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暑 夏已过,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周如海便和同窗好友外出郊游,一伙儿人兴致高涨,便比起了赛马,赛马途中,周如海不当心失足落马,骑在他身后的人,使劲勒 转马头,才没让坐下之马,一脚踩踏在周如海的脑袋上,但是周如海的右小腿,却并未幸免,被结结实实踩了一脚,听御医回禀,周如海别的伤问题不大,只右小腿 伤得甚是严重,怕是要落下残疾。
  千挑万选出来的姑爷,以后怕是个残废,方惠妃又是梨花带雨地一番哭诉,哭得南姗脑门青筋直蹦,萧明恺这两天着凉发热了,她心里也还烦着呢。
  待 方惠妃第三轮哭完‘本宫的佩儿怎么这么命苦’后,南姗语气已然不善:“惠妃娘娘,五驸马出了意外,大家谁不担忧?最擅诊治跌打摔伤的徐御医,现在已住在成 国公府,替五驸马悉心治伤,御医院的珍贵药材,成国公府但有所需无所不供,惠妃娘娘有这等哭的闲工夫,不妨在佛前多烧几柱香,祈祷五驸马平安无虞。”
  方惠妃扭着手里的帕子,眼含泪珠哀声道:“那马蹄子力道多重呀,被那畜生踩在小腿上,哪还能平安痊愈?以后能不能自己走路都两说,便是能走路,只怕也落个瘸腿的症状,佩儿怎么能招一个瘸子为夫婿……”
  南姗扯了扯嘴角,又问道:“五公主招成国公之子为婿,早已明旨公告过天下,依惠妃娘娘的意思,现在是想怎样?”
  方惠妃一脸悲戚道:“安亲王刚过世,皇上心情不好,本宫也不好去打扰,还望太子妃看在本宫的薄面上,在太子殿下跟前美言几句,将佩儿与那周如海的婚事……撤旨作罢吧。”
  南姗端起粉彩盖碗,淡淡道:“当初择定周如海为五公主的驸马,惠妃娘娘也亲自相看过了的,那时候惠妃娘娘可是满意的不行,怎么,现在周如海才刚刚出了意外,是不是真的会留下后遗病症都还难说,惠妃娘娘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要退婚,你让萧朝的臣民怎么看皇家?”
  方惠妃继续伤心的掉眼泪:“本宫已私下问过御医了,周如海的右腿伤得太严重,根本就不能痊愈,若是恢复的不好,以后就要拄拐,就算恢复的好些,那也会是个瘸腿,佩儿贵为一国公主,她若是嫁给一个瘸子,岂不有损皇家颜面……”
  “那皇家出尔反尔,就不失颜面了么?!”南姗反问。
  方 惠妃拿帕子拭去眼角又淌出来的泪珠,心里这会儿已快要气死了,你说你个周如海,好端端的,你没事骑个什么马,你骑马就好好骑呀,你偏偏又从马上摔下来,你 说你摔下来,要么没啥大事,要么直接摔死,你偏偏摔出个半身不遂来,这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简直真是气死她了……
  “太子妃也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自己的女儿,日后嫁的夫婿是个残废,太子妃心里就没一点疙瘩,就不会替自己的女儿不值?太子妃就体谅一下本宫为人母的苦衷吧。”方惠妃软和着语气,继续磨缠南姗。
  南 姗搁下手里的盖碗,道:“惠妃娘娘说的好!只不过,本宫膝下尚未有女,不能站在惠妃娘娘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将心比心,惠妃娘娘不妨先站在成国公夫人的立 场上,先设身处地的将心比心一下,倘若自己儿子已订了亲,因为意外才受了些伤,女家就迫不及待地要退亲,惠妃娘娘心里……会作何感想。”
  “行了。”南姗站起身来,瞅着还要继续哭诉争辩的方惠妃:“赐婚圣旨是皇上亲口允了的,这婚事会不会撤旨作罢,那也得看皇上的意思,岂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本宫还要去照料明恺,就不多留惠妃娘娘了,你请自便。”
  夜来,一场簌簌密密的秋雨萧瑟,萧明恺的屋子内灯火通明。
  南姗抱着没精打采的萧明恺,掐掐他的小脸蛋,温声细语道:“以后还淘不淘气?母妃都和你说了,天凉了,不能老在外头玩儿,你就是不听话,看看,现在着了寒气,生病了吧,刚才喝的药多苦啊是不是。”
  萧明恺散着头发的小脑袋,在母亲身上拱了拱,鼻塞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母妃,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淘气了……父王呢?我都生病了,他也不来陪着我。”
  南姗点点萧明恺的鼻子,低声笑道:“谁说你父王没来陪着你?你父王每次来看你的时候,你都喝完药睡着了,捏了你好几次鼻子,都没把你叫醒,这样罢,待会儿你父王回来了,若是你又睡着了,母妃就让你父王,在你的小脸蛋上画几道猫胡子,给你留个记号好不好?”
