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只是渐渐地,不少人便觉得手脚不大听使唤了,便有人反应过来:“不好,酒里面由下药!”大家一打量,的确是刚才喝了酒的有一样,没喝酒的确没什么事。
  “刘正明,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刘丞相这时才露出笑容来,对在场的人道:“大家不要害怕,刘某也不针对大家,只要大家站在我这边,等我铲除了这个恶贼,自当向大家赔罪。”说着看向韩太师,有些奇怪:“刚才你明明饮酒了,怎么没事?”他不是不想把药下在菜里,只是这样一来,需要的药量不免更多,而且这样的酒席上,大家往往动不了几筷,反而酒,少有不喝的。至于下毒,他又不想把所有人都毒死,针对韩太师一人下毒,哪有那么容易,没看到明明喝了不少酒,却不见药效在他身上发作么?显然他有防备。不过韩太师防备心一直很重。
  韩太师却没理他。
  听了刘丞相的话,有些人便有些犹犹豫豫地放弃了抵抗。
  顾谨离得远,也听见了这些话,却丝毫不信,依旧动手。黑衣人一围上来,顾谨就毫不客气地抢了把剑过来,他并没喝酒,丝毫无影响,武艺又高超,对付这些黑衣人,十分轻松,若不是因为位置偏,早引起刘丞相的注意了。
  宁国公钟源也是抵抗中的一员,他一边护着堂弟定远侯钟鸿,一边对付黑衣人,不免有些忙乱。他的位次也比较靠前,对刘丞相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道:“大家别听刘正明瞎扯,他如果只是针对韩太师发难,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在大家的酒里面动手脚了!”他酒喝得不多,影响还不大。
  “对,这分明是阴谋!”
  “刘正明这是想干什么?”
  有人便叫嚷:“刘正明,你这是要谋反吗?”
  这话一出,大家不由都信了八分,有文官便叫道:“大家宁死也不能屈服反贼!”
  “对,我们也不能束手旁观!”另有本躲在一边的文官意气激昂地抄起几盘菜就朝黑衣人砸过去,不过不巧,反而把和黑衣人对抗的武官砸了一身的汤汤水水,惹得那武官破口大骂,说他是不是和黑衣人一伙的。
  刘正明脸色不变:“大家误会了,想要谋反的是韩太师,我这是奉皇上之命捉拿反贼,只是反贼狡猾,又武功高强,所以才使了些手段。”
  不免又有些人半信半疑。
  “说的像真的一样!”韩太师冷笑道,“分明是你和夷安有了反心,还要嫁祸给老夫!”
  “什么,夷安公主也反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然怎么宴会上的酒会有问题,分明是想借这个宴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显然韩太师的话更叫人信一些。
  韩太师还道:“老夫早料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你们以为,老夫会毫无准备吗?圣驾本来今日要亲临的,真是老夫劝说他回宫,不然还不遭了你们毒手!”
  这话一说,大家就更信了韩太师几分。
  刘丞相却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挟持了皇上,叫他出不得宫,这会儿还在这儿装忠臣!”
