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 第199节
  “元绍和元鲁兄弟不和已经很久。元鲁身为大王子,勇武有余,却不及元绍多谋,传闻中胡王有意将王位传给元绍而非元鲁。在胡国,二人倒都挺受百姓欢迎。”宗豫笑笑,“不过一国有两位优秀的王子反而更叫人头疼。而且这次赴京的竟然是元鲁,可见传闻也不能尽信。除了胡王自己,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属意谁做继承人。”
  祝星点点头,从他这里了解到许多胡国之事,又问:“巨鹿那次呢?”
  宗豫听她提起“巨鹿”,险些在平地趔趄,摔一大跤。他浑身冒冷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什么巨鹿……”心虚得眼神飘向远方。
  祝星也不说话,只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
  宗豫见蒙混不了,便实话实说:“巨鹿那次是元绍,他目的是劫走或将赵显灭口。若那次事成,这次来的应当是他而不是元鲁。”
  “喔。”这次来的是谁和她并无太大关系,什么元绍元鲁也与她无关,她要听的不是这些。
  宗豫见她依旧不动,顿时明白她意思,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含糊过去了。
  “巨鹿……巨鹿客栈的烤羊腿十分美味。”当时祝星还用小刀为他将羊腿片了,一片一片地喂了他吃。
  他当时吃得津津有味,怎么也不成想自己有朝一日要用烤羊腿做借口,都是他嘴太快,什么“你在巨鹿”。
  祝星忽然一笑,继续走路:“罢了。”看他为难的模样,她都不大忍心叫他继续说下去,再说只怕他要急得哭了。
  总之不是害她,她便姑且再放他一马。
  宗豫还以为她是对自己刻意隐瞒而失望,忙追上去道:“星星,此时并非是我告知身份的最佳时机,你姑且等我一等。待时机成熟,我一定和盘托出,任由你发落我。”他不敢直接上手牵她,恐唐突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拉着她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乞求,像是条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祝星回头看小狗笑道:“你干嘛这副模样?我又没生你气。”
  宗豫这才讪讪地跟上她:“我以为你生气了呢。”
  “我干嘛要生你气?”她弯唇反问。
  “我有事瞒着你……”宗豫自觉亏心,说话声音较平日都低了不少,完全没有他叫“星星”时的雀跃。
  “我知道啊。”祝星语气寻常。
  “那你不生我气么?”宗豫试探着问。
  “我生你气你便会告诉我么?”她似笑非笑地反问,直接将宗豫问住。
  她若当真生气了他便会告诉她么?应该是会的,他不想她生气。
  宗豫认真道:“会的。”
  祝星却道:“我不生气。”
  宗豫愕然,他以为她对他身份很感兴趣,都做好硬着头皮死一次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看你这副为难模样,大约是说出来我会生气的身份。我劝你还是将话想好再说,免得我听了生气,再不理你。”祝星一本正经地逗他,为他增加心理负担。
  她总有一日会知道,那便不会因为好奇而急于在这一时逼他说出。她向来是个很有雅量的人,断断做不出逼人开口的恶事。
  但看宗豫这副焦头烂额的模样,祝星又觉得有趣极了。想到他叫她星星时的讨打模样,为了不让他这般活泼,她才故意吓他再不理他。
  宗豫听后果然一个头有两个大,觉得眼前一片黑。
  他要如何说才能叫祝星不生他气?
  他跟她套近乎,让她看在他给她做了这么久猫的份儿上别生气?
  第192章 夜
  月黑风高, 杀人放火。
  李二公子喝得烂醉,满面酡红。他本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如今也就比平民好些。没了家族庇护, 他孑然一人,又如何娶妻生子。
  说白了,脱离李家, 他又算得上什么?
  他过去在公子中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
  李家虽然供养他, 可待遇是远不如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些供养对他来说更像是施舍, 他心高气傲,更觉得是下人慢待了他, 又莫可奈何。
  好在李夫人还惦记着他,虽没亲自过来看他, 但时常叫下人过来送些东西,也好叫他过得不是那么紧迫。
  过去同他玩在一起的纨绔们在出事后就将他疏远, 在被李府赶出来后他还不死心地去找过这些人。
  要么推说不在,要么直接奚落于他。
  李二的那点自尊被践踏得彻彻底底还是因为李府给他送来了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 正是祝清若。
  祝家见煮熟的鸭子陈端飞了,便默许祝家二房去找李家要个说法。想着若真能攀上李家这门亲, 反倒是赚而不亏。
  李家厌恶祝家这样市侩的嘴脸,又不想受祝家不断骚扰,念着日后也给李二娶不到什么好姑娘, 好歹留个后,便将祝清若送去了。
  自然不会有什么三媒六聘或是婚礼,祝清若被一顶轿子直接抬入门。
  然而李二看见祝清若却气坏了, 祝清若对他来说是丑事的象征,看见她他就恶心,莫说与她行夫妻之事。
  李二无处发泄怒气,祝清若便成了出气筒。
  时时刻刻被他凶,还要受他拳脚。
  宅外有李中书令派来□□李二的护卫,也成了□□祝清若的护卫。
  祝清若被困在宅子里出入不得,偌大的李宅成了困住她的牢笼,她在其中求生不得。她不求死,但李二几乎要将她打死了。
  今日李二又喝了酒,祝清若惊惶地想找地方躲起来,好能少挨些打就少挨些打。
  然而这别院只有一间院子,一口水井,除此之外只剩下一间屋子两个人住,压根儿没有什么躲避之处。
  祝清若自进了这别院才意识到她平日里那些心机有多可笑。她那些心机也就对与她交好的人有效,如李二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压根不肯受她哄骗。
  她往房内唯一一张桌下缩了缩,听着院外李二醉酒的斥骂,害怕地捂住双耳。
  “祝清若!祝清若!”
