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顾心钺见着郁昌晟。之前托他打听的事也有了眉目,顾心诚如今的动作愈发明显起来,好像也被他说服了不少人家,最近在交际场上见着他还有些跟班。
  “你不用去敲打一番?”郁昌晟问,“他可是都顶着顾承肇的孙子,顾家的继承人的身份在外行动。王孙就是个黑底洞,可别拖累家族。”
  “我去敲打?”顾心钺轻笑,“就算我好心,他们又会听?”
  “和族人还是要说上一句,我看你爹的样子,好像并不知情顾心诚在外的举动,这很危险。”郁昌晟说。
  “我会寻时间回去一趟。”顾心钺说。
  顾心钺也说道做到,之后随便找了个时日就回顾府一趟。顾兴邦不在家,顾心诚也不在家,苏青照出来招待顾心钺,“这是吹的哪门子风,沈太太上门来来,这出门了规矩也忘了,这登门拜访的不得先投帖子?”
  顾心钺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姿态悠然如在自家客厅,“爹呢?”
  “你爹啊。”苏青照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最近迷上一个南方来的歌女,整天的泡在她那。本来这些小猫小狗的我也不在乎,没想到长的还挺像姐姐的,我就想这也是种缘分,就让你爹接她回来当个姨太太。你爹不愿意,宁愿就这么跟她在外头野着。不过一个玩意儿。”苏青照口中的姐姐就是顾兴邦的正室,顾心钺的娘。
  顾心钺不为所动,“顾心诚呢?”
  “你找诚儿做什么?”苏青照见没刺激到顾心钺,未免有些无趣,坐下来享受下人端上来的茶点。
  “听说他最近在已顾家继承人的身份在外行动串合,你得提醒他收敛点,一个人蠢就算了,别连累顾家。”顾心钺说。
  “哼。不知道我顾家的事又和沈太太有什么干系,轮的到你来多嘴多舌。”苏青照听到第一句就炸了,“我家诚儿自然是顾家的继承人,用得着说吗?”
  “顾家宗祠现在亲近的还有三支族人,顾家家主不一定是我爹的儿子。”顾心钺说,“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的事。”说罢自顾自的起身走了。
  气的苏青照在后头跳脚。晚上自然也好好的折腾了一番顾兴邦父子,对顾兴邦嘀嘀咕咕半天,怎么快点把诚儿的家主继承人地位定下来。对顾心诚却是大大的赞扬,好儿子,做的棒,就是这样,继续在外头用顾家继承人的身份活动,气死顾心钺。
  从顾府出来,曾妈有些顾虑的看一眼顾心钺,刚才苏青照的那些花她听着都生气,更别提少爷了。“少爷何苦回来添堵。”
  “不先让他疯狂,怎么让他彻底的灭亡。”顾心钺平淡的说,“我今天这么去一趟,苏青照从不知道到知道,按照她的性子,必定会让顾心诚再接再厉。”
  “反正我尽到我的本份了。”顾心钺说,“不过还是有些不高兴,苏青照娘家不是在城东做小酒馆的,挤垮他。”
  “是,我会去和当家的说。”曾妈说,“他的酒馆在苏家酒馆旁边开了好几年了,因为少爷没发话,苏家人上门找事他都忍了。”
  时近清明,王孙突然在报纸上隔空跟陈兴汉喊话,他想回皇陵给祖宗祭祀。陈兴汉并不在意,也没回应,谁傻啊,你家祖宗都死了多少年,往年也没见你想祭祀,怎么今年就想了。如果说是往年不方便,那你现在也不方便啊。就这么搁着,等你什么方便了就过来祭祀。反正我也不会缺德的把你家祖坟挖了。
  陈兴汉觉得只是一件小事,却意外惹起了轩然大波,报纸上开始一遍一遍的刷所谓孝,仁的观念,提炼出来的意思就是陈兴汉必须给王孙回京都祭祖大开绿灯,这才是黄金国人千年来的仁义。
  陈兴汉莫名其妙的拿着报纸去找蒋承君,“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什么事都管。”
  蒋承君看了报纸,问了缘由,瞪了他一眼,“你真是,能办点什么事。这事一开始你就要回应。就不会有这后头的事了,给人落个你不仁义的印象,有好处啊。”
  “他来就来呗。”陈兴汉说,“最坏的结果不过他带着几千人的护卫队赖在京都住着不走。不走就不走,赖着就能把京都赖成他的了。那也得他能带几千人来啊。”
  “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只是有时候话要说的好听些。”蒋承君说。
