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脸上,理智正在与剧烈的头疼交战,撕心裂肺的痛苦。
  闻姚张开嘴,轻轻用徐公子的声音叫他:是我。
  钟阑的步伐停住,他皱眉似乎在回想,空洞的眼神扫过闻姚全身。
  红衣、白纱,他认出了人:徐公子?
  是我,我来了。闻姚小心走过去,轻轻抱住钟阑。他记得钟阑曾经在自己的拥抱里获得片刻的安稳。
  果然,他的拥抱奏效了。钟阑呼吸明显平静下来,将头埋在闻姚的颈窝里,隔着纱吸他身上的檀香。
  忽然,钟阑肩膀猛抽,被一阵猛烈的发作冲破了宁静的平和。
  你为什么离开那么久,那么久
  他猛地将闻姚按倒。两人一同掉入水池,溅起水花。
  闻姚还未来得及控制肢体,忽然被一股巨力压在池边,瞪大眼睛看面前的人。
  双眼含着血丝,完美的五官配着肌肉匀称的身体,薄唇绯红。
  那是堕了情道、恶道的谪仙。
  第23章 骤变
  闻姚抚上钟阑的侧脸。
  钟阑闭上眼睛,五官紧蹙仿佛在与剧烈的痛苦对抗。忽地,他的身形一晃。闻姚及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忽然,钟阑咬上闻姚的肩,后背轻轻抽搐。
  闻姚没有动。血腥味顺着秋风蹿入鼻腔。一只茫然却恶劣的手笨拙却热烈地搞着坏事。
  闻姚轻哼了声,声音低哑:陛下,你要什么
  钟阑的脸已经红透了,懵懂地抬头看向闻姚,轻咬充血泛红的下唇,鼻腔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哼声。
  我好难过
  闻姚重重吐出一口气,一把揭开幕篱,青丝如瀑散落水面与钟阑的交缠。
  两条手臂主动地缠住闻姚的脖颈。
  闻姚重重地吻上他。
  钟阑做了一个梦,他的身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碧海混沌,一切都模糊,他知道这儿是假的,却又觉得无比熟悉真实。
  这是过去某天的回忆。
  他与一位同伴走在步道上。同伴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钟阑插着口袋,轻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我来的位面已经被时空缝隙搅碎了。没办法,只能选一个看得过去的地方养老了呗。就当个神秘的富贵闲人吧。
  朋友嘿嘿一笑:要不让主神给你送个美人,解解寂寞?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世界里的npc哪里有正常人?送你你要么?钟阑笑骂一声,终于,他们走到了门前,老子好不容易能当个正常人,还得和npc打交道,这退休也太憋屈了吧。
  他们走到一排书架前。朋友看到钟阑做了一个从书架上拿书的动作,换了好多本,但由于他没通关并看不到上面的字。
  除了闲散富贵,你还挑什么?
  钟阑一边翻一边镇定回应:先前有些玩家在任务里混着混着就自愿留下了。有些书怪的很,我得好好找主神确认,排除这种情况。
  确认什么?
  大boss绝不能是个基佬他翻着翻着就没声了,像是对手上这本很满意,抬头对虚空问,这本的大boss男主真的是直男吗?
  缥缈中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对。
  钟阑满意地重翻了一遍。手指翻动书页时,剧情画面直接在眼前闪过。画面模糊,看不清脸,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男子站在黑云缭绕的战场,背后旌旗翻动,刀光剑影。
  这本书只有一个背景板女主,都是征伐场面,很好。
  钟阑记得当年翻阅了好几遍这本书,细细背了下来,然后就去找主神传送了。
  梦里的他与回忆中一样,重新仔细翻了好多遍书。
  突然,画面发生了变化!
  画中的脸变得无比清晰,闻姚眼下泛红,眼神眷恋贪婪,含情脉脉在自己耳边叫着自己名字。而自己的手环着他的脖颈,关节粉红,肢体轻微抽搐。
  等等!刚才那个画面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当年没看到过这种画面!