  “才不要咧。”萧明恺扭了扭小身子,鼓起脸颊笑嘻嘻道。
  南姗轻轻拍着萧明恺的后背,柔声哄道:“好好好,母妃不让你父王画,好啦,天已经黑啦,母妃哄你睡觉,快闭上眼睛,恺恺只要再好好睡一晚,到明天早上就全都好了。”
  萧明恺搂紧母亲的腰,将脸埋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撒娇道:“我要抱着母妃睡。”
  南姗声音温柔:“行。”
  因服的汤药里,有催人入眠之效,不一小会儿,萧明恺就呼呼睡着了,因风寒未退,他还打着鼻子堵塞的小呼噜,云芳走近前来,低声道:“太子妃抱了三公子许久了,仔细胳膊困,还是让三公子躺床上好好睡罢。”
  南姗垂头抵了抵萧明恺的额头,声音轻微:“热度已经退下去了,只要脑袋不难受,就闹腾的不厉害了……”将萧明恺放回到床铺,掩好各处被角,又吩咐宫女仔细照看着,南姗才出了萧明恺的屋子:“姑姑,昭儿和轩轩还在做功课么?”
  云芳的声音温静如水:“大公子的功课多,现在还在写,二公子已做完了功课,这会儿正在逗小公子玩儿,太子爷还在文渊殿议事,怕是要晚些才能回宫……还有,五公主的宫里热闹的很,砸花瓶摔茶碗的声音,一直就没断过。”
  秋雨打在花枝之上,沙沙作响,南姗皱了皱眉:“方惠妃可在那里?”
  云芳似乎笑了笑:“在着呢。”
  “当娘的带头闹腾,生怕谁不知道五公主不想嫁给周如海了……”南姗将手伸出廊外,接了一手冰冰的雨,再掏出帕子一点点拭干净:“便是真的要作罢这桩婚事,起码也得过一阵子,看看周如海到底能不能好再说,现在……不用理她们。”
  一 层秋雨一层凉,渐渐的秋走了冬来了,南屏大哥亦调职回了京,与此同时,疗养数月的周如海,右腿到底落了后遗症,走路很不平稳,颠簸的较为严重,一听到这个 确切消息,萧清佩简直要闹疯了,正巧针工局将萧清尘和萧清佩的喜服,都赶制了出来,便分送两处来试穿,萧清尘试的合心合意,萧清佩却一剪子将华丽的喜 服……剪了个粉碎。
  ☆、第267章
  针工局的宫人捧来被剪碎的喜服时,刚用过午膳的萧清淮,正和南姗说着渝州的事儿。
  皇四子萧清裕共有七子,六庶一嫡,其中庶次子萧明则早夭,在萧清裕过世时,彭氏生的嫡幼子萧明帆才堪堪近三岁,乳臭未干,不通世事,遂萧清淮下旨,先封萧明帆为安亲王世子,待满十五岁之后,再正式承继安王之位。
  在萧朝,有爵之家要请封世子,被请封之人需满十五岁,故而,萧明帆之前并未被册封为世子。
  “越发长本事了,连喜服都敢剪!”萧清淮捏起一片艳红的碎布,其上绣着的鸳鸯脑袋栩栩如生,随手再摔回宫人捧着的托盘上,萧清淮神色波澜不惊道:“拿回去!重新再做一件!”
