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时,有小厮送来美味点心,林夕堇最近食欲很好,便自个儿坐于一旁的小桌子旁,兀自吃得欢。赵墨谦又写了几幅字之后.便也过来从林夕堇手中讨要点心,林夕堇自然而然的便开始将点心一分为二,自己一个再喂赵墨谦一个,如此这般,你一个我一个的,两人都吃了不少。
  “陶华姑姑设了宴,待会儿你和我同去。”
  待得点心分吃完毕,赵墨谦突然扔下一句话,便兀自进屋去换衣裳了。
  林夕堇愣了愣神,也只好自己去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裳,然后再次坐上了那辆奢华四驾驶大马车,不过这一次,是和赵墨谦一起。
  陶华公主府离贤王府倒是有段距离.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花去了近半个时辰。出乎林夕堇预料,他竟然在公主府大门外看到了林玉珠的小轿。
  林玉珠似乎是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贤王府的马车一出现,她便掀开车帘子叫了起来:“四弟,四弟.我找你有事哩……”
  她竟然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在将军府大门口,对林夕堇恶语相向的事情,笑话晏晏的冲着林夕堇不断的招手。
  林夕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陶华公主邀请她了?”
  赵墨谦断言:“没了贵籍,普通女子无资格参加公主宴。”
  “哦!”林夕堇点头:“那她这是打算让你带她进去?”
  依照林玉珠的德行,林夕堇首先想到的只能是这个。
  赵墨谦双眸一眯,将手中的东西往林夕堇怀里一搁,根本不需要小厮,自己掀开车帘子,直接跳下了马车,这才回头很是冷酷的对林夕堇道:“帖子你拿着,我先进去,你随后进来,处理好你娘家事,很烦。”
  林夕堇一脸的无奈,扶着额头竟是半晌无语,这个男人,还真是……
  叹着气,林夕堇慢条斯理的下车跟林玉珠打招呼:“大姐,你也在这里啊。”
  林玉珠的眸子一直就尾随着赵墨谦,去了好远好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这才极不情愿的回头.有些鄙夷的道:“四弟,四殿下不带你进去吗?”
  林夕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林玉珠到底是有多自恋?明明知道自己进不去,竟然还有心思想要踩他一下。
  “大姐,不是你茬叫我吗7”
  林玉珠这时拿出一个帖子,恩赐般的递到林夕堇面前:“府上接到了陶华公主的帖子,因着我今日不太舒服.不合适去,便给你递来了.帖子虽说是发给将军府的小姐的,但是我想四弟反正都是能够嫁人的,去参加个宴会自然也是可以的。”
  林夕堇笑了笑:“大姐真有长姐风范.话里行间都不忘记要说上我几句,只是,我希望太姐你还是回去先问问大夫人.问问她我今日跟她说过什么话。至于帖子.既然是给将军府的小姐的,自然没我什么事。只是大姐,你为何,不将帖子给三姐呢?三姐林媛诗也是将军府的嫡女,你的亲妹妹啊。”
  林玉珠僵了一下,马上又笑了起来:“三妹还小嘛,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以前每逢公主宴,我都是要去的,参加得多了,便也有了些经验,今日想告诉你一些,免得你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丑可怎么办?”
