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等我?”玉珺愣了一下,李善周见姚黄恭敬的站在一旁,脸上也是焦急,就问:“你也是在等大奶奶?”
  姚黄赶忙点头,道:“大奶奶若是方便能否随我去一趟左奶奶的院子看看三爷?”
  “三爷?三爷又怎么了?”玉珺一听说是李善均,当下便停了脚步,不大愿意去。姚黄见状,推了推芦苇,让她赶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芦苇道:“原本说好了,早上三爷陪林奶奶回门,吃过了回门宴,午时前后回来,再陪左奶奶回门。结果左奶奶等到了午时三刻也不见三爷回来。长公主派了人去毅勇侯府寻三爷,才知道三爷喝多了酒不省人事,被毅勇侯府留在府里休息。长公主派人把三爷接回来,原本想要让他酒醒一些再走,哪知道他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现在。长公主派人去请太医,结果太医们迟迟未到,长公主便让我们等在这儿,说是见了您,赶紧请您过去看看!”
  “喝醉了酒?”李善周不解道:“三弟素来千杯不醉,又晓得下去还有要事,怎么还会喝醉?”
  “长公主也是这样说的。林奶奶说,是毅勇侯府为了款待三爷,特意用了从西域买来的葡萄酒。三爷大约是喝着顺口喝多了,也没想到那酒的后劲竟是这样大。”芦苇急得团团转,道:“大奶奶,求您赶紧去看看。左奶奶急得都直抹泪了。”
  正儿八经的赐婚与人,结果处处看着都像是小妾,连个回门都落于人后,这下子还差点弄得回不了门,要成为笑柄。这要换谁,都是一件顶糟心的事儿。她虽是不想管李善均的事儿,可奈何长公主有命,她不去又不行,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到了左映寒的院子前,果然听到左映寒期期艾艾的哭声断断续地传出来:“三爷分明答应了我会准时准点地回来,怎么会喝上酒,还喝得这样醉?不是说三爷是京师有名的千杯不醉么?到底是什么酒,会让人喝得人事不省啊!”
  “我也是这样劝三爷,让他慢着点喝,下午还有要紧的事儿,可是三爷不知怎么了,一杯接着一杯,我拦也拦不住……”林南蔷辩解道。
  长公主压抑着怒气道:“今日均哥儿若是不能陪你回去,不单单是损了你的脸面,也损了定国公府的脸面!若是还不能醒,我亲自押着他上你府里给你父亲道歉!”
  李善周和玉珺站在门外片刻,姚黄和芦苇打了帘子进去通报,长公主道:“还不快让人进来!”
  玉珺赶忙进去,见李善均昏昏沉沉地躺在塌上,长公主坐在一旁,林南蔷和左映寒两人分跪在两侧,她行了礼,长公主赶忙让她看看李善均。
  “瞧瞧看能不能先把他弄醒!总要让他能走起来才行,没有躺着陪新娘子回门的道理!”
  玉珺一靠近就闻到浓重的酒味,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李善均的酒量,玉珺前一世当真见识了无数次,还真没见过他有醉成这样的时候。她偏了头看林南蔷,果真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惊慌。当下她也不戳穿,只道;“三爷是醉得厉害。若是弄醒他,可能需要一些法子……”
  “不管是什么法子,弄醒了再说!”长公主大手一挥。
  玉珺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当下提笔开了一道方子让下人去抓药,又叫了几个结实的壮丁进门来。
  李善均只觉得被倒挂了起来,有谁用羽毛伸进他的喉咙里一阵翻搅,他忍不住便呕了起来,这一通吐地是昏天黑地,过了不多时,又有人给他喂汤水,入口的汤汁酸腐味道浓重,难喝程度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当下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人也醒了大半,就听长公主道:“这是什么药,这样吐,只怕会伤着身子吧?”
  玉珺道:“南边有种说法,叫“中酒痧”,中酒痧的人都会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不觉在梦里就走了。我瞧二爷倒是有这个症状,须得把酒都吐出来才好。我让人去熬了些温补的醒酒汤,等二爷喝下就能大好了。”
  长公主虽是将信将疑,李善均也是在心中狂叫唤“不可信”,怎奈此刻浑身酥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反抗不得。待一杯醒酒汤下肚,他的意识终于回来,人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左映寒道:“母亲,三爷醒了!”
  长公主念了句“阿弥陀佛”,赶忙让人伺候他净脸漱口,又道:“赶紧替你们三爷换一身衣裳,将马车备好,稍等片刻就起身吧!”