  低眉垂眼的宫人应了声是,然后垂首退出殿外。
  南姗默了一默,然后将在一旁玩耍的萧明崇拎起,挂塞到萧清淮身上,捉着他柔软的小手,在萧清淮心口边揉边道:“崇崇,你说,爹爹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崇崇会心疼的。”
  萧明崇尚不满周岁,嘴里能蹦出来的词儿,也只有简单的爹爹,娘,祖父,哥哥,他要是能讲出一长串话……萧清淮瞥一眼南姗,十分慢条斯理道:“小崇崇要是会说你刚才的话,我就让他随你姓。”
  在南姗瞪眼噎嗓的目光中,萧清淮又扬声唤进来小包子:“包子,传旨禧和宫,庆昌公主言行无状,举止失德,罚禁足寝宫,无孤之命,任何人不许擅自探视。”
  小包子领命之后,迅捷飞奔而去,萧明崇咧着口水横流的小嘴巴,一声声叫着‘包鸡包鸡’,萧清淮拿起一方柔软的丝帕,饶有兴致地替萧明崇擦着口水:“什么包鸡包鸡,是包子,来,崇崇,咱们下地走几步路,瞧你这小肉墩,都胖成什么样了。”
  已是寒冬凛冽,南姗身上披着皮毛袄子,手里抱着个四四方方的珐琅手炉,对扶萧明崇走路的萧清淮道:“听徐御医的回话,周如海这腿疾怕是好不了了,殿下准备如何办这事儿。”
  萧清淮头也不抬,依旧捉着萧明崇的小腰,溜他在柔软的地毯上歪扭走步:“再过一阵子,我会找成国公谈话,叫他自己上书请辞退婚。”
  “既是这样,殿下还禁清佩的足做什么,她这么折腾胡闹,不就是不想嫁给周如海么,你叫小包子去传旨,怎么不让他顺道捎个话,清佩心里有底了,不就不胡闹了么。”南姗放下手里的暖手炉,起身下炕走到蹒跚学步的萧明崇身前。
  见 萧明崇鼓着脸颊笑嘻嘻扑进他母亲怀里,萧清淮在萧明崇的胖屁股上补拍一掌,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一看见娘就忘了爹,真是白疼你了……”直起修长挺拔的身 躯,萧清淮嘴角微讽道:“萧朝出的公主也不少,便是谁对婚事心有不满,也没有哪个敢剪喜服的,她有胆子做,我还不能罚她么。”
  “至于,让成国公府自己提出退婚的事儿,就冲她那个烂脾气,我也懒得与她费唇舌,反正再过十天半个月,她自己也会知道。”萧清淮伸了伸懒腰,接着道:“今儿个就不午睡了,我先去勤政殿看看父皇,然后要在文渊殿议事,天黑前会回宫,晚上要吃冬瓜排骨汤。”
  “好,殿下中午没休息,半下午时,我让姑姑给你送一碗提神的汤。”南姗笑着应下,然后搂着萧明崇胖嘟嘟的小身体,柔声哄道:“崇崇,爹爹要去忙了,你亲一亲爹爹,然后说爹爹慢走。”
  萧 清淮蹲低身子,被幼子软软糯糯的小嘴巴啃了一口,至于‘爹爹慢走’之类的送别话,大概到明年就真的能听到了,萧清淮捏一把幼子的脸蛋,笑容洋溢道:“好儿 子,乖乖听你娘亲的话,不许调皮……外头天冷,没事别往外跑,省得着了寒气。”后头一句话,是对着南姗嘱咐的。
  “放你的心吧,我又不姓傻。”南姗笑着吐槽萧清淮,却不忘反嘱咐道:“你也注意着些,别给冻着了。”
  萧清淮对答如流:“我也不姓憨,走了。”
  夜 来,东宫寝殿暖意融融,阅完文折的萧清淮,提溜着陪夜的老婆滚进床榻,一番动手动脚后,身上的衣裳已几乎剥除干净,萧清淮咬着南姗的耳垂低笑道:“九年 前,你我才成亲之时,我还没怎么着你,你就给我淌眼泪儿,真真是苦的我进出两难,现在难受不,说点好听的求我……”
  南姗水蒙蒙的 眸子,已染了一层薄雾似的湿意,手指挠抓一下萧清淮的后背:“你讨厌……”萧清淮继续在南姗耳边坏笑,恶趣味地捉弄着媳妇儿:“你说点好听的,我就进去疼 你,快点……”南姗紧紧咬住嘴唇,拒不吭声,只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氤氲着水光,萧清淮看得直了直眼,又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叫声好哥哥总可以吧。”南姗张 嘴,气喘微微的与萧清淮唱反调:“好弟弟。”萧清淮伸手揍了一下老婆,咬牙低骂道:“你个小混蛋,就知道怎么气我,看我今晚饶不饶你。”南姗笑的妩媚,继 续气萧清淮:“我才不信,小五哥,你不是说最疼我了嘛。”
  萧清淮正欲付诸实际行动,让南姗知晓他偶尔也会不怜香惜玉时,东宫的大门之外忽传来一阵喧哗声,普天之下,敢深夜在太子爷门户外头喧闹的,还真没几个人,敦伦大事才上演完饭前甜点的萧清淮,微紧了紧眉头,沉声唤人问话:“怎么回事?!”