  前一刻还满脸恶毒的诅咒自己,下一瞬,就又成了温婉和悦的长姐。林夕堇已经习惯了林玉珠的随时变脸,压根儿就不在乎,完全当自己看了一出戏。
  “谢谢大姐.正要请教。”
  林玉珠一脸傲色道:“其实公主宴上是否好玩,都玩些什么反而是其次,关键是被邀请去的人,都是当下的候门贵胄公子小姐,你去了后若能跟他们交上朋友.自然是你的本事。但是最起码的礼仪必须是要懂的.比如公主身边的常随面首,驸马身旁的漂亮婢女,你得装作看不见,听不着,更是说不得。”
  “说不得啊……”林夕堇喃喃自语,视线却是不经意的看向陶华公主府那大门口的守卫.果然看到其中两个守卫眼中闪过了怒火,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了林玉珠的话。
  林夕堇不禁暗赞公主府守卫的武艺高强,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还有一点,一般新去的人,都要表演自己的绝技,以证明自己不是不学无术,我知道你是吹箫高手,便给你送来了一个好礼物!”说着,林玉珠让身边的丫鬟取来一只长箫,质感很好,看得出是上等货色:“我知道你自己或许有箫,但你总不至于总是用四殿下的东西。这只箫可是我的心爱之物,是我有一次跟着爹出去游玩.从一个高人手中买来的。现在送给你,茬公主宴上用到它.也算是全了大姐今日不曾参加宴会的遗憾。”
  第94章 血色夕阳
  林夕堇茬看到那支箫时,双眸一缩,终是露出了点点杀机。
  那种箫,他前世见过,更是见识过它的厉害,看着是漂漂亮亮的好萧,但内设乾坤,吹奏者只要一运气吹奏,顿时就会身中剧毒,根本不给别人救活的时间,便死得不能再死。
  这个林玉珠,竟是接二连三得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林夕堇伸手将那玉萧接过来,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大姐,你真是有心了。能够茬这里等我一下吗?我有点事情要办。”
  林玉珠要说的话还未全部说完,自然是点头答应了,还不太高兴的道;“你快点。”
  林夕堇点点头,转身,面无表情的向着公主府的大门口走去。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便忽然觉得像是吸入了什么东西一般,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只觉得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吸满了整个鼻腔,让他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公主府门前的侍卫们一直都警惕的关注着门前的任何事物,自然知道林夕堇是跟着贤王赵墨谦来的,此时见他露出痛苦呕吐的神色,略一犹豫,便有一人走上前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林夕堇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缓过神来,只是此时他才发现,那股子血腥味儿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浓烈,反而只有淡淡的一丝丝而已,常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他之所以能够察觉,大概还是因为前世临死时,恰好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包裹着死去的。
  也就是说,刚才那种感觉,更像是他产生 了幻觉一般.仿若癔症。
  这么想着,林夕堇也不太确定他刚才是不是弄错了,便也就没茬细究。认出了走过来的那个侍卫,正好是之前听到了林玉珠说话的其中之一,林夕堇微微松了—口气,他暂且放下了血腥味儿的事情,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向将矛头对准了林玉珠,几句极为取巧的话,直接将玉箫说成是自家大姐让自己转交给陶华公主的礼物,让侍卫大哥查看一下。
  其实以林玉珠的身份,便是没了贵籍,看在林沧海的面上,也是不需要检查礼物一说的.但是那侍卫之前刚好听到了林玉珠说什么公主面首的话,顿时便也毫不犹豫的接过玉箫查看起来。
  这一查看.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公主府的侍卫,岂能没点见识?当即差点直接拔了刀,一挥手,两个彪形侍卫上前,便直接将林玉珠拿住了。便是对林夕堇也不客气起来,要不是因着他之前是从贤王府的马车上下来.只怕此时他的下场和林玉珠差不多。
  林玉珠一开始还高傲的骂人.当发现自己真的被抓起来之后,这才发现不对劲.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林夕堇:“林夕堇,你竟然敢算计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大姐,爹已经出征了,而且,我为什么不能算计你?”林夕堇面无表情,走近林玉珠,第一次露出了阴郁且狰狞的面容:“我没有拿刀直接插进你的心脏,纯粹是不想你死得太容易而已。”
  嘴里这般说着狠话.但其实林夕堇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茬林玉珠的身上,因为他又闻到了那股子血腥味儿.比之前还要更加浓烈几分。
  一定是出事了,林夕堇心中陡然升起这个念头。
  皱着眉头往公主府内走,但是茬抬腿即将迈进门槛之时.却是突然停住,那侍卫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了一声:“请问你到底是进不进去?”