  这一厢带着众人退到厅外,左映寒蹲了个福行礼谢道:“若是没有大嫂,映寒今日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玉珺忙扶起她,又对林南蔷意味深长道:“西域人的体质毕竟同咱们不同,咱们有些酒喝得,有些酒却喝不得,喝错了伤身。”
  几人皆知这酒有问题,奈何没有抓到现行,左映寒纵然再生气也是哑巴吃黄连,长公主被折腾一番,显然也是累了,瞧着林南蔷不说话,见她半分不心虚的样子,也是叹了口长气,摆了摆手道:“今日你也折腾累了,先回屋歇着吧。晚上就让均哥儿留宿在左府,好好陪左侍郎说说话,等明日再回来吧。”
  她停了一停,觉得不妥,又让姚黄去她房里取沉香嵌金双喜双如意扳指给左映寒带上,”这是太后赐给我的,你替我送给你娘。”
  “谢谢母亲。”左映寒收下扳指,长公主叮嘱道:“一会见了你爹娘,该如何说,你可心中有数?”
  左映寒沉下睫毛,心中虽是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无波无澜道:“母亲放心,映寒既已嫁入定国公府,就是定国公府的人,定当处处维护定国公府的体面。爹娘先后遣人来问我何时归宁,我只说三爷出门前身子不适,并未说其他。等一会回了府,我也这般同爹娘交代,爹娘定然不会怪罪。”
  “好孩子!”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见她受了委屈还能这般处处为定国公府着想,也算是识得大体,反观一旁的林南蔷,使小性儿险些误了大事,真是越看越觉烦心。
  等她转了身看李善周和玉珺二人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温婉谦恭,再想想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和她的三个儿媳,当真不知让人省心多少。她也不知是喜是忧,心中当真百味杂陈。
  她微微叹了口气,眉目一动,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李善周和玉珺对望了一眼,跟着长公主出了院子。
  定国公府的庭院在整个京师来说都算是顶别致的院落,从前就听说定国公李博文出自江南名门之后,自身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定国公府的许多地方都是由他亲手设计。院子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处处都透着股江南的别致。
  二人随着长公主走在园子里,一处的抄手游廊边就是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的锦鲤欢快地游着,无忧无虑到让人羡慕。
  长公主站在抄手游廊处看着底下的锦鲤,半晌都不说话。李善周和玉珺相互望着,也不知她要说些什么,索性气定神闲地一起欣赏晚霞,看看风景,想到李善周能看得懂唇语,玉珺起了玩心,对着他无声道:“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李善周摇了摇头,嘴一张一合地应道:“想、吃、你!我、要、做、功、课!”
  “噗……”玉珺忍不住笑喷,见长公主转身,赶忙敛了脸上的笑意,长公主的眼睛在两人之间逡巡,脸上不无哀伤,道;“醉仙楼的老鸨上大理寺状告远哥儿一事,你们可曾听说了?”
  李善周赶忙道:“儿子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你父亲得知后很生气。”长公主道:“如今京师大概人尽皆知,圣上和太后也要知晓。咱们定国公府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你父亲方才怒急之下说起过,若是远哥儿不能迷途知返,他必定要夺了他世子之位,均哥儿事事又不如你,这世子还不如让你当……”
  她说着,眼里探寻的光一闪而过。李善周闻言,赶忙道:“父亲这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母亲千万别放在心上。二弟一向行事稳重,纵然一时被人迷了心窍,定也能迷途知返,母亲不必过于担心!”
  “我瞧你父亲说的倒也不是气话。如今你是出息了,成了家立了业,母亲看在眼里也甚是欣慰,若是将来承袭了爵位……”宣慈长公主自顾自地说着,李善周越听越不对,赶忙打断道:“母亲的话让儿子惶恐至极!儿子不敢也从未肖想过世子之位!”
  宣慈长公主问:“你当真没想过?”
  “从未想过!”李善周斩钉截铁道。
  宣慈长公主蹙了眉问:“外头有流言说,是你撺掇着老鸨子上大理寺告状……”
  “这是哪个混蛋说的,儿子大可将他抓来当面对质!”当着宣慈的面,李善周噗通一声跪下,举手立誓道:“二弟与我是亲兄弟,他当世子是应当应份的!若我曾做过半分伤害他名誉的事情,就让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若我敢对他的世子之位有半分念想,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急性子!”宣慈长公主见他不惜发毒誓表明心意,赶忙拉了他起来,道:“你将将娶了媳妇儿,还是新婚燕尔,怎能发这样的毒誓!成天将死挂在嘴边,你让珺儿怎么想!”
  玉珺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声,面上却带了急切,道:“大爷这也是急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外人这样胡说八道,若是二爷当了真,可真要伤了兄弟情谊了!大爷昨日还同我说起过,两个兄弟中,他与二爷更为亲近,二爷这些年帮了他不少忙,他心中甚是感激。大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伤害二爷的事情呐!”
  “我晓得!”宣慈长公主劝慰道:“我方才的话并未说完,我初听到那话时也是生气至极,善周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是以我唤了老鸨来,问了个仔细。”
  玉珺听着心越发凉了,手在袖子中握成了拳头,心中却是替李善周大大的愤怒。口口声声说清楚李善周为人的人,却逼着他当面发下毒誓不争世子之位,分明已经从老鸨口中探出真相,却还要这样百般试探。
  这算是什么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双更中,求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