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江城的冬天,带着隐隐约约北方的调调。
  很冷。
  皑皑白雪显得一切都银装素裹起来,江家的老宅门口的枯草都已经有半个人那么高,还挂着厚厚的雪珠,很明显是荒芜的院落。
  这世界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因为有了人的存在才显得是一个家。
  而……
  江成白离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
  这里不是家。
  韩庭之拉着她打开了那破旧的雕花大门,密码还是之前的密码,只不过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全都落满了灰尘。
  “你先在这里。”
  男人主动拿出了手机,“我找人过来打扫一下这里。”
  “不用了。”
  江暮夏看着周围一切家具都被白色的布条盖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只是过来看看,收拾了也不会回来的。”
  “没事。”
  韩庭之主动打电话,把清扫的人喊了过来。
  开始收拾。
  江暮夏站在客厅中央,就看到了楼梯拐角位置的那架钢琴,是自己小时候每天都要练习的钢琴,江成柏为了把她培养成一界钢琴大师,专门花巨资从国外买回来的这架钢琴,说是之前最有名的钢琴师佩拉希亚之前的演奏会用的就是这架钢琴。
  七位数。
  可后来江暮夏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练习过了。
  她主动走过去,打开了上面的扣盒。
  “dou——”
  单薄的音节从钢琴缝隙里溢出来,还是最开始的音准,昂贵却又价值不菲的东西最值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哪怕过了十年,它的音准还是十分出色。
  她提起裙摆,就在钢琴边坐了下来。
  很熟悉。
  仿佛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每次只要坐在钢琴旁,总是会有专门的老师在旁边指导,甚至说什么她没有天赋,一定要勤学苦练。
  江暮夏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或者说……
  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在别的地方。
  她可以学钢琴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专门在爬到阮笙房间外面的那颗香樟树上,一整个下午都不回来,最后还是被管家拉回去的。
  或者,再邪恶点,她把阮笙直接请过来在自己的房间弹钢琴。
  把老师关在外面。
  有时候老师听到房间里面弹钢琴的那音准,都觉得江暮夏一定是开窍了,可等到下一次弹的时候却还是变回了原样。
  阮笙其实也没有天赋,可她更愿意花时间在钢琴上。
  因为……
  阮老夫人喜欢。
  她甚至年少的那段时间,晚上做梦都是钢琴曲的调调,可江暮夏不一样,她弹钢琴虽然说没有过人的天赋,可她的创作能力很强,每一次弹出的曲子都会偏离最原本的调调,自己创造出来新的节奏感。
  就一个克罗地亚狂想曲,他们弹出来都是不一样的。
  阮笙的太柔了。
  而在这首曲子下,是需要激情的。
  毕竟……
  当时的环境跟现在不一样,所以必须要有相当程度的代入感,要了解这首钢琴曲的背景和历史,才可以达到百分百契合。
  江暮夏太刚,每次弹琴都带着狂傲不屑的调调。
  都有问题。
  其实到了现在,江暮夏也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之前的曲子,所以凭着自己的本能谈了最开始的几个调调,那是周杰伦的夜的第七章。
  大概……
  是她那个,最喜欢周杰伦的年纪。
  很久了。
  不知不觉,过了很多年。
  韩庭之就懒散地靠在餐桌边缘,看着小女人带着贝雷帽,穿着束腰的毛衣长裙,裙摆垂落在地上,带着莫名温和的恬静。
  他甚至……
  突然有种,错过了她很多年的感觉。
  很熟悉。
  等到江暮夏弹完了曲子,他才下意识走了过去,嗓音带着薄而淡的轻笑,“韩太太,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有吗?”
  江暮夏抬眸,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吧,我高中的时候你可是在黎城读书的,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那之前呢?”
  “什么?”
  “初中。”
  男人的嗓音低沉地很,“你去过黎城。”
  “……”
  江暮夏还真的在高中的时候去过一次黎城,是因为江成柏给了她两张票,说是要让她去看看刚火的一个国内演奏家的演出。
  “去过。”
  她抿了抿唇,“不过就只留了半天,就被我爸揪回去了。”
  唔……
  当时她只顾着玩了,演奏会都没理会,自己一个人在电玩城玩跳舞机,等到半夜的时候被江成柏连夜抓回去,关了三天禁闭。
  从那以后,江成柏就再也不给她去看演唱会了。
  “……”
  “夏夏。”
  韩庭之隐约像是想起来了初中那年,他放学回家的时候,“你当时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是马尾辫,在电玩城留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被抓回去的。”
  “……”
  江暮夏瞬间愣住,“你怎么知道?”
  那是初中。
  她本来是吵着闹着说要染头发,但是江成柏不允许,什么事情都可以让她做,但就是不让她染头发,而且出去玩还必须扎起来,不能披头散发。
  她当时为了放便,不让自己被发现就穿地很随便。
  “呵。”
  韩庭之唇瓣都挑起了笑,“我还知道有人电玩城投篮投了六十个球,一个都没进,抓娃娃把手里一筐子的币都丢进去了,一个都没抓到。”
  “……”
  江暮夏之所以能记得自己去黎城这件事,就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血本无归。
  “你当时在旁边?”