  到底是谁在装忠臣哦?不少人糊涂了,好像两人都说得挺想那么一回事的。
  “哼,是非黑白,不容狡辩,过一会儿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韩太师看眼下大家都有点将信将疑的,便不再说。”
  但他说的他有准备这句话,显然不是假话,过了一会儿,便有劲装打扮的青年护卫冲了进来,与黑衣人动起手来,又有人匆匆跑来向刘丞相禀报,说羽林军已经来到了夷安公主府,正与公主府的守卫交战。
  刘丞相的脸色变了,不由看向韩太师。
  而此时,护卫到了后的韩太师,终于可以气定神闲地像他那样束手看人动手了。他回以刘丞相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
  顾谨看韩太师和刘丞相相持,黑衣人主要被韩太师的护卫牵制,下头的王侯公卿、文武百官或相帮一方,或明哲保身,这儿的场面已经差不多控制住了,便寻机悄悄地开溜了。
  他要回去寻祖父和吴王说一下这件事。
  但他离开这个小院,横穿过清波园的时候,看到整个清波园到处都乱象横生,他甚至在小径旁看到了倒在一边的女子,看其服饰,却是丫鬟打扮,他吃惊之余,不免想到,这样的宴会,谢兰馨大约也是会受到邀请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这么一想,顾谨便改变了主意,转身往宴请女眷的院子赶去。
  至于传递消息什么的,吴王舅舅向来消息灵通,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便是不知道,这场事变与顾府、吴王府、安郡王府也干系不大,三家除了自己,都已经脱离朝堂多年了的,而自己,想来分量并不足以叫人第一时间就找麻烦。有这么个时间差,就算没有自己通风报信,也足够有时间叫他们有所安排了。
  顾谨对自家祖父和舅舅十分放心。
  在顾谨找过来的时候,谢兰馨也正在想着脱身之计。
  清波园里的大小院落,主要目的是赏景,因而除了靠近西南边的男客们所在的那所大院落,其他的院子里最多也就有个花厅游廊什么的,可以作为暂坐品茶赏景之所,真到了宴客的时候,少不得要在空地上搭个棚子,才好安置桌椅。
  谢兰馨在的这个院子就是这样,因为遍植花木,少有空地,棚子搭好后,不免就有些花木处在棚子下了,不少人的位置旁就是一棵青翠的大树或者一株盛开的繁花,还有人都可以假山侧的太湖石做靠背了。奉承的人还要说这般在花木间宴饮,十分有趣。
  现在黑衣人就依着棚子站了一圈,重点把持住了前方的出口,其他几面料想在坐的小媳妇大姑娘也不可能翻墙爬树的离开,守的人并不多,也没那么慎重。
  他们哪里想到还有谢兰馨这样的“淑女”呢。
  谢兰馨观察了一阵后,发现了这个可趁之机,便悄悄地和钟文采、钟文栩两个说了,指点着地形跟她们商量出路:“我们可以摸到西北角那株海棠花后面,哪儿有棵梧桐,可以借着梧桐树爬到园子外面;或者,从假山那儿绕过去,从那丛竹子边过,沿着墙根,溜到东边的那座小楼,从那儿爬窗子,跳出去。”
  那小楼挨着墙,跳下去就是院子外头了。
  钟文采和钟文栩听着那爬树、翻墙的计划,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正常女孩子做的事么?便是钟文采和她一起患过难,知道她的剽悍,但这么一年多过去了,谢兰馨一直都是这般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形象,不免也有些不适应。
  “当然,这是往好里想,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院子,说不定还能逃离公主府。”谢兰馨没有看到她们异样的目光,径自认真地说下,又说到了不利的地方,“但是不顺利的话,我们也许一有动作就被发现了,也许爬树爬墙的时候掉下去了,也许逃离院子又碰上别的黑衣人了……要有心理准备。”
  更绝望了好不好?
  钟文栩不由苦笑道:“阿凝,你就不能往好里多说说,也让我有点信心?”虽然有个武将之女的娘,可钟文栩却是可斯文人,从没干过翻墙爬树的事儿。
  钟文采也道:“阿凝,我也觉得好危险的样子。”爬树跳墙什么的,想想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事儿啊,到时候自己怎么嫁得出去嘛。
  谢兰馨便摊手:“我只能想出这么点主意了。”她又不是智计百出的诸葛亮,能有个主意就不错了。
  钟文栩和钟文采对谢兰馨的方案都有些犹豫。
  其实谢兰馨自己也犹豫,毕竟她现在能观察到的就是这儿的情形,不知道院子外头又是个怎么样的情况,说不定外头还更危险呢,或许躲在这儿等人来救更靠谱点儿?