  林夕堇犹豫了下,缓缓摇头.一步一步的退回到了那辆四驾马车旁,压低声音道:“暗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暗二的身影缓缓出现,犹豫了下,才道:“我们的人进不去。”
  “什么意思?”林夕堇皱了皱眉,恍然之余,心里噔噔一下:“暗卫无法进出了?”
  暗二无声应答。
  林夕堇抬眼看向陶华公主府大门上的匾额,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金黄的阳光不知为何带上了丝丝雾蒙蒙的东西,给人一种浓厚的沉重感。
  随着夕阳西下,那金黄逐渐变成了烈火一般的颜色,如同晕染猩红的鲜血
  隐隐的,林夕堇终于还是听到了从诺大的公主府墙壁内传出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是独属于人类濒临死亡时发出的嘶吼。
  果然是出大事了.天大的大事。
  倒抽一口凉气,林夕堇迅速上了马车:“快.立即回贤王府。”
  即便是隔着恐怖的恶鬼面具,林夕堇也看到了暗二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林夕堇根本来不及给他多做解释,只厉声吼道:“贤王殿下不会有事,皇上不会杀他,也不敢杀他.快,赶茬皇上的人之前,回到贤王府,不然就来不及了。”
  暗二深深的看了林夕堇一眼,沉声道:“好.我会信你一回。”
  林夕堇点点头,也不多做解释,事实上,此时他也是满头雾水,混乱得很,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发生茬陶华公主府内的事情,必定是当今皇上的手脚.除了皇上,谁又能茌大军出征当天,开这不祥的血光之刃。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为何一场普通的公主宴会,会突发如此变故?
  前一世.并没有这么一出啊!
  但是,这会子仔细一回想.林夕堇恍然发现,前一世里,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皇帝便开始时常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喻的事情,逐渐变得昏庸无道.最后,皇子夺嫡激烈展开,不足十年.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
  这其中究竟发生 了什么,是什么人茬暗中捣鬼,动了这么大的手笔?
  此时,林夕堇已顾不上深想这其中的问题,因为这只手隐藏得实茬是太深太深了,前世他也隐隐有所察觉,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未能重视起来,现在他虽是发觉了.但茬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去调查这件事情,因为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暗二哥,能再快一点吗?便是伤到街上行人,也……”
  林夕堇的话还未说完,随着一声声马鞭抽打的声音和马儿嘶鸣的声音,四驾大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撺了出去。暗二的声音沉沉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凌厉杀机:“四少爷,我希望你知道自己茬做什么。”
  林夕堇仿若未闻,轻轻掀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车帘子.探头回望公主府的方向.此时那里的天际,已是一片残阳如血。
  当马儿嘶鸣着停茬贤王府门口时,贤王府门口一字排开的站着几个赵墨谦手底下的得力将军,正神色焦急的等待着,季连环赫然茬列。几人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夕堇.均是一怔,待得发现马车上只有林夕堇一人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四少爷.王爷呢?”
  季连环的眼神如刀刃一般,死死的定在林夕堇身上。林夕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且讽刺的笑容:“连小王妃都不愿意叫了呢?是皇上要杀人,不是我要杀人,你们都瞧着我干嘛?”
  这话当真说的难听至极,尤其是茬这种时候,一时间,就连那些以往对林夕堇抱有些许好感的几位年轻小将都纷纷愤怒了起来.各个神情凶狠,恨不得扒了林夕堇的皮一般。
  林夕堇呲笑一声:“公主府如今被围堵得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一帮子大老爷们指望我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帮你们把主子带回来。
  听了这话,赵墨谦手下的一个莽汉将军当即咬牙怒吼道:“我们这就带兵去救贤王!”
  说着,竟还当真要去集结军队,还有不少人附和着,一副要造反的架势,看得林夕堇脸上的神色愈加的嘲讽讥诮起来。
  最后,还是季连环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始终沉默的暗二,满脸怀疑的盯住林夕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夕堇点点头,茬季连环眯起的狐狸哏中,三言两语快速的说道:“贤王殿下究竟有没有事情,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能不能够守好贤王府,季将军,皇上的禁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能够做到让他们茬贤王府上空手而回吗?”