  忽然画面切换,仿佛刚才只是幻觉。闻姚眼神晦暗,妖冶的脸藏于阴影,阴戾地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屏幕视角。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界面,直视在钟阑的灵魂上,一如他如原著描写的嗜血、疯癫。
  不同的是,他如刀似的眼神变得缱绻。
  原本的斩刑因为旖旎的情感变得如小刀灵活,一刀一刀,温柔凌迟。
  钟阑惊醒,猛然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他身上很清爽,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了新的。
  又发病了?怎么就这个时候发病?他眼前的画面还在晃,身形不稳地扶住床柱,不过好在这次发病快,退的也快。
  他的脚刚碰到地面,一阵如电流似的痛感顺着脚趾接触地面的那一片肌肤直窜尾椎骨,然后冲上大脑: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房门被急切地敲响了。小厮在外面汇报:陛下,早晨已经替您告过假了。然而刚才的会议上有大事,奴才不敢耽搁。
  什么?
  南穹皇子宣布,昨晚的预言准了。那些预言者一下子得到了全联盟的信任!
  钟阑的第一反应是李运柏得手了。
  门外又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李运柏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异常清晰。
  陛下,昨晚闻公子根本未回卧室,我没等到人!
  砰的一声。
  钟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无比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轻轻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紫红暧昧的痕迹。
  钟阑在原地,双眼放空,刚才梦中诡异画面涌了上来原来那是因为做梦时被现实外部刺激干扰导致混乱了!
  那画面是昨晚真实发生的!
  他之前推断,剧情线自我修正会把昨晚的人当成女主。
  原来,女主是我自己。
  原来,之后要与闻姚纠纠缠缠走感情线的人是我自己。
  门啪的一声开了,李运柏把头探进来:陛下?
  快过来。钟阑面无表情,收拾包袱。
  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名满脸皱纹的国君啧啧称奇,在那样的情况下预言准了南穹皇子的举动,若不是南穹皇子的态度如此强硬,朕还以为这是场合伙骗局。
  后唐国君得意一笑:他们今日凌晨再次预言,联盟外豫国要进攻金国,结果下午就验证了,连时辰都对得上。
  诸位国君立刻对这些灰袍人露出敬畏的眼神。
  神神鬼鬼能连这些掌权者都能掌控。
  灰袍人自得地笑了起来。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闻姚姗姗来迟,神色间还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本不想来的。
  今晨的预言孤也听闻了。闻姚看向灰袍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孤认可你们的预言。
  后唐国君立刻挂上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清了清嗓子走到灰袍人身旁,微微拱手:大师,既然如此,为联盟未来着想,想请您回答诸位国君最关心的问题。
  乐意至极。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后唐国君一边说,眼神一边扫过堂内神色紧张的众人,您看到未来的胜者,是谁?
  这个嘛,灰袍人的视线先落到闻姚身上,然而,他忽地咧嘴一笑似乎等到了自己最期待的那刻,他现在不在这里。
  后唐国君大惊:不在联盟里?
  胜利者是辛国君。灰袍人紧紧盯着闻姚逐渐冰冷的瞳孔,未来,没有人能控制他,而他会骑到你们所有人头上。
  闻姚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嘴绷成一条锋利的线。
  灰袍人玩味:控制不了的。
  辛国君不辞而别。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趁诸国会议登上离岛的船。
  李运柏弄清楚了昨晚的事情,瞪大眼睛。
  您这不是正好吗?闻公子如果本就有意于您,您不就不用费心思考如何把人嫁给他了。
  听到嫁人钟阑一噎,然后想到提起这茬的是自己。他叹了口气:朕是想要用爱人的手段驯服他,让他变得温和些。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他想不通,为何闻姚反而变得更加极端。
  难道这就是疯癫男主的本性吗?
  钟阑想到梦中回忆。
  画面被昨夜春风干扰之后重回正规,此时回想那画面中闻姚的阴戾,钟阑心跳暂缓。
  李运柏又问:您不是说他注定就是天下之主吗?那咱们不管怎样搭上他这辆车,可不是福气?