  蒋承君很快就回应说,王孙想要回京都祭祖,没有谁会特意阻拦一个孝子的孝心,毕竟你来或不来,皇帝陵都在那,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如果你抱有其他的心思,那什么后果风险你得自己承担。
  看似报纸上的风波平息了,但没过几日,报纸就又说,王孙带着一千人的护卫队从东临岛绕到蛮疆海域上岸,准备从蛮疆走从靖北州和中原州交接处到京都。
  ☆、第57章 萌萌哒的新内容
  王孙一行人入驻京都,还是引起了一些波澜,许多热血的学生聚集在一起,在督帅府门口抗议,督帅府的牌匾早在王孙入住前被摘了下来,现在挂着莫府的牌匾,被抗议的学生扔墨包染的乱七八糟的。
  蛮疆王,雷永禾,刘一炎都没有亲身过来,只是派了手下得力的二把手来。他们进京自然有地方住。如今三人聚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学生在莫府抗议。“这么个小王孙,捡了条命也不知道好好活着,跳出来做这么个小皇帝,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贾斯文嗤笑说,他是蛮疆王手下的汉官头子,据说当初蛮疆王选他就是喜欢他的名字。
  “默默闻闻苟合,不如轰轰烈烈死。反正这是个神经病的时代,也许最后成了呢。”刘一炎派来的人是罕见的年轻,估计三十岁都不到,名叫曾贵格,看着文文静静,却是个炮仗,什么话都敢说。
  “王孙既然很看重那个姓顾的,咱们就不要打扰他发挥吧。”雷永君说。他是雷永和的堂哥。这一帮人中他年纪最大,隐约中也以他的话为准。称帝是所有军阀最隐秘的愿望,只是时代变了,不知道民众还能不能接受帝王,这时正好王孙跳出来说自己是皇帝,这上好问路的石子,不用白不用,如果大家能接受王孙称帝,到时候挟天子令诸侯也好,取而代之也好,总归有方向了。如果大家不能接受重新恢复帝制,那就得再另想办法,至于王孙,谁又有多余的心管他?
  “小妇养的。”说道顾心诚,贾斯文不屑的说。
  “先生,咱们住的地方也被学生围住了,举着旗子说反对背信弃约,暴力军阀滚出京都。”贾斯文的长随苦着脸过来报信。不一会儿曾贵格,雷永君的人都过来报信,三家都被围住了,一个都没落下。
  “真正是文人造反。”贾斯文带些不屑的说,静坐抗议有个屁用。
  “我们也被围住了,那好,我这就回去看看。”曾贵格反而兴致勃勃的起身,想要前去会一会这抗议的学生们。
  曾贵格赶到下榻的府邸前,也不过是十几个学生举着白色的横幅在静坐抗议,曾贵格左右看了看,找了像头头的那一个,“娃儿,你在这做什么?”
  偏偏那个领头的学生长的有些着急,胡子拉碴的抬头一看,一个娃娃脸在喊他娃儿,有些恍惚,“你是什么人?没事不要在这走动,等会那里面的人出来赶人,要是推搡起来,小心受伤。”学生好心的提醒道。
  曾贵格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指指后面的房子,“你连里面住的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你是刘一炎的手下?”学生一愣说,不等曾贵格承认,学生扯开嗓子就开始喊口号,“反对内战,支持和平,反对内战,支持和平。”
  曾贵格嘘手指让他安静。“看看你横幅上写的什么,暴力军阀滚出京都,反对内战,支持和平?”
  “暴力军阀滚出京都,反对内战,支持和平。”学生用高八度的声音吼出来。曾贵格不得不让他们小声一点,“凭什么呀,之前那陈兴汉不也是军阀吗?他在京都好好的,我们到了京都都得滚蛋,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人和人都不一样,军阀和军阀能一样吗?”学生不屑的说。
  “你在我家督帅手下待过?你知道就比不上陈兴汉?”曾贵格说。
  学生被说的一噎,又喊起口号,“停战合约,和平共处,背信弃约,猪狗不如。反对内战,支持和平。”
  曾贵格表情变的严肃,“你觉得黄金国这样军阀割据,各自为政是和平,你觉得黄金国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学生的表情显然也不认同,曾贵格说,“这不就结了,为了大一统,什么停战合约都是假的,可以违背的,不打战怎么统一意见!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这句话你认同吗?”
