若当真是王氏要退亲,王轶与王夫人说了也不算,让王二娘子拿着信物亲至宫中,见上一面,自己与太子将首尾说清楚!”
  六福站在原地半晌,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陛下是要奴婢直说吗?”
  泰宁帝哼道:“王氏退亲尚不曾拐弯抹角,我皇甫氏做事,自然理直气壮。你不但要直说,还要一字不漏的复述,让王氏自己商量去!”
  皇甫策冷冷的撇了泰宁帝一眼,嗤笑一声:“大吵大闹?扬言?皇叔可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诋毁孤啊!”
  泰宁帝端起茶盏,冷笑了一声:“没说歇斯底里,朕已给你留了情面!一个王氏女而已,呵呵,如珠如宝啊,端是矜贵!还值你发个脾气!那双眼长得挺好,朕看就是用来出气的!有眼无珠的德行!还给朕发脾气。”
  皇甫策冷哼:“皇叔倒是眼光好,欢天喜地的娶荣贵妃进门,几十年端是幸福美满。”
  泰宁帝当即冷了脸,将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怒声道:“欢天喜地?呵!当年这亲事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父皇?为了慕容氏的势力,你父皇几乎是将朕便宜卖了出去!你如今有脸拿出来说嘴……若非是你的好父皇一手促成的!朕何至于!……你们父子欠朕的!就该还给朕!你和你父皇一样的可恶可恨!罪不可恕!”
  王安知正听着六福的复述,骤然听见一声响亮的碎瓷的声音,冷不丁的侧目望向内殿的窗户,只见太子冷冷的站在窗前,与谁对视着,虽是看不清晰,但即便站在此处,仿佛都能感到那股让人窒息的股剑拔弩张。
  第126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17)
  王氏府邸正院,书房一侧的小客厅内,温暖的房内弥漫着压抑的空气。
  王轶的脸色很是难看,瞪着垂泪不停王雅懿:“好了好了!别哭了!若非因你亲事总出波折,怕你太过担忧,我与你母亲商议这事,是绝对不会让你听的!”
  王夫人忙道:“阿雅年纪小不懂事,莫说她想不通,夫君相中高氏,连我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家,放在几年前,咱们可是看都不多看一眼的!”
  王轶颇有些不耐的开口道:“如今高氏所有的兵权,几乎都在高钺的掌握,单说禁军统领一职,实打实的心腹之臣,相同的品级,谁能与天子近臣相比?也就那些食古不化的世家还讲究清贵,殊不知大雍皇室务实,最看重的是能力。谢氏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在帝京悄无声息,但兵权却是半分不撒手。”
  王夫人轻声道:“说到底还不是个带兵的……”
  王轶道:“那怎么一样!高林就是个好高骛远的草包,不知烧了那处的高香,得了这么个好儿子!我年轻时也不敢说能如高钺这般游刃有余。陛下都看中的人物,若非是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只怕这般的好人选,早被陛下收入囊中了。高钺与阿雅年纪相当,高氏起于微末,最看重门楣,若是娶了阿雅,那可算是高攀了,到时候还敢慢待了不成?”
  王雅懿骤然站起身来:“父亲看中的人,父亲嫁过去就是了!高钺长的凶神恶煞,书都读不进去!莫说煮茶品茗,就连对弈都……总之!高钺就是不行,他都这个岁数都不议亲,说不得身上有什么毛病!那么个兵家子!亏父亲说得出口!我宁愿绞了头发,也不嫁给高钺!”
  “哪里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王轶也动了怒气,高声喝道,“这般的事,不光是咱们挑选人家,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太子这亲也别退了!若非你和你母亲一直闹着退亲,太子这里我本还要再等上一等的!如今好不容易给你挑了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选,你竟是不愿!”
  王雅懿大哭了起来:“父亲何必如此说女儿!太子也好,谢氏也好,都是父亲同意的了,后来出了那么多事,难道是女儿愿意的吗?如今已到了个这个地步……你让女儿怎么办!”