  “要不,我去看看情况,你们还是先在这儿躲着?”谢兰馨犹豫地问。
  钟文采便点头:“好啊,阿凝你先去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搬个救兵来。”阿凝比自己可厉害多了,躲避耳目,跳墙爬树,都不在话下。
  钟文栩却阻止谢兰馨道:“还是别了,阿凝你一个人也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会小心的,都僵持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谢兰馨一脸轻松。
  可钟文栩却还是不肯叫她去冒险,在她想来,自己还是做表姐的呢,哪能叫表妹去冒险,那些黑衣人可是会杀人的,到时候有个意外,阿凝不就完完了。
  就在她们意见没法统一的时候,外头的情形又有了变化,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接到什么信,突然不再就守着围着她们,而是有人进来驱赶着女眷们往外走。
  “什么情况?”谢兰馨不免担心起来。这样自己想爬树跳墙也不行了啊。“
  “是啊,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看着那些女子惶惶不安地往外走,钟文采和钟文栩也越发不安了。
  外面的女眷们显然受到的压力比躲在一边的谢兰馨她们更大,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到黑衣人过来赶她,大概是担心要把她们送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叫着“我宁死也不受辱”,朝着假山一头撞了过去。
  “啊!”在场的女眷们不少都失声惊叫起来了。
  同样看到这惨烈一幕的谢兰馨等人也不由惊叫出声,若不是外头声音嘈杂,她们已经要被发现了。
  女眷们中,本就有不甘心任凭摆布的,被此一刺激,便有人叫道:“反正最多是一死,还不如和他们拼了!”说着就有人朝那些黑衣人冲了过去。
  有人带了头,不免就有更多的人情绪激动的冲了过去。她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些黑衣人要赶她们不知去哪儿,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要受辱,还不如和他们同归于尽,就算死在刀下,好歹有个清白的名声,也免得到时候死了也不干净。
  这群女眷这般冲过去,显然叫黑衣人大吃一惊,虽然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柔弱女子,自家不仅手持利刃,还是赳赳武夫,但看到这么一群显然置生死于度外的情绪激动的女子,他们还是有些束手无策了。毕竟,这些个女子个个都有大大小小的身家背景,并不是普通的平民女子,之前动手杀了一两个,做示威也就算了,真把她们都杀了,肯定会适得其反,影响主子的计划,因而他们不由步步后退,只能叫嚷着:“都安静,再不听话,小心我刀剑无眼!”
  然而这时候谁还听他的,甚至有黑衣人想再次杀鸡儆猴,看到血光的女眷虽然明显的被吓住了,但立刻又被鼓动起来,朝着黑衣人扑过去了。她们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手持金簪,有的则拿着碎瓷片,一个个都红了眼。
  当然,害怕的也不是没有,也有不少人是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
  但谢兰馨她们却再躲不下去了,谢兰馨是第一个跟着冲出去的,她被彻底地激起了火气,想也没想,抄起一个摆在一边的半人高的插枝花瓶,就冲着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砸了过去,可惜气力不足,只砸在他跟前,倒惹得那黑衣人要来找她麻烦,不过马上就有一口碗正正地砸在了那人头上,旁边又有一个少女不知哪儿捡了块石头敲到了他的脑袋上,彻底把他砸晕了。
  砸碗的自然是紧跟着谢兰馨出来的钟文栩,而钟文采也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个鸡毛掸子做武器,只是还没能发挥作用。
  四哥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笑了一下,便又去对付别人了。
  蚁多还咬死象呢,更何况是一群发了疯的女人。在场的黑衣人有一个是被人抱住大腿,被其他女子用金簪、碎瓷弄死的,他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位愤怒母亲的的牙齿印——她的女儿被当作儆猴的鸡,死在她的眼皮底下。
  顾谨好不容易避过别人的视线,到达此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第149章 脱逃