  学生面色凝重的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学生一下子站起,招呼同伴说,“咱们撤,一半去支援莫府前的同学,一半去雷永和蛮疆王的房子前,那两家挨的近。”
  说吧呼啦啦一圈人就四散开来,好像之前静坐抗议的事不曾发生。去报告消息的长随不理解的问曾贵格,“先生,你说他们图什么?先生都说清楚了,他们还要去抗议什么。”
  “他们身无长物,身无绝技,想要改变这个国家,唯有热血和青春。”曾贵格说,“他们竭力做他们觉得能帮助到这个国家的事,并深信自己能改变这个国家。是愚蠢也纯粹,只有年轻人才会做的事,等他们到我这个年纪,即使心中再愤慨,也不过是几个呼吸忍下去的事,慷慨激扬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不管对错,也是年轻的特权。”
  沈鹤立还没查出李强国身后的推手是谁,李强国已经开始流氓行径,每天在客流最多的时候叫了几个地痞进来捣乱,挥舞着木棒吓唬人,要不就是打碎展示柜,玻璃,花瓶之类的东西。在巡捕来之前就逃之夭夭。沈鹤立想请巡捕房来两个人在百货常驻,巡捕房头子明确的表示,现在这是有别人在搞你,具体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办事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找了茬发落。所以你报警我能出警,早点在你那守着却是不行的。
  流氓来了两三次后,沈氏百货的客流量就骤降到从前的三分之一。上到尹叔,下到百货大班都愁眉苦脸的扒拉算盘算损失,沈鹤立倒还淡定。一边按照从前商铺送册子去大宅门里让人选货的老办法,也印刷了册子送到各家,之后再统一送货,按册买物还有优惠。多少挽回点损失。一边就是以暴制暴的报复。
  沈鹤立不去敲他家百货的玻璃,只是放了野火,把李家的仓库一把火烧了。李强国报案说是沈鹤立烧的,沈鹤立只说让他拿出证据来。巡捕房就在他们两人之间磨洋工。
  李强国在给曾贵格斟茶,“先生,沈鹤立实在可恨,竟敢放火烧了我们的仓库,给督帅准备的孝敬也一把火烧了。”
  “你李家是赫赫扬扬大商家,后面还有督帅的支持,对付这么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商户都如此吃力。没用。”曾贵格并不饮茶。
  “沈鹤立的百货公司不是他的命脉,他的命脉是沈立堂,我想请先生紧一紧沈立堂,沈鹤立准保慌神,到时候就乖乖称臣。”李强国说。
  “这些事不归我管。”曾贵格赶人说,“以后这些事不要来找我。”
  等李强国走后,长随重新给曾贵格斟茶,“先生,以后李强国来还让不让他进来。”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明明就是没什么影响的小商户,现在李强国为了自己的私欲,刘一炎为了人家这一点家财就要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迫害人家了。”曾贵格说。
  “李强国会另外去联系督帅?”长随说。
  “哎,一个两个目光短视的家伙,我操哪门子心,操也操不过来。”曾贵格说。
  沈鹤立现在和言孝臣约在外头喝酒,言孝臣也在劝他,让他不要和李强国再对着干,“你另外有沈立堂,沈氏百货就让他又如何,现在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
  沈鹤立喝酒不说话,言孝臣说,“现在关外三镇百废待兴,如果你去那边发展,必定大有所图。”
  “顾心钺会跟我走吗?”沈鹤立问。
  言孝臣哑口无言,沈鹤立说,“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帮我联系一下,看谁有胆子要,我把沈氏百货卖了。”
  顾心钺还不知道沈鹤立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他每日在家看看花逗逗鸟,吃吃甜食,日子过得很逍遥。所以在听到有顾家人来找他时,他有瞬间的愣神,虽然马上就让人把人请进来了。
  来的是顾心钺的堂弟,顾心慨。顾心钺让他坐下,下人上了茶点,“你怎么过来了?”顾心钺问。
  “我过来问大哥有没有什么意见?”顾心慨愤愤说,“你都不知道顾心诚那小子现在的嘴脸有多难看,在王孙面前是个红人了,现在走路都恨不得跟螃蟹似的横着走。”
  “你又不常和他见面,管他作甚。”顾心钺说。
  “我是不常和他见面,但是挡不住他总要到你面前来晃悠。”顾心慨郁闷的说,“天天来游说我爹,让他投了王孙的门。凭什么啊,他自己爹都没表态呢,逼我爹做什么?”