  王夫人垂泪道:“夫君怎么能同着阿雅说出这般的话来!本都是好好的人家,谁知道会出了这等的变故,出了事又怎么能都怪到阿雅身上去……好好的,谁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给我住口!”王轶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慈母多败儿!同谢氏的婚事,可是你们母女看中的!后来见人家断了腿,当即退婚!你以为我好做吗?若按照我原本的意思,断腿还是瞎眼,她都是要嫁的!人家的女儿望门寡都守得,我王氏虽不至如此,可那谢七郎只是断腿,你们怎么就知道人家好不了!”
  王夫人哭道:“大夫说了!可是不光断了腿,马儿将踝骨都踩碎了,养好了也是跛子!”
  王轶怒声道:“跛子就不能嫁了?他即使不能入朝为官,凭借谢氏之能,他做个名士绰绰有余,谢氏不缺为官的子弟,这些年他们在谢七郎身上用的心铺的路,何尝不是为了再让谢氏出个名士!”
  “你们母女目光短浅!我怎么说都不成!你们竟是私自将东西退回去!你可知道我王氏与谢氏几百年的交情就完了!这还还不算,如今已是结了死仇!”
  王雅懿哭道:“父亲怎可将这事怪到我与母亲身上!当初退亲,父亲虽是没有同意,但是没有说不行,怎么现在又来说这般的话?”
  王明怒火顿时泄了一半,高声道:“我是让你们退亲了!还没有让你们气死人家!那……罢了罢了,也怪他不济,病伤交加,熬不过去也属难免。”
  王轶也曾无数次后悔,当初不该立即就去退亲,好歹等他养养伤病,可眼看着就要立即交换庚帖……也是等不得。可即使谢七郎的死与王氏无关,当时王氏那般的落井下石,还羞辱了人家,这事都会成仇的。
  王夫人轻声道:“现在还说谢氏还有何用,高氏嫡子我也是见过的,那长相……就不说了,为人不拘言笑,待人也十分苛责,不像是个宽厚的人……”
  王轶掀了掀眼皮,试探道:“哦?夫人看不上高氏,莫不是已经有看上的人家了?说出来,咱们也可以一同斟酌斟酌。”
  王夫人与王雅懿对视了一眼,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隔壁谢氏的宅院,不是被卫氏买去了吗?卫小郎生的芝兰玉树,年近双十,未曾许下亲事。卫老夫人有意在帝京,给卫小郎选一户门当户对的娘子。”
  “卫小郎也是官身,卫大人不是与夫君也有些交情吗?虽然卫氏也是一等一的大士族,但他们卫氏才来帝京,仰仗夫君的地方肯定也不少,这门亲事端是门当户对,阿雅也不会委屈,我看着就挺好。”
  王轶挑眉,轻声道:“原来夫人心中已有打算了,那为何一直不说?”
  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哪里是打算好了,不是还要和夫君商量着来吗?那高氏我着实是看不上的,卫氏虽是多年不在帝京了,但好歹也是大士族,如今陛下有重用卫氏的意思……”
  王轶拍案而起,怒声喝道:“住口!卫氏算什么!他们连脚跟都没站稳!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敢说卫氏得陛下重用?一个光禄大夫连买带送的,光是清贵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我与卫氏相交多年,卫氏不过就剩个空架子!不然何至于还要出仕!若再不出仕,只怕不出两代人,卫氏无人再识!你们端是听那些传言!长得好看又有何用!还能当饭吃不成!”
  王雅懿愣了愣,当下恼怒道:“卫氏能买下谢氏宅院,想来也没有父亲说的那么不堪,父亲觉得高氏好,也不必如此贬低卫氏。”
  “你!……”
  “父亲!”王安知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打断了王轶的话。
  王轶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王安知:“出了何事,如此的慌乱?”
  王安知侧目望向王夫人,拘礼道:“母亲二妹妹。”
  王夫人忙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安儿回来了,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母亲都没有看到你了。”
  王轶不耐的开口道:“你们母子有话,一会再说,四郎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王安知侧目瞟了眼王雅懿,轻声道:“方才……陛下去了景阳宫,让我等在外殿。陛下出来后,让我带话给父亲,说太子得知王氏退亲,言语十分激烈,大吵大闹。将此事怪在陛下身上,说是陛下逼迫王氏,才致使王氏不得不退婚……”
  王安知乃王轶嫡四子,也是王雅懿最小的兄长,自小最受王轶宠爱,也深得陛下青眼,如今已是从六品的符玺郎中,也是最让王轶得意的儿子。
  王夫人冷笑:“什么陛下逼迫的!太子自己不想退亲,拿这话做由头!这事陛下能逼得了!太子端是……端是软弱,临死还要拉上我阿雅给他垫背!”