  很快,小包子呼哧呼哧的声音隔窗响起:“回太子爷的话,是禧和宫那头出了事,庆昌公主……悬梁自尽了!”
  “什么?!!”萧清淮顿时拔高了声音,南姗也被唬了一大跳。
  小包子又忙接着道:“庆昌公主已被救下,性命无碍,就是哭的十分厉害。”
  萧清淮几乎是黑着脸起身的,穿戴妥当到了禧和宫时,萧清淮脸阴沉的几欲要滴出水来,萧清佩的寝宫里已聚了不少的后妃,方惠妃正抱着萧清佩失声痛哭:“你这傻孩子,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啊,母妃就剩你这一滴骨血了,你要是走了,母妃可怎么活啊……”
  披头散发的萧清佩,倚靠在母亲怀里嘤嘤地哭着,那情景好不可怜凄惨。
  萧清淮一踏进禧和宫,先大煞风景的开口:“庆昌公主禁足禧和宫,无孤之命,谁也不许擅自探视……你们,都当孤的旨意是耳旁过风么。”
  被冷冷眼风扫视而过的众后妃,不拘是抱着何心态来禧和宫的,都不由面露尴尬之色,皇三子之母宁妃顾氏强自笑着和稀泥:“太子殿下莫怪,咱们姐妹也是听说庆昌公主宫里出了些事,心里都比较担心,才过来探望一番的,并无忽视太子殿下旨意的意思。”
  萧清淮不理会顾宁妃的和稀泥,只继续说下去:“小包子,明日传旨后宫,所有擅入禧和宫的后妃,全部降品一级,罚俸三个月,负责看守禧和宫的御林军,让林孝泉全部给孤换掉,连一座小小宫室都看不牢实,要他们有什么用。”
  其 实皇宫的御林军还是比较靠谱的,萧清淮的禁足令下达之后,方惠妃不论如何软硬兼施,都被看守禧和宫的御林军冷面拒绝,不过吧,萧清佩晚上突然整这么一大 出,把在禧和宫值夜的御林军,很是唬了一大跳,各宫后妃闻讯后又蜂拥而来,一时之间,倒把禁足令中的不允擅自入内给忽视掉了。
  以顾宁妃为首的众后妃,脑袋全部晕了晕,她们只不过是来瞧个热闹,怎么就要又降位份又罚月俸了……顾宁妃已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只能摆出身份争辩道:“太子殿下,咱们姐妹乃是皇上的妃嫔,这位份是升是降,也该由皇上说的算。”言外之意即是,你还没这个权利。
  萧清淮微扯了扯嘴角,声如寒玉碎冰道:“宁妃顾氏改为降品三级,罚俸一年。”
  顾 宁妃一个身形不稳,瘫软在贴身宫女身上,枪打出头鸟,别的后妃见状,纷纷闭嘴禁言,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和萧清淮犟嘴,萧清淮走到嘤嘤哭泣的萧清佩身边,伸 手掀抬起她的下巴颌儿,朝她的脖颈儿处瞧了瞧,声音讥诮道:“还学会市井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了,谁教给你的?”