  “不想见就不见,不让他进来就是。”顾心钺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们家门房现在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这不是不好拦吗?”顾心慨说,“怎么说都觉得不得劲,我才来找大哥问个法子。大哥,你看好王孙吗?”
  “人家过家家,你也要去玩?”顾心钺反问。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去就告诉门房,以后顾心诚再来通通给我拦着不准进来。”顾心慨放心说。“他是铁了心的保皇党,不过二太爷爷家的顾心志如今和雷永君来往很密切,难道他看好靖北?”
  “在路上见到我还笑眯眯的打招呼,从来没这么亲切,我还有些毛骨悚然。”顾心慨夸张的说。“他不是想当家主吧?”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顾心钺说,“雷永禾的年纪太大了,五十岁了,又不是锐意进取的性格,想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不过不排除他是想接一下雷家的力,获得族老们的认同,当上家主。”
  “那可不行。”顾心慨说,“到咱们这三代都是我们这一支当的家主,怎么能在第四代上让他截胡。”
  “这些不用你操心。”顾心钺说。
  “大哥,你怎么还不离婚啊。”顾心慨突然说,“当初你和爹小爷爷他们商量时不是说随便找一个人成亲,之后就和离,再回到顾家掌权的吗?这都一年多了。”
  顾心钺的表情一下子凝固,时间过的太快,太美好,以致他真的忘记了,当时成亲的缘由。男妇和闺女一样,不能永远的在家守深闺,所以嫁人是必须嫁的。但是从前也有姑奶奶出嫁后和离回娘家掌势管权的,因为家里男人的才干出现断层。所以小爷爷和叔叔也是这个意思,让他随便嫁了,之后再回顾家当掌舵人。
  顾家还是要他才行。
  ☆、第58章 替换了
  把一手开起的百货卖掉,沈鹤立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所以虽然和言孝臣说了要转让,让他帮忙找人,接连几个过来看的,沈鹤立都故意出高价吓退他们了。还是舍不得啊。偏偏此时沈立堂还传出消息,各地分部纷纷受到攻击,尤其是集中在中原州那一块。沈鹤立明了李强国身后的人是谁,但现在沈氏百货却是非卖不可了。
  他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沈立堂才是他的立身根本。可是当他想卖时,问津的人反而少了。
  最后还是章锦天说岳胡笳在家也没事做,想给他开个店子玩,就爽快的一次□□钱交房。沈鹤立说,“现在店里的人手都是老手,人品也都过的去,尽可以都留着。”沈鹤立把进货的货源也都一一告诉章锦天了,“这是别人买就没有的,你仗义帮了急忙,我也投桃报李。”
  这一切沈鹤立没和家里人说,糟心的事说出来只会让家人跟着添堵,还不如他一个人烦心就好了。
  顾心钺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沈氏百货看看沈鹤立,最近他早出晚归的,错觉好久没看到他了,就特意去沈氏百货找他。到了沈氏百货,名字竟然换了,换成天茄百货。顾心钺进去,大班带他去经理室,里头坐着的是岳胡笳。
  “沈太太。”岳胡笳起身说。
  “沈鹤立什么时候把百货卖给你了?”顾心钺问。
  “也没多久,三五天。”岳胡笳看眼色的说。
  “你知道什么缘由吗?”顾心钺问。
  “这个让沈老板自己告诉你比较好,我不好说。”岳胡笳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回去还要问他的,我只确定一下等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顾心钺说。
  “好像是沈立堂出了什么事情,沈氏百货顾不来了才会出让。”岳胡笳继续看眼色的说。
  顾心钺好看的眉拧在一块,“行,谢谢你了。”说吧不停顿的就往回走,在上车前对石青说。“去查沈鹤立最近在干什么?看他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石青动作很快,沈鹤立还没回来,顾心钺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就先知道了缘由,之后责怪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