  王轶看都不看王夫人一眼,侧目对王安知轻声道:“今日你去了景阳宫?”
  王安知轻轻的点点头:“是,儿子一直等在内殿院中。”
  王轶挑眉:“东宫里真如传闻那般吗?”
  王安知面有难色,缓缓垂下眼眸,轻声道:“比传闻更甚,孩儿等了半个时辰,竟是连一个宫侍都不曾见过。院中腐朽味道很是难闻,议事殿里灰尘那么厚,只怕东宫没有宫侍,绝非是一时之事。隆冬的天气,那屋内看似都滴水成冰,想必太子真的已到了绝地……”
  王轶轻轻颔首:“唉,还以为陛下当真是胸怀宽广,与先帝是截然不同,如今看到到底是亲兄弟……这般的手法,还不如直接要了命来得痛快。”
  王安知偷看了王雅懿一眼,轻声道:“如今太子也不见得没救,若咱们不退亲,联合众臣,给陛下施压,请太子出来议事,想必陛下也不好继续压制太子。父亲若肯一心辅佐太子,太子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最少不会像如此这般……”
  王雅懿上前一步就要开口斥责,却被王夫人紧紧的拉住胳膊,狠狠的瞪了一眼。
  王轶不怒反笑,轻轻的拍了拍王安知:“为父知道四郎是个重情重义的,可如今兵权有几分在太子手中?”
  王安知轻摇了摇头:“太子并无兵权。”
  王轶轻声安抚道:“若无大皇子,太子没有兵权,父亲也会一心辅佐太子。可大皇子乃陛下之亲子。我们若想扶太子上位,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安儿可有想过?成了自然是从龙之功,可我们王氏已是这个地步,不需要什么从龙之功做点缀了,但若是败了呢?轻一些说二十年或是三十年都很难出头了,重一些说不得就要倾家败族。安儿觉得划算吗?”
  王安知叹息了一声:“太子说若当真是王氏执意退亲,必须让阿雅亲自去一趟,当面与他将话说清楚。若当真是阿雅心意已决,太子必然会同意,否则陛下和咱们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王夫人蹙眉道:“退亲之事,哪里轮得到太子说话!陛下只要答应就成了!哪能让阿雅亲去……这不合礼数啊!”
  王安知轻声道:“母亲,这本就是我家理亏的事,还说什么礼数。太子殿下只怕当真觉得咱们是被逼迫的,他对二妹妹的心意,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要见上一面,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事咱们也不该做那么绝……罢了!我是不管了,随你们的意思吧!要我说,太子对二妹妹也算情深意重,不管如何,都不该退亲才是!”
  王雅懿恼怒道:“嫁出去受苦的不是你!你自然会那么说!”
  王安知蹙眉,看都不看王雅懿一眼,冷笑道:“就因为不是我!我才不曾多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东宫才有些苗头的时候,你就闹着母亲要退亲了!难道我王氏女就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吗?你这般的……若你执意不肯退亲,谁还会勉强你不成!父亲母亲也不会难做成这般了!亏你读了不少书,当真……不知所谓!”
  王雅懿当即大哭了起来:“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太子遭受这般的境遇,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你也看见东宫都成什么样了!难道还要将我送进去一同受罪不成!我想退婚又有什么错!”
  王夫人忙道:“安儿怎能这般说,太子已是这般,即便阿雅不说,我和你父亲也会退亲!”
  王安知纯孝,自然不会与王夫人争执,只是这事前因后果,确实又是王雅懿又一次的背信弃义。这般的娘子是自己的亲妹妹才不好说,若是别家的娘子,早不知被王安知耻笑多少次了,可即便是一家人,这事也着实觉得面上无光,当即看也不看王雅懿一眼。
  “母亲总也依着二妹妹,也不想想这些事若还有翻转,你们当如何!……罢了,父亲已着手退亲之事了,你还来哭什么!太子也是瞎了眼,若我是太子……哼!”