  正哭得伤心的方惠妃,脸上十分挂不住道:“太子殿下,佩儿也是听说成国公的三公子留了腿疾,心里一时想不开,这才做了傻事,您可千万别怪罪她。”
  萧清淮语调微讽:“一时想不开?”
  “晌午才剪了嫁衣,晚上又闹上吊,你还没完没了了你……你也不用寻死觅活,你既然不想嫁人,孤也不会强逼你,你就待在这禧和宫过一辈子罢。”萧清淮的目光又落回萧清佩脸上,语气冷漠道。
  方惠妃心头一惊,立即眼泪滚滚的颤声道:“这怎生使得?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
  萧清淮不为所动,只冷冷的哼了一声:“她连嫁衣都剪成碎布条子了,不就是不想嫁人的意思?孤此举,正好如她所愿。”
  方惠妃语无伦次地争辩道:“佩儿只是……只是不想嫁给周如海了,又没有……没有不嫁给旁人的意思。”
  萧清淮仍然冷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庆昌公主与周如海的婚事,早已明旨颁告天下,她说不想嫁给周如海,她就不用嫁了!她想再嫁给旁人,她就能再嫁给旁人!违抗父命,抗旨不遵,言行无状,举止失德,这就是惠妃你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你就把她教成这样?”
  方惠妃被数落的满脸涨红,羞愤欲死,就在这时,忽听小包子‘哎哟’了一声:“苏公公,您怎么来了?”
  苏 有亮在众人的注视下,捧着拂尘走进殿中,眯着世情昏花的老眼,一一给殿中的主子请了安,然后面朝抱头痛哭的方惠妃母女,缓缓开口道:“惠妃娘娘为着庆昌公 主的事,曾多次求见皇上,老奴每次都转达皇上的旨意告诉您,关于此事,太子殿下自有计较,惠妃娘娘静心等待即可,也告诉过您皇上的吩咐,要多规劝着庆昌公 主,别再让她使性子胡闹。”
  方惠妃哀声泣道:“可这都多长时间了,太子殿下始终不管不问,本宫日日夜夜为此悬心……”轻轻抽泣了一阵,方惠妃继续委屈的哭诉道:“这事儿要早早料理完了,佩儿她也不会想不开,做出来这等傻事呐……”
  萧 清淮冷哼一声,已背过身去,懒得再多看方惠妃母女一眼,当了半天背景墙的南姗,出声道:“怎么会呢,今天晌午太子殿下还同本宫说,再过几日,就将清佩这事 给了了,若非今天清佩不分轻重剪了喜服,太子殿下也不会气得将清佩禁足……”轻轻为自家老公分辨几句后,南姗又对苏有亮道:“都是本宫照顾不周,都这么晚 了,还惊扰了皇上休息,不知苏公公此行前来……”
  “太子妃言重了。”苏有亮十分客气道:“老奴就是个跑腿传话的,此来禧和宫,自是传达皇上的旨意。”
  方惠妃止了哭声,满含期冀的目光盯着苏有亮,只听苏有亮一字一字道:“皇五女萧清佩任性妄为,不报天恩,意欲自戕,实乃不孝,褫夺‘庆昌’之封号,责令禁足禧和宫,闭门思过。”
  “不!”萧清佩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方惠妃也是脸色大变,正欲开口,只听苏有亮又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惠妃方氏,教女无妨,褫夺封号,贬为贵人,迁居瑟落馆,非诏不得外出。”
  ☆、第268章
  “崇崇乖,正洗头头呢,别乱动,很快就好了……”南姗哄着躺在怀里的萧明崇,耐心十足地絮絮叨 叨道:“娘的小崇崇最乖了,比你哥哥们都乖,他们小时候一洗头头就哭,就崇崇不哭……等咱们洗完头头,就去找爹爹玩好不好呀……哎呀,小宝贝,别扭你的小 肥腰了,已经好啦,好啦……等云嬷嬷给崇崇擦干头,咱们就去玩儿,好宝贝,再乖一会儿就成……”
  给萧明崇洗罢小脑袋,南姗捧着一面镜子,搁在萧明崇眼前,叫他照镜子玩:“崇崇,你看看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像崇崇呐,给崇崇擦头头的是又是谁呀,是云嬷嬷对不对,崇崇,你叫一声嬷嬷,嬷——嬷——”