  若他之后非但不会感化,反而还会更疯。钟阑冷笑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李运柏瑟缩:不要。
  如果闻姚能温柔些还可以,但若是不能感化,那就是自投罗网。
  那不就得了。钟阑揉揉眉心,这也是给朕的教训,不要妄想驯服野马。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辛国虽然沉寂三年不再是霸主,也不是现在南穹能控制的。
  这也是他不怕失礼、果断带人离开的原因。联盟虽已是闻姚的了,但也不会贸然对他翻脸,他要趁着诸国还在猜疑、揣度的时候回到辛国,然后整顿兵力,趁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矫正道路。
  钟阑做好把这个世界当做一个争霸副本的准备,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
  终究还是要延迟退休。
  他的心在滴血。
  船直接沿着河,走水路一路向北。手下过来禀报,快要出南穹地界了。
  晨雾还未散去,一片白茫茫。船只拨开水面,在波澜中航行的同时破开雾气,终于能躲看清写眼前的地界。
  忽地,钟阑厉声:停下!
  船夫立刻抛出锚。远处仍是一片浓雾微风徐来,隐约露出了部分人影。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船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第24章 围剿
  运柏,朕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李运柏重重点头,眼中含泪:立刻投降,把您留下的路线图交出以换一命。待您回南穹后将我们赎回。
  好孩子。钟阑拍拍他的脸,使团中还有若干大臣,大开杀戒等于与南穹宣战。只要这张路线图被验证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陛下,您真的要根据这张路线图走?李运柏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不是方便他们来追吗?
  路线图被验证了,他才不会难为你们。
  船舱里伴驾而来的使臣们听到他的话,眼睛都红了,无比愧疚担忧:陛下!不可啊!您的安危如何是好?您只有一人啊!
  钟阑轻盈地跃至船沿,利落地从腰上解下装饰的飘带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在众人惊慌诧异的眼中,他轻扬下颚,薄唇勾出轻松的形状。
  一人?那不是朕早就习惯的事情么?
  船只在河面上形成了包围,即便插翅也难从诸国重围中逃脱。
  不久,闻姚坐小舟至战船之上。他伫立船头,一袭红衣江风猎猎,腰间禁步与匆忙间提起的长剑相碰,声音刺耳锐利。
  上午离开得匆忙,贴身的单衣还未换,甚至还残留钟阑身上的氤氲暖香,就连皮肤上似乎都还留有如凝脂般丝滑的触感。
  昨夜的画面逐帧在脑内划过,他的指甲陷入掌心。
  钟阑在不知道预言之时就已出逃他竟在一夜之后如此决绝。
  声音轻得散在风里,不被人听到:渣男。
  船上的士兵屏气凝神,终于,远处的雾气中有一点黑慢慢靠近。
  上!
  那艘船上爆发了惊慌的动乱。联军轻而易举地控制住所有人,将船里里外外搜得干净。
  启禀殿下,辛国君并不在船上。
  一旁候着等着看戏的后唐国君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会议上诸位国君听到预言立即用眼线盯住辛国君,在他们启程的第一时间调动了船只。他们并不知道会被围堵啊!
  士兵:船上有一衣着不凡之人,自称是辛国君的宠臣,知道辛国君的下落。
  李运柏哭哭啼啼地被带了上来。他根据先前的嘱咐在惊惶无措中供出了钟阑跳船逃亡的事,以及那张路线图。
  闻姚用剑鞘挑起他的下巴,浅浅冷笑:你就这么把他供了?
  李运柏后背一凉。这语气怎么如此可怕?陛下该不会预测错了?闻姚是想杀了他?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在他头顶上继续说:他竟会更喜欢你这样的人,呵。
  李运柏忽然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话里面怎么还有醋意呢?
  他正想仰头偷看,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掀到旁边。
  闻姚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展开那张路线图:追。
  宽大的战船被布置出一间会堂,诸国国君在位置上沉思。
  他们距离路线图中第一个上岸点水镇,越来越近了。然而大部分人想的是:就辛国君那四体不勤的样子,大概在他们捉到人之前就被淹死了。
  梁国君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掩着嘴:大师们算无侧漏,既然说这辛国君是最后的赢家,自然有他的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辛国穷兵黩武这么多代,为何到他这儿忽然变成沉迷香玉暖怀之辈了?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他是想扮猪吃老虎!
  旁人又说:幸好这次有大师指点。辛国君对联盟中人都如此防备,必定对诸国已有他心。大师替我等戳破了他的野心,也好早做打算。
  诸位的眼神都瞥向首位。闻姚一声不吭,剑平放在膝盖上,眼神半垂。
  此时,外面一声哨响,船只停了下来。忽然,闻姚起身,提着剑,二话不说径直穿过会堂走了出去。