  “没有。”
  韩庭之摇头否认,“裴景说自己要带妹出来玩,自己一个人怕被裴老爷子发现,就专门带着我过去,我在旁边看书。”
  “……”
  不愧是韩大爷。
  电玩城里好兄弟在把妹,他竟然在看书!
  “哎呦。”
  江暮夏顿时就冷哼了起来,“合着你那时候是个书呆子,每天不光要学习,还要忙着给裴景打掩护,我看你没跟裴景学坏还真是不容易。”
  “呵。”
  韩庭之看着她那吃味的表情,哑然失笑,“他跟简欢青梅竹马,身边的姑娘再多那也只喜欢一个。”
  “是吗?”
  江暮夏眼眸都微微眯了起来,“难道那时候没有别的小姑娘追你吗?”
  “有。”
  韩庭之思考了一下,“好像好不少来着。”
  “你……”
  江暮夏顿时就站了起来,冷哼,“韩庭之!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女孩子是不喜欢你们男人说实话的!”
  “嗯。”
  他主动捉住了她的手,“可我不喜欢她们,也从来没有表示过。”
  顿了顿,附身凑近了她,“而且,如果我说我那时候身边没有小姑娘追着跑着,你就能随随便便相信了?”
  不可能。
  韩庭之是谁?
  那可是当时所有人都不可亵渎的顶级高岭之花男神,不可亵渎那种!
  而……
  这种人设,就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征服感,尤其是大大咧咧的千金小姐,总会想要是这样的男神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只要站在哪里,就会让人觉得要是不睡那就是自己亏!
  江暮夏当初就是这样的感觉。
  人群中。
  明明广场上那么多人,可偏偏她就是能一眼看到他,而且那张脸蛋在冷漠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快生人勿进的石头。
  “那你也要说啊。”
  江暮夏冷哼,“早知道我中学有人追我的时候我就接受了,说不定现在留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你……唔……”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吻就直接落了下来。
  “你说什么?”
  “……”
  江暮夏整个人被扣着腰肢抵到了身后的钢琴声,心跳都有些微微的加快了起来,“我……我这不是……就说说……”
  “呵。”
  男人挑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在我之前有十一个前男友。”
  “……”
  江暮夏这下软肋被拿捏到了,顿时就有些窘迫,“那还不是因为他们长得像你……而且……后来分开也都是因为……”
  他们像他。
  有的像他的眉眼,有的像他的背影,有的像他的身高。
  可……
  像他,却又都不是他。
  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有些没有底气了,“韩庭之,我知道之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过去不是很清白,可我那时候没想清楚,而且我最开始也一直都是在找你的,我没有想到我会找错人……”顿了顿,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他们都不是你。”
  那嗓音软软的,莫名带着小姑娘的娇嗔,“如果不是你当初自己提前回国,我怎么可能找了一周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
  韩庭之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里柔软地很。
  “找我。”
  他唇瓣带着微微的笑,附身就摸了摸怀里女人柔软的发顶,“其实早就在初中那年,我就已经跟你遇到了。”
  江暮夏愣住了,“什……什么?”
  “电玩城。”
  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我当时手里拿着一本课外书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坐着,裴景在和简欢玩真人cs,你进来的时候是跑进来的,白色的卫衣帽子罩在脑袋上,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两个亮晶晶的眼睛。”
  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说不上来。
  有种……
  像极了那淡淡的檀木香。
  其实江成柏家里客厅的位置,专门找了大师选了位置放的关大爷,江成柏每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自己家的关大爷,所以那种供奉香的味道,就浸染到了江暮夏的衣服上,平日里自己闻不到,但是旁人可以的。
  更何况,是对各种气味都非常敏感的韩庭之。
  他讨厌女孩子的香水味。
  尤其是中学时期。
  所以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圆溜溜眼睛的小姑娘踩着板鞋去买币,自己一个人玩地不亦乐乎,最后帽子都摘掉了。
  他没看清她的脸,可那双眼睛是记得的。
  而且……
  那整个下午的时间,他的心思都不在书本上,而在小姑娘的身上。
  也不是她有多自信漂亮。
  而是她,特别。
  跟周围的人比起来没有那股张扬的感觉,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满满的欢快,感觉她只要站在哪里,他看着就是一种很赏心悦目的欢快。
  最后等到了下午六点多,简欢扭伤了脚。
  裴景提前走了。
  他索性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小姑娘抓了九十六次娃娃,一次也没抓到,投篮了六十多次,一次也没进去。
  脸蛋气鼓鼓的,叉腰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后来……
  有一个上年纪的大人带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直接就把人拎回去了,她当时被抓走的时候都还在闹。
  而,那也是韩庭之第一次失神。
  忘乎所以。
  他平日里除了看书的时候,很少有东西可以看的进去,比如刚学习高尔夫球的时候,最开始学游泳的时候,才会特别专注,剩下的很多事情,他其实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和功夫,就可以把边际效益最大化。
  他觉得所有的事情,只要分配合理就是最好利用时间。
  可……
  唯独那天下午,他忘记了自己的时间。
  “……”
  江暮夏听到这件事,顿时眼眸就微微眯了起来,“韩公子,你初中的时候就盯着一个你不认识的姑娘乱看,你还说你不是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