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秦牧隐抿唇不语,黎婉目光落在他薄而红的唇上,都说嘴唇的人薄情,秦牧隐却重情重义,他为承王付出了整个侯府,她知道。
  秦牧隐微蹙着眉头,黎婉耳根一红,视线虚晃,假装看他旁边的风景。
  “我可以和承王说说,怎么做,还得承王自己拿主意!”
  黎婉睁大了眼,她随意糊弄他来着,没想他当真,摆摆手,语声急切,“不用,父亲的事,父亲心里有底,刑部尚书也会想法子,承王忙,不打扰他了!”
  黎婉不希望秦牧隐和承王走太近,君王之位垂涎者多,能坐上去的只有一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下场凄惨,她重复道,“侯爷,不用拿小事劳烦承王了!”
  秦牧隐沉默下来,黎婉忐忑不已。
  这种情绪持续到了用膳,她还心绪不宁,想到承王就想到上辈子他的凄惨,张了张嘴,问起了其他,“侯爷,为何你和承王走得近,而和靖康王,同安王保持着距离?”
  圣上最厌结党营私,押对了平步青云,押错了家宅不宁,她不想秦牧隐卷入皇室纷争,最后当太子的是靖康王,靖康王心胸狭隘,记仇得很,不知,秦牧隐现在投靠他来得及不。
  秦牧隐吃饭也维持着温文尔雅的姿势,动作极慢,听黎婉说完,他抬起眼睑,目光带着疏离,“你想打听什么?”
  黎婉摇头,在他的注视下不胆怯半分,回望他,“妾身心底奇怪罢了,虽承王妃从侯府出嫁,她有娘家,承王偏生和你关系好,和亲舅子倒是一般!”
  话完,黎婉感觉桌上气氛缓和不少,刚刚,她被秦牧隐眼神吓着了,晓得犯了他的忌讳,他不容人质疑他交友。
  秦牧隐搁下筷,打量着她,“担心承王不能帮你父亲?”
  靖康王和同安王在朝堂上名声不如承王显赫,却拥有实权,见她垂着眉,嘴角微微抿着,嘴唇都白了,秦牧隐心底一叹,她巴结讨好的意味甚重,他假装感受不到都难。
  夫妻本一体,她过得不好也是因为他,他缓了缓语气,解释,“承王妃比我大三岁,待我如亲弟弟,母亲待她也如亲闺女,加之,她从侯府出嫁,心底自是更看重侯府,承王和承王妃伉俪情深,承王疏远那边,该是给承王妃抱不平!”
  两人成亲以来,黎婉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一时愣住了。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有力,极为悦耳。
  秦牧隐拿起筷子,又说了一句,“你让我刮目相看!”
  去画闲院伺候老夫人,去码头送夏青青,拦着刘氏找他帮忙。与她平日作风大不相同,他以为她魔怔了。
  就是黎婉,都有些不相信,调侃道,“今日我娘与我说,嫁了人了不比在家里,不能使小性子,妾身从小明事理,哪有我娘说得不堪,侯爷莫不是也认为我之前做得不好?”
  秦牧隐没想到她反应倒快,神色轻松,答非所问道,“没想到你连父亲都不要!”
  黎婉神情一噎,她不过不想秦牧隐欠承王人情,怎么不要父亲了,逃狱的人找不回来,秦牧隐帮忙也没用,何必白白欠下人情。
  第010章 同床而眠
  黎婉学秦牧隐,优雅闲适,仪静体舒,小口小口吃着菜,秦牧隐搁下筷她还沉浸其中,吃得慢,不易吃撑肚子,黎婉如是想。
  紫熏在黎婉背后站着,差不多了,拧了巾子递给她,黎婉擦了嘴角,偏头,秦牧隐又躺在了美人榻上,枕着她的靠枕,全安伺候他擦手净面。
  位子被人占去,黎婉不想坐着,步履轻盈移到书架前,她从娘家带了几本书,可以翻一翻。黎府家境一般,给的嫁妆不多,这几本书,是黎忠卿送她的,给她时,刘氏在旁边清点她的嫁妆,万分不舍道“老爷,留下吧,婉儿拿走了,你以后看什么?”