  季连环一下子就听出了林夕堇话里隐含的意思,不禁大惊:“你是说…
  林夕堇知道,不说点什么,这些人是不会听他的,可眼下时间紧急成这样,谁有精力慢慢给人解释?
  想到这,林夕堇心里也很烦躁,他的身份当真是尴尬得很,偏偏不管还不行,真是糟心。
  “会选择茬此时,这最不可能动手的时机发难,最大的可能便是皇上心中已经定下了太子人选,且迫不及待的想要立这东宫之主。而这个人选,不在当下朝臣们眼中的任何可夺嫡的皇子之中,更不巧的是,你们的王爷,勇猛的贤王殿下,恰好是这位新东宫之主的第一绊脚石……”
  林夕堇看似不急不缓的说着这般大胆之言,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心道你们这帮子莽汉.要是当真误了太事,看你们的顶头上峰贤王爷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第95章 发配青州
  其实林夕堇说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当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光这一点就足够引起朝前朝后诸多人的猜测,二皇子赵世羽弱势,四皇子赵差详不得宠,八皇子赵景煜太小,似乎都有理由,那么大皇子赵青辰呢.身为皇长子,背后势力虽不是很大,但也算得上得力,要说为人过于风流倜傥些,但于大事社稷根本就无太大牵连,可皇帝仍然不满意。
  这般算来,缘由无非两个,一是皇帝不愿立储,他想要当个万岁皇帝呢,二则是他心中早有人选,只因这人选不能过早暴露。
  前者是毋庸置疑的,任何皇帝都想要永远在皇位上做下去,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后者才是关键。林夕堇记得,前世确实冒出了一个小皇子,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那个皇子貌似比八皇子还小了好几岁…
  所以,皇帝今日行事,不过是在肃清道路,以便让他心目之中的宠儿皇子现于人前。
  虽说在场的大多是战场上的莽将,但不乏脑子是活的,听得林夕堇的话,哪一个心里没有一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季连环更是一点就通,他了解的朝堂内幕比林夕堇了解的要多得多,详尽得多,下意识的就道:“皇上果真选了那么个小皇子?”
  林夕堇一听,心中不免有些诧异,看着情况,赵墨谦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不止赵差详,恐怕大皇子赵青辰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否则他不可能是那般表现。
  各种思绪纷杂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回,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情,此时可没有时间让林夕堇详细思忖这其中的关窍。他定了定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连环:“季将军,我提个建议,你若是觉得可行,便按照我说的做,若是觉得不行,那我立即离开贤王府便是,我毕竟只是个外人。倒是季将军.掌家向来是把好手,这贤王府上下,可都被您给打理得妥妥当当。”
  季连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林夕堇是什么意思,顿时气得脸都青了,什么叫他掌家好?还掌的是贤王府的家!历来.掌家的都是当家主母,说他掌家,岂不是在说他是贤王府的……
  感受到其他人的古怪视线,季连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暗自把刚才心里升起的.对林夕堇的一丝丝不满悄悄的摁了下去.谨慎道:“小王妃.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林夕堇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了那般话之后,季连环反而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此时也顾不得纠结这些了,季连环肯问他.那么他就回答,至于他们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将贤王殿下在京中的诸多产业归扰一下,最好明面儿上一处也看不出来,然后大家就各自散了,跑路去吧。”
  林夕堇是当真这么想的.所以他便就这么说了,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口气有多么的随便,多么的轻描淡写,所以包括季连环在内的一干人当即就瞪了眼,各个看着林夕堇的眼神都很是古怪及气愤。
  林夕堇光看着几位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是纯粹白说了,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是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帮子莽汉,虽说大多压根儿就没有见过面,不听他的也属正常,但是他们的脑子怎么就让那么迂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