  王雅懿见王安知甩袖而去,不禁大哭道:“母亲!你看看四阿兄,他怎能这样说我!竟是帮着外人。”
  王轶让王雅懿哭得头疼:“安儿饱读诗书,最是耿直,不然……唉,罢了罢了,太子已将话撂了下来,何时去,你们母女看着办吧!”
  第127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18)
  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东宫殿里处处都是积雪与枯枝落叶,外殿的议事殿里,似乎刚被匆匆忙忙的打扫出来。
  地上虽用水冲得很干净,但因没有火墙的缘故,屋中许多角落已结成了冰。桌上虽临时擦了擦,干活的人,显然不尽心也不肯出力,一道道的灰尘印记还在桌上,更显得肮脏不堪,衬着白瓷的茶盏都有种陈旧之感。桌上的点心不知放了多久,都已经有些裂开了,让人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皇甫策整个人裹在厚重的大氅里,灰色的皮毛更显脸色苍白消瘦,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遮盖了全部的心思,那唇色很是清浅,整个人都少了些精神。虽然脚下还放着个炭盆,但这般大的屋子放个小小的碳火,着实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王雅懿身着纯白色的大氅,进屋前本是要脱掉大氅的,可踏进门后发现,屋中竟是和外面一个温度,她拉了拉身上大氅,好半晌都不愿意坐下来,还是柳南有眼色,用袖子将椅子擦了又擦,王雅懿才面有难色的坐了下来。
  虽是隆冬,王雅懿来之前该是精心装扮过的,双鬟髻上面缠绕着颗颗圆润的珍珠,纯金华胜斜斜的插在额侧,金色的流苏尾稍缀着嫣红的珊瑚珠,举手投足之间在额侧摇曳晃动,贵气又华美。这般的珠光宝气,更是衬得她的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光鲜。那纯白色的大氅一点杂色都没有,映照得肌肤莹白如玉,让她本就十分出色的容貌更精致了几分。
  皇甫策与王雅懿坐在这滴水成冰的议政殿里,相对无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盏,不过片刻间就冷了下来,柳南虽是将椅子擦了几遍,可是王雅懿坐在这地方只感不适,生怕那满是灰尘的房梁上再掉一只不知名的虫子来。
  皇甫策垂着眼眸,将王雅懿的神态与细微的动作都收入眼中,精神饱满,气色红润,眼底清湛,当真是没有半分担忧憔悴。未婚夫被幽闭东宫两个月,几次传来病重,这人尚如此的气定神闲。当初在阑珊居养伤的近三年来,两个还尚未婚配,那些人都说这人对自己用情至深,为了自己这个了无音讯的人,茹素偿愿,拜佛求其,痴心不嫁,还有几分可信?不嫁倒是真的,只怕这不嫁的缘故,必然不会是因为等待了无音讯的皇甫策了。
  想至此,皇甫策竟是想笑,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实然根本不用开口,昨日午后才说,若要悔婚就让王二娘子来亲自见上一面,竟是今日下午就入了宫,当真是一日都不愿多等……
  婚约一事,许久前,皇甫策心中早有感应,也已料到今日的结果。自然说不上来多生气,更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那日酒楼里听来的一切,该是比退亲让人更生气更伤心。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突然说出那番来,该是让人极绝望的。可当她真的说了那些话,皇甫策也只想冷笑,直至那时才恍悟,自己没有那么在乎这个人,这人也同样并不在乎自己。喜欢或不喜欢,当真伪装不出来的,之所以早有感应,也是因为心里明白,那些传闻半分都不可信……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可笑,大多都是听说的是一个样子,亲见的又是另一个样子,王氏那般的士族,若不想家中消息被人知道,不管王二娘子在家里做什么,都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如今想想,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言,为何会让自己深信不疑呢?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又何尝不可笑的,虽是存了几分王氏可用的心思,但皇甫氏子嗣凋零,只要皇叔生不出子嗣了,回宫和继位都会是顺理成章的事。王氏对当朝唯一的皇子和太子来说,也没有那么可用。众人都说王二的痴心,也还是其次。实然,自十四岁,母妃曾说她为自己钦定的正妃,乃王氏二娘子,虽是后来恒生了枝节与变故,一直未曾成事,但自己心中的正妻之位,除了她就再未做过别想。
  自第一次生病,距今三四个月了,除了九月二十九那日生辰,未来的太子妃不得不露面,她竟是一次都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