  顾谨不免愣了一下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场面,不过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多想,他下意识地搜寻了一下谢兰馨的身影,但场面混乱,没能马上就看到,他也没法不管不顾地去找谢兰馨,便准备先收拾了这些黑衣人再说。
  这里既不是关注的重点,又因为全是弱质女流的缘故,派的人并不多,事先显然也没想到这些女人会有这么猛,黑衣人先失了锐气,渐渐地甚至害怕起来,本来就已经招架不住了,眼下顾谨一介入,情势自然就更加一边倒了。
  虽然旁边的人大多都陷入半疯狂状态,但谢兰馨显然还是清醒的,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只凭着一口气,凭着本能去对付黑衣人,而是和钟文采、钟文栩三个一起联手,看准了人才下手:有时候助别人一臂之力,趁着黑衣人专心对付旁人的时候,暗下黑手,背后偷袭;有时则自己主动去寻敌,附近的一切东西,碗筷瓢盆,椅子花盆,都成为了她们的兵器。
  谢兰馨四处观察敌情,小心提防,自然很快就看到了生龙活虎、轻而易举就把一个黑衣人给砍了的顾谨,不由心中大安。
  有顾世子在,至少,这几个黑衣人已经不成问题了。
  钟文采也是比较早就看到顾谨的,她看着顾谨那威风凛凛的模样,眼睛里都快要放出光来了,拉着谢兰馨就道:“快看,那不是顾世子么?我们有救了!”
  这话说的。谢兰馨看到她那欢喜的模样,再看看本来就被收拾得没剩几个的黑衣人,没有说话。
  钟文栩也觉得有了这么一个少年出现,让人心中安定了许多,不过她还是担心地道:“这群黑衣人那么凶残,希望顾世子不要有事。”
  “顾世子可是上过战场的,对付这么几个蟊贼,一定不成问题。”钟文采信心满满地道。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快帮忙吧,谁知道解决了这几个黑衣人,还有没有别的黑衣人呢?”谢兰馨忙道。
  钟文栩也不由把刚才放松了一些的弦绷紧了:“是呢,阿凝提醒的是。”重新拿了家伙准备继续帮忙。
  钟文采自然也回过神来,再次和谢兰馨她们加入到“疯狂女子”的大军中。
  很快地,在大家的努力下,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解决了,不少女眷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这时候,这些素日里衣饰整洁、妆容得体、举止有礼的女子,全都忘记了形象。
  谢兰馨看着东倒西歪的满地活人和尸体,不由心生恻然,一时只默默发呆,都忘了方才见到的顾谨。
  钟文栩已经完全脱力,靠着一根柱子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钟文采却没有忘却顾谨,她甚至都没觉得很累,见顾谨正四处寻找什么,便欢喜地叫他:“顾世子!顾世子!”
  顾谨解决了黑衣人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寻找谢兰馨,不过眼下,这群女子的狼狈,不免为他寻找谢兰馨制造了麻烦。而因为他,这群女子也更快的回神,有的不免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仪容,有的则帮着别人包扎伤口,还有的则开始寻找刚才分散了的亲友,有亲友死在这儿的,不免就抱着那那死去的人大哭。
  钟文采的这一声呼喊,并不响亮,但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除了失去亲友的那些人,其他人便都注意到了自己眼下的形象,到处是低声的惊呼,大家都忙着打理起自己来。
  顾谨自然也听到了,转过头来,先看到的却是谢兰馨,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就跑到谢兰馨跟前,担心地问:“谢世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谢兰馨也是在钟文采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的,当下忙道:“我没事,没受伤。”
  钟文采不免就有些不舒服了。
  顾谨当然也没有就只看着谢兰馨,也顺道问了钟文采也钟文栩。
  幸运的是,她们在方才也没有受什么伤,顶多是不小心撞到桌椅的一些瘀伤,眼下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
  互相问候了几句后,谢兰馨便忙问起正事来:“对了,顾世子怎么会到这儿来,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顾谨便忙把方才刘丞相和韩太师之间的对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