  萧明崇肉呼呼的小爪子,戳在铜镜之上,嘴里模糊道:“嬷嬷……”
  南姗抬眼,笑望正给萧明崇擦小脑袋的云芳,喜上眉梢道:“姑姑,听见没,这小家伙叫你嬷嬷呢。”
  云芳给萧明崇拭头的动作温柔而小心,温和笑道:“几位公子都随太子妃,嘴皮子极是利落,殿下小时候呀,那小嘴巴跟拿针缝住了一样,教他开口说句话,比求老天爷下场雨还难呢,把皇上愁的哟……”说着,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萧清淮小时候除了衣食不愁外,其实就是个没娘疼爹又没空疼的苦逼娃儿……
  南姗静了静,又笑了笑:“那是殿下把话都攒到现在说了,我瞧他现在比我还啰嗦一些……”将肉嘟嘟的萧明崇搂到怀里,南姗亲了一口他的小脸蛋:“崇崇,走,娘带你去看爹爹练剑。”
  隔 着一扇打开的窗户,萧清淮穿一身海水绿的常服,正在庭院剑舞飞扬,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俊秀的面容上神采辉熠,南姗很想高呼一声‘帅哥,看过来’,到 底顾忌着身份和处境,南姗只能戳了戳被捂严实的萧明崇,笑着道:“崇崇,你看爹爹剑舞的多好,还不快给爹爹鼓鼓掌。”
  萧明崇很想给自家老爹拍拍手,奈何人小胳膊短,穿得又十分臃肿,两只小巴掌愣是怎么也合不到一块去,最后自己把自己气得嗷嗷大哭,听到小儿子放声大哭,萧清淮停了舞剑的动作,手腕一转,已将手中长剑抛给小包子,随手接过递上来的帕子,大步走回东宫正殿。
  “你个小鼻涕包,又哭什么呢。”一迈进正殿的门槛,萧清淮悠扬华悦的声音便响起,再几个呼吸的功夫,萧清淮已行至南姗所站的隔间。
  南姗抱着萧明崇迎面走向萧清淮,笑着道:“崇崇见殿下剑舞的好看,想给你抚掌赞一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对不上,这不,自个儿把自个儿气着了……”
  萧清淮伸手接过泪花盈盈的小儿子,摸摸他的小脸蛋,一脸慈爱地哄道:“好乖乖,不哭了。”听着老爹温和的声音,萧明崇将捂着一顶柔暖雪帽的大脑袋,直往萧清淮脖子里拱,像只寻奶喝的小乳狗。
  被 依赖的感觉很美好,萧清淮心中欢喜,便将萧明崇一下一下抛着玩儿,方才还哇哇大哭的萧明崇,立即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路抛着玩回到炕床上后,锻炼过后的 萧清淮,往宽敞的炕床上一趴,拎了本南姗的话本子翻着瞧,南姗则扶着萧明崇的小胳膊,叫他在萧清淮的后背上练走步,若是萧明崇走烦走累了,南姗便叫萧明崇 原地休息,因萧清淮的臀部格外有弹性,萧明崇最爱在老爹的臀部上坐着休息,便是不坐在老爹的臀部,只要见自家老爹趴着,萧明崇就会跟擂大鼓似的,一下一下 啪啪啪老爹的臀部。
  臀部被儿子打着玩,萧清淮曾哭笑不得地瞪南姗:“你什么时候教他的?!”南姗十分冤枉:“我没教……明明就是他自学的……”萧清淮继续睁眼瞪南姗:“那还不是跟你学的!”南姗红着脖子狡辩:“我那是在按摩!按摩!他学的是形似,不是神似!”
  南姗一边扶着幼子练走步,一边和趴着翻话本子的萧清淮说话,话题自然是关于昨晚的一系列事宜:“殿下,你将顾宁妃连降三级,妃位下头是贵嫔、嫔位、贵人……这都成宁贵人了,你让三王爷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萧清淮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纸,随口道:“萧清伦连王爵之位都快要丢了,这点面子又算的了什么。”
  三王爷的名讳正是萧清伦,南姗轻轻‘咦’了一声,惊疑之色顿显:“丢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