  “你……出来!”
  “你不是最爱挑唆我妹妹为你报仇么?你不是惯……惯会装可怜呢?你出来!”
  ……
  祝清若捂着耳朵闭着眼蹲在桌角,一张脸憋得通红,不敢正常呼吸,怕引得李二过来。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坠落,又好像没有。
  院中转瞬便安静下来。
  门外的护卫听惯了李二酒后恶言,只当他突然没了声响是睡着了。
  祝清若什么也没听见,只在心中盼着时间能快些过去。到白日,太阳一出来便好了。李二也知道自己如今根本不堪在人前,只在夜间出没,白日要么在房中喝酒,要么昏昏睡去。
  时间过得好像慢极了,祝清若等了许久也不曾见李二进来,心中的弦越崩越紧,人几乎要疯了去。
  就像被凶徒用刀背戏弄但总有一刀要落在身上却不知道是哪一刀的惶恐。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她悄悄睁开眼望着门,总觉得每个下一刻李二都会破门而入。
  零一从李家别院路过,一路向着驿馆飞去。
  驿馆中此时此刻倒还很热闹,元鲁高大威武,他身边的四个护卫也是一般,个个壮如毛熊。
  十余个人刚从宫宴回来,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到驿馆正厅,文臣向左,四个护卫和元鲁向右。
  元鲁走路摇来晃去,一双眼却满是清醒。他左拥右抱,揽着皇上赐下来的婢女哈哈大笑。
  他身后的四个护卫有样学样,跟着左右拥抱,嘴里说着不正经的荤话,个个看上去都挺废物的。
  零一坐在横梁上,目送每个人进了房间,才开始行动。
  住第四个房间的护卫叫格列,善拳,一身横练功夫,几乎能刀枪不入。
  零一来之前就将与之相关的所有情报都掌握得了如指掌,毕竟是他的暗杀对象。
  一入房门,格列便对着两个小美人动手动脚,越来越忘情。他取下拳套,除下衣裳以及身上软甲,便开始脱人家的衣服。
  他刚才在外面就试探过了,这两个女人身上都没功夫,外面又有皇家守卫重重把守,这里安全得很。
  小美人和他玩你追我逃,他新鲜得很,毕竟胡族女子多直爽率真,少见这样温柔羞怯的。
  格列头一次进京,早已被京中的吴侬软语和喧嚣繁华晃了眼,此时早已被勾得激动不已,在房内追起人来。
  房中洋溢着快乐的笑声。
  其余五间房内亦是如此。
  禁卫军们守在门外,听到房中之声,心里羡慕极了。同样是护卫,别国护卫就有这样待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四间房里突然一黑,守在门外的禁卫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暧昧神色。第四个可真够急的,这么快就要熄灭烛火。
  房内传出女子的调笑声:“大人?大人!好黑啊,我好怕。”
  却再无男人的回应。
  “大人!”女子们的声音着急了些。
  禁卫军们察觉出不对,转过身来敲门询问:“大人?大人!”
  女人们的尖叫声响破云霄。
  禁卫军们再不犹豫,破门而入。
  房内一片漆黑,借着月光,禁卫军们看到两名婢女惊恐地坐在地上,脚边是格列的尸体。
  尸体的身子与头分开,头颅上的神情还是笑着,可见是在最欢愉之时被人把头割了。
  禁卫军们只觉口干舌燥,脑子一热。
  完了。胡人使团来京中的第一夜就被刺客宰了一个。
  零一杀了人便悄无声息地脱身,坐在屋顶上冷眼看下方一片骚乱。
  他们本来不会这么早就动手的,可是今日主子回去点名要杀格列。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元鲁他们在闹市策马狂奔时格列走在路最内,主子觉得他的马踏起的灰尘唐突祝姑娘了。
  ……
  祝星一夜安眠,直睡到巳时才起。
  日光很没礼数,冒犯地洒入房中,叫刚睡醒的祝星打了个哈欠,只想再转身回床上再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