  黎婉知刘氏性子话里的意思,她拿走了,下边的弟弟聘礼就少了一样,当即抢过来,抱在怀里跑了,黎忠卿笑笑,说书再好也没女儿重要。
  这几本书是黎婉祖父传下来的,黄色的书皮陈旧,边缘裂了许多缝,拿在手里她就后悔了,封皮蒙了灰,指尖全是灰尘,随意翻开一页,她一个字都不敢兴趣,倒是美人榻上的秦牧隐被她手里的封皮吸引了。
  她挥了挥,“侯爷要看吗?”
  秦牧隐没说话,黎婉递给他,解释,“我爹给的压箱底,翻了两下,不太懂!”
  她抬起眼睑,秦牧隐幽暗深邃的眸子片刻凝滞,随即,眼神投注到书上,凝神屏息。
  黎婉扁扁嘴,他竟一下就被书勾去了魂。侧身,走到搁灯罩的架子前,手握着楠木嵌螺钿云腿架子,低头沉思。
  听着有人进屋,她匆匆瞥过美人榻的人影,朝外打了个手势。
  紫兰有话与黎婉说,见黎婉打手势,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询问,“夫人,紫晴醒了,要不要见她?”
  黎婉皱眉,手在架子上轻轻点着,良久,压低声音道,“传我的意思,叫她在外边跪一晚,想想哪儿错了!”
  紫兰会意,余光往旁边瞄了眼,暗想,侯爷和夫人是不是要同房了,出去时,嘴角噙着笑,朝全安挑了挑眉,全安往里一望,紫兰怕是想多了。
  听了紫兰的话,紫晴忿忿不平,夜里凉又刮着风,可能还会下雨,跪一晚,她身子骨怎么承受得住。
  紫兰冷冷的催她,“快去跪着,夫人还等着我回去交差呢!”
  紫晴恼了,将盛药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搁,瞪着紫兰,“去,立马去,行了吧!”
  紫兰在黎婉跟前最得宠,紫晴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总能找机会报复回去。
  紫晴跪在院子里的一株树下,紫兰搓搓手,和一旁洒扫的丫鬟道,“明个儿你扫院子时提醒紫晴回屋休息会,她生病了,夫人跟前少了人伺候,不妥!”
  紫晴咬咬牙,没吭声。
  夜里,有丫鬟陆陆续续进进出出,猛地见树下跪了一个人,吓得不轻,紫晴长得不错,身段窈窕,丰腴多姿,穿的是一等丫鬟的服饰,走近了认出是她,人人避而不及。
  正屋中,黎婉勉强又翻完了一本书,侧目,秦牧隐手举着书,一动不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地也毫无察觉。
  她走过去,拾起被子,搭在他身上,刚好刮进一阵冷风冷,黎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美人榻对着窗户,风正好直直吹来,她将窗户掩上,扭头看他,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炯炯。
  黎婉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吩咐紫薯备水洗漱,秦牧隐在外间看书,稍后会回书房,她陪着也是多余,洗漱完,心安理得换了中衣,躲进了被窝。
  厚厚的锦被初盖在身上有股冷意,很快,身子就暖和起来,她侧着身子,朝紫薯道,“侯爷走了,你再进屋!”
  黎婉胆儿小,夜里一个人睡不着,丫鬟们本该在外间守夜,外间没有床,左右要打地铺守夜,黎婉就安排她们进了里屋,外间还省了烧地龙的炭。
  紫薯点头,“是!”
  替黎婉放下帘账,出了屋子。
  秦牧隐一手托着书,一手翻页,中途,被屋檐拍打的雨声惊着了,动了动,整个身子都麻了,窗户不知被谁掩上了大半,外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偶有风,吹得窗户左右晃动,他抬抬手臂,唤了声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